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生不想离婚——绿蜡
时间:2020-04-10 09:15:10

  她陷入沉思中,难免失神。走几步路,方洲碰了碰她胳膊。她抬头,方骏领着苏小鼎冲她笑。她这才清醒过来,给出一个勉强的笑。方骏表情缓了缓,知道女朋友算是得到兄嫂的承认,便放心地把人带去见其它平辈了。
  贺云舒看着方骏的胳膊一直揽着苏小鼎的腰,一路挡着护着,俨然掌心珍宝。
  方洲道,“小弟对她,倒是真上心。”
  她勾了勾唇,道,“你也知道怎么做叫上心啊。”
  方洲连着被刺了二次,怪哉地看她。他伸手紧捏了她手腕,去稍微僻静的地方,沉声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贺云舒用力甩开他手,一言不发往前走。
  来往客人多,方家人都算爱面子,方洲果然便没纠缠。
  贺云舒去后台,看着人准备寿星上台的用具,交待会所的管理人员将蛋糕和蜡烛准备好。
  恰赵秘书找过来,手里捧着个巨大的包装盒。她做了方洲五六年秘书,不仅工作上妥帖,同方家人打交道更是妥帖。今日老太太寿宴,她穿了一身暖色的衣裳,头发挽在脑后,插了一个简单的珍珠发饰。既不张扬,又显典雅。贺云舒十分喜欢同她打交道,从来没有出过什么错漏。
  “谢谢你。”贺云舒接了礼物。
  赵秘书直说不用谢,客客气气退开。
  方涵在旁边上下打量赵秘书,然后瞥一眼贺云舒。待贺云舒将礼物盒子转给方洲后,她将她拉一边,悄声道,“云舒,别说姑姑不照顾自家人。方洲那个赵秘书,你还是想办法弄走吧。”
  贺云舒微微笑,“赵秘书人很好。”
  方涵翻个白眼,“狐狸精也有不同的款式,有的流于表面,有的藏在骨子里。表面上那种好办,骨子里的却麻烦。你看她相貌端庄,气质也还行,但眼睛却风流得很。”
  “我晓得,会小心的。”
  方涵见她没太放心上,咕哝一声有不要太自大,就又扯着旁边人说别的闲话。她未必有多么关心贺云舒的婚姻生活,不过日子无聊,乐得找些热闹打发时间罢了。
  十二点到,方洲上台献礼物给方太太。
  方太太十分开心,一手拉着方洲,一手圈着方骏。
  摄影师要拍全家福,方老先生便也上来,四人凑成一团。
  贺云舒靠在最边上,显得有点远。
  方洲左右张望,往她那边靠了靠,轻声问,“小熙和小琛呢?怎么没一起抱过来拍照?”
  她目视前方,对着摄影师的镜头露出一个标准的笑,“真难得,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两个儿子。”
  六年前,贺云舒二十三岁,有过一两次不太成功的恋爱,均没走到谈婚论嫁的那一步。
  她自己不太着急,父母却担心她错过最好得婚龄,焦急催促得很。
  于是安排相亲。
  贺云舒对相亲很抵触,并不愿意同陌生人坐在一处说闲话。母亲却说这次不同,是她某个玩得很好的崔阿姨,揽了一个还算是好的活儿——为某个有钱人家的儿子挑媳妇。
  她嘲笑,“哪个不长眼的有钱人会托中间人找儿媳妇?怕不是被骗了吧?”
  母亲当真就说起来,有名有姓。
  “咱们以前不是住大场那边?”母亲说,“小区对面有个车场,天天有大车进出,把路和市政水管压得稀烂。记得吗?”
  贺云舒当时就安静起来,开始认真听。
  “咱们小区联合起来,跑车场去抗议,要他们恢复路面和指定大车进出的时间。闹了好一阵,终于给了赔偿。”
  “记得。”她道,“可这有什么关系?”
  母亲就笑,“是那个老板家的儿子。”
  贺云舒沉寂许久的心脏被捏了一下,问,“哪一个?”
  车场的老板姓方,有两个儿子。日常出入,偶尔会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冷峻且沉默寡言,叫方洲;一个文弱些却俊秀,叫方骏。
  母亲想了一会儿,“仿佛,是老大?”
  贺云舒当时便坐不住,忍着狂跳的心,尽量做出不在意的模样,“怎么会找崔阿姨相亲呢?”
  方家以前就有钱,过了十多年更有钱。既是有钱人家,怎会将儿女的婚姻大事交给别人?
  “只是托她介绍合适的人。那家说了,不是非要门当户对或者多么有钱,毕竟人家自己认识的也多,要同圈子里选早选好了。大概只要各样条件中等偏上就行,具体有列清单,最重要的是模样和性格。你阿姨选了七八个,一个比一个好看,一个比一个学历高。你平时疯惯了,我教你文静点你不听。你去看看人家是怎么挑媳妇的,见见世面,再想想我教你的有没有错?”
