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圣僧——鼎上软
时间:2020-04-10 09:17:38

  空闻等人听罢纷纷点头,道:“这位朱施主于我寺有恩,待他归来,还需郑重相谢。”
  方天至道:“还请诸位师叔伯知晓,这位朱施主正是明教一位分坛坛主。”
  他话音一落,眼前这一群白须白眉的老和尚纷纷露出惊愕之色,连微笑颔首也顾不得了,空性更是脱口问道:“你说甚么?他是魔教的人?”
  方天至无奈叹道:“回师叔话,正是如此。”
  空性皱眉道:“我等才去攻打了他光明顶总坛,明教中人不落井下石便不错了,怎还出手相助?”
  恰此时,自漆黑深林中隐隐露出几星火光来,不多时,一队青壮汉子手持火把鱼贯而出,朱元璋当先一步,单瞧他步履神态,端得是一番豪杰气势。他瞧见方天至等人围坐一团,便客客气气上前来,先与方丈空闻见礼。
  空闻毕竟是见多了大风大浪的大佬,场面上半点不含糊,当即也微笑回礼。然而他虽城府深沉,空性却自小痴迷练武,并不怎样通人情世故,便张口纳闷道:“你既是明教中人,何故要来救我等?”
  朱元璋不卑不亢的笑道:“我教教主雄才伟略,又极是仁义宽善,他以为鞑子残虐无道,欺凌汉人,惹得天下民不聊生,该当是中原武林共同之大敌。如今江湖正派与我教恩恩怨怨,纷繁不断,只会内耗不休,平白叫鞑子看了笑话。与其如此,何不如大家齐心协力,共御强敌,早日恢复我汉人江山?是以教主号令全教上下,不得再与正道门派结下仇怨,若能顺道给鞑子找点麻烦,那更是两全其美。朱某身为分坛坛主,自然谨遵教主旨意,前些日被鞑子抓了壮丁来拉车,只觉这是天赐良机,是以相助诸位大师。”
  空闻闻言怔了一怔,几个月前光明顶上还是一派分崩离析,何时冒出个众人皆服的教主来?不由问道:“贵教阳顶天阳教主可是复出了?”
  朱元璋见他几人不知,便解释道:“大师有所不知,我教日前已立了新任教主,张教主名讳上无下忌,乃是白眉鹰王殷天正的外孙,武当山张真人的徒孙。”
  少林寺在座的长老不由纷纷心道,原来是张翠山的儿子,当即暗中各作感想。而方天至听了这明教教主竟是张无忌,亦有些惊讶,实不料曾经那病弱少年竟真的脱胎换骨、长大成人了。
  要知朱元璋如此人杰,在明教中不过一个分坛坛主,那教主想来应当是英雄无双,风采不凡;张无忌如今不过弱冠之龄,也不知他这八年来有了怎样际遇,才令明教上下心服口服,尊敬若此?
  但眼下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方天至将两方神色瞧在眼中,张口打圆场道:“掌门师伯,如今天色已晚,众僧该如何安排,还请您示下。”
  空闻回过神来,沉吟片刻,却不忙回答方天至,而是向朱元璋抬眉一望。待二人目光相视,他两手合十,郑重其事的谢道:“不论如何,少林寺今日受了明教之情,自当铭记于心。贵教张教主气度通达,老衲佩服不已。”
  朱元璋等人听到空闻谢词,不由心花怒放,只觉这帮和尚没白救。他们本也不指望少林寺就此与明教尽释前嫌,但空闻坦然领情,面无矫作之态,便比许多自诩江湖正道的人士顺眼许多。两方气氛一时甚是祥和,朱元璋问道:“方丈不必客气,若还有甚么用得上朱某的,请尽管开口。”
  空闻微微一笑,不疾不徐道:“施主好意心领,只是阖寺僧侣功力已然恢复,当可自保,不敢觍颜再劳烦诸位施主,不如就此别过罢。”
