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生们坐在早已布置好的考场,众人低头先是完成基本笔试。
这次笔试很难,充分发挥了弘昼的天马行空和水平,顺便还有几位科学院的主任功劳。弘昼坐在高处,他拿着话筒研究了一下。这东西本来是按照电话来捣鼓的,最后半成品出来,只能在很近的距离单线对话。
虽然看着很鸡肋,但在科学院里用着很不错。谁叫人或者全体通知的时候,都是轻轻松松就可以。即便技术上看着还是入门化了,弘昼看不太上,但科学院里的人却跟着改变了思路。
弘昼当初说堪称顺风耳的电话时,所有人都是震惊的,觉得是天方夜谭。更不要说这里面的技术有许多,弘昼只能给出一些建议,使得他们原地踏步的摸索了几年,谁都觉得是不可能的。
不一定都是想的电话,却也让多数人得到启发,脑子更加开阔去想。
弘昼认真的坐在上面,坐到笔试结束之后又亲自提了一个问题,先给考生一炷香的时间,然后让他们自己抢答。
本意是想要看看他们的积极性来着。
弘昼拿望远镜看,等着第一位壮士举手,结果镜头一转看到弗朗索瓦趴在桌上。他面容本来抢眼,还像是游客一样左右环顾的写着什么。
第154章 那个和亲王
他怎么在这里?
弗朗索瓦这人是文学系的大家, 平生关注的是文学和哲学, 还有各个国家之间的利弊。这是这个时代的一种文化标志, 有深度的文人都喜欢了解不同的思想、文化、国籍等,再落笔到自己作品上进行各种夸奖或者评判。
就像是孟德斯鸠一样, 他对于所有的封建制度就表以不满,包括大清。但和其他国家相比, 他态度并没有很恶劣。尤其在和弘昼了解熟悉之后,孟德斯鸠还很有意思和耐心的和他交流,希望他可以带着一种更开明的思想去看待世界。
弘昼是因为各种原因,所以才跟着走了封建制度,但他也在用一种细微的动作做出改变。很多时候,弘昼都感慨庆幸自己的胎穿。如果是半途而来,身边人看出马脚不说,就是自己心态上都很难跟着转变。最终的结局,不被拎着去烧了就是自己疯了。
十几年的不断影响,才终于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比起成熟的孟德斯鸠,弗朗索瓦并没有那么大的反对,但他对于大清不同的文化和社会背景很感兴趣。了解之后虽然也承认有所不好, 但基本上都是赞赏的多。对于弘昼, 就像是弗莱茨所言的, 几乎是第一面就很有好感。
弘昼觉得,这种好感很可能是帮他免于牢狱之灾罢了。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喜爱, 除非他真的是喜欢大清。
当初救了他, 弘昼并没有想太多, 纯粹是顺口而已。事实上,弗朗索瓦最后也基于各种缘故,对他百般感谢之后就带着行装跑去大不列颠,途中还和孟德斯鸠作伴过一段。
如果不是因为活丧的事情,弗朗索瓦根本吓不过来。但他有了过来的机会,仿佛就真的是一个大清迷一样,放心的在这片国土上纵游了解。他不是什么官,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身份,每日里潇洒自在,别提多痛快了。
弘昼甚至一度都忘记了他在这里,直到看到他在考场里。身为主考官,那是很多人都注视的对象。弘昼拿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儿,弗朗索瓦就有所察觉的抬起头来,咧出白牙对他摆了摆手,嘴里还吐了一句话。
“王爷?”
旁边的官员也发现了,走近来瞧着脸色行事。弘昼见此摆了摆手,“不用管。”
他这么说,但是等到院试真的结束后,弗朗索瓦还是在帮助下走到他面前。别看是陌生国家,也有几次出国经历的弗朗索瓦没有丝毫芥蒂,反而学着大清的礼仪行礼,磕磕碰碰的说了一句汉语请安,而后道,“听说中华科学院的盛名,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弘昼这两年的个子又蹿高,整个家族里能和他比较的没有几个,站在弗朗索瓦前还显得很高挑。他挑了挑眉,“你怎么也来考试?”
“不是考试,我只是感兴趣来看看而已。”弗朗索瓦得意大笑,“还好我以前学过一点,勉强考过了前两次。”
学过一点就考过了?
你是什么命运之子吧?
虽然没有太过的提高考试难度,但是该考的弘昼都没有犹豫。像弗朗索瓦,要么是真的有真本事,否则就是有人帮着作弊。
弘昼听了没脾气,“看到什么了?”
“真的是人才济济啊!”
弗朗索瓦落落大方的给弘昼一个大拇指,夸奖和马屁之后道,“我觉得我的新书,知道写什么了!”
“写什么?”
“写你,我的朋友!”弗朗索瓦眼眸里都是笑意和亲近,他再张口的时候就是流畅自然的一通夸奖稿词。
是的,稿词。
“像殿下这样世间难得天才……”
“思想先进的革命家……”
“样貌出众的王子……”
“……”
弗朗索瓦似乎早就准备乐今天的演讲,对着弘昼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没有丝毫的停滞和错别字。尤其他神情的真诚和欢喜,全然的感染到弘昼。
旁边的一些人法语一般般,甚至都跟不上弗朗索瓦的说话速度,但是看着和亲王眉飞色彩的样子,心下也跟着放松一些。
有人来夸赞自己,弘昼怎么可能拒绝呢?
