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峋当然也听出她语气里的扫兴,唇角的弧度稍落了落,视线停留在她背对着自己的肩胛上。
良久,他抬手把灯关掉。
温楚眼前的明亮骤然消失,只能听见被子在他躺下的动作间窸窸窣窣的声音,和着那句清淡的“好,那睡吧”。
等了好一会儿,身后的人还真像他说的“那睡吧”一样,在沾上枕头后就一动也不动了,只有逐渐轻缓下来的呼吸声。
可是明明之前在家的时候,晚上他还是会抱着她睡的。
……虽然也只有几个晚上。
温楚有点难耐地闭了闭眼,企图平复自己心下的燥郁,下一秒还是没忍住,转过头瞄他。
……两个人中间隔着的距离简直她妈能塞下一头猪。
但借着起居室透进来的一点光线,这人看起来好像真的睡着了,平日冷峭的眉眼在这会儿变得柔和许多,淡淡的暖黄色光线浸上他的眉骨和侧脸,和水下光润的釉面相仿,光润而流畅。
温楚注意到这点光影的区别后,才发现他是侧着睡的,朝着她的方向。
心情莫名平复了一点,她伸手戳戳他的手腕,用气声轻轻问他:“你真的很困吗……?”
作者有话要说: 楚妹:世上也就只有我他妈受得了这种狗男人了,要别人早分了:)
第23章 真情实感的第二十三天
严峋的睫毛动了动,但没睁开。半晌后低应了声“嗯”,往她的方向靠了靠,长手揽住她的腰,把她圈进自己怀里。
温楚的后背一下子落满他的体温,感觉到他低头贴着自己的后颈轻吻了一下,呼吸和唇瓣的温度缠上,很痒,在离开后依旧奇怪地发着烫,像星火烙上的印痕。
然后就是他低哑又倦懒的嗓音,薄薄一层,一碰就会碎开:“今天早上的戏连着昨天的大夜,很长时间没睡觉了,所以很困……”
温楚不知道是因为他刚刚那个吻有点过分温存,又或者是他很久没睡觉这种事情实在可怜,莫名其妙就有点心软了,一边拍拍他的手臂一边道:“那你快睡吧,我不说话了。”
严峋察觉到她突如其来的体贴,但睡意拉长了反应时间,安静好一会儿之后才闷笑出声,箍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紧了一些,想了想后,又抬脚压住她的两条小腿。
温楚一下子动弹不得,又怕挣扎得太厉害会把他的睡意赶走,只能默默转过一点脑袋,问他:“你干嘛?”
“你睡觉太不老实了,这样会好一点。”严峋闭着眼睛,回得还挺理直气壮。
温楚含蓄地翻了个白眼,告诉他:“可是你太重了,这样我睡不着。”
严峋的唇角被她的话听得翘了翘,下巴蹭蹭她的头发,轻巧道:“你先试试吧,要是半小时后还没睡着,就喊我起来,我去侧卧睡……”
温楚:“……”
狗男人,她睡相究竟是有多差啊日:)
压不住就要分房睡吗:)
……
但因为困意实在太沉,加上温楚身上的味道又太熟悉了,在雾气湿寒的深山里和还原度极高的碎尸一起拍戏的记忆很快被冲淡,把他一点点从《无刃之刀》里易言这个角色的心境中洗褪出来,然后放进无梦的睡眠中。
今晚他在闭上眼睛后,没有看不到尽头的窄巷、鲜血、墙上的照片和大火,没有白色的药片、酒瓶、乌木十字架和从高空坠落的视野。
褪黑素解救不了的梦境,竟然可以被她身上鸢尾和白麝香的气味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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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在早上四点半就响了,但今天起床没有之前容易,直到怀里的人被吵得受不了,嘟嘟囔囔地抬脚踢了他一下,严峋才睁开眼睛。
卧室里很暗,米色的窗帘被染成烟灰色,从起居室透进来的光也是烟灰色的,在昨天的大雾过后,今天下起了小雨。
片刻的恍惚过后,严峋发现自己这阵子又习惯了的头疼并没有出现,思绪很清晰,像被浸入到湛蓝色的液体中,没有任何的负面情绪。
起身按掉闹钟,他到浴室简单洗漱了一下,出来时就看到温楚已经默默坐了起来,正对着浴室的方向,眼睛闭着,头发比平常要乱,身上的肩带还耷拉着。
走近床边,他弯腰把她的肩带拉回到肩膀上,遮住在微暗的光线里雪白的风光,顺便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温楚感受到他的动作,睫毛颤了颤,开口时的声音有些含糊:“你要走了吗?”
