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笼——卿隐
时间:2020-04-10 09:16:11

  当然,若是与人一同租赁,价格肯定便宜,可苏倾这般情况自然不会与旁人同租,便咬咬牙定了这间,交付了半年房租。
  苏倾算了算手里的银钱,满打满算,堪堪有二百两。若是仔细用着,维持个几年光景不在话下。
  先在这住下看看罢,若此地真的合适,她便寻个便宜些的房子买下,便是破落些也无妨,而这里商业发达,应该也能让她寻得些谋生之路。
  福禄派人找了十来日,却一无所获,主要原因还是那日在大明寺就断了线路,哪个也不知荷香姑娘是如何逃的,又往哪个方位逃。就这般没头苍蝇般的四处乱找,可不就如大海捞针般?
  便是查无所获,福禄也得硬着头皮去京城秉明。至于那作死的张主事,早被盛怒之下的大人打了个半死,如今都半死不活的躺在榻上起不来,便也指望不得。
  宋毅听闻,脸色沉了稍许,随即道:“柳家村的那河找过没?”
  福禄忙道:“回大人,找过了。也询问过村里的人的,都说没见过姑娘来过。奴才已派人专门在那处守着,一旦那厢有信会立即回禀。”
  宋毅暗恨,当初实不该填了那河。
  “那主簿怎么说?”
  福禄道:“主簿只道当日给的是盖了官印的空白路引和良籍,也没什么标记……不过奴才查到,当日月姨娘上京时,用的是苏州府城开具的路引。若奴才没有猜错的话,她用的这方路引正是主簿当日赠给荷香姑娘的。”
  宋毅猛地看他:“确保如此?”
  福禄郑重道:“奴才确保。”
  指节叩击着案面,宋毅眯眸思忖片刻,旋即起身大步流星的往府外而去。
  “备车,去九殿下府邸。”
 
 
第80章 来讨人
  听奴才来禀那宋毅在府外求见, 正在府里饮酒作乐的九皇子还诧异了下,随即似想到了什么, 目光便若有似无的扫向旁边的月娥。
  月娥俏脸一白, 随即抽了帕子在脸上抹着泪,凄凄惶惶的哭:“殿下, 奴婢开罪了宋大人,这会他怕是要来取奴婢性命了,奴婢, 奴婢要命不久矣了……”
  九皇子不悦的斜睨了她一眼:“他姓宋的是个什么东西,难道还敢在本殿下府里逞凶斗狠?本殿下要保的人,你试试他会敢动你一根汗毛。”
  察觉到九皇子脸色阴翳似有不虞,月娥一惊,赶忙识趣的收了泪, 甚为乖巧的在旁给他斟了酒, 娇怯道:“殿下说的是。刚才是奴婢失态了, 实在是慑于那人的心狠手辣,乍然一听闻他来,想到因宋家小姐的事大大开罪了他, 就忍不住的惊慌失措……是奴婢沉不住气了,竟忘了有殿下在旁护着, 奴婢又何惧之有?那姓宋的便是再猖狂, 在殿下跟前,还不得老老实实收着。”
  九皇子这方觉得气顺了些,嗤嗤笑了几声, 就着她递来的酒杯啜了几口酒后,睨着她道:“放心,本殿下说过了保你,那你这条小命就留得住。”
  说着就对她勾了勾手指。月娥会意,赶忙跪了下来,然后朝着九殿下的方向小心靠了过去,却也没敢倚靠的太实,只虚虚的依偎着。
  九皇子抬手抚过她脸做亲昵状,之后看向殿外方向,阴笑道:“来人呐,去将那殿外求见的宋大人请进来罢。”
  宋毅沉步入殿,行礼拜见。
  九皇子望着那一身沉肃的宋毅,不阴不阳道:“嗬,这不是宋制宪吗,难得来本殿下府上走动,当真是稀客。你们这些狗奴才还在等什么,瞎了眼了不成,还不赶紧给宋制宪,哦不,给未来的国舅大人上个座。”
  “殿下不必麻烦,下官说过几句话便离开。”宋毅道。说着,他目光沉冷的扫向了那神色心虚仓皇的月娥。
  九皇子抚着月娥煞白的脸,佯装不悦:“宋制宪这是作何?你这般咄咄逼视本殿下的爱婢,似有不妥吧?”
