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求验尸——十月海
时间:2020-04-12 09:31:35

  罗清撇了撇嘴,他家三爷太谦虚了。
  方拙也知道司岂谦虚,大庆存续数百年,二十岁的状元凤毛菱角,智慧可见一斑。
  ……
  两人寒暄两句,城门大开,掌管中军的提督上官云芳率领亲信骑马入城,视线一扫,便朝司岂二人走了过来。
  他一边走,一边下了命令,“刘吉,这里你接手,韩林盛,你点上八百兵马,火速支援东城门。”
  “末将听令。”两名将官应和一声,各自带人离去。
  “多谢二位大人,告辞。”上官云芳在马上略一拱手,鞭子一甩,带着骑兵赶往宫城,勤王救驾去了。
  方拙道:“接下来司大人有什么安排?”
  司岂道:“进宫,方大人一起?”
  方拙大笑,招手叫来战马,带上影卫,与司岂一同往宫城而去。
  ……
  东华门紧闭着。
  十几名士兵听到马蹄声,从宫门上方探出头,警惕地看着司岂一行。
  方拙喊道:“开门!”
  一名守门校尉问道:“来者何人?”
  “方拙!”
  “司岂!”
  “石将军早有交代,快去开门!”那校尉立刻朝下面大喝一声。
  下面的兵勇很快就打开了东华门的侧门。
  “驾驾!”司岂打马进门,穿过门洞,折向北,往乾清宫的方向赶去。
  宫城内大约有七八处走水,熊熊大火照亮了宫城上空,如同白昼一般。
  越往宫城的核心位置走,喊杀声就越大。
  司岂一颗心沉到谷底,鞭子也挥得越来越勤,快到乾清门时,终于看到了叛军。
  叛军此时已经处于劣势,前面有奋起抵抗的羽林军,后面则是骑马冲杀进来的小部分中军骑兵。
  司岂打马回转,进了一条挨着东宫墙的笔直夹道,往宁寿宫而去——皇上在一次闲聊时说过,宁寿宫有条地下暗道,可以穿过护城河,直通东城。
  方拙也带人跟过来了。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后,司岂听到了隐隐的哭声,还有刀剑相击的声音,但比起乾清门来说,这里的战斗规模似乎非常小。
  很快,司岂看到了宁寿门。
  他勒了缰绳,飞身下马,提刀而行。
  罗清和方拙等人紧随其后。
  循着打斗声,一行人穿过宁寿门,走中路,绕过皇极殿,终于见到了这场谋逆的核心人物。
  五六十人在宁寿宫前的空地上战成一团——泰清帝的暗卫穿了布甲,与身着黑衣的靖王护卫截然不同——暗卫们在人数上不占优势,暂时居于下风。
  靖王站在几个黑衣人后面,笑吟吟地说道:“左铭,你若肯禅位,我便饶你不……”话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到正在逐渐接近的司岂等人脸上,神色巨变。
  左铭是泰清帝的名讳。
  他也回头看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靖王,就算你下跪求饶,朕也不会饶你不死,一定会斩尽你全家。”
  靖王面色灰败,沉默了片刻,大手有力地向前一摆:“杀,只要杀死泰清,本王赏国公爵。”
  司岂扬声说道:“皇上,上官将军已经杀到乾清门,几个城门俱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泰清帝笑道:“诸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你们杀了靖王,朕便饶你们全家。”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黑衣人迟滞片刻,到底杀了上来。
  司岂、罗清以及方拙一行迅速挡在泰清帝等人前面。
  四十左右人对七八个人,双拳难敌四手,靖王飞快地败了下去。
  他被影卫暗卫团团围住。
  泰清帝叹了一声,问道:“三哥,活着不好吗?”
  靖王最后看了一眼巍峨的宫宇,惨笑道:“苟且偷生太过无趣,本王不悔。”说完,他用一把嵌满宝石的匕首刺穿了喉咙……
  宁寿宫的大殿前终于安静了下来。
  小太监们开始打扫战场。
  泰清帝感慨地看向司岂和方拙,说道:“师兄和方爱卿来得正好。”
  司岂正要回话,泰清帝又开了口,“纪婵在哪?老师替朕挡了一刀,此时不知如何了?”
  司岂哆嗦了一下,“伤到哪儿了,人在哪儿?”
  泰清帝指着宁寿宫东暖阁,道:“伤在后背,就在里面……”
  司岂拔腿就跑。
 
 
第142章 
  “父亲!”司岂冲进东暖阁。
  司岑眼里有了惊喜,“三哥,你来啦,纪大人在哪儿?”