“嗯,”严峋应了声,一边抬手解自己睡衣的扣子,告诉她,“现在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温楚不知道听清楚了没有,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直到严峋脱下从家里带来的睡衣,换上T恤和长裤,才又怔怔地问:“那我睡醒了之后干什么呢?”
严峋从衣架上拿帽子的动作一顿,意识到她这趟过来好像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就是为了来看他的,所以当然也没有其他的行程安排。
可按照她一秒钟都闲不住的脾气,要是整天荒废在酒店的话……大概率会生气的。
于是考虑了片刻,他转头问她:“你想跟我一起去剧组吗?”
“……嗯?”温楚早上起来的鼻音透着点小姑娘的傻气,尤其在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下,反应过来后慢吞吞问他,“那你今天拍什么戏啊?在哪里拍?今天天气好吗?”
做梦都不忘自己身为顶级名媛在日常行程上的高规格。
严峋笑叹了声,告诉她:“早上要拍焚尸的戏,在工厂里取景,今天下雨。”
“……?”温楚一听“焚尸”两个字就忍不住皱起眉头,片刻后才一点点松开,很快决定道,“那我还是在酒店呆着吧……你拍完就回来,知道吗?”
“好,”严峋点头应下,想了想又补充,“今天我的戏份不多,中午之前就能收工。”
“那意思就是……你中午回来之后,就不用去剧组了吗……”温楚说着,腰杆已经眼见着原来越软,准备倒回床上继续睡回笼觉。
“不用去了。”严峋回答,在收拾好可以出门的时候,脚下的步子又没忍住,重新绕回到床边,垂眼看了她一会儿。
温楚在朦胧间能听到动静,感觉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太久,尤其是现在还是素颜的情况下,下意识伸手遮住自己的脸,在掌心里瓮声瓮气地问他:“你怎么还不走啊……?”
严峋被她这副模样看得好笑,俯身把她的手从脸上拿下来,然后亲了亲她的唇瓣。
“嗯……”温楚在被子下条件反射地扑腾了一下,跟着一句因为嫌弃而拖长的鼻音,等他松开后提醒他:“我还没刷牙。”
严峋眼底的笑意一下子被这句话勾出来,衬得眸光比昨天清亮许多。
而即便此时晨光旖旎的气氛被她打破,顿了顿之后,他还是告诉她:“温楚,其实我很高兴你昨天能过来。”
语气很认真。
但面前的人并不知道他最近的状态是怎么样的,没有完全理解到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有点感慨地长“嗯”了声,下一秒勉强睁开眼睛,抬手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头,道:“严峋,我跟你谈恋爱到现在,总算听你说了句人话……”
“……”严峋抿了抿唇,觉得这种话以后还是不说比较好。
等他带着卫远离开酒店,某位破坏气氛冠军很快就睡上了回笼觉,直到天光大亮的时候被江骆骆这个狗给一锤子打断——
“……干、嘛?”温楚在任何没有起床计划的情况下被吵醒,起床气都大的可怕。
“黄姐?你小男朋友体力可以啊,交公粮交到十点了还不起呢?”江狗在对面啧啧称叹。
“我交你个头……他早上五点就去拍戏了……让他交公粮我还是人么?”温楚开口骂她,一边在床上抻直自己的两条长腿,昨天晚上被狗男人压在下面控制了一晚,血液都不循环了。
“哦,那合着你过去探班就扑了个空啊?”江骆骆总结。
温楚抬腿压过自己的头顶,自动进入早上的拉伸环节,一边举着电话回:“江狗,你为什么总提这些,你这人脑子里除了黄色废料就没别的了吗?合着男朋友就是你一暖床工具是吧?”
江骆骆“啧啧啧”了半天,然后真心诚意地告诉她:“能愿意来当暖床工具就不错了姐,受得了我们俩那睡相的谁说不是真爱呢?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少one night stand对象是因为觉得我睡相太差跑了的。”
“……”温楚到嘴边的话被她那句“真爱”弄得卡了一下,下一秒只能在忽然混乱的思绪中挤出一句鬼话,“谁跟你是姐妹,我睡相好着呢!”
江骆骆:“……”
江骆骆:“???”
……
至于公粮这种东西……虽然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
严峋回来的时候刚好中午十二点,温楚当时才吃完room service,因为实在显得无聊,难得重操旧业抱着笔记本在床上码字,唯一不同的是身上很有仪式感地换了套睡裙,乳白色的,在黑色的床单里显得很扎眼。
小说最近的情节已经进展到男女主角表白之后在一起了,加上狗男人还挺喜欢亲她,就导致温楚现在时不时会在行文里神来之笔地搞上一点亲密戏,还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以至于严峋进来的时候,她上一行“……吻了上去”才刚打完,脸上一边在憨憨似的姨母笑,精神又同时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在努力回忆自己跟某人接吻时候的细节。
他观察了一会儿卧室里的情况,开口问她:“你吃饭了吗?”
