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欢——冬天的柳叶
时间:2020-04-14 07:11:43

  见守门童子不为所动,骆笙神色一冷:“我只知道你负责守门发号,怎么,神医的客人你也负责筛选,不必通禀神医就能把客人拒之门外?”
  守门童子之前被骆笙恐吓的阴影还在,一见她冷着脸说得头头是道就头皮发麻,忙道:“那二位稍等,小人去禀报神医。”
  禀报就禀报,骆姑娘真以为请动了一次神医就脸大了呢。
  此刻李神医正在打理一片药圃。
  他一天只给三个求医者看诊,若非性命垂危者,时间上就要照着他的安排来。
  “神医,骆姑娘来拜访您。”
  守门童子禀报完,正等着李神医说不见,没想到李神医想了想把药锄一放,直起身来:“让她进来。”
  守门童子眼睛瞪得老大,忘了动弹。
  “嗯?”李神医拧眉,只觉这守门人越发不灵光了。
  守门童子回神,忙去传话。
  “骆姑娘,神医请您进去。”
  卫丰错愕看了骆笙一眼。
  实不相瞒,他从守门童子进去禀报就一直捏着汗,唯恐连神医的面都见不着,更不谈带来的礼物能否打动神医了。
  骆笙仍是云淡风轻的样子,提起裙角举步而入。
  卫丰跟上去,进了院中被守门童子拦下来:“世子,您可以坐在树下石椅上等候。神医说只见骆姑娘一人。”
  卫丰独坐树下,脸色发黑。
  果然没有白担心,他还是没有见到神医!
  屋中,李神医摸着茶杯看走进来的少女。
  “来拜访老夫干什么?”
  骆笙看守门童子一眼。
  李神医摆手示意守门童子退下。
  没了不相干的人,骆笙把朱漆盒子往李神医面前一放。
  李神医随意瞟了一眼:“今日老夫不再收治病患了,礼物你带回去吧。”
  骆笙微微一笑:“不是礼物。只是我酒肆里几样吃食,特意带来给您尝尝。”
 
 
第153章 我要他生不如死
  李神医再瞟一眼盒子,一脸不在乎:“有什么可尝的,拿走——”
  骆笙压根不听,伸手打开绘着喜鹊登梅的盒盖。
  隔着覆盖的油纸,一股香味立刻窜了出来。
  李神医动了动鼻子,眼睛直往盒子里瞄。
  盒子内里很深,随着揭开油纸,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六格深盒,每个格子里都放着一种吃食。
  分量不多,齐整又漂亮。
  “烧猪头、扒锅肘子、卤牛肉、酱鸭舌……”骆笙一一介绍。
  李神医眼珠随着介绍到每样吃食而转动,依然面无表情。
  小姑娘其心可诛!
  再揭开六格深盒下的第二层油纸,同样是一个六格深盒,每个格子里放着一色点心。
  李神医胡子颤了颤。
  第三层油纸取掉,李神医不由瞪大了眼睛,语气难掩诧异:“梅花大肠?”
  盘中红梅朵朵,不是那道美丽如画的梅花大肠又是什么。
  李神医深深看了摆了一桌子的吃食一眼,问骆笙:“这些都是你酒肆的?”
  骆笙微笑颔首:“是呀。神医看在我好不容易带来也没洒没泼的份上,赏脸尝尝吧。”
  说着,顺势递上一双银箸。
  李神医犹豫了一下,伸手把筷子接过,勉强道:“既然如此,我就尝尝,省得你大老远拿来一趟。”
  他就只是尝尝而已。
  一刻钟后,李神医吹着胡子瞪骆笙。
  小姑娘其心可诛,看着这么多样吃食,其实每一样就三两片,还不够塞牙缝的!
  只有梅花大肠分量多点,可他最喜欢吃这道菜,根本没吃够就没有了。
  没有了!
  小姑娘不是歹心是什么!