  相亲见世面?贺云舒就想骂脏话。
  母亲马上封了她嘴道,“你阿姨把那个方家的大儿子吹得完人一样,咱们平时也不认识那样的人,你去见见到底好成什么样,以后照着样子找个差不多一半的就行了。你要愿意,我让崔阿姨帮你徇个私。你要不愿意,就算了。”
  母亲虽然希望她能找个金龟婿,但到底有自知之明,晓得攀不上。
  贺云舒要强又要脸,可翻来覆去一夜又后悔,愿意去了。
  母亲倒是很惊奇,但还是请崔阿姨来家里。
  崔阿姨很亲切,便说了方家老大的相亲条件,“真的是不挑。据他本人说,只要大学本科及以上学历,五官端正,口齿清晰,无抽烟喝酒等不良嗜好就行;最重要的是孝敬父母,友爱兄弟,不奢侈浪费也不抠门。家境小康,父母双全,本地人最好。”最后她想了想,补充一条,“身高一百六十左右,皮肤白皙。”
  贺云舒既惊喜又奇葩,惊喜的是她样样达标,奇葩的是只要符合条件,是不是谁都能成方家媳?
  简直人尽可妻。
  不过,崔阿姨也说了实话,“你的条件当然都符合,可别人客气,我也不真贴着最底线找。所以,你只能勉强挂最后面。在你这里,我这样直说;去方家,我还是这样说。如果不成,千万别埋怨——”
  贺云舒明白,自己去,也不过是做陪跑的,衬托别人家姑娘多么优秀。
  她不仅没有半分埋怨,反而有种酬神还愿的感谢心情。
  崔阿姨见她没言语,知她同意,又说,“你既然没意见,那就挑个好日子陪方太太喝茶吧。”
  总得让人家母亲见个面,看顺眼了才有后续。
  贺云舒便在崔阿姨的指导下换了温良的妆容,穿了浅色典雅的衣服,做出一副温和且毫无攻击性的模样。崔阿姨教她,“方家不要求儿媳妇背景顶顶好,那就是要想找个温柔和顺且能掌得住的。你有心的话,多调整调整,最好收了以前的野样子。不仅仅是外表,还有心态。不过,你天生长了一副笑模样,多的不做,只要笑就行了。”
  崔阿姨说得没错,贺云舒长得顺眉大眼,眼神驯良水润,是老一辈人最喜欢的那款。
  小时候,她很不喜欢被人这般夸,显得她没脾气一般。二十三岁的时候,却托了长相的福,在婚姻上捡了个大漏。
  尤其是方太太,一见她就笑着说,“这姑娘的长得真让人喜欢。”
  这一句夸,贺云舒拿到了和方洲相亲的门票。
  也令她终于有一个机会,同方洲坐到同一张饭桌上。
  正式见面那天,方洲穿了身黑色的西服套装,领口和袖口露出一点白衬衫的整齐边角。他黑眼如刀,透着几分冷肃和严厉。打量她的时候,目光如同刺刀直端端扎在她心上,令她前所未有的慌张。她以为是哪里打扮得不对,悄悄地低头检查让自己更显白的浅色长裙,还拉了一下裙摆,想让自己看起来更窈窕一些。
  方洲缓缓开口,“贺云舒?”
  贺云舒点头,“你好。”
  方洲的眼神缓了缓,直接让上菜,开始吃饭。
  整餐饭,两人默默无声。当贺云舒以为只是白吃一顿饭的时候,方洲说话了,“贺小姐对婚姻是什么看法?”
  贺云舒有点懵,没立刻答出来。能相亲的兴奋已经冲昏了她的脑袋,结婚却根本没奢望过。
  他道,“我认为家庭应该有分工合作,譬如说一方主外,一方主内,互相支撑又互不干涉。我希望能将家中事务,包括长辈、亲戚和子女,全权交给妻子负责——”
  贺云舒眨了眨眼,有些犹豫地问,“你是说,贤妻良母?”
  方洲偏了偏头,“那是传统说法。基于现在女性要求社会自主,在确保家庭责任的前提下,我不会过多干涉妻子的自由。不过,我确实更倾向男女有分工的说法。你以为呢?”
