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你多娇——清玫
时间:2020-04-16 09:23:23

  “我就是太知道,一对怨偶可以把生活过得有多糟,所以没想过尝试。”
  童年时代那些仓皇的记忆漫上来,比桥下的波光刺目许多,刺的陈青安微眯起眼:
  “家里催是真,但我不愿意,难道他们还能绑着我去民政局吗?”
  “……那你后来是被魂穿了?”钟盈问。
  她站在桥边,眼看临近傍晚,天边的晚云铺陈,浓浓淡淡铺陈涂抹开来,天光映着水色,漫画一样的温暖明亮。
  “我以为我已经表现的很明确了。”
  “盈盈,”陈青安逆着光望向她,语速慢了稍许,很认真,又很温柔地问:“你真的不知道我很喜欢你吗?”
  一点不知道吗。
  也不是。
  可钟盈一直以为,她和陈青安之间的喜欢,和这座城市许多年轻夫妇,饮食男女相似。
  不是飞蛾扑火,也没有轰轰烈烈的。
  必须要把彼此的容貌性格、家庭学历等等这些外在条件放在天平上比较过,差不多重量,才可以提起。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在陈青安心中,能当起这个“很”字。
  你真的不知道,我很喜欢你吗。
  这句话经由陈青安低柔的嗓音,一字一言讲出来,真的……
  真的有点遭不住。
  “我、我我。”
  钟盈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娇柔的粉色从侧脸延伸到耳朵尖,衬的她领口那段颈项雪白生光,和田玉般润。
  “我什么?”陈青安停步,一挑眉问她。
  “你别停。”
  陈青安那张脸,每次做出这种意味深长的表情,都特别让人有被暗示到了什么,面红耳热的感觉。
  钟盈拉着他继续往前,“快点快点,停下我说不出了。”
  陈青安侧过脸问她:“你的逻辑一直这么奇妙吗?”
  没有啊。
  平时她明明很少这样,都很有偶像包袱的好不好。
  “到底别停还是什么,每次我都分不清你想怎么样。”
  “你这人啊,”陈青安又是那样扬起眉,声调沉缓又暧昧:“……不真。”
  她什么时候不真了?
  多花了一秒想明白后的钟盈:“……”
  这样一闹,她倒是没一点包袱了,想都没想反驳道:“你就很真吗?你既然说是……喜欢的,为什么那么无所谓我去哪?”
  “喜欢的”三个字轻飘飘,给她说的跟朵棉花糖似的。
  脸皮这么薄啊。
  陈青安听的,忍不住缓缓笑起来。
  “哪里无所谓了,我愁的好几个晚上睡不着,但能怎么办。”
  陈青安叹息:“你嫁给我,又不是卖给我了,你当然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利。”
  “我都想好了,大不了你去英国念书,我先去美帝把访问学者给刷了。再不行,就去参加个两年援疆援藏。再再不行——”
  “再再不行怎么办?”钟盈皱眉。
  “笨蛋。”陈青安轻敲了她脑袋一下,没好气:“你就不能用功点儿,早日毕业吗?”
  钟盈猫咪似的“呜”了一声,声音渐悄:“……可我没想好,要不要去。”
  陈青安乐了,“还真惦记着你那机器学习呢?”
  “你怎么知道!”钟盈睁大了一点眼。
  怎么知道。
  陈青安怎么会不知道。
  不论是她压在笔记本下的西瓜书,还是写了一沓,笔记满满的活页草稿纸。或许最重要的还是,她曾经跟他提起时,湿漉漉的明亮眼睛。
  “假如你愿意问我的建议的话,”陈青安顿了顿,继续道:“我的回答还是老样子。”
  几个月前,钟盈酝酿辞职的时候,实际上就问过他,觉得以后自己做点什么好。
  陈青安当时很温和的告诉她:“其实什么都好,我希望你做自己的喜欢的事情。”
  所谓的喜欢就是,如果她觉得披星戴月,加班奔忙充实心安,那就去做。如果觉得养只小动物出去旅行,享受生活自由惬意,那样也好。
  总之,陈青安从没认为过,“她喜欢”,仅仅只代表轻松愉快在家当太太。
  虽然,他是很乐意养她的。
  但是像钟盈这样聪明勤奋、受过高等教育的姑娘,要是都一心只想着相夫教子,回归家庭,那才不正常。
  何况光看她做KOL的态度就知道,钟盈真不是那样的人。
  工作能给她带来的快乐和成就感,他替代不了。
  所以陈青安是一直很希望,钟盈能有份真正喜欢,并且愿意为之奋斗的事业。
  不过所谓当局者迷,钟盈想起过去陈青安说的,过了遍,还是喃喃道:“……可是喜欢的事,不一定能做的好啊。”
  “我怕万一没做成,就真的纯属浪费时间了。要是我还年轻,还在念大学也无所谓——”
  “等等。”
  陈青安极罕见打断她,眉眼淡:“钟盈,你才24岁。平时我经常让你除了必要的工作时间外,不要泡在网络上,就是因为我不明白你这么深的焦虑感是从哪来的。”
  他说:“在你这个年纪,凭自己能力一年就能赚百来万的人,放眼整个明城都数的过来,你有什么可怕的呢?所以我也反省过,是我,或者我们结婚这件事束缚住你了吗?”