  “逾静,你父亲伤得很重。”司老夫人也急急说道。
  李氏和司勤的哭声更大了。
  司岂顾不上理会他们,几大步扑到榻上,“父亲,你怎么样?”
  司衡后背受伤,利刃从肩头划到腰际,割开的衣裳足有尺余长,后背已经被鲜血浸满了。
  他身体虚弱,但人还清醒着,问道:“小纪大人和胖墩儿没事吧。”
  “父亲,他们没事。”司岂深吸一口气,抑制住狂乱的心跳,“我这就去找纪婵,你且忍忍。”
  他站起身,吩咐司岑,“老四去找皇上,马上烧开水,煮剪刀,绷带,找到麻沸散立刻熬上。”
  “朕来了,师兄去吧,朕立刻让人安排。”泰清帝从外面走了进来。
  “臣多谢皇上。”司岂拱了拱手,快步出了门。
  泰清帝对司衡说道:“应该是朕谢谢老师和师兄才对。”
  司衡道:“皇上谬赞,此乃为臣子的本分。”说到这里,他嘴里吸了口气,又问,“皇上,援军到了吗?”
  泰清帝道:“老师,师兄刚刚以一己之力助方拙打开南城门,上官将军早就进来了。”
  “那……太好了。”司衡始终提着一口气松了,人也昏过去了。
  “老师,老师……”
  “老爷……”
  “儿啊!”
  ……
  东暖阁乱成一团时,司岂和罗清两人四骑已经出了东华门。
  到南城后,司岂与罗清兵分两路,罗清去小马家拿勘察箱,他自己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了瓷器铺子。
  司岂推开小屋的门,屋里的灯亮着,但空无一人,他心里一沉,正要出去,就听纪婵在他身后说道:“不知来人是谁,我们就先藏了一下,你有没有受伤,宫里怎么样了?”
  司岂一回头,见纪婵抱着睡着的胖墩儿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轻轻吐了口气,说道:“我没事,父亲伤了后背,需要你马上进宫缝合。”
  “好。”纪婵转身看向孙妈妈,说道:“我们走了你们也就安全了。你和孙毅先呆在这里,天亮之后,看情况再回家。”
  孙妈妈点点头,说道:“娘子千万小心。”
  一家人出了铺子,纪婵把胖墩儿绑在胸口,单乘一骑,纪祎与拎着勘察箱一起赶来的小马共乘一骑。
  此时,南城门已经平静了,街面上也大抵平静了。
  一行人飞快地返回宁寿宫。
  下马时,胖墩儿醒了,他搂着纪婵的脖子小声问道:“娘,我爹呢?”
  司岂把他抱过来,裹在披风里,“爹在这儿,爹回来了。”
  胖墩儿完全清醒了,小手摸摸司岂的脸,“太好了,我爹还是热乎的。”
  司岂无语,在他小屁股上轻轻掐了一把,说道:“你祖父受伤了,你娘要去给他缝合,你要是困,就抱着爹睡。”
  胖墩儿挣扎了一下,“伤得重不重?我不困了,我要去看祖父。”
  说话间,父子俩进了宁寿宫东暖阁。
  “父亲怎么样了?”司岂问司岑。
  司岑道:“晕过去一阵,现在已经醒了。”
  “啊!”
  胖墩儿站得高,陡然看见司衡背上大片的血迹,吓得惊叫一声,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问道:“爹,祖父不会死,对不对?”
  “当然不会!”李氏大叫一声,她大概太过紧张,声音尖利刺耳。
  胖墩儿又被吓了一跳,双手死死搂住司岂的脖子,小脸也埋到了司岂的衣领里。
  司岂看了李氏一眼,使劲摩挲着胖墩儿的后背,柔声说道:“不怕不怕,有爹娘在,你祖父肯定不会有事。”
  司老夫人严厉地看了李氏一眼,“成什么样子?!”
  李氏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不由有些讪讪,视线下意识地落在司衡背上,又飞快地挪走了。
  司衡歪着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说道:“胖墩儿也来了,祖父的伤无大碍,倒是你,有没有害怕呀?”
  胖墩儿从司岂身上下来,站在地上就看不到血淋淋的后背了。
  他跑到榻边上,抓住司衡的手,“祖父,我不怕,你也不要怕。我娘很厉害的,一定能治好你。”
  司衡背上疼,但此刻有了孙子的关心,心里已然舒坦极了,“祖父不怕,胖墩儿也不哭,好不好?”