  朱元璋听他婉拒,知他顾忌正派身份,不欲与明教多有来往,便也不强求。空闻命令一下,自有圆字辈僧人往来通报同门,不多时,一山坳的和尚整整齐齐的列做几排,准备连夜往少室山赶去。众僧不知朱元璋身份,路过众人,纷纷点头致意,聊表感念。朱元璋等人受了这谢,便一面微微笑着回礼,一面与方天至闲话。
  方天至知他几人乔装改扮北上,必然有机密要事,干脆不去相问,寒暄罢了便挥手作别。这厢事毕,他便又追至空闻等长老身畔,将适才那被他掌毙的锦袍男子口中所言一一相告,末了道:“如今我少林危机告解,但其他门派情形如何,尚未可知。事关江湖正道之存亡,弟子欲往大都万安寺走一趟,先探一探朝廷的虚实。”
  空闻听得又是大点其头,此事虽有凶险,但圆意武功超群,人亦聪明机敏,若是他去打探,再没甚么不妥的了。他侧首向方天至一瞧,只见火光摇曳间,这年青僧人宝相庄严,风仪翩翩,言谈举止无不恰确合宜,不由忽而心中叹慰,只觉少林寺后继有人。想起圆意毛头受戒之景仿佛就在昨日,空闻便颇有些慈和的嘱咐道:“你想去便去罢,若有要事,务必及时与寺中联络。切切保重,不可逞强。”
  方天至是沐浴在师叔伯们殷切的目光中长大的,早已习惯这语气态度,并未觉出有甚么特别来,闻言恭敬称是。待与空明道别后,他便调转东北,直奔大都而去。
 
 
第53章 
  万安寺坐落于大都城西,丛林深广,苑宇错落,规模之大与少林寺仿佛。殿后立有一座十三层宝塔,栏杆朱红,琉璃晶莹,煞是醒目。方天至刚一进城,老远就瞧见了重重民居后的宝塔塔身。
  路过城门布告之时,他手扶斗笠仰头一看,还自上头瞧见了自己的通缉画。画上一个和尚满脸横肉、斗眼大嘴,侧面还附有小字描述两行,赏金若干。方天至看得稀奇,实不知靠这与他一分一毫也不相似的画像,何年何月才能逮住他。赵敏明明与他相见数次,何以朝廷却颁出这般相差甚远的通缉像来?
  大都城位处天子脚下,自然有好一番繁华景象,连乞丐都未有几个。城中房舍鳞次栉比,行人摩肩接踵,叫卖喧哗不绝于耳,时不时还有几个戴圆笠、披锦袍的蒙古男子骑马信步街头。若不是见识过外头狼烟四起、民不聊生的惨象,恐怕方天至还要以为大元朝正处于太平和乐之中。在街上转了片刻,他瞧见附近一家亮幡子的食肆,其中食客甚多,便走进去落脚用饭。
  店伙计掌眼一瞧,先笑容满面的将他迎到空桌旁坐定,这才口齿清晰的将店里的素菜一一报上名来,请他参详,神态语气甚是伶俐。方天至点了素面素菜各一样,待他唱过菜名,这才和气的问道:“请教店家,不知万安寺在何处?”
  伙计笑道:“万安寺就在城西,佛爷瞧见老远那宝塔不曾?那便是万安寺的塔。”他瞧方天至生得英俊惊人,便有几分好感,不免多说两句,“万安寺从前倒好,香火甚是旺盛,只是近来那里住进了许多番僧,各个凶煞狠毒,一个不高兴,随手便将路过人害死。不仅如此,这群人还时常掳掠妇女进寺,玩乐够了才将人放归。大师若要参拜佛祖,近期还是莫要去,免得冲撞他们,丢了性命。”
  方天至闻言,心道恐怕这些番僧正是朝廷派去看守中原武林人士的。不过究竟如何,还需往万安寺探查一番才知。思及于此,他先谢过伙计,匆匆用过饭后,便往城西方向去。
  城西一带皆是体面民居,只是愈往万安寺方向去,稠密房屋便愈发稀少,宽巷之中朱墙纵横,内中绿树如烟,遮掩重重宅院檐角,令人不知其深。方天至一路行过,只见有些巷子内,只有一二间庄严门户,显是高官贵胄的宅邸。万安寺身在城中,规模宏大,周遭又多是皇亲国戚,在这大都城中的地位倒是甚高。