  呃这个,还真没有。
  钟盈抬眼看看他。
  虽然疾言厉色谈不上,但陈青安淡泊清朗,词锋锐利的样子,她感觉陌生,又蛮奇妙的。
  很高岭之花,也很帅。
  钟盈不知为何,居然听出来他话里的一丝感慨:“盈盈,做过了、就算没成,以后老了回想起来,就算只是感动了自我,也比遗憾强得多。”
  “退路有,前路也有。喜欢就放手去做,不行不还是有我吗?”
  她不敢造次,一板一眼道:“……你说得对,网络是对我有影响。但你知道,我上学的大环境和你真不太一样。”
  不是浮躁。
  而是经世致用。
  她的同学们,赚到第一笔钱的时候都还很小,早就习惯把时间成本计算的精确到位。
  这当然包括钟盈自己。当年她反驳钟轼不肯继续念书的理由,其中一条就是,我现在工作和我深造完工作,拿到的工资差距不够大,不够让我心动。
  钟轼被她堵的哑口无言。
  的确每个圈子都有自己的风尚,谁也别想超脱出去。
  眼看步行桥都要到头,生鲜超市都能望见,陈青安等了又等,问:“所以呢?”
  果然,教妻子同带教师弟师妹的耐心,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所以我做决定会慢那么一点点点点。”
  这也太多点了。
  陈青安失笑:“行吧,等你想好。算了不谈这个,先去把生姜解决了……”
  “一年吧。”
  就在这时,陈青安感觉钟盈忽的挽住自己的手臂,轻轻软软地说:“就一年,我……我还是想试试。”
  实际上,钟盈心里早就决定好了,只是开不了口而已。
  没想到这架一吵,波及到这,陈青安硬是点破了,还很站在她这边,那……反倒没有任何顾忌了。
  也不知是在害羞,还是什么别的,钟盈飞快嘟囔:“啊好丢人,要不这一年你就当我gap出去浪了吧。总之总之!这一年,你必须关爱我这个失业辍学人群。”
  陈青安眼里划过笑,“要是失业人群都能年入百万,那我也想失业,这得抵我掏多少根管啊?”
  “你别以为我真就不知道,你卡里有多少钱。”钟盈幽幽的。
  那个数目的资产,啧。
  要是她,还上什么班,可能就躺家里混吃等收益了。
  “那你拿去花啊,光知道有什么劲儿。”
  陈青安一副你之所以这么矫情,就是钱花少了,还不够放.纵的表情,皱着眉笑:“听我一句劝,人生一世,钱受罪人就快活,钱快活人就受罪了。”
  “……那你自己快活好了。”
  “你就没玩过换装养.成类游戏吗?”
