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圣僧——鼎上软
时间:2020-04-10 09:17:38

  住的人多了,又更引来许多嗅到商机的小买卖人,来此挑担张摊,贩卖些油盐姜茶、粮食布匹、各色生活器具,待秋去春来,几年过去,湖边自成了一个小集镇,人称天生镇。
  镇上的人说起雪惊禅师武功如何,那种种说法,各执己见,但若问及洞心寺中何人武功极高,众口一词必提及大慈大悲二位法师。
  方天至仍是万万没有想到,大慈大悲这两个老贼头,因心灰意冷,再无急迫进取之心,日日按九图六坐像身法打坐,加之修炼少林桩功,竟不知怎地无师自通,成了气候。
  俩人每日里仍老老实实砍竹种地、洒扫劳作,行动间慢吞吞、懒洋洋,如同行将朽木一般,直到一回山上来了恶客。
  方天至治病救人只一条准则,若收治期间,这人为其他病人认出是作奸犯科、行过大恶之事的人,那么治好之后或扭送六扇门,或出家在此劳改悔过。
  那恶客正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强匪,因不曾见过雪惊禅师的神功,又为其善名蒙蔽,治好后便翻脸不认,趁其不在左近,欲持刀闯下山去,还砸毁许多桌椅板凳,一路抢到了菜畦地里,踩坏了许多青苗。
  路过大慈大悲时,俩人正在那挽着裤腿薅草,见之如何能忍,当即劈手夺过陌刀,拳打脚踢一番,将之摁翻在菜地里。
  这情景被许多人亲眼瞧见,观者无不大惊失色。那强匪凶名响彻秦岭一带,称得上一流好手,对上寺中两个老和尚竟没有还手之力!
  待方天至赶来,将劳改犯剃头料理了,再去看大慈大悲,仍老老实实在菜地里务农。
  他便问:“你二人既然恢复了武功,为什么不偷偷逃下山去?”
  大悲两手湿泥,蹲在地头上仰首道:“我兄弟二人谨遵寺主法旨,只是强身健体,至于武功,早已忘记了。适才擒人,不过是仰仗拳脚之力。”
  大慈则站起身来,道:“风烛残年,苟活至今,已是大幸。”他顿了顿,用浑浊的目光望了望方天至,“若蒙不弃,老僧二人愿在寺中劳作终老,以全恩义。”
  风烛残年,若当真幡然悔悟,是否还为时未晚?
  方天至沉默片刻,道:“既然如此,地里没活儿时,你二人便看门护院去吧。”
  大慈大悲便一并恭敬合十:“阿弥陀佛!”
  至此以后,凡来找雪惊寺主切磋武功的少侠,便一并被大慈大悲挡在了门外,省了许多麻烦,真是善哉善哉。
  而因看了数不清的病,成了好大的名气,于方天至而言,极重要的第三件事便也水到渠成般发生了。
  短短几年间,他的声望值狂涨一大截,系统录入的数据中,罪孽值亦持续降低,想来等他在这里活到三十余岁,再前往下一个世界时,所剩之数当是一个令人看得到希望的数字——
  轮回转世与他已近在咫尺之间。
  这一日观霞移壁后,方天至心血来潮看了看自己的面板。
  【姓名:方天至】
  【年龄:24岁】
  【法号:雪惊(已激活)】
  【等级:比丘(128831/20000)(本等级特效:此子实乃我佛门中人)(可升级)】
  【声望:1288(已激活声望特效:没有任何理由,你散发着高人的气息)】
  【罪孽值:21169】
  他瞧着自己数十年未动的【比丘】称号,忽想到当年在倚天屠龙之时,升级可以看到下一个世界究竟是哪里,念头便不无不可的在(可升级)上轻轻一触。
  一如当年一般,【等级】栏中的【比丘】霎时如风吹沙砾般散去,悄然凝作另一行小字【法师(108831/50000)】,面板最下方则又刷新出熟悉的新提示。
  【前往 天龙八部】
  【注:死遁免费,生遁善后收费100积分,更多高级特效参见费用列表。】
  天龙八部?
  灵鹫宫黑科技的诞生之地??
  方天至暂时不打算离去,见经验值还够升级,反倒好奇下一个等级称号是什么,再下一个世界又是什么,便又选择了升级。
  这一次,【法师】忽而如沐金光,缓缓化作两个令他怔住的小字。
  【姓名:方天至】
  【年龄:24岁】
  【法号:雪惊(已激活)】
  【等级:圣僧(38831/100000)(本等级特效:大家都觉得你是圣僧了呢。)(还能升级吗?)】
  【声望:1288(已激活声望特效:没有任何理由,你散发着高人的气息)】
  【罪孽值:21169】
  【前往 天龙八部(不可刷新)】
  【注:死遁免费,生遁善后收费100积分,更多高级特效参见费用列表。】
  方天至注视着【圣僧】二字,久久盘坐未动。
  做了这么多年的和尚,他愈向着这二字跋涉,便愈知它仿佛只与人一步之遥,但却是咫尺天涯,不可触及!
