“不周山里多妖兽,品阶五品到九品不等。
我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和我之前设置的规则一样。
当时我们以三日为期限,在幻境,妖兽,还有魔窟里辗转许久。”
“试炼很简单,只要在规定期限内走出不周山即可。”
少女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她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下。
“我懂了。就是周围除了自己,无论人与妖兽都是敌人对吗?”
顾长庚下意识想要点头,可在听到绥汐这话后一愣。
“敌人?”
“你为何会这么想?”
不周山试炼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顶多也是在打斗之中重伤。
大家都是为了争夺第一的灵宝而维持的良性竞争关系。
“难道不是吗?妖兽想要蚕食我,而旁人会使用百般手段拖住我,暗算我来达到他们的目的。”
“……你说的只是个例。”
“来参加试炼的都是正派宗门,不会使用这样阴险的手段的。”
绥汐眨了眨眼睛,并没有觉察到青年语气之下的默然。
“但愿如此。”
人心隔肚皮,她没顾长庚那样会把人想的那般好。
“你想要那蓬莱的灵宝?”
“想。”
少女倒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也不是野心。
只是单纯想要。
“我之前收了尘长老的黄金瞳,我想拿这个给他补上。”
尽管如今还没有公布这一次不周山试炼的灵宝是什么。
但依照以往的来看,也一定不差。
顾长庚没想到会是这个原由。
他指尖点了点冰冷的桌面,想起刚才少女极为自然说出的那番话。
不知为何,他心下很不是滋味。
“……绥师妹,如果要以你现在的修为取得那蓬莱灵宝的话,我想可能会有些困难。”
他薄唇微抿,抬眸看向正在想着什么的少女。
“你可以试着和人合作。”
绥师妹一怔,而后皱着眉想了下,摇了摇头。
“这样更危险吧。”
“就算我侥幸走到最后一步,被对方背叛了怎么办?”
“那便找一个值得你托付后背的人。”
青年眼神温和,很是平静地注视着绥汐。
“今日我下山碰到你弟弟了。”
“资质上佳,年纪轻轻便已达到金丹修为。”
“我想,这个世界上他应该是你唯一全然信任的人了。”
少女有些愕然。
之前青昀与她说过,他们会在十年后不周山相见,却不想绥沉竟然修行这般快速。
“真的?”
绥汐反复确认了几次,听到顾长庚不厌其烦地一次次给了肯定回答后。
她弯着眉眼笑得很是开怀。
“那好,那我到时候便与阿沉一起……”
她说到一半后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
“也没什么不妥,就是我想起了一个事情。”
绥汐单手撑着下颌有些为难。
“若是他也想要这灵宝的话该怎么办?”
这倒是。
顾长庚也没料想到会有这一可能。
“那……”
“算了,我让与我弟弟便是。”
“毕竟灵宝多的是,弟弟只有一个。”
“……”
绥汐之后又问了些事情,再大致上都全然了解了之后。
她这才抱着一堆灵果回了凌云峰。
此时大约快三更天了。
她也没想到这么一聊都这个时辰了。
这十年来绥汐已经辟谷成功,也不需要怎么睡觉了。
只是这吃东西和睡觉还是个爱好,怎么也改不过来。
平日这个时候她早就睡了一觉了。
绥汐打了个呵欠,在视野朦胧之中瞧见了一抹月白色身影。
“容予,这么晚了你不进屋怎么还在外头站着?”
看清楚了不远处站着的人是谁后,她疑惑地歪着头问道。
容予走过去将她手中的全然用灵力悬浮在了半空。
那些果子像是有了生命,井然有序地往少女的房间里飞了过去。
“……你若有事问我便是。”
少有的,他的语气有些沉。
脸色也是。
“我虽没试炼过,但不周山的晋上真人我认识。”
绥汐听后睡意也没了大半。
她抬眸看了过去,只见对方薄唇微抿,好似隐忍着什么。
眼眸里尽是暗涌的情绪。
“你监视我?”
