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绚烂的彩虹挂在天边,弧光刚刚好跨越过教堂尖顶,宛如神迹。
乔梦琬也忍不住拍了两张图,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要给谁发过去——给父母吧,二老对这个兴趣寡淡得很。
她百无聊赖,随手拖曳着刷新了微博。
结果没想到,首页正好刷出来的第一条,把自己吓了一跳。
这张图简直就像是从她的客户端里发出来的,构图角度画面什么的,都几乎一模一样。
再一看头像,还是她很喜欢的美妆博主。
那位的确是坐标伦敦,以内容优质,文字图片排版干净,出了名的话不多生的美。
乔梦琬顿时来了精神,四处巡视着附近的中国面容。
是她眼尖也是的确巧,钟盈这时候正好迎面步履匆匆过来,美是真的很美,但乔梦琬当时也没打扰她。
一是唐突。
二是她插着耳机,似是在认真听里面什么人讲话,她眉细细弯着,缱绻宁静,很幸福的样子。
任谁也不忍打扰。
真人和照片不同,更鲜活明确。
她这张脸辨识度绝对够高,所以几乎是在教室后排见到钟盈的第一瞬间,乔梦琬就认出了钟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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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梦琬用手肘捣了她一下,“所以当时,你是和你先生在语音吗?我记得你笑的很温柔很荡漾。”
“没有吧。”
钟盈不信,那时候也挺早的……还不至于吧。
“怎么可能?”乔梦琬不配合的拆台:“你想想,到现在我都还能记得!你就说是不是。”
“……是。”钟盈轻轻的应。
她视线依旧低着,掠过餐盘金色的花纹,也掠过对面那个人,随意搭在餐巾旁修长有力的指节。
心里狠狠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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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相亲宴,这顿饭无疑是失败的。
直到结束,很流水线式的社交礼仪“加微信”环节,乔梦琬终于和王路阳单独说了第一句话。
“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当代神州大地必备用语。
王院差不多叹了快一公升气,但也没办法,不能真赶鸭子上架吧。
临到结束,钟盈乔梦琬心照不宣,起身一齐去了趟盥洗室。
两位今晚还有二场的人,都想着要补点妆。
“你今晚去哪?”乔梦琬补好唇色,慢悠悠把口红旋回去,边问。
钟盈笑:“还能去哪,迪我是蹦不动的,就喝一杯咯。”
从烦乱工作中脱身后必须要去造作一把,几乎成了社畜共识,钟盈也不例外。可惜的是,她今晚这配置低了些,过于纯良。
钟盈自然不甘心。
她从包底翻出支美艳挂,车厘子深酒红色的唇膏,对镜涂上。
“亲爱的,你这样出街……”
乔梦琬看她仔细涂着,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老公真不会很有危机感吗?”
前一秒,这人还潜心学术安静淡然,仿佛忽然就……妖里妖调起来了。
钟盈眉眼生的精致,即使没什么妆容,依然衬得起这唇色。而且妙就妙在她那副金细边的眼镜也不取下,这种被压抑的娇娆,带感的可怕。
“那你去问他呀。”她大功告成,冲乔梦琬淡淡的笑,语焉不详。
有几分最难消受美人恩的糊涂,乔老师压根没听清这话,只是拉着她穿过长廊,往酒店大堂走,半路碰到转出来的陈青安都懒得招呼。
可陈青安迎面堵在那:“……要去哪。”
从乔梦琬的角度看,他和钟盈的距离太近了些,这就不应是孤男寡女该有的。而且,而且……
她分明看见,他的视线落在钟盈饱满娇媚的唇上,至少两秒,方才暗暗偏过去。
这是个暗示性,占有欲很强的动作。
长得帅也不能轻薄啊!
人家是名花有主的,乔梦琬不由微恼,拉着钟盈往后退了步。
可下一秒,小乔老师就差尖叫出声了。
这人手一低,直勾勾牵住了钟盈,低柔叹息:“不管去哪,我送你去。这总可以了吧。”
“你看,乔老师都要笑话我们了。”
仿佛见钟盈没有很挣扎,他心思稍定,这才注意到这个空间里还有她这个大活人在,斯文笑了笑:“乔老师,久仰。承蒙你关照钟盈。”
“你、你你们?”乔梦琬震惊。
陈青安还是笑,字正腔圆道:“我是钟盈的丈夫。”
钟盈不吭声,但也不反驳。
乔梦琬:“!!”