  宋毅收了目光,转向九皇子拱手道:“下官斗胆,欲请殿下行个方便,不知殿下能否开恩,允下官带走府上胆大妄为的逃奴。”
  九皇子瘦长的脸上浮现丝果真如他所料的得意来。心下难免就腾出些快意。想因那宋毅蓦的横插一脚搅了京中局面,害的他多年谋划功亏一篑,如今能狠狠落了他的脸面,也算搬回了一局,心中如何不畅快。
  九皇子心中嗤笑了声,不趁此机会好生奚落那姓宋的一番,着实难为他这些天来的憋屈。还想从他这里带走人?做梦吧。
  似乎看出了九皇子的心思,不等那厢出口,宋毅就沉声道了两字,江陵。
  九皇子脸上的那抹得意当即就僵住了。
  心下惊疑不定,他怀疑是这宋毅在他身旁安插了人手,不免就开始疑神疑鬼起来,一张张脸飞快的从他脑中闪过,当下只觉得他身边的哪个人都可疑。
  强自按捺心中惊疑,他阴翳的抬眼扫向那宋毅,见那宋毅不动如山的站那,仿佛吃定了他会应了此厢般,心下不由大恨。
  好哇,当真以为这样就拿捏住了他?他封地之事早就筹划的十之八九,江陵已是他囊中之物,他还真不信这姓宋的能阻得了他。反倒是这宋毅不让他痛快了,他也愈发不能令他如意。
  “逃奴?本殿下的府上有你宋制宪的逃奴?寻人却不去大理寺,非得跑到本殿下的府上要人,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知道九皇子是存心奚落,宋毅也未再言语,只是将目光径直盯向九皇子身旁依偎着的月娥。
  九皇子这方恍然大悟的转向身旁,抬手抓起月娥的下巴令她抬向宋毅,玩味的问:“宋制宪说的是她?爱婢可是自愿来投奔本殿下的,又岂能是逃?”
  “殿下。”宋毅强自压住对那月娥的杀意,淡声道:“殿下若舍不得,下官也不是非要带走。不知殿下可否允下官问她两句话?下官,铭感五内。”
  九皇子本要出声拒绝,可转念一想又有了计较,遂笑道:“本殿下可以不给任何人颜面,如何能不给宋制宪这个方便?便允你问话两句。”
  说着捏住月娥的下巴转向他,意味深长道:“宋制宪问你话,你可千万得如实回答。”语罢就抓过月娥提起猛地推向宋毅,痛快道:“你就速速问罢。”
  月娥冷不丁的被股巨大力道推了出去,身子朝前一扑就摔倒在地,而后一股剧痛从额头膝盖处传来。却也不敢痛呼,第一时间爬了起来,在面前那人沉冷的目光中浑身觳觫的跪着。
  宋毅拱手谢过九皇子,而后目光冷厉看向月娥,沉声出口:“我且问你,当日你们逃出苏州府城时,你是如何离开的,她又是如何离开的?之后你凭借路引入京,她呢?又有何凭借?”
  月娥自然知道他所问的她是指谁。
  听得这问话月娥还惊了下,因为这话听来,似乎他对荷香有追查之意。想到一旦被他逮到的后果,月娥都忍不住替荷香哆嗦了下身子。
  “回宋大人的话……当日从大明寺下了山后,我们就一路到了渡口,然后坐船离开的……”月娥猛地想到刚才九皇子的暗示,咽了咽津沫道:“我们之后坐船一路北上,只是她怕一路随我入京会遇见大人,于是就在……兖州下了船,独自离开了。”
  不知那宋毅是信还是没信,只是依旧拿目光盯着她。
  月娥垂低了头颤着声道:“至于凭借……我们二人是相互交换了路引……”
  “路引?”宋毅蓦的打断她,又问:“你的路引不是指向京中?她既不入京,又为何跟你换?”
  这般犀利的问话令月娥手足无措,下意识的就嗫嚅道:“是鱼符……”
  “好啦,宋大人吓着本殿下的爱婢了。”九皇子出声道,对那月娥亲昵的招招手:“回来吧,宋大人的话既已问完,你还杵那作何?”
  宋毅握了下拳而后松开,转而对着九皇子行礼告辞:“殿下之恩,下官铭记于心。至此便不再叨扰殿下了,下官告辞。”
  待宋毅离开,九皇子的脸迅速阴沉了下来,抬手猛扇了月娥一巴掌。
  “本殿下送你的东西你竟敢转手于人?还是说,你是信不过本殿下?”