  方天至行脚赶路,装扮甚是低调,头戴斗笠,脚穿芒鞋,身上的那套靛青僧袍也穿得旧了。这幅模样在喧哗繁闹处并不显眼,但如今他已渐渐靠近蒙古贵族聚居之处,往来所见异族人甚多,便有些扎眼,是以一路上均运起轻功,避人而走,不多时来到万安寺外。他遥遥望了眼门前,果然少见香客进寺上香,偌大一座丛林寺庙,瞧上去竟有些门庭寥落。
  恰此时,一队车马忽而打不远外奔来,方天至侧身一步避到墙角旁,只见来者共有十七八个人,打头的乃是两个红袍番僧,二人神态凝定,步伐矫健匀长,显是内功修为不浅。他们身后跟着五六辆马车,车旁皆有人持刀骑马随护,仿佛上面坐着甚么紧要人物。
  方天至见车辙上泥印深厚,来人俱是风尘仆仆,便猜测这队车马从城外来。观其方向,他们似是从南门进城,与他恰巧错过。车马停在万安寺正门,打里头立刻迎出四个番僧,上前引路。马车旁的骑士翻身而下,当即打开车门,不住招手催促人下车。不多时,马车中陆续走下数十个汉人女子,其中一半做女尼打扮。方天至将她们挨个看过,竟在其中瞧见了丁敏君和贝锦仪,只是亦和其他人一般脚步虚浮,面带忿色。
  想来峨眉派的人也是中毒受擒。方天至想到这里,忽而见一道婀娜的雪青人影自最末的马车中钻出。他微微一愣,再定睛一望,却见那人是个少女模样,生得风姿清雅,柔丽动人,但却不是纪晓芙。他心下不由一松,而那少女则毫无察觉,自顾自回过身去,恭恭敬敬的自车上扶出了一个神色阴沉的灰袍老尼来,料是灭绝师太无疑。
  来接应的四个番僧瞧见那少女颜色非凡,脸上登时露意,几人聚头不知说了甚么,又摇了摇头,显出意兴阑珊之意,冷着脸将峨眉派的众人押进寺门去。方天至沿着墙壁无声疾奔片刻,待听不见人声时,脚下轻踏,当即振身飞过墙头,落到一片绿荫之中。
  他借树影掩护,在林中悄声穿梭,不多时绕过一座四层楼高的大殿,远远瞧见峨眉派的众人在番僧带领下穿过远处一道横墙上的朱门,往后院去了。
  方天至眼见四下无人,立时飞身掠到墙边,翻跃缀上。待进了万安寺后院,只见除了僧侣禅房外,四下还建有许多精舍,白石小径两畔栽了香花碧草,甚是雅致清静。此处人少,他担心为人察觉,远远跟了一会儿,便钻进路旁的一片翠竹林中,以便遮掩身影,而众人愈行愈远,渐渐靠近了那座十三层高塔。
  方天至远远藏身在竹林之中,只见其中一个番僧走至塔前叫门。塔门一开,立时又涌出数个番僧来。两方交涉一番,又清点了峨眉派诸人的人数,便将他们一个个押进了塔中。轮到灭绝师太时,一个番僧嫌她走路甚慢,便不耐烦的推搡她肩膀,灭绝勃然大怒,一掌打到他手上。那番僧武功也算高强,实不料竟被这没了内力的老尼姑一下拍中,杀心顿起便要还手,灭绝夷然不惧的站在塔前等他出招,仿佛有视死如归之意。
  那番僧抬掌欲落,却听身畔同伴大声说了几句胡语,神色复又迟疑,片刻后他脸上阴晴不定,一把将灭绝搡进了塔门之中,到底没有下手害人。
  方天至见状,亦放下心来。他人在此处,若番僧起意杀人,他总得出手相救,只是这样一来,难免暴露了行踪,到时万安寺守卫必定愈发森严,救人恐怕难上加难。
  待那几个红袍番僧结伴离去,方天至望了望这高塔,只见其上栏杆无数重,窗影中隐隐有人往来走动不停。他对塔中环境陌生,若贸然进去查探,势必惊动守卫,便先不轻举妄动,准备先退出寺去,再做打算。正当此时,竹林深处忽而传来一阵笛声,曲声婉丽细腻,曲折动人,隐有相思之意,颇显出几分闺阁情思。
  方天至心中一阵好奇,实不知这寺庙之中,怎会有女子吹笛。稍作思虑,他恍然忆起那店伙计的话来,心想或许是被番僧困在此处的可怜妇女。如今虽然暂时救不得武林同人,但顺手将个把女子救出苦海,还是不难。起意如此,他便寻笛声而走。
