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的!真的会!师兄你放过我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真的不想死!”
白羽然哭喊着听不进去任何话,那声音大得像是隔壁村子杀猪,这边村子也听得见。
顾长庚沉默了。
他原本想要好好劝对方,让她自己去找谢远。
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天真。
慌乱之中的女人能够听进去什么话的话那就不是女人了。
他不再说什么,伸手扣住白羽然的手腕就往外拽。
力道很大,白羽然再如何用力也挣脱不开。
“我是半魔!你现在把我带去师父那里就是要我死!你当真要这样报答我母亲的恩吗!”
顾长庚瞳孔一缩,看着少女洪哲眼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他半天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声音。
良久,他张了张嘴,还是有些懵。
“可你的母亲和父亲都是人啊……”
“……我母亲给我父亲戴了绿。帽子。”
“我生父是魔。”
“……”
信息量太大,一时之间顾长庚都有点儿缓不过来。
“那为何你身上……”
“我身上的魔气是用赤火莲遮掩住了,即使是剑祖,若不探入我的神识也是发现不了的。”
既然已经被知晓了身份,白羽然倒回答的格外坦诚,没了刚才的遮掩。
“……所以,你要去告发我吗?”
他是正道年轻一辈的翘楚,一心向正道,道心坚固。
这对于正直无比的顾长庚来说,是一件极为左右为难的事情。
顾长庚抿着薄唇,最后摇了摇头。
“我不会去告诉师父,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隐瞒身份拜师剑宗?”
白羽然身为半魔,来到正道的地方已经十分危险,竟然还拜了师。
这对于顾长庚来说是一件很不能理解的事情。
“为了斩断身上的魔气。”
少女闷闷地开口。
“我不想当个半人半魔的怪物,便拿了赤火莲上青霄凌云了。”
“拜师是因为只有内门弟子才能有资格进剑冢取剑,所以我想进去取斩魔剑来将我身上的魔气给斩灭。”
听到这里顾长庚总算是明白了。
那日为何斩魔剑会被唤醒从剑冢里出来,并一剑认了绥汐为主。
“可惜当时也不知为何我刚一碰那剑,它便不见了踪影。”
“我只有之后想办法再进去找找了。”
“不用找了。”
顾长庚沉声这么对白羽然说道。
“为何?师兄你是知道那剑在哪儿吗?”
“那剑择了绥师妹为主,你若要用,之后可以去找她。”
“???!什么时候的事?她不是连剑冢都没进吗?”
白羽然震惊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太大,又是一口血咳了出来。
顾长庚见了,将一旁放着的白绸布递给了她。
“你当时将斩魔剑唤醒之后,它直接飞出了剑冢。”
“然后一剑穿心,强行认了主。”
“……”
白羽然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感觉自己费劲心力找的斩魔剑竟然被绥汐如此轻易地得到了,心下有点儿不甘。
可转念又想到对方飞来横祸的一剑穿心,也是自己造成的。
她叹了口气。
“这么看起来大家都好不到哪里去。”
“长庚师兄,我这个样子最近可能都没法子出去了。”
“你可不可以帮我去凌云峰找绥师姐借下剑啊,就说你好奇想瞧瞧。毕竟你是剑痴,她不会怀疑什么的。我实在不想再这么反复遭罪了呜呜呜。”
她轻轻地拽了下顾长庚的衣袖,语气听着也可怜巴巴。
“……但是剑暂时在剑祖那里,可能一时半会儿借不出来。”
顾长庚说完,见白羽然又要哭了,他颇为头疼。
“别哭了,我帮你去问问。”
……
花影幻境——
昨日绥汐在被林深的惊人之举给吓到了后,便稀里糊涂就被他们按着床上休息。
说是本就受了风寒身体不好,别在外头吹着风烧坏了脑子。
绥汐发现这花影剑幻境里的时间流逝的速度很是玄乎。
说它比外头的时间慢,可今日她一推门出去门外那棵桃树已结了果子。
说它比外头的时间快,可那一分一秒所流逝的时间却极为真实。
和她没进来时候没什么两样。
少女有点儿怔神地瞧着那桃树上结的果子。
“怎么了?你想吃吗?”