温楚骤然听到动静,一下子被撸炸了毛的猫似的从床上惊起,抬头的同时手上顺势“啪”的一声把笔记本电脑盖盖上。
严峋的眉梢缓缓挑了一下,一边摘下帽子一边面不改色地用了一个肯定句问她:“你在看片?”
“???”温楚在意识到他说得是什么玩意儿之后,做过晨间护肤的瓷白的肤色瞬间涨红,怒火攻心地反驳他,“你才看片!!!”
严峋悠悠“哦”了声,在抬腿进浴室前很实在地承认:“我是看过。”
“……”温楚一时结舌,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跟她提起这个话题后又爽快承认,最后只能把抬起来半天的屁股落回到自己的后脚跟上,嘴上一字一句地骂他,“不、知、羞、耻。”
严峋当然听到了这铿锵有力的四个字,所以等他洗完脸出来之后,也深刻地贯彻了“不知羞耻”方针,面不改色地伸手把床上的笔记本拿下去,然后把面不改色地她压到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阿渊(叉腰):我学会卡文啦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有本事来骂我呀!
第24章 真情实感的第二十四天
温楚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他的吻已经覆了上来,显然这人眼下的精/力比昨天要好很多,不顾她在混乱中的一点挣扎,轻而易举地把她的两只手腕捉住,固定在头顶。
而温楚对这种半强迫性的动作也实在懵了,尤其被两只手绞在一起,实在攥得生疼,只能抬头看进他浓黑的眼睫和瞳孔,半晌后问:“你干嘛突然这么暴力?”
严峋蓦地笑起来,抬手把中央空调的温度往下摁了点,然后告诉她:“大概是因为刚刚还在演一个有暴力倾向的Psychopath和Sociopath(精神变态者和反社会者),又欣赏完了自己唆使的模仿者杀人焚尸,下手有点没轻没重。”【审核爸爸男主说的是拍戏不是真事!】
温楚莫名跟着他的话吞了吞口水,严峋这笑看得她实在有点发毛,又或者是空调风吹得太冷。他的英音比平时的中文更偏低沉,没什么语调起伏地说出这两个单词和危险作案时……温楚觉得自己现在简直是砧板上的一块肉。
严峋也看出她一脸的怀疑和警惕,又笑了笑后,俯身吻她的侧颈,沿着微微跳动的颈动脉的位置流连了一会儿,牙尖蹭着她的皮肤,一面告诉她:“你不用怕的……他叫易言,不是我。”
温楚听他竟然还敢用这种凉飕飕的口气逗她,气得一个顶膝打算让他半身不遂算了,只不过中途被抓住了小腿,被他的指腹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内侧的肌肉后,又压回到床上。
他灼.热的吻渐渐在脖子上蔓延开了,嗓音却还是清冷的,宛若铮铮琮琮的玉石:“不过他【指男主在电影里饰演的角色】还同时患有焦虑和抑郁,伴随着严重的自残行为,亲密接触可以缓解这样的症状,做.爱的效果在其中是最突出的。”
“你滚!我干嘛要缓解这样的症状,你又不是……”温楚的话才开了个头,就被他伸手扣住下巴,被迫着一点点张开嘴,后半句话只剩呼吸间的一点轻.喘。
严峋盯着她眼底倏地冒上来的水光看了一会儿,然后松开手,轻叹了声后,诚心劝她:“……姐姐,你就不能可怜可怜他【指男主在电影里饰演的角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说是不是?”
温楚被这种变态声线寒得闭了闭眼,只后悔自己怎么好死不死找了个演员当男朋友,以后要是天天跟她搞这种角色扮演,岂不是比换了个男人还刺.激。
只好一边躲开他细碎的亲.吻,一边压低声音警告他:“严峋,你给我正常点,再这么神神叨叨的,我就拿泰拳揍你了。”
严峋失笑,这一次不像之前落不进眼底,顿了顿后认真告诉她:“姐姐,我学过格斗,还学过刀枪和武术,不论是力气还是体能方面都比你好,你打不过我的。”
温楚被这不孝子弟气得翻了个白眼,骂他:“严峋,你能耐了是吧,我敢打你还敢还手?”
“不敢。”严峋大丈夫能屈能伸,眼皮都不眨地应下来之后,又带着一脸纯良无害的神色低头咬她,从锁骨到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