他不仅不会拒绝,甚至要配合弗朗索瓦写书的计划,只要不是特别的场合便带上他,所以方便收集第一资料。
弗朗索瓦也看到了不一样的弘昼,最初的弘昼在法国再怎么忙,那毕竟是他国的友好交流,不至于说全然忘神。唯一听闻和牛顿爵士的事情,也因为另一方逝去而无从得知。但他紧紧跟随着,便看到了弘昼手边经常翻阅的书中,有一本就是牛顿爵士的笔记。
那是对于弘昼的大婚礼仪,以及对他的看重相赠的礼物。
天越来越冷,有些人就不愿意起床,但弘昼雷打不动卯时起身早读。一日之计在于晨,哪怕他记忆好也要反复的运用学习,再到院子里打一套拳活动筋骨,最后推着白白出门散散步。
回来之后再练练字,出门前去看一眼永璧。
直到辰时进宫,先去乾清宫养心殿两位请安,顺便盯着看胤禛可有睡好,上朝前也要用一些早膳垫着先。
待到那时,弘昼就可以偷懒的低着头眯着眼。但他的耳朵是听着的,议论的大事也都记在心里,回头还要和胤禛好好议论章程才可以。胤禛有心教他,康熙也会多说两句,弘昼每日里过得很是充实。
如果当天不用去上书房,手上也做完了事情,弘昼就会提前早退去科学院,不然就是酉时过去。就算不做什么,看看每日的汇报,瞧瞧每个实验室的进程也好。
相比起在宫里,弘昼更喜欢待在科学院。去别院看柳琴书也是要看一天的安排,得空就会过去望一眼。紧跟着回家看看永璧和白白,显少时候回留在后院里,基本上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挑灯忙碌。
可能是看看杂书,也可能是伏案图画。
弗朗索瓦亦步亦趋的跟了半个月,感觉自己都有点吃不消了。弘昼对此淡定,运动的时候顺带拉上一个人就好了。
弘昼想当然,毕竟自己从小运动惯了,身体素质就是自家兄弟都比不上。弗朗索瓦跟着跑了一会儿,整个人就像是得了病一样不能呼吸。弘昼拉着再跑两步,他更是直接跪了下去,“和殿下,请放过我吧……”
“……”
两人也熟悉了很多,弘昼毫不客气的给了蔑视的眼神,想着要激将法一下。他还没张口说什么,远远地就有院子里的奴才跑过来,“王爷吉祥。”
“何事?”
“白白它不太好。”
弘昼出门跑步的惬意顿时不见,他抬脚就跑了起来,如同一阵风儿般消失在众人眼前。
一屁股坐在旁的弗朗索瓦看得目瞪口呆,再加上他不大会汉语,只能看着身侧的奴才画南。弘昼出门的时候带了许多近身奴才,这些奴才平日里只管主子的事情,但是真的跟着弘昼了,他们便开始学着规矩识字等。不仅如此,出门开阔了眼界的同时,还学了入门级的外语。
画南性子最跳跃,他胆子大,听不懂也敢和人比手画脚的沟通。再且他年轻,在一众奴才中学东西最快的几个就有他。
弗朗索瓦问的时候,画南伸手把他拉起来,“是白白不好了。”
“嘶。”
弗朗索瓦像个老人家一样,撑着后腰起来就小跑起来,“那快走!”
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亲王从小长大疼爱的狗,那自然也是非同凡响的。这种认知,在胤禛宠狗再到她登基后更是众所周知。
为了心中爱狗,当今无一不关怀备至。从衣裳吃食,再到住行玩具等,样样都要精细高要求,还会自己亲自来设计和裁量。如此用心,便是康熙看了也曾说过两句。可这是胤禛的个人爱好,有眼目睹的都明白了这狗的重要性。
弘昼也一样,但他的情况又有些不同。对京中不熟悉的,只会觉得科学院是他的软肋和看重点。但只要是京中的老人,自然就记得弘昼当年带着白白满大街抄家催债的经历,姿态言语不可谓不嚣张。白白当时就一战成名,之后几次随着弘昼出行,就算不是权贵之家也都看到了白白的身影。
和亲王不爱狗,但他有一当今送养的狗,从小到大的陪伴在身边。
所有人明白了这点,佛尔果春更是深知这一点。她入门后说一不二,弘昼很爽快的给了她尊重,除了白白。也是因此,佛尔果春对于白白的日常起居格外看重,知道它不喜欢外人,王府里还勒令在白白散步的时候众人退让。
就怕惹怒了白白。
虽然说起来难听,但确实是无人敢招惹白白。再加上弘昼照顾教得好,白白也不会真的乱喊乱叫或者咬人。这么听话懂事的狗,相比起胤禛的雪衣等,康熙对它也有几分面子和疼爱。
可它要是不好了……
弗朗索瓦努力的小跑过去,抬眼看去却完全看不到别的身影。弘昼一路急促跑回去,路上的时候感觉到不对,直接让人去宫里请假,今日不去上朝了。他跑进去,迫切的想要看到那双红色眼眸。
不想只有西河在。
“白白呢?”
“主子,白白今日又不肯吃东西,方才不知怎么的往外走了。”
“走了?”
“嗯,常总管他们跟着呢。”
西河是怕有别的事情,所以才在这里等着提醒一声。弘昼一听说不好,以为白白会奄奄一息没有精神。从第一回趴着听呼吸声,之后这段时间就成了常做的事情。弘昼皱了皱眉,“好端端的,怎么会出去?”
“奴才也不明白,走的时候连车都没有推。”
弘昼听了西河说的方向,反身转了出去。他按照白白平时的散步范围过去,一路转着竟然都不见踪影。好在旁的奴才迎了过来,是蘅芷苑的人。
“王爷吉祥,白白方才去了蘅芷苑。”
“怎么会?”
弘昼脸色顿时不好,白白的脾气他很清楚,但它一直对外都很防备凶狠的样子。佛尔果春看了难免害怕,再且还有永璧,到时候闹出事情来……
“王爷放心,白白去的时候并没有吼。”
那奴才说着顿了顿,眼神小心的看着弘昼,他心底里也闹不准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