  喝了口苦茶把口中香味冲淡,李神医板着脸问:“酒肆叫什么名儿?以后每日让茯苓过去买酒菜。”
  骆笙微笑:“酒肆就在青杏街上,叫有间酒肆。不过酒肆有个规矩,不打包,不外送。”
  李神医沉默片刻,扫了扫空荡荡的食盒,黑着脸道:“说吧,什么条件。”
  他不傻,小姑娘带着这些美食过来,总不能真是只让他尝尝的。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怎么是条件呢。”骆笙笑意盈盈,表情真挚,“只是请求。当然,如果您答应我的请求,酒肆当日所售酒菜每日都给您免费送来一份。”
  “你先说说请求。”李神医正襟危坐,一脸矜持。
  若不是胡子上还沾着点心渣,骆笙简直以为刚刚风卷残云吃东西的不是这老头。
  “我与平南王世子一起来了,平南王身负重伤——”
  “不去!”李神医直接打断骆笙的话。
  骆笙抿了抿唇。
  李神医目光艰难从食盒移开,强忍着不把遗憾露出来:“老夫不待见平南王府,你就算一日三餐给我送饭,我也不会出手救他。”
  骆笙突然笑了:“神医应该记得,我与清阳郡主有不解之缘。我如您一样不待见平南王府。”
  李神医一愣,突然变了脸色:“小姑娘,你莫非想让老夫要平南王性命?”
  他语气越发严肃:“这更不行!老夫虽不讲究什么医者仁心,但让病人死在我手上可不行。”
  他不要面子的吗?
  “我也没想要平南王性命。”
  李神医纳闷了:“那你究竟想要什么?”
  骆笙沉默片刻,抬手落在带来的喜鹊登梅朱漆盒盖上,云淡风轻道:“我要他生不如死。”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她步步为营,百般谋划,结果老天却没有当场收走平南王的性命。
  这让她不敢赌。
  即便神医不出手,平南王也有可能被太医救活,养上数月恢复活蹦乱跳。
  说不定继续去有间酒肆吃肘子。
  与其承担这样的风险,不如她来掌握主动。
  她不和老天对着干,她改主意了:让平南王生不如死,其实也不错。
  “你——”李神医面色微变,盯着骆笙想要说什么。
  可最终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瞄了一眼食盒,咳嗽两声道:“等到天冷,送来的饭菜就凉了。”
  少女笑靥如花:“那您可以来酒肆吃。红红的小火炉,热气腾腾的酸菜白肉锅,吃下肚暖洋洋的别提多舒服。随便吃,不要钱。”
  李神医听着骆笙的描述,不由咽了咽口水,随后心头一凛。
  这丫头果然其心可诛!
  “那您是答应了吧?”见李神医只咽口水不说话,骆笙笑吟吟问。
  “哼!”李神医冷哼。
  “那我扶您一起去见平南王世子?”
  李神医瞪骆笙一眼,一甩衣袖:“老夫又不是老得走不动了,用你一个小丫头扶!”
  眼见李神医先一步往外走,骆笙唇角轻扬跟了上去。
  卫丰坐在树下,听着藏在树梢的知了叫个不停,心烦意乱。
  骆姑娘到底能不能请动神医呢?
  倘若不能,人家已经跑了一趟,他还真能把人教训一顿不成?
  骆大都督的女儿,可不是随便能教训的。
  正焦虑着,就见骆笙陪着一名白须老者走了出来。
  卫丰不由站起,走了过去:“您是李神医?”
  李神医扫卫丰一眼,语气冷淡:“废话莫说,去平南王府吧。”
  卫丰登时面露喜色,拱手向李神医道声谢,又忍不住去看骆笙。
  骆笙一脸平静,问卫丰:“需要我陪着神医去王府么?”
  卫丰还处在骆笙轻而易举请动神医的震撼中,下意识道:“若是骆姑娘愿意——”
  “我不愿意。”
  卫丰一愣,回过神看她。
  骆笙笑了笑:“王府正值忙乱之际,我过去凑热闹不是讨嫌么。神医、小王爷,我先走一步,就不陪二位了。”
  “嗯。”李神医不冷不热应了一声。
  卫丰眼睁睁望着骆笙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他收回目光,冲李神医伸出手:“神医,请——”
  李神医眼皮都不抬,冷冷道:“啰嗦。”
  卫丰:“……”
  所以骆姑娘究竟怎么讨好到这位性情乖戾的神医的?
  李神医赶到平南王府,看过昏迷不醒的平南王,皱眉问殷切望着他的平南王妃:“保住性命就可以么?”
  憔悴不已的平南王妃浑身一震,颤声问道:“神医这是何意?”