  月娥被扇倒在地,闻言不免心惊肉跳。她自知这位的性子多疑且暴虐,她这厢不能在这处让他留了刺在心里,否则待她没了用处,只怕便要毫不留情的取她命了。
  “殿下……”月娥哭泣:“殿下可是冤枉奴婢了,殿下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哪里敢起丁点对您不敬之意?只是当时情况紧急,与奴婢一同出逃那人说要奴婢的鱼符,否则就不会待奴婢出府,奴婢实在被逼的没法子了,所以才……殿下明察啊。”
  九殿下死死盯了她一会,方缓了脸色扶起她:“你可千万记住了本殿下的这份恩情。刚你也见着了,若不是本殿下保你,你早就被那宋制宪剁成肉酱了。想想与你同逃的那个,一旦被他逮着,只怕得死无全尸喽。”
  月娥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宋毅快步往府外走去,待上了马车,他沉声嘱咐福禄:“派人潜入兖州去找,查清楚近段时日可有人持有鱼符入城。”
  福禄忙应下。
  “另外,派人也去南下找。”宋毅脸色沉了几许,那月娥的话他并非全然相信。
  “鱼符上的信息你想法子弄清楚,统共不过九皇子手底下的那些人,想法设法的套出些信来,鱼符上的姓名,年龄,职位等,少说也得套出个一两件出来。”
  福禄明白。能持有鱼符的定是官身,既然是九皇子遣人送的,少不得就是依附九皇子的官员置办的。只要顺着这条线查,应该能查个大概出来。
  如此一来,搜索的范围便能大大的缩小了。
  三月的江夏城飞花穿庭树,光景一时新,一派生机勃勃。
  苏倾所租赁的屋子后头不远处便是一座山,因远离喧嚣闹市,当地颇有些知名度的南麓书院便于此处倚山而筑。
  每每旬休日时,便有不少着深衣戴缁布冠年轻学子下山,三五成群的凑在一处边走边说笑着,或谈论些诗词歌赋或是些经略文章,那高谈阔论又意气风发的模样,令人望而生羡。
  苏倾心中也是羡慕不已。这个时代,倘若生而为男,其实也不算那般糟糕,起码可以成群结伴的学习,科考,入官,或者经商或者其他自谋生路,总之只要肯努力,便能坦坦荡荡的游走于这个尘世,若运气好,甚至可以闯荡出自己的一方天地。也会结交到许多志同道合的挚友,可以天南海北的胡侃,即便是因为某个观点争个面红耳赤,那也是生活的一番滋味。
  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苏倾惋惜的叹气。
  可惜了,便是她装的再像又如何,终究不是个男儿身,进不了那人杰地灵的书院。否则,她定要感受那炽盛文风,感受那浓郁的学术氛围。
 
 
第81章 有营生
  虽然屋前屋后皆有空地, 可因苏倾初来乍到哪敢掉以轻心,所以就没在院子外头设马厩, 而是在小小的院子里单独开辟了块地方, 用来安置马匹。
  院子小,而马的吃喝拉撒均在院中, 这就使得她不得不每日勤收拾着马尿马粪等脏物,否则这冲鼻异味能传得整个院子里都是。
  脸上蒙着巾帕,苏倾认命的持着木铲拾掇着马厩里的脏物, 麻痹自己感官尽量不去看不去闻不去想,可这一铲子铲下,那挥之不去的刺鼻味道简直就要熏晕了她。之前骑马奔波在路上倒也不曾觉得,且以往住客栈都有店小二照料,统共不经她手倒也不觉得多难, 如今稍一定居下来, 这项倒真变成了她的一难处了。
  而且随着这天渐渐暖和了, 各种蚊蝇怕就要寻味而来,苏倾光想想那种画面,都觉得心里怵得慌。
  思来想去, 苏倾咬咬牙决定再至多观察半个月看看,若此地当真合适, 那她就将马卖了去, 自此省了这桩麻烦事不说,这般便也大概能凑得够银钱买下间小小院落自此定居下来。
  反正在这的近一月来,她瞧此地无论气候也好, 人文景观或是民风民俗也罢,大抵都合心意,若她当真能逃得过那厢……她自是愿意定在这处的。
  想到那厢,苏倾心下不由有些发沉。便是逃到这里她心头也不是十分安稳的,她也不太确定那人会不会就是那般不依不饶,非要费神费力的要逮了她去。
  若是她一个不甚真令人循着些蛛丝马迹……苏倾的呼吸急促了些,随即又让她强压了下。
  应该不会的。她想。
  据她近段时日的小心观察,江夏城内并没有抓她的告示,也没有关于她的甚至督府相关的丁点传闻,虽这并代表不了什么,可从另外一侧面来看她此行做的也足够隐蔽,那厢便是寻到她也不是那般容易。最起码也不会是短短时日内能做到的。
  不过,若她真要定在此处,那些露马脚之物便要想法子给处置了。思及至此,苏倾摸了摸别在腰间藏着的鱼符,左右思量着对策。
  三月中旬刚过,京城内便又迎来一件令人津津乐道的喜事,却原来是那皇太孙又纳侧妃了,这回纳的可是九门提督吴越山的幺女,也是那皇太孙正妃的嫡亲妹子。
  古有娥皇女英同嫁帝舜,竟有吴家二女共侍太孙,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此次纳妃宫中亦没摆喜宴大肆庆贺,如上次纳宋家女一般,一概喜宴不设宫中,只摆吴家。
  吴家一时门庭若市。
  听闻此事,宋家老太太心口痛又犯了。
  宋毅在旁安慰了好一会,又服侍着她喝了药躺下,老太太方消停了些。
  从屋内出来,宋毅沉着脸压低声音道:“人可有派到宝珠身边?”
  福禄应道:“大人放心,内务府的于公公已传了话来,说他已经将那两嬷嬷派到了大小姐宫中。
  两个嬷嬷久居深宫,看人处事均老道,有她们二人在旁辅佐着,想必大小姐不会轻易着了旁人的道。”
  宋毅的神色依旧不减沉肃。自打宝珠入了皇太孙府邸,就一直备受冷落,如今又添了新人入内,偏的还是那吴家的,日后宝珠的情境可想而知。
  “宝珠可说她可还有什么需要置办的?”
  提到此厢,福禄看了眼周围,小心靠近了些,声音压低说着却难掩激动:“大小姐说,能否给她偷偷请个大夫过去……说是最近总犯恶心。”
  宋毅神色震了下,而后迅速转身盯着福禄:“此话当真?”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