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是个撒娇狂——嘉予
时间:2020-04-16 09:24:20

  她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换了衣服独自开车去了医院。
  到医院时,夕阳已歇,夜幕初临。
  倪布恬买了花和补品,送去林以平的病房,陪着他坐了会,她抱歉地开口,“导演,我想请两天假。”顿了一秒,声音越发低下去:“临时有些事情。”
  “请假?”林以平轻轻拧了下眉,有些无奈:“去吧,反正我现在也困在医院出不去。不过就两天,你可要快去快回。”
  倪布恬点头:“谢谢导演。”
  林以平顿了下,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凑巧,顾辞年也请假了。”
  “这样啊。”倪布恬稍感意外,没多说什么。
  林以平倒是无心地笑了声:“你俩跟约好了似的。”
  从住院部出来,倪布恬订了当晚的机票。
  虽是晚上,医院里依旧人来人往,可人人行色匆匆,表情多是愁苦或木然。
  院中一栋栋楼房,一条条通道处处都亮着冷而刺眼的光线,明明是夜晚,却自欺欺人地,亮如白昼。
  霓虹灯渐次亮起,医院外一家家店铺亮着灯,小饭馆里飘出阵阵雾气,笼着冬日里的冷气,裹着人来人往的谈话声,招呼声,偶尔的汽车喇叭声,发动机轰鸣声,交织成一幅喧嚣热闹的人间烟火图景。
  孤独是无声上涨的潮水,在市井喧嚣中突悄然将人包围。倪布恬虚握着手机,紧锁在心门里的孤独开闸泄洪似的奔涌出来,将胸膛填满,某一刻,她忽然很想抓住些什么。
  屏幕蓦然亮起,进了条微信。
  顾辞年:【临时有事,离开两天,25号回。】
  倪布恬紧紧盯着那行字,像在孤独无边的深海里抓住片浮木,直白地回复:【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顾辞年:【怕你看不到我,会问。】
  “我才不会问呢。”
  她低声咕囔了句,唇角不自觉地翘起丝弧度,低落的眼睛里慢慢恢复了一丝神采。
  街角甜品店飘着浓浓的红豆香,年糕红豆汤几个大字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轻嗅一口,满是温暖甜蜜的味道。
  心里空着的那块好像没那么明显了。
  倪布恬捧着手机,低头认真打着字:【跟制片人报备一下,我也临时请了两天假。】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急,影帝要循序渐进地开始撒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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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超话
  落地A市已是凌晨。
  因为是临时的私人行程, 倪布恬没通知任何人, 只在临上飞机前给小可发了条微信, 交代了行踪。
  凌晨的机场人流量骤减, 到达大厅里行人步履匆匆,皆带着满脸倦意,没人有闲心过多留意到她。
  倪布恬裹紧帽子和口罩, 按照指示牌走到出租车等待处, 打了辆出租车, 匆匆离去。
  次日清早,倪布恬独自开车出门,按照手机上定位的地址穿越大半个A市,到了城北的某个小区。