其实只是容予神识习惯性覆盖剑宗,夜里运功时候听到了些。
他忍不住心头的妒忌。
尤其是在这样的夜里,魔气放大欲望,猖獗至极。
少女的脸在月光下似有一层冰霜覆上,让容予下意识忘记了辩解。
“下次不要这样了,我不喜欢。”
她说的话比这夜色还要凉薄。
字字如刀,刀刀见血。
作者有话要说: 爽啊,师父对不起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容予的脾气很好。
哪怕是早些年扫落叶的童子低着头瞧见他, 将叶子扫在了他脚边他都不会生气分毫。
见过他的人,都觉得比起剑修, 若容予修的是佛理可能早一步便飞升了。
当然, 这些都只能在他们心里想想,也不敢随意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胡说。
但至少这些都能反映出来。
容予是一个极为克制自己情绪,哪怕生气也不会显露在面上的人。
然而这几日却不是这般回事。
至少白栎最先觉察到了容予沉郁的情绪。
他依旧每日早早去唤绥汐起床, 会将一些精致小巧的糕点放在她练剑之后休息的亭子的桌上。
只是没有以往时候那般会主动与对方说话。
容予的话本就不算多,这个时候更是沉默。
而同样的, 绥汐也在生气。
本就只有两个人的凌云峰这几日越发静谧。
要不是白栎偶尔扑蝶吼叫几声, 怕是连一点儿生气也没了。
“我下山去了。”
少女没有动桌上的糕点, 只是这么对容予说了一句。
便取了息风径直下了山。
容予坐在对面没有说话,余光瞥到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之后。
这才伸手拿了盘子上的一块糕点。
他正准备尝一口,一旁的白栎摇着尾巴慢悠悠走了过来。
“你要吃吗?”
容予将糕点递在了白栎的嘴边。
白栎嗅了下,觉得甜腻腻的不是很合口味。
它别开脑袋明显表示出了对这糕点的排斥和不喜。
“也是。”
“在整个凌云峰里, 也只有她喜欢甜食。”
这种其实甜度适中, 太甜了的绥汐也不喜欢。
不自觉又提到了少女。
本打算尝尝糕点的容予一下子没了胃口。
“白栎, 你说我是不是太过了些?”
容予将手中的糕点放下,手上的残渣被他擦拭干净。
“她一个无心之人, 我与她计较那些做什么?”
白栎虽不能说话 ,却有着与人类十岁相当的灵智。
剑宗其他的人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可它每日在凌云峰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了都枉活了千年。
自绥汐与容予确定了关系后, 两人其实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一个没心没肺,一个规矩拘谨。
容予太害怕失去,太小心翼翼了。
这样患得患失的, 哪里像是处道侣,更像是卑微求爱。
这一段关系从一开始就不是对等的。
而这一切,容予都知道。
白栎没有说话 ,也说不了话。
然而主仆两人千年的默契,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互通。
青年知道对方的意思。
他笑了笑,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白栎柔软的脑袋。
“还是我去道歉吧。”
“如果我不去,我怕她明日便会与我断了。”
白栎听后不满地低吼了一声,它把脑袋从容予的手中挪开。
身后的尾巴也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地上的草叶。
“你和她一样。”
“你们什么都不明白。”
青年的声音似这清风。
还没来得及细想其中意味,便跟着消散殆尽了。
绥汐这边气呼呼地拿着息风下了山。
当时少女与顾长庚见了面回凌云峰的时候他正在房间里睡觉,不过事后也从她口中知道了个大概。
[不是,这多大点儿事儿至于闹成这样吗?]
息风是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因为这么件小事而闹得不愉快。
[……其实我也没多生气。]
少女七情六欲淡的很,但是碰到容予的事情时候总是会被激起好些情绪。
[只是这件事本就是他做的不对,他不道歉就算了,还反倒生我的气。]
绥汐不能理解其中的逻辑。
明明被窥探的是她,怎么反倒看起来对方要显得更加委屈和无辜?
