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你多娇——清玫
时间:2020-04-16 09:23:23

  他只是平平淡淡, 跟她讲了一个故事。仿佛自己和她从来不在故事里。
  梁致告诉她, 你可能不信, 我知道陈青安这个人,比你还要早。
  梁家和陈家都做建材房地产生意,重心又在同一个城市圈,理所当然,形成了竞争关系。
  但陈家起家更早, 眼光也更犀利,早早就以合适地价,拿下周边主要城市的不少好地,品牌效应也经营出来了。
  梁致说,他父亲时常感叹,既生瑜,何生亮。
  等陈家渐渐由大公子淳安坐镇,临出国前,梁致曾陪父亲参加过一次应酬,见到过这对陈家兄弟。
  长的那位神华内敛,和气的像是个年轻学者。
  幼的那位生的更俊,很美少年的长相。温柔清朗,偏眉梢眼角笼着淡淡桀骜。
  后来,梁致在许多个辗转反侧的晚上,都忍不住去回忆那次会面,仿佛这样,就能从中找到蛛丝马迹一样。
  他记得当时,陈淳安笑容纯善,说着祝贺他录取名校,将来子承父业必定前途无量云云的场面话。父亲自然也摆着手笑起来,说若论成绩好,谁能比得上你家二公子。
  “我弟弟是还行,”陈淳安这次的笑容显然真心许多,还有点骄傲:“但他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他横了心要念到博士出来,体体面面做个医生学者就好。”
  说完,年轻的兄弟俩对视着,眼里有淡淡温情流淌。
  陈青安垂眼时,梁致感觉到他不动声色的目光,从自己身上一带而过。
  梁致当时浑不在意,可在之后的日子里,每每回忆起来,总觉得这一眼,意味深长。
  但生意场上哪有那么多仁慈。
  就是这个春风和煦的陈淳安,锋芒毕露,把原本就年岁渐长,不那么有争强斗狠拼劲的父亲逼的节节败退,最后干脆弃了这块蛋糕,破釜沉舟,转去开辟越州市场。
  可房企想在陌生城市立足,又哪有那么容易。
  梁父在越州拍下的第一块地,是以超过百分之一百五十的溢价,高价购得的。当时,梁致就感觉心里毛毛的,不太好——商人家庭很少有纯粹的唯物主义者,生活中有些事也的确,没法用科学道理解释,只能归因于命、运势。
  更可怕的是,这次真被他料准了。
  一切都悄然,像多米诺骨牌般倾塌,从安闲优裕到彻底破溃,只用了六个月的时光。
  讲实话,但凡还有任何别的办法,梁致也绝不愿在钟盈面前狼狈成这样。
  可他不甘心。
  “我做错的我都认,钟盈,可我是真的想知道。”
  梁致语气苍凉:“……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当初钟轼是怎么知道他的事的呢?
  梁致承认,当初钟轼知道后,第一时间就打电话质问他。他慌透了,的确想过找借口,可钟轼语气冷到底:“你不用狡辩,梁致,蒋风你认识么?那是我同事的女婿,你真以为在美国无法无天,就没人知道了?”
  蒋风是明城颇有名气的地产建筑师,和梁家有合作,梁致自己也和他有交际。
  当时听是蒋风泄露的,梁致万念俱灰之余,也只好认栽。人家的确没诬陷他,他是心志不坚,做错了事。
  后来还有天,妈妈在电话里向他抽抽噎噎:“阿致,都是爸爸妈妈不好,对不住你,让你受委屈了。但我现在想想,都怪他们鸿华陈家,要不是他们硬不肯放过你爸爸,他也不至于要去越州找路子,也不至于……还有那个蒋风!”
  “妈妈听以前的老朋友说了,那个蒋风他告了你的状,转头出去单干成立设计所,头几笔业务都是陈家给他做的。阿致,这这,他们家是要彻底玩散我们,看不得我们家一点好呀。”
  “好了!”