林深刚出来便看见绥汐直勾勾地盯着那棵桃树上的果子。
“果子刚结,大多都没熟,现在吃的话可能有些涩口。”
他走过去仔细找了找,费了点儿气力这才找到了个表面红了的一个果子。
不过还是小了点儿。
林深将那颗红了的桃子摘下来,去一旁舀水冲洗干净。
“你尝尝。”
绥汐接过,用手摸了摸,再凑近嗅了嗅。
无论是手感还是味道都是桃子。
“……你不觉得奇怪吗?”
正弯着眉眼笑着等着绥汐吃桃子的林深一顿。
“哪里奇怪?”
“昨日这桃花才刚开,今日怎么就结果子了?这就算是光阴似箭这也射的太快了吧。”
林深听后沉默了。
他长睫颤了下,眼眸里是隐约的担忧。
“阿汐,不是昨日桃花才开。”
“……时间,已经过了一月了。”
这下轮到绥汐懵逼了。
明明她只睡了一天,为何便就过了一月。
而且听林深这话,不是时间只过了一日,而是她的记忆停留在了昨日而已。
“你先回房休息,我去找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绥汐这下是真的糊涂了。
这个地方她走不出去,她不知道外头究竟已经过了多久。
她被林深半哄着带回了屋子里。
“你先睡一下,一会儿做好午饭我会叫你的。”
林深将被子给绥汐掖好,最后轻手轻脚地带门出去了。
此时屋子里只剩下了绥汐一个人。
她眼神清明,没有丝毫的睡意和疲惫。
之前时候绥汐便试着寻找破幻境的方法,可最后无论是出口还是路径,她一个也没有找到。
出不去。
至少现在是没有法子了。
绥汐头枕着手臂,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出不去……”
无尘曾经说过,进去所见的幻境都是自己心里潜意识害怕的,和留恋的东西。
“难不成我还对林深恋恋不忘,不愿意走出幻境?”
想到这里,绥汐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她现在七情六欲都被炼化了大半,对这种恋慕欢喜已经感知不到了。
少女在幻境所见的一切都像是镜子一样,此刻全部投影在了浮生镜上面。
“没想到在她印象里你倒是个主动的。”
无尘面无表情地这么评价了一句,余光瞥了一眼容予。
果不其然,对方面颊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浅淡的绯色。
他也没想到在绥汐的幻境里的自己竟然会这般大胆。
容予指尖微动,没有顺着无尘的话回应什么。
“为何她走不出去?”
“……她现在应该对我没有什么感情了才对。”
“她想再见你一面。”
无尘有心眼,自然瞧事情瞧得比其他人要透彻好些。
“错过了什么,她潜意识里便想要追回什么。”
容予沉默着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浮生镜里面躺在床上思索着不知为何走不出去的少女。
半晌,他薄唇微启。
“……既然她已经在幻境里见了我,为何还困在里面?”
若绥汐的遗憾是想要再见他一面,那既然已经见到了,这幻境也该破了才是。
无尘其实也有点儿疑惑,他捻着佛珠好一会儿。
这才抬眸看他。
“你可有承诺过她什么,但是却没有兑现的东西?”
