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慎突然躁吼一声,双目赤红,手里拿着长刀胡乱砍人,显然已入疯颠。
一名弓箭手在房顶射箭,箭矢击穿了萧慎执刀的右手腕,他痛得扔了刀,发疯欲咬人。
一干侍卫早就有备而来,一张大网朝萧慎盖过去,将他罩住。
无数刀朝他砍过去,萧慎很快被剁成肉、酱。
只余一个头颅完好。
其中一名侍卫用剑挑起萧慎死不瞑目的头颅,用布包好,“安王说了,他的一切磨难皆因萧慎而起。要这逆贼不得好死。头还是得留着交差。要不是不想横生变节,萧慎哪能死得这般便宜。”
睨了颜卿一眼,“至于你,不丧心病狂卖女求荣,还有一条活路,现下……等着明儿与你长女颜向菱一道处斩。”
颜卿双手被反绑于身后,他受不了被万人唾骂,受不了丢官,猛地往院子里的一株大树干撞过去。
砰!一声巨响。
颜卿头烂血流,倒地抽搐了几下,就死了。
“我跟你们拼了!”一名中年妇女捡了刀向一干侍卫冲过来。
凝露一刀结果了她。奉命前,已练了些时日的身手。
“颜柳氏,颜卿之正妻,颜向菱生母。安王有令,颜卿若死,颜柳氏……死。”凝露说出她死因。
一干人开始收拾颜府残局……
稍早前,安王府
萧夜衡送完了颜卿与假的颜水心出府之后,折回听雨轩。
只见院子里一名身穿粉衫、未施粉黛的绝色女子正坐在院子里的敞椅上沐浴阳光。
她眸色宁和,举手投足之间优雅从容,不是颜水心,又是何人?
方毅跟在萧夜衡身后,看到颜水心并不意外,因为刚才与颜卿一道出府的,只是伪装成升平郡主的一个替身凝露而已,安王岂会舍得真正的郡主冒半分风险?
萧夜衡走到颜水心旁边,一旁站候的婢女春桃立刻给他端上一张椅子。
他坐下,伸手轻抚着颜水心的肚子,“宝宝,今天乖不乖?”
“不乖,踢了我好几下了。”颜水心轻声嘟嚷,声音里却无半分埋怨之意。
萧夜衡感受到肚皮上轻鼓了一下,诧异欢喜溢于言表,“心儿……宝宝在踢我!”
“那是宝宝在向你打招呼。”她微微一笑,笑魇清丽绝尘,萧夜衡一时看呆了,“好……本王的孩儿真可爱。”
他算着时辰,“心儿,你在敞椅上躺了有半个时辰了,我扶你走走。”
她站起身,还没迈步,就被他扶住。
“我可以自己走。”哪用人掺,何况,他腿脚不方便。
“本王喜欢掺着你。”他低首瞧着她绝美的面容,独眸中充满着无尽的爱意。
一名侍卫拎着一个黑色的圆布包进院,“参见王爷,郡主。萧慎抓到了。”瞥了颜水心一眼,怕吓到她,不敢多说。
颜水心看了那布包一眼,“那是萧慎的人头?”
侍卫犹豫了一下,道了声,“是。”
“打开让我看看。”她要求。
萧夜衡劝阻,“心儿,你有孕在身,还是别看了。”
“那恶人害我跟你差点死在牢里,逃亡路上数度涉险。”颜水心气愤地咬牙,“我做梦都想割下他的脑袋。不让我看,我睡觉都不安稳。”
“可是……”萧夜衡还是不想她看到血腥。
“牢里几百具尸体残缺不全,横七竖八的,我可眨过一下眼睛?”颜水心面无表情,“区区一颗脑袋,还能吓到我不成?”
萧夜衡使了个眼色,侍卫会意地摊开布包,果真露出萧慎的头颅来。萧夜衡走过去,捏检了下死头萧慎的脸面,确认不是假的之后,才终于舒了一口气,“萧慎死了,皇兄一定很高兴。”
侍卫将今儿颜府发生的事一一禀报了一遍。
萧夜衡怒火中烧,“好他个萧慎,竟然还敢肖想心儿,留颗头都便宜他了。将其头颅悬挂于城门一个月,让世人看看,乱臣贼子的下场!消息进宫通知皇兄。”
“是。”侍卫领命前去。
萧夜衡挥退下人,院中只余他与颜水心,他有几分小心地说,“颜卿自尽了。他毕竟是你这副身体的亲父,你会不会生气?”