  扪心自问,他已算得上是圣僧了吗?
  这世上可有人称得上圣僧?
  或许该换一句话来问——
  不论圣人、圣贤,还是圣僧,这世上当真有圣吗?
  他正想到此处,霞移壁后忽传来一阵匆匆脚步,转眼便见无伤绕过了过来,身后领着一个陌生脸孔的年轻和尚。
  那和尚风尘仆仆,虽神容疲惫,却不失精悍稳重之气。瞧见方天至,当先合十道:“阿弥陀佛,见过禅师。小僧明玄,自莆田少林寺而来,奉方丈之命来向禅师送信。”
  方天至起身回礼道:“不知天峰大师有何见教?”
  明玄闻言,自袖中取出一信,叹道:“请禅师观此讣文。”
  方天至心中陡然一沉:“讣文?”
  明玄道:“家师叔无花圆寂了!”
  无花死了——
  这便是最后一件令人惊愕的大事!
 
 
第139章 
  方天至每年总会见到无花一次。
  每逢杏花欲红之时,他便会悄然登上山来,同方天至饮一下午茶。
  今年无花没有来。
  方天至本以为他或许有事耽搁了,但没想到等来的竟是他的死讯。
  无花死得并不体面。
  离开天生山的路上,方天至遇到许多他认得或不认得的人,与从前那般默默无闻不同,不论行脚还是打尖,总会有些江湖人士客客气气到他面前招呼,口称雪惊禅师,并在扯闲篇的过程中,兴致勃勃地谈起妙僧无花的生前事。
  无花的父亲原来是扶桑浪人。
  而他本人自幼受天峰抚养长大,到了却翻脸无情,意图杀害恩师,所幸阴谋败露,被楚香帅及时赶到阻止。
  这些江湖人士描述起楚留香与无花之间的大战,绘声绘色、口沫横飞,各个仿佛亲眼瞧见无花败在哪一招下,又是如何自尽而亡的,说到尽兴处,几乎人人脸上都露出餍足之色来。
  对平庸之辈而言,看无名无姓之辈逆势崛起、功成身就之人身败名裂,大概永远是极享受的一件事。
  然而方天至并不觉得享受。
  他的朋友很少,眼下又少了一个,这本就令人感到足够沉重了。
  于是离开太平镇时,他买了一匹马,带上足够的干粮,预备星夜兼程赶到莆田少林寺去,尽量不与路过的人交谈。
  朋友身败名裂的死了,他对此已无能为力。
  但他至少还可以选择不听别人说他的闲话。
  按脚程来算,纵马往莆田少林寺而去,用不了三五天功夫必能赶到。但方天至上官道的头一天晌午,便遇到一个瘸腿跌坐在道口草亭的可怜婆婆。
  那婆婆布衣褴褛,拄着竹杖,确系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只是面带受惊之色,一瞧见他便颤巍巍招手,口齿不清道:“好心的师父,老婆子扭到了脚,走不回家去了,劳师父送我一程!”
  左右无人,方天至自然不会将她放在此处不管,便将那婆婆扶到马上,牵缰问:“老施主家往哪去?”
  那婆婆左右看看,往右边一指。
  方天至便在前引路,足走了两盏茶功夫,见周遭荒无人烟,不免道:“不知再要走多久?”
  他不问还好,一问仿佛将那婆婆问得慌了。支支吾吾半晌,她道:“我年岁大了,记差了。仿佛退回半里地,再往西沿岔路走。”
  方天至一时间倒也没有生疑。但回程往西又过二里,那婆婆故态复萌,改口欲往东南方去,方天至已觉出不对来,不动声色望了那马上老妇一眼,却见她只是目光闪烁,却不像有加害之意,思忖片刻,便和气笑道:“贫僧便是从东南来的,莫非老施主是太平镇上的人?”
  那婆婆道:“唔……倒也不是。”
  方天至道:“那大约不能往东南走。究竟该往哪去?”
  那婆婆道:“是啊……”说罢,她回过神来,期期艾艾道,“不如我们回官道上去,容我在草亭里歇歇,仔细想一想?”
  方天至笑意微收,缓缓道:“若施主不记得家在何处,不若贫僧将施主先送回太平镇。镇上许多人与贫僧相熟,老施主先安稳住下,什么时候想起路了,那人即可替贫僧护送施主回家。不知意下如何?”