居然你们俩是一对!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吓人者,人恒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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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酒吧的路上,是这一周不见过后,钟盈和陈青安首次独处。
“现在什么都不要和我说,也没要解释,好嘛。”
钟盈目视前方,连偏过去看他一眼都不肯,轻淡的说:“你的话,你即使说,我现在一句也都不信。”
陈青安沉默,再沉默,终是应了声好。
撇下去找车位的陈青安,也没问他要不要来,钟盈进酒吧时,姚雪风和许逢光已经在了。
卡座里还多了个人……梁致。
她有点无奈,眼神飘过去问基友们,结果一个耸肩,一个摇手。
“你别激动,”梁致站起身,似是明白如今自己在钟盈心中的信用等级,他苦着脸,拼命圆:“……我就真和你喝一杯就走,真的!”
钟盈板着脸噢了声:“说理由,不然我不和你喝。”
“理由啊,”梁致努了努唇角:“谢谢你。”
那天虽然和陈青安闹的昏天黑地,最后,钟盈还是给梁致发了条短信。
当然不是叙旧情。只是把她知道的真相,告诉了梁致。
这之中的确有不太光风霁月的桥段——但她从没有脚踩过两只船,陈青安更不是什么第三者,他们都没犯过道德的禁.忌。
“不用,小事一桩。”
钟盈低头笑了笑,无所谓:“有这么重要吗?”
“有这么重要。”梁致点点头,缓慢认真淡淡自嘲道。
他的人生在十九岁那年彻底割裂成两段,如今灰暗蒙尘的人生里,他所拥有最珍惜的不过是那段关于青春岁月的美好回忆。
只敢在夜里,缩在被子里偷偷怀想。
她告诉他,也是成全了他。
让他不至于歇斯底里,被害妄想症似的忍不住去打扰别人的生活,就为了去证明自己那段回忆的真实性。
曾经是真的,那就够了。
梁致注视着她,这是他决意此生最后一次见她,看到眼睛酸疼,他终于举起酒杯,笑容放大:“来吧,老同学们,敬往日。”
钟盈抢在姚雪风许逢光之前,和他碰了杯,仰头一饮而尽。
整杯微辣冰凉的酒液在舌尖瞬间绽开,数九寒冬里还是挺冲的,他们仨都皱起眉嘶声,只有钟盈一个人冷淡安静。
梁致低眉:“最后说句你不爱听的,我也不得不承认,你那位先生真是绝顶聪明。”
钟盈没好气:“不爱听就别说。梁致,喝完这杯你可以上路了。”
……可以上路了?
姚雪风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
梁致很无语:“钟盈,有件事你有自己没有想过?假如是你,喜欢上一个高冷内敛,飘忽不定性格极其难搞的男神,你怎么追?”
“我不会追人,这问题不成立。”钟盈冷淡的一抬下巴。
“我是说假如,假如!算了,我和你说不通,咱俩真不是一个星球的人。”
梁致气道:“我问你答。你会跑上去表白告诉他,你喜欢他吗?”
“不会。”
“一开始,你会反而假装自己对他没兴趣,就只当一般朋友关系吗?”
这主意不错,钟盈点头:“……也许会。”
“OK再假如,你第一次见他并不很美妙,反正他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想创造出一个更好更完美的初见场景?”