“不会。”她摇头,“他根本没将原主当成女儿,他的下场自找的。”
“什么原主。”萧夜衡揽过她,“你才是这身体真正的主人。本王不许你说那两个字。”
“萧夜衡,我在现代时,看过一本书,叫《从囚牢睡到朝堂》。”她仰首盯着他,“书里有个囚牢,发生的人事,部份都是书里写到过的。你……是书里的人物。会不会哪天,我醒了,就回了现代?”
萧夜衡震惊不已,随即拥紧她,“心儿……不会的、不会!”
“可是……”
“告诉本王,书里,到底写过了哪些?”
她回忆了一下,“那本书里女主角是夏初雪,男主是白锦川、那些狱卒囚犯的名字对得上,牢里具体发生的事没写,只是写夏初雪睡狱卒、睡囚犯的泛黄劣迹。最后只有一笔书里说囚犯半年后基本死光了,你是被皇帝派的禁卫军救了。写到你出牢之后,活埋了剩下的几个囚犯。别的没了。”
“夏初雪睡那些男人的细节,写得清楚吗?”萧夜衡面色不好看。
她……点了点头,不怕死地道,“人家就是看小簧文嘛。不清楚,看个屁。”
“以后不许看。”萧夜衡满脸醋意,“要看,本王给你看。你有什么不清楚的,本王教你。”
“哼。”她可不答应。
萧夜衡也不逼她,大不了,以后要是发现她看黄shu,没收便是。
思了一下,他说道,“我凤祥王朝开国已有一百多年,往上是魏、进、悯时期……历史一一载册。各史册详细记录了当朝皇帝、臣子、民间士大夫、文人雅士,富商名流等的一切事迹,全都有录可寻,其后代依然活着。这根本不可能是在一本书里,而是一个真真实实的朝代。”
他说的这些,颜水心这些天已经查过了,也感觉不像在书里,“你是说,我是从未来世界灵魂穿越到了你在的朝代?”
“对。”他颔首,“很多事,都讲个缘字。本王在想,正因为你看的那本书,与本朝所发生的极少部份人事所类似,成为了你从未来到本王身边的机缘,也就是说,你注定是本王的女人!”
颜水心拍了自己的手腕一巴掌,嘶了一声,“好疼。”
萧夜衡疼惜地道,“心儿,你干什么?”
“在书里就不会痛吧?”她皱着眉毛,“挺痛的。看来,我是灵魂穿越来了,不是进书里了。”
“你才知道?”他扬了一下浓黑的眉宇,突然想起什么,不悦地问,“心儿,你该不会因为那本破书,误以为本王出牢后要活埋你,你才在牢里刻意照顾本王的吧?”
聪明。颜水心不得不在心里赞了一句,面上才不承认,“哪有?凭我的本事,还用得着去巴结你?我自己一个人跑掉岂不是更便捷?”
萧夜衡想到,当初在牢里她不离不弃,她一个人出了牢之后,还冒险回来救他,马上就信了她的话,“心儿,本王信你、爱你。”
“我也是。”她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心里却叹息。
爱情是圆满了。
可是,她所在的时空,按文明程度来算,与在现代的爹娘隔了一千多年,而且历史上全无记载。
现代的爸妈该怎么办?要是他们也能穿过来就好了。
而不是她与萧夜衡穿回去。
因为,萧夜衡在古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贵为王爷。
在现代,他少了只眼睛,左脸都是疤,左腿也断了一截,怕是工作都不好找。
况且,也不是她想怎样,就能达成的。
以现下的情况,她怕是要在古代呆个一辈子了。
隔天,白丞相家一干晋王从犯处斩。
颜向菱的人头也落了地。
前晋王萧慎的人头挂于城门之上,因其私设大牢,牢中死‘囚’无数,害得无数百姓痛失亲人,萧慎的人头每天被烂饭、臭鸡蛋等污秽物‘招待’,直到剩一个骷髅头才被取下。
皇帝萧景得知萧慎死讯,龙心大悦,为稳民心,下令抚恤因萧慎设牢而亡故的成员家属。
有安王萧夜衡相助,晋王造反风波很快过去,凤祥国民心大定,逐渐走向昌盛……
萧夜衡以最快的速度命人准备了与颜水心的婚事,就定在半个月后。
在成婚的头一天,颜水心才回了升平郡主府。
府邸占地宽广、白墙环护,曲径通幽,妙手回廊映射着小桥流水,假山嶙峋。
不时有一队侍卫巡逻,家丁婢女井然有序地或洒扫、或进出忙碌。
一座座楼榭挂着大红绸布、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一张张桌椅已然整齐摆放在大厅、及院里空旷处,随时准备着宴席开设。
景致幽美的庭院一隅,一树红珊瑚亭亭玉立,色泽鲜艳欲滴,美得精巧。
一个大约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拿着个册子在旁站候,恭敬向颜水心行礼,“小的夏鸣,安王吩咐暂代郡主府总管,这册子上是皇上赏给郡主您的明细,郡主一直住安王府,小的便命人将赏赐都放在库房里,等您过目。这株红珊瑚,安王说好看,便让小的放在院子里。”
颜水心观赏着一树红珊瑚,“果真美不胜收。”
“这是海外的番国进贡的贡树。整个凤祥国只此一株,可见,圣上确实看重郡主。”夏鸣在旁解释。
萧夜衡适时走过来,见到颜水心盯着红珊瑚看,心里不爽,“有什么好看的,收起来。”
夏鸣犹豫,见颜水心点头,才命人将珊瑚树搬走,“小心些,御赐之物,不可磕碰。”
颜水心瞧向萧夜衡,“朝廷有很多空缺官位,等着你与皇帝安排人候补,你不是在忙么?”