  他还是笑,笑她不解风情:“这种快活都是靠装扮别人给自己看获得的,假如养.成的还是自己的老婆,那岂不是双倍的快乐。”
  钟盈:“……”您真变态。
  ……
  年轻夫妻是真没有隔夜的仇。
  从生鲜超市往回走的路上,钟盈和陈青安又回到了说说笑笑,一个肯哄一个表面冷淡,实则撒娇十级选手的奇妙组合。
  陈青安提溜着一袋生姜,边和她说从前在清州长大上学的事儿,“……你知道男生十六七岁的年纪有多不靠谱吗?我上高一那年下大雪,路和桥都上冻,大型溜冰场似的,学校三令五申说不给骑自行车回家。”
  “我现在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非要逞强,”他说到这时一停,指着步行桥的凉亭位置,笑着叹气:“……就在那儿把自己摔成了智障。”
  陈青安高中时候成绩好,长相也还成。老师偏爱女生追捧,在男生里人缘又不错,是真桀骜不驯,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意气。
  后来念了大学,成天泡图书馆实验室,年岁心性渐长,也养出了几分沉静温润,至少、看上去是那么回事了。
  但一碰到钟盈后,全摔了个稀碎。
  最开始那会儿,他追她追的小心翼翼,矫枉过正了,钟盈真就敢拿他当父兄似的看。
  逢年过节,还把她爸门下那群学生给导师发的祝福短信抄来,如数发他一份,算作祝福。
  陈青安差点气出内伤来。
  钟盈死活就是不开窍,对他乖巧又尊重。后来他实在忍不住,坐十小时航班追到伦敦去过一回。
  揪着她,那天也是热血翻滚:“钟盈我告诉你,你千万别把我当师兄。不然等你当真了,我的企图再暴露出来,你更不好受。”
  陈青安到现在还记得,钟盈被他说的俏脸一白,不可置信的样子。
  能到今天这样,他应该知足了,不能急。
  身旁的钟盈浑然不觉,还扯着他的袖子问:“……你们班女生真的没有心碎一地吗?”
  “没有,”他也翘起唇角,回视着她:“我又不傻,怎么会让别人知道。”
  “真没有?你这样的,勉强也是李云龙一般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了,不应该情书收一书包,各种暗恋的吗?”钟盈表示疑惑。
  她是看过陈青安高中时照片的。
  比现在温润少一些,更张扬,散漫痞帅的味道,谁少女时代不喜欢这款?
  “你这么希望有?”
  陈青安觑着她,莫名其妙:“……高中时候我连女生手都没碰到过。”
  “诶,那你白瞎了这张脸了。”
  “——你只顾学习和自己浪,这,这肯定不行。”
  陈青安凉凉的:“钟、盈。”
  “好啦,”钟盈见状况不对,忙乖觉停下:“……我不说就是了。”
  陈青安说,他很喜欢她。
  说她是对的,不是她痴心妄想,就应该大胆放手去试。
  啊。
  她心里像是有什么剥丝抽茧,悄悄吐露出来。
  落日温暖的光从右斜照过来,映的她侧脸弧度更优柔婉媚,她就在这时,偷偷牵住他的手,声轻语软:“那借你碰一下。”
  牙医先生的手漂亮归漂亮,可做多了各种操作,难免有薄薄的茧覆着。
  先是微微的痒,摩挲在她指腹。
  然后温热柔和,那么准地就反握住了她的手,穿过去,十指相扣。
  他低低的笑:“……本来就是我的。”
  完蛋了。
  明明他们什么更过分的事都做过,怎么……怎么就牵个手,她会觉得甜的要命。
  阳光都融化了似的,摇摇晃晃。
  河边的风,把她发梢吹到了他肩上几缕,钟盈伸手拢了拢,听见陈青安不经意,低低哼着歌。
  “……河边的风,在吹着头发飘动。”
  他声音原本就是温润清晰那种,这么唱,目色更是同嗓音一道温柔起来。
  “牵着你的手,一阵莫名感动。”
  陈青安心情也极好,牵着她回家的步伐也轻快许多。
  钟盈也不明白一个人的开心,怎么会对另一个人有这么强的感染力。
  可这个下午,她就是忍不住弯起唇角。
  ##
  钟盈和陈青安从清州回明城后,国庆假期的余额只剩下了一天。
  偏偏这一天,还要花到社交活动中。
  要说结婚后最麻烦的不是别的,而是逢年过节,不断有长辈喊你们小夫妻家里做客。
  新婚夫妇,原本哪家就都不好推却。何况这家,还是钟盈的奶奶家。
  这天中午,陈青安把钟盈塞进车里时,她起床气还没消掉。
  陈青安和她说话,她也就挑几句敷衍“嗯”一声,然后翻出小镜子,继续完善她没化好的妆。
  “你这样我哪还敢开,”红灯倒数还剩最后十几秒,陈青安看着她,温和又无奈:“赶紧放下!我真生怕你戳到自己。”
  钟盈凑在镜前,脸都不抬:“我勾个眉尾而已,能戳到哪儿?你别管了,我手稳着呢。”
  “你手稳?”
  陈青安想到什么,似笑非笑:“这一切,还要从那条鱼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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