容予皱了皱眉,他顺着对方的思路仔细想了想。
还没有理出一点儿头绪,浮生镜里画面一转,骤然浮现出了一片艳丽。
如芍药一般。
是红妆的红。
少年恋慕后,便是洞房花烛夜。
作者有话要说: 师兄赶着去喝个喜酒吧[魔鬼.jpg]
我今天搬了家,才写了这么点。看看还能十二点前写一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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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不知道是不是顾长庚的错觉, 他觉得今日的凌云峰周边的灵气有些特别。
倒不是稀薄或者变浓郁了。
他用神识去探,四周似乎多了一股灵力波动。
顾长庚觉得有点儿熟悉, 可细细探究之后又分辨不大出来。
他也没有多想, 径直便往主殿那边过去。
既然剑在容予那里,顾长庚只需要去找他便可。
然而他越往里面走越感觉不到熟悉的路径。
这个时候已经晌午了,早该散去的雾霭却越聚越多。
顾长庚抬眸看去, 瞥见了萦绕着四周的白雾。
多到他一时半会儿都分辨不出什么路径来。
他微微皱眉,用剑风劈开了遮掩着视野的白雾。
云开雾散后, 顾长庚一愣。
发现眼前浮现出来的并不是凌云峰的样貌。
虽然都是一片山林葱茏, 可这里比起青霄凌云的要低上许多。
他感知了下, 也没什么灵气,普普通通的像是凡间的草木。
顾长庚皱着眉。
他好像误入了什么幻境。
这种程度的幻境应当是容予开启的,普通的幻境他一开始便能够有所觉察。
但是这个幻境他直到走进去了之后才意识到。
顾长庚不知道容予为何要设置这个幻境,他思索着可能这是用来给绥汐修行用的。
只是他现在误闯进来了, 要想出去的话只有等到绥汐自己破了这幻境, 或者容予自行解开了。
顾长庚对此倒是没有多慌张, 凭着感觉径直往里头走去。
不远处有什么声音传来。
他远远看过去,看到的是一个小村落。
里头似乎有人成亲在摆什么酒席, 火红一片,看着就喜庆。
顾长庚也没多想,顺着声音的来向走了过去。
“瞧公子这打扮, 是从外头来的吧?”
村头一个老头子眯了眯眼睛,看着顾长庚。
“你倒是赶着巧了,今日村子里有喜事, 要不吃杯酒再走?”
顾长庚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那老头儿极为热情地便拽着他往里面去。
他要挣开一个老者再简单不过,但是他并没有。
他也不挣扎,任由对方将他往村子里拽。
若这里的幻境真是给绥汐用作修行的,那这里所投影的一切便都是少女的记忆衍生出来的。
顾长庚眼眸不着痕迹地扫了下周围,虽不是什么灵力汇聚之地却也算是
青山绿水。
他记得之前绥汐曾与他说过自己凡间时候的居所,好像也是个村子。
顾长庚眨了眨眼睛。
这应该便是那秋林村了。
他被那老者随意拉到了一处桌子的空位上坐着,周围围坐着的村民朴素好客。
一张张面孔都很清晰。
看来绥汐和这些村民都有很深的感情,不然幻境之中也不可能投影得如此清晰 。
“小伙子你是打哪儿来的?淮城吗?”
顾长庚虽一身藏青色衣衫,上面没有什么繁琐的花纹。
可他们并不傻,青年身上的衣料怎么看都不是他们身上这些粗布麻衣能比得上的。
“不是,我从北边来。”
他没有说得太清楚,只说了下大致的方位。
那村民也没逮着追问,他喝了些酒,有点儿熏熏然。
他眯了眯眼睛,盯着顾长庚看了好一会儿,咧嘴笑了。
“长得真俊,和绥汐那丫头的夫君有得一比。”
“绥汐?”
顾长庚正推掉一旁人的端来的酒,听到绥汐的名字后一顿。
他听后手没控制住一用力,那酒杯里的酒也从里面溢出撒在了地上。
“……今日你们这成亲的新娘叫绥汐?”
“对啊。”
“哎,这丫头命苦,早些时候便没了双亲,和她弟弟相依为命。好在上天有眼,给了她一个如意夫君。”
那个村民摇了摇头,半同情半感慨地这么说道。
顾长庚指尖微动,手不自觉覆在了惊寒的剑柄上。
惊寒周身都是寒气,哪怕放入了剑鞘里,剑上也凝着冰霜。
他感到指尖微凉,这才从恍惚之中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