 
 
第154章 太子探病
  李神医看平南王妃一眼,语气无波:“羽箭伤及内腑,又在体内停留时间过久,神仙来了都难救。老夫不是神仙,最多能保证王爷在羽箭拔出之时不会死于出血过多,至于其他,就不能保证了……”
  平南王妃听出几分意思,脸上一丝血色都无:“您的意思是说……王爷即便取箭时无事,也可能,也可能……”
  李神医面无表情摸了摸胡须:“不是也可能,本来就九死一生,死了才是正常的。”
  平南王妃眼皮颤了颤,又有昏倒的迹象。
  卫丰忍不住道:“神医,我母妃受不得这些——”
  面对个黄毛小儿,李神医就更不客气了,当即冷笑:“老夫只负责治病,不负责安慰人。王爷的情况就是这样,你们考虑好。别明明是必死之人,等老夫出手救了恢复不好,反倒要来砸老夫招牌。”
  见李神医负手而立,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卫丰不由去看平南王妃。
  这种大事,当然还是要平南王妃做主。
  “母妃——”小郡主卫雯含泪喊了一声。
  平南王妃呆滞的眼珠缓缓转动,看向李神医。
  她想从这位被世人奉为活神仙的老者面上瞧出些什么,得到几句保证,可是看到的是一张漠然的脸。
  平南王妃再去看几位太医。
  几位太医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竭力降低存在感的姿态。
  平南王妃心中一凉,万千犹豫最终化作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几个字:“请神医出手……”
  短短一句话说完,她好似被抽走所有力气,软软倒了下去。
  卫雯撑住平南王妃的身子,语带哽咽:“母妃,您没事吧?”
  平南王妃浑身止不住颤抖,哪有力气安慰女儿。
  卫雯强忍着的泪落下来,滑过面颊砸在地上。
  听不到声音,却砸得她心生绝望。
  怎么会这样,请来神医也不能让父王恢复吗?
  “王妃想好了?”李神医临进去前,再次确认。
  平南王妃艰难点头。
  “倘若王爷有事——”
  平南王妃用力攥拳,颤声道:“那就是王爷的命,与神医无关……”
  李神医一直平板的面容这才舒展了些,举步走进内室,把伺候的人都赶出来。
  几名太医立刻凑到门口,小声议论起来。
  “那个位置,神医怎么把箭取出来啊?”
  “难,太难了,稍一不慎就会引发大出血。”
  “箭留在王爷体内有一夜了,就算控制住出血,恐怕内里也会生脓的……”
  ……
  听着这些议论,平南王妃摇摇欲坠,卫雯亦是泪流满面。
  卫丰恼火不已,怒道:“几位太医刚刚在神医面前怎么不说?”
  现在说这些,是专门吓唬他母妃和妹妹吗?
  几位太医恢复了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不吭声了。
  爱骂就骂,反正他们治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神医走了出来。
  平南王妃扑上去,神情紧张:“神医,王爷如何了?”
  “没死,可以进去照顾了。”
  平南王妃快步而入,一眼就瞧见了平南王雪白衣襟上的斑斑血迹。
  她捂着嘴,无声哭起来。
  之后抓药、熬药,交代注意之处不必细说。
  一名管事匆匆进来禀报:“王妃,太子殿下来了。”
  平南王妃擦干眼泪,带着卫丰兄妹迎出去。
  卫羌带来许多礼品,是代表皇上来看望平南王的。
  “殿下——”一见到卫羌,平南王妃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眼泪簌簌而落。
  不管现在如何,羌儿在她心里一直是她的长子,从小作为王府继承人精心培养的孩子。
  对于羌儿与丰儿,她承载的期望是不同的,如同每个府上父母对嫡长子的期待。
  看着这样的平南王妃,卫羌的心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他怪父王当年丝毫不顾他的想法对洛儿痛下杀手,另一方面,血脉亲情怎么都斩不断。
  尤其现在生父生死难料,生母惶惶无靠。
  他也不想见到生父出事,生母从此以泪洗面。
  翻腾着这些念头,卫羌走上前去安慰:“婶婶不必担心,王叔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
  “是,殿下来看他,他肯定会好的……”平南王妃握住卫羌的手,激动不已。
  羌儿很久没有这般与她说话了。
  卫丰有些看不下去,张口道:“大——”
  迎着卫羌扫过来的眼风,他改了口:“殿下,进去看看父王吧。”
  都这时候了,也不见大哥如何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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