  她抿了抿唇,有些犹豫如何回答。
  方洲放下筷子,“贺小姐,我对婚姻有迫切的需求。基于大家时间宝贵,最好开门见山。若咱们能在这一点上达成共识,才有以后。”
  贺云舒知道他的相亲名单上还有九位排队,每一位都比她优秀。不管他的要求放在世面上有多么的奇葩,只要耐心去找,舍得花大价钱,总是能找到的。她也知道,一旦她说一个不字,方洲会立刻离开,尔后挽着别人跨入婚礼殿堂。
  她只有一次机会。
  没等她清醒过来,‘好’字已然出口。可只有她才知,贤妻良母,于她不过是一个谎言。
  她有些懊恼,方洲却微微一笑。她看着他凌冽的眉眼,充满力量感的下巴,心里的恶魔开始作祟——谎言既已经出口,大不了用一辈子去实现。
  他总归,会有爱上她的那一天。
  哪里知道,才六年而已,她就熬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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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离婚协议
  贺云舒跟完寿宴前一半流程,家中保姆来电话,两个孩子闹起来了。
  她告罪一声,午饭也没吃就回家看孩子。
  方太太疼两个小孙孙入骨,自然无有不可,还叮嘱她及时打电话告诉情况。
  贺云舒便拎了包包走人,出会所去开车。刚坐稳当,钥匙入孔,副驾的门开,方洲上来了。
  他身上带了些酒气,领口拉得开开的,眼睛里还有没散的红血丝。
  她点火,问,“不再留一会儿?”
  他摇头,扣上安全带,闭目道,“先回去看看。”
  贺云舒把着方向盘,踩油门,下山路。南山会所在山上,家在山下,只需一段山路。然山路蜿蜒,直线距离看着近,实则开起来远。她认真开了一段路,眼角余光瞥见方洲靠在椅背上,睡着的模样。她皱眉,用力踩了一下油门,转弯的时候将盘子打得飞快。车身凶猛地摇摆一下,方洲的头撞在玻璃上,发出响亮的一声。
  他睁眼,伸手摸了摸头,再转头看她。
  贺云舒目不斜视,“抱歉,刚过弯过得太急了。”
  方洲明知她的故意,也无法计较。他只好摸出手机,发了几个短信后道,“问过医生和保姆,小熙的烧已经退了些,小琛也吃了药睡觉。你不用太急,没事。”
  六年婚姻,两人造出来两个儿子。小熙五岁不足,正是上幼儿园的年纪;小琛临四岁,虽然还没开始上学,但已经能说很溜的长句子。
  贺云舒纵然对方洲有诸多不满,但却不后悔生了这两个儿子。他安慰她不急,反而招了她的不满意。
  因此,车开得更快。
  一刻钟后,车入小区大门,直接停在一栋独立的白色别墅前。
  贺云舒下车,从地库上电梯。
  方洲跟着上来,窄小的空间令两人靠得更拢些。他将手撑在壁板上,低头,能看见她饱满的额头和一点卷翘的睫毛。不过,因为心情不太好,她惯常上翘带笑的嘴角绷得死紧,侧影显出几分冷漠。
  他道,“你今天,对我特别不满意。”
  贺云舒不说话,用力按电梯按钮。电梯上升,很快抵达两人和孩子居住的三楼。电梯门开,便听见小熙同保姆说话,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她将包放在电梯门口的过厅,叫了一声,“小熙——”
  小熙听见她的声音,从房间里窜出来,额头上还贴了退烧贴。
  她张臂将他抱起,“还不舒服呢?”
  小熙点头,看着她后面的方洲,叫道,“爸爸。”
  方洲伸手摸一下他烧得通红得脸蛋和颈项,再用拇指勾了一下他湿润的眼角,“哭了?”
  小熙没回答。
  五岁的小孩子思考能力还不够,但已经开始有自己的智慧。平日在家里,爷爷奶奶宠爱,要什么有什么;妈妈虽然稍微严厉,会拒绝诸多不合理要求,但态度温柔宽容。父亲却不同,容不得男孩子撒娇,更不喜欢他哭。
  因此,他本能摇头。
  方洲眉一拧,就要拆穿他的谎言。
  贺云舒却拍拍小熙的头,“哭也没什么,小孩子哭是正常的。弟弟呢?”
  “在睡觉。”小熙看一眼方洲,胳膊死死圈着贺云舒。
  贺云舒抱着他往里面走,方洲伸手捏了捏小熙没藏得住的脸。
  保姆听见说话声,从更里面的房间出来,指了指里面,示意悄声。
  贺云舒放轻脚步,走过去看了看,小儿子果然半趴在小床里睡着了,眼角还含着两滴泪。
  她生的两个儿子都不像她,反而捡着方家人的优点长。这自然令方太太开心,可贺母却非常遗憾地说,“你的眼睛多好看呐,怎么就一点也不像呢?”
  她一手搂着小熙的屁股,一手摸了摸小琛圆圆的后脑勺。
  方洲跟过来,顺手将小熙接过去。小熙不愿意,却不敢反抗,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柔声安慰,“和爸爸去玩会儿玩具,我要和阿姨说话。”
  家中长住了五个保姆,各有职责。分派到小孩这里的便有两个,一个陪着日常玩耍,一个负责吃食和衣物清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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