  不多时,笛声愈发清晰,方天至悄声走近,忽而在万竿绿玉丛中,望见一间八角飞檐的精致竹亭。那亭子上挂着几重蝉翼般的碧纱,内中坐着一人正自吹笛。纱影朦胧,吹笛人虽不见面容,身段却极尽清妙窈窕,确是名女子无疑。
  方天至四下一望,不由皱了皱眉,盖因这竹亭的远处正立着两列规规矩矩的番僧,近畔亦有三四个随从模样的人束手待命。以他的武功境界,略一着眼,便知这些人俱是江湖罕见的武功高手。正当时,凉亭左侧一个赤发黑袍的头陀微微侧过头,方天至一眼瞧见,便认出他正是那日围攻少林寺的头陀。他既然在此,那么亭中人是谁不言而喻。
  方天至心中微微警惕,目光在远近竹影中一扫,却未望见玄冥二老身影。而此时,自那头陀目光所望的方向,已快步走来了两个中年汉子。二人走到亭畔,恭恭敬敬的微微弯下腰来,神色甚是紧张。那笛声不休,他们便就这样静静等着,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方天至未找见人,便也收回目光来。他武功精深,纵使打不过这许多人,来去自如却无妨碍,便欲潜伏不动,去瞧赵敏在此有何安排。心一静下来,他再听笛音,愈发觉得其中柔肠百转,欲语还休,不由觉得站在这里听赵敏这些小儿女心事,实在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心中只盼她尽快吹完一曲,好听那两个手下奏事。
  又过片刻,那笛声悄然而歇。清风倏而吹过,篁叶萧萧细细,如人幽语,赵敏在亭中执笛而听,轻轻叹了口气。四下无人敢作声,便使那叹息声愈发有如怨如慕之意。她又静坐片刻,亭外一个青衫男子笑道:“郡主六艺皆妙,信手一曲,使人闻之心折。”
  赵敏声音似有笑意,斯斯文文又漫不经心道:“朱先生还懂吹笛么?”
  那姓朱的男子面容白净,有书生气,闻言谦逊道:“在下江湖粗人,半通不通。但听郡主笛音,却能想起些少年往事,颇有感怀。可见郡主这笛子已差不离成了七八分。”
  赵敏不欲与手下深谈,也不去问他甚么往事,只道:“笛音人成,我纵然潜心此道多年,又怎比得上适才风来一阵竹声呢?”
  朱姓男子道:“郡主风雅。”
  赵敏顿了顿,微微一笑道:“说起竹声,我倒曾见过一方题匾,言曰如雨如潮。观字思人,字主当有风流气概。只可惜后人庸碌,甚是不堪。”
  朱先生笑答:“郡主何等尊贵人物,天下能入眼的恐怕也没有几人。”
  赵敏轻叹一声,嘲道:“那样的人么,我恰时也认得了一个。”她顿了顿,婉声轻语说,“只是在他眼中,我这种人恐怕却算不了甚么。”她说到这里,又兀自沉默下来,不知在想甚么。那朱姓男子忽而听她语焉不详的泄露了一丝心事,哪敢再多言,便也不再接话。
  方天至听到这里,不由也愣住了。
  这个……她说的那个人,怎么听起来好像是贫僧?
  她在这吹笛,难道也是在想贫僧?!
  这就尴尬了!
  方教主愣神的这片刻里,赵敏忽而向亭外二人冷淡问:“路上出事了?”听她话音,仿佛观二人神色,便将事情知道了五六分,
  那两个男子便战战兢兢的跪下,道:“郡主明察,少林寺那边至今没有消息。”
  赵敏倏而自亭中站起:“你说甚么?”她于碧纱影中踱了两步,忽而劈手将桌上茶盏向那二人掀去,冷声厉问,“甚么叫一点消息没有?你们连几个失了内力的和尚都看不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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