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求验尸——十月海
时间:2020-04-12 09:31:35

  晚饭时,朱子青又来了,带了一壶好酒,说是要与司岂一醉方休。
  但司岂和纪婵都明白,他不过是想困住他们二人,不让他们展开调查罢了。
  用过晚饭,纪婵试图弄走朱子青的杯盏,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朱平以服侍众人为名,最后一个离开包间。
 
 
第139章 
  司岂和纪婵乖乖地离开了乾州,没起任何波澜。
  朱子青站在长亭外,目送两辆马车渐渐消失在扬起的尘埃中,笑问:“朱平,你觉得咱们的司大人到底有没有发现什么呢?”
  朱平憨憨地笑了笑,道:“应该没发现什么吧。”
  朱子青摇了摇头,“未必。”
  司岂是四品大员,按道理,他该请同知、通判等同僚为其接风洗尘。
  但他为了不泄露行踪,什么都没做。
  司岂不可能不怀疑。
  司岂怀疑这件事却什么都不说,只能说明司岂怀疑他了。
  朱平道:“大人,不是还有陶姨娘?”
  “陶姨娘未必能骗得了司岂,最多能争取一些时间。罢了,总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呢?”朱子青叹息一声,转身上了马车。
  车夫牵着马车往城里去了。
  朱平也叹了一声,拍拍他身边的小厮,“小心些,不要做多余的事,如果有暴露的风险,那就什么都不要做。”
  “小的都记住了,平爷就放心吧。”那小厮拱了拱手,上了一辆骡子车,鞭子一抖,追着司岂一行去了。
  司岂一行在路上颠簸两天,顺顺利利地进了京。
  马车从北城门进,纪婵直接回西城的家,司岂回东城。
  “三爷。”管家九叔从门房小茶水间迎了出来。
  司岂道:“小顺回来了吧。”小顺就是他中途派回来的长随。
  九叔道:“回来了,二老爷在清音苑,三爷要不要过去一趟?”
  不知母亲会不会唠叨纪婵。
  司岂腹诽着,蹙着眉头说道:“九叔让人把小顺叫来,我梳洗梳洗再去清音苑。”
  司岂洗了个澡,正穿衣裳时小顺来了……
  就像他推测的那样,秦蓉的母亲碰到朱子青时,他还没回魏国公府。
  那么,他在回魏国公府之前住在哪里了呢?
  南城么。
  另外,朱子青既然已经派人跟踪他,又那么明显地把他和纪婵拒绝在乾州的官场之外,应该能预料到他对此会有所怀疑吧。
  “京城这几日有大案子吗?”司岂系好腰带,迈步向外走。
  “三爷,怡王世子死了。”小顺说道。
  司岂摇头失笑,原来如此。
  先怡王妃,再怡王世子。
  一定是左言了。
  司岂边走边想,进二门后,先拐去正院看司老夫人。
  司老夫人刚用完饭。
  她最近瘦了一些,但身体依然硬朗——关键是自律,她一直按照医嘱饮食,消渴症对身体的影响不算太大。
  “听说小纪大人带胖墩儿去乾州了?”她问司岂。
  司岂点头。
  “海边风大,这么冷的天儿,得了风寒如何是好,年轻人不知轻重,真是胡闹。”司老夫人有些不满意。
  司岂笑道:“祖母放心,纪婵总说小孩子比大人火力壮,不要紧的。”
  司老夫人伸出食指点点他,“你呀你呀,跟你父亲一模一样。”耳朵根子软,就知道听媳妇的。
  司岂对老夫人的话不以为意,亲自给她倒了杯热茶,“祖母放心,纪婵有分寸,胖墩儿身体好着呢,减肥也很成功。”
  说到减肥,司老夫人又不高兴了,“四五岁的孩子减什么肥呢。”
  司岂又道:“纪婵说,孩子太胖影响大脑发育,也影响身体发育。祖母放心,胖墩儿不是不吃,只是少吃些罢了。”
  司老夫人:“……”又是纪婵说!
  司岂被老夫人赶出来了。
  倒不是老夫人讨厌纪婵,而是老夫人觉得她在最疼爱的孙子这里失宠了。
  清音苑。
  司岂进去时,一家三口正在用饭。
  “三哥?”司勤欣喜地放下筷子,“给我带礼物了吗?”
  司岂先与司衡李氏行了礼,答道:“带了不少咸鱼干,明儿你就能吃到了。”
  司勤早知道乾州没什么好玩的东西,也就没什么好失望的。
  她放下筷子,起了身,说道:“三哥,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猜猜是什么?”