  梁父在一旁听不下去,叹气道:“做生意怎么可能没有竞争?人家又没使什么下三滥的招数,要说怪,也只能怪我做错了决策信错了人,我愿赌服输。”
  虽然心情低落,但妈妈的逻辑把祸水东引到别人身上,而不去反思自己,梁致还是不赞同。
  就算是人家赶尽杀绝,也没必要顺手把他的爱情也拆散了吧,有什么必要。
  可这一切冷静和客观,都直到听说钟盈准备嫁给那个他曾见过的那位陈家二公子,陈青安为止。
  前因后果,连起来细想。
  这让他怎么能不阴谋论……何况,以钟盈的家庭环境,认识一个在明大附属做医生的陈青安,也太正常了。
  所以,他……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房企之间员工流动密切,鸿华的八卦风闻,只要梁致想,总还是能翻出些旧账的。
  原来,妈妈说的没错。
  就是为了横刀夺爱,为了让他提前出局,陈青安当真是苦心孤诣,借刀杀人,把这则消息送到钟轼面前,自己纤尘不染,摘了个干干净净。
  当他想继续了解下去的时候,当年鸿华在明城的地标性建筑嘉汇广场,招商经理和地产部主管,齐齐悄无声息被调回了清州。
  很显然,陈青安他怕了。
  梁致说完,电话里良久没有声响,他都不确定钟盈有没有在听时,她忽的出声了,很无奈:
  “我没有骗你,也是最后一次告诉你,梁致。我们断开是大一,我认识陈青安是大二暑假,我问心无愧,你不要再被害妄想症了,行不行?”
  “我也希望是我被害妄想症!”
  梁致语气焦急:“……可分明就是他对你觊觎已久,是他太会算计了,钟盈,你不要急着反驳。”
  “我说的那位招商经理,是妻子在明大一附院做置换手术后,突然被调换回的清州。”
  梁致平地甩下一道惊雷:“……那位主刀医生叫庄凌,你信不过我,可以去问他。”
  钟盈心跳剧烈。
  ……师兄。
  徐叔叔的女婿。
  一秒两秒过去,她手有点抖,在通讯录里搜索好几遍才对,终于拨通了庄凌的电话。
  -
  明大一附院。
  庄凌接到钟盈电话时,正好同她父亲在一起。
  医院工作压力大节奏快,科主任时不时请吃点东西犒劳下,就成了个惯例。一群人聚在一块,正开开心心吃着菠萝派,就见庄凌一个接一个,电话不消停。
  到这个,钟轼忍不住调侃:“你庄医生行情就这么好,哪家小姊妹打来的啊?”
  办公室里一片笑。
  “你家的,”庄凌拎着手机起身,摇头笑:“你女儿。”
  钟轼:“……”
  低头看,他手机半分动静都没。
  靠。
  庄凌原本还挺愉快,但听清钟盈开口问的是什么,脸色不禁一点一点沉下去。
  他不想骗钟盈。
  上次师门聚餐,庄凌三言两语问清后,当场就差点戳穿。要不是陈青安近乎低声下气拜托他,保证给他半年,半年内他必定主动告诉师妹。
  否则,庄凌是绝不会替他隐瞒的。
  这事儿吧,本身就比较擦边球。
  怎么想怎么看,全在师妹一个人。
  讲是这么讲,或许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还会感觉隐忍又浪漫。可作为当事人……
  钟盈越是格外淡定,丢下句“我要回去问陈青安”,挂了电话,庄凌就越感觉不对劲,快步回办公室,扯着导师去女儿家救火。
  ##
  冬日,傍晚六点。
  暮色四合。
  家门是指纹密码锁的,钟盈从外面打开时,偌大客厅只幽幽亮着四周灯带的一点光,更显得冷清寂寞。
  钟盈沉默地弯身换鞋,黑暗中有衣料窸窣摩擦的声音响起,高瘦侧影挪到她面前,也是同样的沉默。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
  “……陈青安。”
  钟盈拼命想让自己冷静克制,可做不到,她声音都在抖:“你……你到底什么时候认识我的,你告诉我。”
  自己那场失败暧昧的破灭,“初次”偶遇的聚会,原来都是由陈青安一手策划的。
  她难道,一直活在场梦幻泡影里吗?
  从车库一路惶急地跑回家,钟盈披散的长发有困在领口,有沾在脸上的,乱透了。
  陈青安俯身,替她拢了拢,笑着说:“你不喜欢人靠的太近,我们就平淡的过。你不愿意谈爱,那我便不说。”
  “只要你喜欢的我都可以做到。”
  “盈盈,”他语气仍是一如以往的温柔,温柔到令她心慌:“这样不好吗?”
