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予没想到对方的鼻子竟然如此灵敏,这主殿里还有他常用的香熏着,可尘渊还是一下子嗅出了绥汐身上的安神香气。
“嗯。”
“我见她白日累极,便调了安神香放在了她的枕下。”
尘渊沉默了一会儿,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卡住了一般没办法言说。
“……睡得安稳便好。”
良久,他这么沉声说了一句。
声音喑哑低沉得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尘渊离开主殿的时候容予视线从绥汐身上移开。
他的眸光明灭,如夜幕星火。
目送着尘渊的身影不见之后这才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容予将绥汐带回了她的房间,用灵力一点一点,如春雨细绵。
他缓缓滋养着她的灵脉,缓解着她的疼痛。
直到绥汐不再难受,呼吸清浅地睡下了之后。
容予这才轻轻为她掖好了被子离开了房间。
绥汐一觉睡得香甜,直到夜深时候她才醒了过来。
她意识清醒时候猛地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处。
不痛,也没有伤口。
难不成是做梦?
绥汐疑惑地摸了摸后脑勺,她看了看窗外。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月光清冷,落在树上和地面瞬间凝成了一片白霜。
她清楚地记得她出去的时候天还是亮的。
“之前尘长老是在现实中揍我,还是我回来倒床睡着了梦到他在梦里揍我?”
绥汐分不清之前和尘渊在外面修行是真是假,一觉醒来很是恍惚。
“那你有没有梦到我?”
一个调侃的声音从绥汐的身后传来,语调微微上扬。
熟悉得让绥汐脑海里一瞬间便浮现出了对应的人的脸。
“朱翊?!”
绥汐回头一看,果不其然是朱翊。
他笑得像只狐狸,俊美的脸上依旧带着些蛊惑意味。
那双眸子似漩涡,稍微不小心与他对视久了便会陷落下去。
绥汐看了看四周,往日这个时候白栎可能睡了醒过来在外面散步了。
确认了没有白栎的身影之后,她这才压低了声音询问。
“你怎么在这?”
“我来看你啊。”
朱翊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他十分自在地坐在床边。
他扫了扫绥汐房间的布置。
和其他的姑娘家不一样,既没有什么饰物也没什么颜色鲜艳粉嫩的东西。整洁干净,反而像个苦行僧。
“怎么没添置点东西啊,姑娘家屋子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可不行。”
“你师父呢?堂堂青霄凌云剑祖不会连些好看好玩的物件都拿不出来吧。”
朱翊抱着手臂皱了皱眉,再次确认了下真的什么都没有后莫名对容予不满了起来。
“我师父管我吃管我住就很不错了,他干嘛要管我这些琐碎东西?”
绥汐听后不乐意了。
她原本还挺高兴看到朱翊的,不想他一开口便说起了容予的不是。
朱翊对绥汐这般反应有些意外。
之前她对自己百般讨好都是爱答不理,不想这才和入青霄凌云这么点时间便对容予如此维护了。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啊。”
“也是。世人都说剑祖容予风华绝代,剑法无双,是全修真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你喜欢他也无可厚非。”
朱翊这话倒不是酸,而是陈述个事实。
他虽不怎么喜欢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对容予却还是认同的。
“我还以为你真心若磐石呢,没想到还是栽到了容予的手里。”
他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语气调侃。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我对我师父就是正正当当的师徒情,没其他什么旖旎想法。”
绥汐对他从一开始便自说自话的行为有些不爽。
“再说他大我一千多岁,光是年龄上我就不可。”
“所以你别胡乱脑补了。”
朱翊听后一愣。
“重要的是年龄吗?”
“对啊,这么大的年龄差就很可怕了。我如果真和我师父好上了,人叫我祖奶奶的画面我光是想想就接受不了。”
“……”
朱翊听后觉得胸口也猛地被刺了一箭。
不为别的,他今年不多不少,正好五百岁整。
“我以为你们姑娘家主要是看脸。”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第一次对自己颜即正义的认知陷入了迷惘。
“的确,以前我或许还真的抵挡不住这样的美色。”
绥汐捏了捏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如此说道。
“不过我修了无情道,我现在就算是看你这样的姿色幻.肢也石更不起来。”
“……你刚才好像风轻云淡的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哦是吗?你听错了。”
绥汐一脸正直,好像刚才的虎狼之词和她真的无关似的。
半晌,朱翊这才从刚才绥汐的话中意识到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你是说你修了……?!”
绥汐微微歪头,刚想要问对方为何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的时候,外头有脚步声传来。
很轻,似踩着松软的云彩,让人心安。
“绥汐。”
是容予的声音。
他就在门外,提着一盏灯静静地站着。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又长又淡,他脊背挺直如松柏。
与月色一般清冷淡然。
“师父。”
少女的声音轻柔,从里头传到了外面。
再到容予的耳边。
“我听到你房间有些动静,便过来看看。”
容予语气很温和,没有什么起伏。
里面朱翊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发现他了还是没有发现。
他抿着唇没说话,抬起手竖着一根手指对绥汐比了个嘘声的动作。
绥汐知道朱翊是偷偷进剑宗的,她也不想对方被当作贼人给抓起来。
于是尽量表现得如往常一样回答着容予。
“可能是有什么老鼠在偷食吧。我没事,师父不用担心。”
“……是吗?”
容予唇角微微往下压了些,刚才习惯性上扬的弧度也成了一条直线。
“没事就好。现在才三更天,你再睡一会吧。”
“嗯嗯嗯。师父你也早些休息,晚安。”
听到外头脚步声渐行渐远之后,绥汐这才松了口气。
她拍了拍胸口,余光瞥到了眼神莫名微妙地看着自己的朱翊。
绥汐被看得不自在,皱着眉问道。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
朱翊笑了笑。
“看来今夜此地不宜久留,我得快些离开了。”
“喂!”