[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他吃醋了呗。]
[你若是深更半夜背着我与其他的剑私会。我可没容予那好脾气,我肯定上来就给你们一人一剑狗男女一刀!]
[……你不要这样突然做出这样可怕的假设。]
绥汐明显感觉到了息风语气里的杀气。
她缩了缩脖子,找了个阴凉亭子里坐下。
[那依你的意思……是我该道歉了?]
[我可没这没说,我觉得你们双方都有错。]
作为一个旁观者,息风看得还算透彻。
只可惜绥汐这个情况不懂,而那边那个又是个常年身居高位的。
两方总得有一个人低头。
不然这件事根本不可能过。
不过作为绥汐的剑,息风私心里是不想少女先低头的。
毕竟剑和剑主荣辱一体,哪怕是这种小事也给他隐秘的一种[我输了]的感觉。
[你可以先在外面冷静下,想好了怎么做再回去。]
息风悠闲地往一边的桌子上一靠。
[反正你也没多喜欢他,实在不想先低头就掰了呗。]
[对啊,不愧是你。
看问题就是透彻且一针见血。]
绥汐听了息风这话后这才想起了自己从一开始就说了试一试,觉得不合适就分了便是。
现在对外也没有什么人知道他们在一起了,更是没什么顾忌。
[哼,也不瞧瞧小爷我是谁,活了多少年头?]
就只夸了一句,结果他还喘上了。
不过这一次绥汐并没有吐槽什么,而是高兴地又继续顺着夸了几句。
这么一看,她瞬间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不过我还是和他说清楚吧。毕竟现在我们还算是道侣,我做事的确思虑不周。”
“然后我就和他掰了吧。”
少女这么想着转身莫名兴冲冲地往凌云峰走去。
结果不想刚走了几步便撞上了一个人。
一个许久不见,常年闭关在小竹峰的人。
“尘长老?!你出关了啊!”
尘渊不知为何,自他们十年前下山历练回来后便对外宣称闭关。
因此,少女前前后后大约有十年没有与他见过面了。
青年神情很淡,好像根本没有瞧见眼前的少女一般。
他垂眸瞥了她一眼,薄唇微启。
“你若不在小竹峰外嘀嘀咕咕半天,我也不至于提前出关。”
这话是实话。
因为这里环境清幽,且距离凌云峰近。
绥汐这些年每一次遇到什么烦心事都会习惯性的来小竹峰附近来。
也就是说,这些年少女自以为只有自己知道的事情。
大约都说给了息风和尘渊。
尘渊这么一说,绥汐这才想起了之前自己一直都在这里嘀嘀咕咕。
她尴尬地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抱歉,我瞧着这里清净便没忍住一股脑说了一大堆。”
“打扰到你清修了实在是对不住。”
他少有的没有表露出分毫的不满情绪。
尘渊径直走过去坐下,余光瞥了一眼悠闲靠在桌上边的息风。
息风被他盯得一顿,在半空悬飞了一转又重新落回了少女的手边。
也不知怎么的,息风似乎一直都有些怕尘渊。
因为和容予不一样,这位是真的不爽就会动手的人。
绥汐大约也知道原由,哭笑不得地将息风护在了身后。
“你这剑倒是随你,一样胆小怕事。”
这话听着像是在调侃,但绥汐抬眸撞上了对方的视线。
尘渊的眼神很沉,好似深海之下的暗涌。
尤其是在注视着绥汐的时候。
她觉得从脊背到全身都有些生冷。
和以往不同,尘渊的修为好像又精进了不少。
“这些年你在我这边说的事情我虽不是有意听的,却也没落下多少。”
尘渊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他像是说着今日天气如何。
语气也漫不经心,丝毫没有因为窥听到旁人的隐私而感到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