  胖墩儿用手背抹了把泪,“我不哭,我给祖父唱个小鸭子,我娘说我五音不全,难听得很有趣,祖父听了说不定就开心了。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
  小家伙奶声奶气地跑着调,即便没听过原版,也一样能听得出他唱得不对。
  司衡真笑了,扭头对李氏说道:“这孩子可真是我孙子,连唱歌都是一样的。”
  他这话是有含义的,李氏有些尴尬,却不得不点点头。
  司老夫人破涕为笑,嗔道:“咱们老司家的男人就没几个会唱歌的。”
  说话间,小马用剪刀剪开司衡的外衣和内衣,露出了狰狞的伤口。
  李氏离得近,瞧得清楚,惨叫一声,差点瘫在榻上。
  司岂扶住她,劝道:“母亲陪祖母去隔壁休息吧。”
  男女有别,其他女眷都去隔壁了。
  李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说道:“那怎么行呢?这么重的伤,我要陪着你父亲。”
  司岂心里一烦,想放着不管,又怕她对纪婵指手画脚,只好耐着性子说道:“人多了会影响纪婵缝合,母亲还是陪着祖母去吧。”
  李氏起了身,指指司岩和司岺,“让你大哥二哥陪你祖母过去。”
  她扶着王妈妈去贵妃榻上坐了,意思是,我在这儿就没有影响了吧。
  纪婵挑了挑眉,说道:“司大人,没关系,只要不围在这里就成。”
  她让罗清兑了一杯加了少量细盐的糖水,让司衡喝了。
  胖墩儿说道:“糖能补血,祖父喝了就有精神了。”
  司衡裸着后背,心里有些不自在,说道:“小纪大人,如果小马会缝,还是让他来吧。”
  小马脸色一白,这可是首辅大人呐,他求救地看向司岂。
  司岂端了熬好的麻沸散过来,说道:“父亲吃药吧,小马只缝过死人,没缝过活人,还得纪大人来。”
  司衡:“……”
  小马松了口气。
  司衡也喝下汤药。
  纪婵道:“伯父,我现在清洗伤口会比较疼,您忍得住吗?”伤口又长又深,不能再耽搁,能早做一会儿就能降低一点风险。
  “可以,来吧。”司衡把脑袋埋在双臂里,怕自己狰狞的表情吓到了胖墩儿。
  纪婵让司岂提着已经晾得差不多的白开水,先清洗伤口周围,再重新伤口。
  胖墩儿也抓紧了司衡的颤抖的手,“祖父不怕。”
  ……
  司衡是个有大毅力的人,在清洗的过程中一声没哼。
  胖墩儿就像纪婵平时鼓励他那样,绷着小脸,不时地握着小拳头喊几句口号出来。
  “祖父最棒!”
  “祖父加油!”
  “祖父最厉害了!”
  ……
  明明是血淋淋的疗伤现场,却生生被淘气包搞得滑稽起来。
  除了李氏,其他几位男性纷纷忍俊不禁,差点儿笑出声来。
  洗完伤口,大约一刻钟后,司衡睡了过去,纪婵开始缝合。
  李氏一直盯着纪婵的手,视线随着她的手指上下游移。
  司岂是聪明人,大概能猜得到李氏的心思。他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挡住她的视线。
  李氏瞪了司岂一眼,但也明白,她在无理取闹。
  纪婵工作时从来都是全神贯注,李氏如何并不在她的考量内。
  缝完伤口,她出了一头一脸的汗,长时间弯腰,导致她的腰肌比一般人容易疲劳,她扭扭腰身,对小马说道:“敷药,包扎。”
  纪婵的话音刚落,一名等在外面的小太监便跑了进来,“纪大人,皇上请您马上去乾清宫一趟。”
  纪婵点点头。
  她知到泰清帝找她做什么,遂笑着说道:“小马包扎完,就跟我去练练手吧。”
  “好嘞。”小马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一点了。
  ……
  “夫人,两位公子,司大人,我们先过去了。”纪婵挨个打过招呼,又嘱咐胖墩儿两句,匆匆出了东暖阁。
  司老夫人从隔壁过来了,问道:“怎么样了?”
  李氏的脸色苍白如纸,颤巍巍地说道:“就像缝衣服那样缝上了。”
  司岂道:“缝合皮肉没有娘说的那么简单。”
  胖墩儿点点头,“祖母,我娘说缝合时需要切掉坏的皮肉,彻底止血,修补血管,还要引流什么的,特别复杂。”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