绥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朱翊便原地消散了身形。
“真是,走这么急做什么。”
她还想着好些时间没见,问问最近近况,稍微寒暄几句。
毕竟之前朱翊帮过她,她心里还是有把对方当朋友的。
绥汐叹了口气,觉得今天过得实在是迷迷糊糊,浑浑噩噩。
她躺在床上严严实实地盖上被子,然后闭上眼睛酝酿着睡意。
“算了,继续睡吧。睡醒了起来继续挨打。”
朱翊刚离开绥汐的房间,一把天青色的寒剑便抵在了他的颈边。
冰凉的,让人脊背生寒。
“那丫头连撒谎都不知道撒个好点的。”
他唇角勾起,面上并无意外之色。
“啧啧,青霄凌云有老鼠,这话说出去谁信?”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只要是灵气充沛之处凡间的鼠虫都不能生存。
更别提青霄凌云这样的大宗门了。
“我信。”
容予声音很冷,在黑夜里似霜雪。
数九隆冬的寒。
朱翊听后笑了。
他垂眸,有些轻蔑地看着剑身上映照着的容予冷着的眉眼。
“呵,那既然你信了为何并未真的离开?”
清风明月下。
他的面容在光影之间瞧不分明,只月光入了他的眼。
半晌 ,容予刀削的薄唇微启。
声音如雨珠落青石板,清晰且坚定。
“我信她,不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时速,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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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屋子里绥汐沾了枕头倒头就睡, 空气里是淡淡的安神香的气味。
而外头月夜风冷,容予的剑搭在朱翊的脖颈边。
剑尚未贴到皮肤, 可剑气已经贯穿了他的灵脉。
他不敢轻举妄动。
“凤山妖主。”
容予虽常年不出青霄凌云, 却也识得朱翊的。
他修的功法一眼便知是凤山妖修一派,且修为化神。
不用细想便能推出其身份。
“还真是荣幸啊,剑祖这样的大人物竟然知道我。”
朱翊装似受宠若惊地睁大了眼睛。
唇角弧度更甚, 没多少诚意,反而有点儿嘲讽意味。
容予并未被他这阴阳怪气的语气给激怒, 他一点儿也不在意对方究竟怎么说。
他眼眸闪了闪。
比起这些 , 还有其他的事情让他更想弄明白。
“你与绥汐认识?”
朱翊虽比容予年纪小那么几百年, 可比起对方来说,这读解能力却要比容予强多了。
容予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他便敏锐地觉察到了些什么。
月下他的眉眼因着月色朦胧,眉梢瞧人都带了些暧昧。
“何止是认识?”
朱翊也不怕青霄剑的凛冽, 转过身子回头直勾勾地看向容予。
因为他这一动, 那剑刃划了他的皮肤, 一瞬便出了一条血痕。
血珠子落在地上,“滴答”一声, 如同泉落青石。
“我曾与绥姑娘共处一室,还险些掀了盖头成了夫妻呢。”
“一派胡言。”
容予冷着脸色,剑刃往他脖子上贴得更近了一分。
入了血肉, 却并未伤及动脉。
“我且再给你一次机会。”
“如若你告诉我今夜为何闯入青霄凌云,我可以考虑放你回去。”
他的语气一直都如镜面般平静,那种感觉让朱翊莫名不爽。
好歹他也是凤山妖主, 可对方显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剑祖怕是耳朵不大好?我以为我刚才已经说的够明白了才对。”
朱翊咧了咧嘴,笑的灿烂。
“我对绥姑娘一见钟情,一日不见便思之如狂。”
“这思慕之情一时间按捺不住便上了剑宗,还望剑祖见谅。”
他不仅这么说着,还笑眯眯地姿态随意敷衍地朝着容予行了个礼。
丝毫不顾脖子上渐渐寸进的剑刃。
朱翊瞧着容予面冷如冰,看来对自己的说辞没有信分毫。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剑祖你是个聪明人。你不妨想想,为什么刚才我进了绥姑娘的闺房既没被赶出来,她反而还为我遮掩呢?”
“……因为你胁迫了她。”
朱翊听到这里一顿,看着容予抿着薄唇如此凝重的模样
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容予恼了,他也不知为何从刚才起就心绪杂乱如麻。
看对方笑得捧腹后更是烦躁。
“你笑什么?”
朱翊完全无视了容予的怒火,或者更准确来说他根本不怕容予。
他知道容予不会真的下杀手。
他笑够了之后这才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稍微平复了下情绪后这才说道。
“我是笑你啊。”
朱翊觉得有趣。
“你刚才与我只一墙之隔,里面如何情况你一个神识一探便知。”
“我到底有没有胁迫她,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容予皱着眉,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情绪。
“……我,我并未用神识探知。”
毕竟是姑娘家的闺房,这样做终归是不大好。
其实他也不大知晓刚才里面绥汐究竟为何要为朱翊遮掩。
但是容予也知道,听语气来绥汐来看,她的确没有被胁迫。
然而正是因为绥汐没有被胁迫却这般掩护朱翊,容予才不愿如此放对方走。
哪怕他暂时还什么都没做。
朱翊看过太多人,容予这副神情让他莫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可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成吧,我夜闯青霄凌云的确是我的不对,我道歉。可我未取你们剑宗的一草一木,你这样用剑指着我不让我走是不是有些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