良久沉寂。
钟盈紧咬着唇,默然不语。
她会的。
如果那个人是陈青安,她真会的。
别说钟盈,就连姚雪风和许逢光都被梁致劈头盖脸,一通给问懵了。
这些年提起他,总是负面消息。
他们都忘记了,梁致也曾是IB班最聪明傲气的少年。
“我做错了事,当然也收获了教训。”
梁致微笑着,做出结案陈词:“所以钟盈,你看连你自己也是,这世上哪有真正的翩翩君子?是人就有爱恨嗔痴,有违背自己处世原则,拼了命也想得到的东西。”
“只要——”
梁致说着重新站起身,对着三人晃了晃手机,继续笑道:“只要能把它限定在道德法律界限内,就已经很好啦。”
说完这句,他连句“再见”之类道别的话都不肯说,笑着抬步,转身就出了酒吧。
钟盈怔住了好久,直到手机屏幕亮了,进来了短信。
“你要过得好。”
明明不是喜欢,也不是留恋。可这时候,钟盈还是忍不住眼眶一热,千百般滋味浮上心头,打出个“好”,回过去。
“我们还是互相拉黑吧。”
“好。”
“再见,钟盈。”
这次,钟盈没再回过去。
——再也不见了。
彻底作别过去,斩断的干干净净,没人能不感慨,钟盈又不是入定老僧。何况,她心里还被另一个人搅乱了,就更难。
陈青安停好车过来时,钟盈和姚雪风这两位从不醉的酒中仙,真喝的不少了。
许逢光劝完这个劝那个,焦头烂额,又没办法。
他谁也喝不过。
“别别,”见陈青安要坐下,许逢光忙不迭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他,不怀好意的笑:“我建议你还是别坐这儿,兆头不好。”
“上一位坐这儿的人,已经被钟盈同学用一杯酒给送上路了。”
“是梁致么,”陈青安摇了摇头,倒笑了:“这是她的风格。谢谢你,逢光。不过你放心,我没那么介意。”
陈青安很明白,他们的矛盾完全和梁致无关,是钟盈自己很难过去心里那道坎。
就只是她和他之间的问题。
“——别跟我比惨啊,钟盈,不然这朋友做不成了。”
这时,姚雪风忽然开口了,显然已是醉的不轻:“说工作吧,我上次过完整周末还是半年前的事儿了;说爱情吧,人家连我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你看看你,不是永远有他。”
姚雪风一指陈青安,说着。
都记不起从什么时候起,钟盈身旁从天而降,就忽然有陈青安出现。他总含笑看着她,迁就着她,做她的保护者。
钟盈说不出反驳的话,只是沉默的一杯接一杯,陪苦恋未果的基友买醉。
她心里有情绪,和梁致那杯上来又太猛了,到结束时,虽然说不上完全醉,但也有了七八分。
知道许逢光肯定会把雪风安全送回家,钟盈自觉这时候推也没用,陈青安在,也轮不到任何人送她。
只好乖乖跟他走。
喝多了对钟盈来说,是种奇妙体验。
之前那次最多是状态不好有点晕,算不上醉。
而这次,是真的飘飘悠悠,脸红心热,腿软的仿佛踩在棉花上。
她被陈青安牵着下电梯,去到地下停车场,头顶灯光在她眼里,此时也是一大团模糊不明的饼,会发光而已。
这太可怕了吧,钟盈在心底喃喃。
“盈盈,你等下。”
没想到这时候陈青安会忽然松手,钟盈失了依仗,险些没站稳。醉了的人,发脾气都没什么攻击性,娇嗔似的:“……你干嘛呀!”
见她小白鞋的鞋带松了,陈青安生怕她踩到,人刚屈膝跪下去准备替她系了,真没想到会有这情况。
让你成天喜欢喝两杯,终于翻船了吧。
这个醉猫。
陈青安叹息,直起身的瞬间不动不摇,揽着腰打横把她抱了起来。
他还轻轻笑了声,“这样最好,你我都省事。”
“别别,不行。”
钟盈用残存的理智想,也知道这不对,反手按着他的胸.口:“熟人看到怎么办!”
“我还能管得了那么多么?不怕,我车停的近,很快就到了。”
“……诶我忘了拿车钥匙了,右边口袋,你翻一下。”
这种所谓公主抱的姿势真的太亲密,占有欲十足。
钟盈脸颊烫的厉害,低着手摸索了半天,从风衣口袋到裤子口袋,又不很清醒……柔软指腹几乎拂过陈青安右边,她能触碰到的所有地方。
“呜我真摸不到。”钟盈委屈。
“不不不。”
陈青安似笑非笑,“……我感觉你摸到了。”
特别到。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各位,通宵工作后生理期第一天瘫痪在床苟延残喘码字。因为明天还有点事,所以今天更新晚了,
把今明两天的写在一起都更了,二合一。
下次更新周四白天。大概40章正文完结 0.0,争取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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