  不好。
  你别这样,陈青安。
  “我要听你说,到底……是什么时候?”钟盈眼神涣散,喃喃。
  短暂的安静过后,他开口了。
  “我很抱歉,是你大一那年。”
  陈青安低头,认命般缓缓的笑:“那年夏天,8月24日,在明大医学部报告厅。”
  “——我对你从来不是什么友情。从第一眼见你时,就是这样。”
  过往的对话,一字不漏重新钻回心里,钟盈手心冰凉,怔怔往后退了步。
  我真的怕。
  陈青安,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像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来临,一旦开口,后面就没那么难,陈青安先是很平静:“我知道,说一个谎不仅要用一千个谎来圆,还要自食苦果,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但从头到尾,我对不起的只有你,没有他梁致什么事,我还不至于那么下作。”
  “他父亲斗法输给淳安,自己急功近利折腾坏了,这错处凭什么由我替他背?至于告诉爸的那件事,你说我阴险奸诈说什么都可以,你怎么折磨我都可以,我不后悔。”
  “即使……即使当年你最后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陈青安偏过脸,神色怆然又决绝:“我也不能眼看着我的心上人无知无觉,和一个瘾君子在一起。”
  ……我的心上人。
  那年,他有多煎熬,钟盈永远都想象不到。
  那年九月临行前,她去明大口腔拔智齿,魏微知道陈青安的心思,悄悄跑来告诉过在医院实习的他。
  可他连,连多见一眼都不敢。
  他算什么啊,他有什么资格?
  他没去,只是默默把心底的翻涌按回去,装作不在意。此后文章照写,操作照练,仿佛那惊鸿一瞥,就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可没想到,淳安窥破他的心思,作为老对家的梁家,消息当然格外快的传到他耳朵里。
  就在一个周五晚上,淳安来明城找他,告诉他,梁家年初时,颓败已现,而如今是彻底倒了。
  还给他看了张ins截图,身为口腔医学生,陈青安怎么可能认不出用作麻醉的笑气。
  陈淳安继续添油加醋:“北美留学圈就这么大,他又是个热心社交的,弯弯绕绕总能认识到。人要堕落最简单不过,别说笑气了,连叶子都飞过。青安,你真就干看着?看着你那一眼万年的白月光心上人,和这种人搅和一辈子?”
  他瞳孔剧烈收缩,不答。陈淳安也不管,调头就走。
  不过三两步,听陈青安在身后喊,声音嘶哑:“……哥。”
  “你帮帮我。”
  我真的好想要她。
  可后来,就连一心帮他的兄长,也被陈青安搞的有点疯。
  陈淳安本以为,人家既然彻底断了,你又不差,冲上去追不就行了。
  “不行,别吓着她。”陈青安神色恍惚,否定道。
  于是,他小心翼翼,吸取梁致没能抓稳她的教训,甚至可以说是机关算尽,连初见的那场聚会都是拜托魏微穿针引线,精心设计的。
  往后的时光,他把最温柔的呵护尽数给到她一个人。
  就这样一步步,最终引的钟盈坠入他编织的天罗地网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放心啦。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假如不让钟盈知道陈青安有多爱她,那才是真正的难过。
  梁致真的只是炮灰,钟盈在乎的是陈青安居然骗了她,还用这北北么腹黑偏执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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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当年兄长提醒过他:“青安, 你不能这么来, 这样迟早会反噬的。”
  道理陈青安当然懂。
  可钟盈向来是冷淡安静的性子, 经历过梁致一事后更是如此, 她抗拒任何迎面热情扑上来的追求。
  不这样步步为营,又怎么能拥有她。
  但这一切,外人看来或许浪漫。
  对钟盈而言, 抱着她安睡, 会陪她看星星, 温润如玉的丈夫,居然用一环扣一环精妙缜密的弥天大谎,骗了她这么久。
  是真有些残酷幻灭。
  “你疯了,”钟盈抬眼望向这个她从不曾真正了解过, 却又明明朝夕相处的男人, 不住喃喃:“……你真疯了。”
  她整个人失魂落魄般。
  陈青安紧抿着唇,慌乱的想去抱她。钟盈发觉, 只是往后退, 退到花台旁。她侧目看着, 指节搭在花台瓶旁, 表情也空茫。
  鹅黄色的郁金香娇妍绽放, 神色决绝的陈青安,沉默窒息的气氛。
  依稀就和那晚噩梦中的一样。
  这瓶花显然每天都有人在精心照料,花台上还有把花剪放在那,没来及收掉。见钟盈这个样子,陈青安心里又悔又怕, 生怕利器伤着她,想都没想就要挪走。
  可惜,钟盈会错了意。
  以为陈青安是要碰她,她瞬间竖起浑身的刺,反手就去推他的手臂。那把花剪是真的很利,陈青安忙回带,就在那一下——
  满瓶花被推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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