“那些都是皇兄的事。本王这阵子只是忙着布设我们的婚礼。”他将她拥入怀,“心儿,你在哪里,本王自然要跟着。”
“好多人看呢。”颜水心见不远处的下人都往这瞟,羞红了脸颊。
萧夜衡眸色微沉地瞪过去,一干下人霎时低头不敢再偷瞧,“这下没人看了。”
“……”颜水心默了一许,“我看这郡主府,奴仆护卫加起来有一百来个人,我记得,皇帝没赏我人手吧?”
“都是本王安排的。”他牵着她的小手进到其中一个房间里,打开梳妆台上的一个木盒,里面是厚厚的一叠契纸,“包括总管夏鸣在内,这是一百人的卖身契。你可以任意处置他们。若冒犯你者,可杀之。”
颜水心做为现代人,不会随意要人命,有这些契约,她做为主子,提升震慑力,还是好的,“多谢王爷。”
买这么多人,要的差不多得个天价了。
“心儿,你好久没叫本王夫君了。”
“夫君……”她乖巧地唤了声。
他凝注着她的眸光中,富满了浓情。
她点算过皇帝当时封她为郡主的赏赐,发现萧夜衡又往她这儿搬了很多珍宝,加起来,比皇帝的赏超过了很多。
不得不说,安王不但有权,还相当有钱。
当天晚上,萧夜衡陪着颜水心住在了郡主府,一刻不愿与她分开,打破了当下新郎新娘婚前不能见面的传统。
只他凌晨起床,率先一步回安王府,换新郎喜服、骑高头大马,率领一众亲兵来升平郡主府迎亲。
被一干侍卫保护得周全的颜水心,在喜娘的安排下,化了淡妆,戴上凤冠霞帔,坐上花轿,随着萧夜衡在长龙队伍下浩浩荡荡地行向安王府。
无数百姓沿街围观,大伙儿看过升平郡主写的那本纪实的,都盼着安王与郡主结成伉丛俪,这会儿,倒是真的成亲了。
郡主的嫁妆,比几百抬还多。
说起来,郡主不光富裕,身份比起安王,那是门当户对。
萧夜衡坐在白色的骏马上,一身红色喜服,斜系的红绸于胸前还镶着朵同色的大红花。
他佩着假肢,看不出腿上的残缺。
逼真的义眼,让很多百姓都觉得他似乎左眸还安在。
左颊的疤痕深刻,半俊半残的相貌,原本百姓都怕他。
看过郡主写的与安王纪实丛书的很多男女,都唏嘘安王遭遇,竟然还崇拜起安王来。
毕竟,没有哪个王爷连曾经失禁的事,都不遮掩。
唯有安王,不惧世人目光。
唯有他,才配得起才貌双全,聪明绝顶的升平郡主。
围观的一名女子说道,“听说,很多姑娘向安王府递了贴子,说是愿为安王妾,都被安王挡了。安王明言,此生只要颜水心。看来,别的女子没机会了。”
“我看你也递了贴子吧?”
“是又如何?”那女子承认,“一个王爷,只忠情于一个女人的,去哪找?就算安王府多我一个,我也只是与郡主两个人分享安王。可惜,安王不给我机会。”
“他不给,我给。”一名小生往前凑,遭嫌。
叶永安长身站在人群里,看着升平郡主的花轿从面前过,一张俊秀的脸上充满失落。
他看过郡主写的那本书。
如果没猜错,当初在拢季城,给他盘缠,让他带信的女子就是颜水心。
当时他的字画摊子被砸,受了轻伤回到家,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给他二十两银子,只要送一封信去京城。
他欣喜答应。怎么凑都没钱上京赶考,就轻易解决了。
小伙子的发簪没系稳掉了,‘他’一头乌发如瀑般垂落,随着那微风轻荡,晃进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