  李氏嗔道:“吃完饭再说。逾静也洗洗手,先坐下用饭。”
  司勤吐了吐舌头,果然不敢再说。
  ……
  用完饭,司勤到底把想说话的一股脑说了出来,“三哥,怡王世子被人砍头了,死得好惨啊!”
  司岂哂笑一声,摇了摇头。
  司勤道:“三哥你还不信?这可是真哒,不信你问爹爹。”
  司岂不是不信,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司衡见他面有异色,遂道:“此案发生在三天前,顺天府忙了三天没有任何进展。今天上午,怡王进宫了,请皇上把案子交给影卫,皇上已经同意了。”
  李氏念了声佛,“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司衡又道:“怡王妃先出事,现在怡王世子又出事,此案多半是怡王府的家务事,不让大理寺参与是件好事。”
  司岂知道,父亲大概觉察到什么了。
  然而,左言敢用这种激烈的方式杀人吗?
  还是左言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铺垫今天——让他和纪婵不把怀疑的目光投射到他身上?
  司岂不得而知。
  当信任崩塌后,所有能够借以推断现在和未来的过去,都无法成为证据。
  无论是左言还是朱子青,司岂都需要重新进行评估,并努力做到用证据说话。
  司勤又问:“三哥,乾州什么案子,破了吗?”
  司岂点点头,“是桩强奸案,案子本身不难办,但被人为的复杂了。”
  司勤道:“什么叫人为的复杂了?”
  李氏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逾静,你妹妹才十三。”
  司衡脸上也有了些许不赞同,站起身说道:“走吧,咱爷俩去书房说话。”
  司岂也站了起来,“父亲,妹妹虽然只有十三,但这样案子听一听没什么坏处,至少可以让她多长几个心眼。”
  “对对对,三哥你快说,快说……”司勤觑着李氏的脸色,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司衡若有所思,果然不再阻拦。
  司岂便道:“一个善良的女人给丈夫隔房的弟弟送饺子,却被弟弟们强奸后残忍杀害了,曝尸街头。之后,官府画像寻找死者亲人,遍寻不到。其丈夫是秀才,怕丢人,竟谎称妻子病逝,抬着空棺材回家,一家人假装把死者葬了。”
  司衡怒道:“迂腐,混账,禽兽不如。”
  司勤吓得小脸煞白,“哥,这一家都是什么人啊,畜生吗?”
  司岂冷哼一声,“畜生一直都是畜生,但人就不一样了,人可能是人,也可能是畜生。”
  司岂惯常是冷静的,只是这样的一桩案子不足以让他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知子莫若父。
  司衡明白这一点,在回去的路上,他与司岂谈了谈。
  司岂据实以告。
  司衡也陷入了沉思。
  父子俩把所有案子重新捋了一遍,发现唯二的破绽便是朱子青擅自离岗回京,以及那把剑上的指纹。
  但因为朱子青和朱平有了准备,没有强硬的手段很难拿到他们的指纹。
  更有甚者,朱子青和朱平毁了他们的指纹也不是没有可能。
  “事到如今,或者只有正面出击一个办法了。怡王世子被砍头却没有打断牙齿,这个案子归不到任飞羽一案,就交给影卫去办好了。”司衡给了一个较为合理的建议。
  司岂低着头,沉默着。
  司衡又道:“你下不去手,是吗?”
  司岂有些尴尬,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确下不去手。
  司衡揉了揉太阳穴,道:“朱深蓝与你有旧,更帮了你的大忙,但国法就是国法,你作为大理寺的官员,应该比我更知道这一点。这桩案子你和纪婵理应避嫌,明天你随我进宫,把这件事报给皇上。”
  司岂道:“父亲,儿子还只是怀疑,万一……”
  司衡冷笑,“万一什么,万一冤枉他吗?若非你谨慎,不曾轻举妄动,否则能不能回来都是未知数,糊涂!”
  司岂知道司衡的建议是最佳方案。
  而且,即便他把事情报上去,皇上也未必马上抓人——酷爱办案的泰清帝比他还要重视证据。
  至于怡王世子一案,如果怡王已经对左言有了怀疑,影卫有针对性地调查,说不定会很快破案。
  司岂终于点了点头,心情顿时轻松不少,笑道:“多谢父亲指点迷津。”
  司衡喝了口水,问道:“胖墩儿怎么样,在海边玩得开心吗?”