  那婆婆神色颇为古怪,似是琢磨半晌,也不知在算些什么。末了瞧瞧天色,松口道:“那也好。我们便回去好了。”
  方天至一脑门子官司,只好送佛送到西,又回了太平镇一趟。待将事情交代妥当,才又上马奔出镇去。
  然而不料过草亭数里,意外又生。
  这回没了婆婆,道左浅草里,却直挺挺躺了一排人。这一排七人躺得整整齐齐,一动不动,乍一瞧去几乎像是七具年轻男人的尸首!
  方天至勒马缓步到近前,只见那七个年轻男人并未死去,身上也别无伤痕,只是被人点中穴道,正满脸惊恐地瞅着方天至,十四只眼珠子骨碌碌乱转。
  此时黄昏将至,方天至抬头望望天色,心中忽生出一点直觉。想了想,他走下马来,正要给打头一个解开穴道,却忽见那人陷在浅草丛中的脑袋光秃秃一片,泛着黑青的发茬,竟不知怎么被人剃掉了头发。
  穴道甫解,那人从地上翻身跳起来,扑到方天至腿边跪倒,哭道:“法师救命。我中毒啦!”
  方天至捉过他一条手臂按脉,几呼吸间便知这人确实中了毒,不过毒性不烈,亦很常见,并不难解救,当先从包袱里摸出一瓶解毒丹来,道:“吃一颗,运功祛毒一夜,明日早上再吃一颗,毒性自然告解。”又将后面六个一一拍开穴道,问,“你几人彼此认得?”
  这七人顶着新剃的秃头,凑到一处先吃了解毒丹,才如丧考妣般道:“不错,我们都是附近海面上青沙帮的人。”
  方天至点点头,问:“你们与什么人结仇,被他扔在此处如此捉弄?”
  那七人脸上又浮现出又惊又惧之色,为首那个半晌道:“是个年轻公子,我几人根本不认得。瞧他通身的派头和武功,嘿……我们几个哪配与他结仇呢?”
  方天至道:“那是与贵帮结怨?”
  为首男子疑虑重重地瞧了眼方天至,问:“法师可从太平镇来?法号莫非正是雪惊?”
  方天至道:“施主都说对了。”
  那人脸色青了一青,仿佛是有气不敢撒,终究忍气吞声道:“法师来的正好。那人正是要我等躺在这里等你。”
  方天至心想果然如此。
  不仅仅是这七人,适才那婆婆也定是被人安排在草亭中等他的。
  那人隐在暗处,一直在给他找麻烦,但又只找些小麻烦。
  这些麻烦对他不痛不痒,仿佛仅仅是为了将他拖在这里,不肯令他离开一般。
  他知道自己要去哪?
  莫非他不想让自己赶到莆田少林寺去?
  可这又是为什么?
  方天至想了半晌,也不知这几人口中的翩翩公子究竟会是谁,便最后问:“他让你们等我,只是等我来救你们?”
  他心中又疑惑起来。
  若是为了拖延时间,那人既然给人下毒,怎么不用些难缠的毒?
  为首的青沙帮弟子闻声,受惊之余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道:“他确实要我们给你带一句话。”说罢,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悲从中来,不免话里带些恨恨的意味。
  “他说躺在泥里的和尚已见过了,南少林寺请你不必去了。”
  南少林寺当然还是要去的。
  那日救下七个中毒的人后,方天至若无其事地继续纵马赶路,预备尽快赶至莆田。本以为路上仍不会太平,可不料那人像就此作罢了一般,直至他在南少林山门前受知客僧引入方丈禅室,都再没有露出一点蛛丝马迹。
  比十几年前,天峰已眉须雪白。
  他宁定地端坐在蒲团上,像是将世上一切都淡淡看着,又淡淡忘了。
  瞧见方天至,他笑了笑:“小和尚别来无恙?”
  方天至合十道:“大师别来无恙。”
  天峰点了点头:“你是无花的朋友?”
  方天至道:“是。”他轻轻叹了口气,“我的朋友并不多。”
  天峰道:“他临死前托我告诉你,他不幸失约,恐怕再不能去饮茶了。”
  方天至静了半晌,道:“话已带到,贫僧记得了。”
  天峰便又点了点头:“此处与你处相隔既远,寺中亦不愿为他停灵,故而眼下只有一墓。你要去看看么?”
  方天至本就是来吊唁的。
  天峰便唤来一个小沙弥,“带他去看看无花。”又向方天至说,“可以尽管在寺中住下。”
  方天至缓道:“叨扰了。”
  无花的墓隐在一众无字辈僧侣的墓穴之间,立着一方青灰石碑,只不过冢上泥土是新翻的。
  七绝妙僧,生时惊才绝艳,死后又与他人有何不同?
  方天至在墓前静立良久,待倏而风吹云过,四下柳色中不知觉飘起雨来,才随沙弥往寺中客院住下。只是二更掌灯时分,他仍在思考那藏头露尾的公子留给他的话——
  他特地留下这句话,难道只是单纯为了讥嘲无花之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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