  这小区临着老城区, 周围全是阡陌小巷, 仅小区里的几座高楼傲然挺立着,格外突兀。
  车到小区门口, 她觉得眼前的路似乎有些熟悉, 思杵了片刻, 却没想起什么时候来过这边。
  倪布恬将车停在B栋楼下, 独自在车里坐了会。
  楼栋下铁门敞开着, 三五不时地有居民从楼上下来。花坛边,有个年轻的妈妈带着小孩在骑脚踏车,孩子骑不好,扯着软糯糯的嗓子请求妈妈帮忙在后面扶着,妈妈笑着鼓励他:“没事, 多摔几次就能骑好了。”
  孩子挺生气,口齿不清地嘟嘟囔囔:“你是亲妈吗?”转头撅着小屁股气鼓鼓地去扶车了。
  倪布恬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那孩子颤颤巍巍又骑上了车,她拿了后座上的补品和鲜花下车。
  坐电梯到八楼,倪布恬在802的门口深呼口气,按响了门铃。
  一个男人过来开门,约莫三十六七岁的模样,看到门外站着的倪布恬,他略微诧异地盯了她一眼。
  倪布恬微笑着说:“是小阳哥吧,你好,我是来看唐妈妈的。”
  “哦,甜甜吧,快进来。”男人将她引进门,穿过客厅和走廊,来到一间卧室门外。
  倪布恬抿着唇,低声问:“唐妈妈她……”
  “刚醒。昨天还一直念叨你呢。”
  男人说着,推开了木门:“妈,看谁来看你了?”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床,满室洁白的家具,白得刺眼,粉色的床具是房间内唯一的颜色,唐敏躺在床上,戴着厚厚的帽子,沟壑重重的眼皮半阖,听见门外的动静又努力张了张眼睛。
  她朝倪布恬伸出了手。
  才一年未见,已是物是人非。
  倪布恬脚步沉重,迈得艰难,“唐妈妈,我来了。”她握住唐敏枯松的手指,眼尾红了。
  “甜甜,你又瘦了。”唐敏微笑着,目光虽黯淡,却难掩慈爱,“是不是又减肥了啊?”
  “没有。”倪布恬吸了吸鼻子,嗓音低软着:“我就是工作忙。”
  唐敏拍着她的手,责备道:“再忙也得好好吃饭,我以前怎么跟你们说的!”
  “嗯,我以后一定好好吃饭,多吃饭!”倪布恬笑着承诺。
  “您的情况小阳哥都告诉我了。”她下意识舔了舔唇,尾音有些抖:“我联系人送您去A市最好的医院好不好,A市不行就去国外,钱的事情您不用担心,我现在赚钱了。”
  “傻孩子。”唐敏笑了,轻轻摇了摇头:“唐妈妈不花你的钱,留着给自己买漂亮裙子穿。”
  倪布恬低着头,发不出声音。
  耳边唐敏轻声喟叹:“走之前能再见见你,见见你们,我也就安心了。”
  一滴泪从眼尾滚出来,悄无声息落入衣服布料中,明明没温度,却像燃烧的火种,烫得她苦不堪言。
  印象中的唐敏总是干净又亲和,眉目雅致,气质温柔,每天都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以至于倪布恬忘记了,时间是滚滚向前的车轮,它碾压过青春和过往,送人去到苍老和死亡。
  唐敏已是乳腺癌晚期,癌细胞全面扩散,哪怕送去再好的医院也只是和时间赛跑而已。
  她不堪化疗的痛苦,想要有尊严地离开。
  倪布恬没有立场阻止,更没有资格阻止。谁都无法左右旁人的人生,她知道今天这一面,大概就是诀别。
  心里像扎着把刀子,皮开肉绽地疼,她努力将眼泪憋回去,笑着抬起了头。
  唐敏打量着她的眉眼,越发欣慰:“我们甜甜现在可是大明星了,前几天我孙子还说想要你的签名呢。”
  “我带来了。”倪布恬拿出厚厚一沓签名照,“昨晚连夜签的,他想要多少张都有。”
  “好好,等下我让他爸给他放书房里去,他回来看见了肯定高兴!”