  司岂想起自家小儿子,深刻的五官柔和许多,“小家伙玩疯了,回来时很不高兴,我答应明年夏天再带他去,教他游泳,就高高兴兴地回来了。”
  “明儿……”
  “咚咚!”九叔敲两下门,径直推门而入,打断了司衡的话。“二老爷,石将军派人来了。”
  司衡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一个校尉打扮的汉子在外面说道:“首辅大人,靖王谋逆,联合了一些金乌国人,以及三千营和五军营的部分武将正朝北门和西门而来。”
  司衡脸色有些发白,“图穷匕见,该来的一定会来。靖王勾结金乌国谋逆,真是丧心病狂啊。九叔,速速通知各房立刻随我进宫。”
  九叔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末将告辞。”那校尉提着刀消失在黑暗之中。
  司岂道:“父亲,家里交给你,我去找纪婵和胖墩儿。”
  司衡摆摆手,“这个时候进宫不一定安全,你见机行事,一定要注意安全。”
  司岂道:“父亲也是。”
  司岂飞也似地出了司家,与罗清骑马奔往西城。
  纪婵刚刚躺下,就听见大门被敲得山响。
  她披着棉袄下了地,正要出门,就见司岂闯了进来,“马上穿衣裳,所有人跟我一起去南城。”
  纪婵想问为什么,又觉得不是时候,毕竟,能让司岂如此紧张的事不多。
 
 
第140章 
  “儿子醒醒?”司岂把胖墩儿从暖暖的小被窝里扒拉出来。
  胖墩儿手一伸,准确地抓住被头,又把被子蒙上了,“咯咯咯”笑两声,吧嗒吧嗒嘴道:“娘,我梦见我爹了。”
  纪婵穿好衣裳,扒拉两下卷卷的乱发,用绸带绑了个丸子头,说道:“胖墩儿,外面出大事了,你爹救你来了,还不赶紧起来穿衣裳?”
  “啊?”
  胖墩儿掀开被子站了起来,顶着一头齐肩的毛茸茸的乱发,睁大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看四周,“哪儿出事了,谁出事了?”
  司岂这才一并解释道:“靖王谋逆,已经快进城了,这里离城门太近,我们去南城,爹新租的铺子。”
  这里离城门近只是次要原因,重点是怕有人知道纪婵的住址,蓄意谋杀首辅大人唯一的孙子。
  司衡是泰清帝抢夺皇位时最强有力的帮手,靖王不会放过他们一家。
  “姐,司大人,需要帮忙吗?”纪祎在门外问道。
  纪婵道:“不用,你穿暖一些,带上你最喜欢的东西,不要多。”
  纪祎应了一声,回西次间了。
  “啊,最喜欢的东西?娘,我的小匣子呢?”胖墩儿彻底醒了,快手快脚地穿上小棉衣、小棉裤。
  胖墩儿要是不说,纪婵几乎就忘了。
  她把藏在柜子里的银票取出来,塞进大棉袄的暗袋里,又把胖墩儿装玉佩的匣子放到背包里。
  这是他们纪家除了银票外最值钱的东西,价值两三千两。
  司岂欣慰地胡撸一下宝贝儿子的脑袋,吩咐等在外面的罗清,“去厨房,把几把菜刀拿来。”
  他这句话一出,纪婵打了个哆嗦,她之前还觉得有些儿戏,现在有了一丝真实感。
  出门时,东边和北边都有动静,家犬狂吠的声音像接力赛,一声接着一声,声声不息。
  为安全起见,他们没骑马更没驾车,沿着墙根悄悄摸出胡同,进了南北向的永康胡同。
  永康胡同里有人——不少上了岁数的老人家在各条小胡同里探头探脑。
  一行人快步往前走。
  罗清跑在最前面,在胡同口停下来,伸出脑袋左右看看,又转身跑了回来,朝司岂做了一个钻胡同的手势。
  司岂立刻带着一行人进了左手边的小胡同里。
  罗清刚追上来,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纪婵回头一望,就见十几个穿着铠甲的男子飞快地通过胡同口,往后面去了。
  胖墩儿趴在司岂身上,在他耳边小声问道:“爹,坏人抓咱们来了?”
  司岂拐进一条防火夹道,说道:“现在还不能判断,等一会儿就知道了。”
  很快……
  纪家所在的胡同里传来了巨大的敲门声,“咣咣咣!”
  “军爷饶命,”有个男人大声喊道,“纪家人刚走,有人来找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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