  ……
  倪布恬陪唐敏说了许久的话,留下陪她吃了顿午餐。
  唐敏起身已经困难了,午餐就在她床边的桌子上吃。倪布恬端着粥一口一口喂她,她只能吃流食,了了几口后就吃不下了。
  等唐敏睡着后,倪布恬才告辞离开。
  离开之前,她将签名照送去了书房,放在书桌上。
  书桌上压着一摞摞教材,某本教材底下,露出一张明信片,她余光无意间带过,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轮廓深邃,眉眼清俊,不笑的时候冷淡疏离,给人以距离感。
  这个人,昨天早上还吊儿郎当地让自己别再折腾她。
  倪布恬失笑,看来这孩子墙头众多,是个追星大户。
  ******
  倪布恬下楼时将近下午两点,上午那个学骑脚踏车的小朋友又和妈妈一起下楼了。
  脚踏车旁单边装了一个辅助的小轮子,他依旧骑不好,又依赖那个小轮子,始终斜着身子歪歪扭扭地骑。那个年轻的女人搬了个小板凳在一旁边嗑瓜子边围观,看到儿子要摔倒了就出声提醒几句:“镇定,别怕,睁开眼睛!”就是不去帮忙。
  所幸那孩子穿戴者护具和头盔,摔了也不怎么疼。
  摔了十几次,孩子终于掌握了三只车轮转弯的秘诀,得意地从妈妈手里接过奖励的棒棒糖。那女人拍了拍他的头,夸了句真棒,转身从背后拿出工具箱,当场拆了那个辅助的小轮子。
  那孩子吓得张大了嘴巴,糖差点掉在地上。
  女人揉了揉儿子的肩,手一挥:“去吧儿子!”
  倪布恬坐在车里笑出了声,笑到满脸泪水,唇还扬着。
  她当年学脚踏车时也没少摔跤,摔到浑身青紫,也不在意,好像那些伤疤睡一觉就会自动消失。
  学会骑脚踏车那天她跑去唐妈妈面前显摆,唐妈妈奖励了她一块奶糖,她藏了很久没舍得吃。后来天气热,糖化得一塌糊涂,黏了一口袋,她也没舍得扔。
  再后来,天气又冷了,那颗糖又在她的口袋里冻出了点轮廓,她藏了大半年,最终把糖给了一个爱哭的小男孩。
  不过那个小男孩比她聪明,他三岁时就会骑脚踏车。
  他还嫌弃她的奶糖样子丑,牌子差。
  总之是个挺娇气的孩子。
  往事没有眼力,不管人愿不愿意回忆,兜兜转转来与人相会,倪布恬在车里坐了整整一下午,等那个皮实的孩子学会不依赖辅助车轮骑脚踏车了,她才从回忆里惊醒。
  暮色四合,孩子牵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地回了家,倪布恬抬眼望了眼阴沉沉的天边,调头离开。
  这个时间点来往车辆多,小区门窄,私家车排队。
  倪布恬一路停车让行,许久才艰难开出小区,驶过狭窄的小巷口。兴许是因为夜色降临,场景重置,她忽然明白自己为何会觉得这巷口熟悉。
  剧本围读结束时的聚餐宴,就是在这巷子深处、那家无名的私人会所里。
  那晚车过不去,她就是在这路口下了车,一路走过去的,后来还偶遇了顾辞年。
  倪布恬收回思绪,脚踩油门,加速离开了。
  不想回家,她开车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游荡,看人来人往,看街景霓虹,兜了一圈又一圈。
  到家时已是深夜,思北公馆像暗夜中沉睡的宫殿,安静又冷清,只余几盏复古景观灯沿途三三两两地亮着,闪着昏黄又迷离的光,更显幽静空旷。
  打开房门,按亮壁灯,公寓中一切如故。阿姨来打扫过,落地窗纱帘敞着,窗外一片昏昧,遥遥能看到蛰伏在夜色里的景观湖,客厅里一尘不染,空旷而简洁,像是从没有人居住过。
  倪布恬一路走过去,点亮了所有房间的灯光,看着空荡的房子一点点被灯光填满,她才去换了家居服,到客厅找水喝。
  找玻璃杯时意外在酒柜里看到几瓶波尔多红酒,她愣了几秒钟,才想起是自己之前为了克服障碍让小可买来的。只是酒还未到她人已经去了剧组,因此便将买酒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耳边静得无一丝声响,倪布恬盯着那红色液体看了许久,抬手打开酒柜,抽了瓶红酒出来。
  她找了开瓶器,拔出木塞,冰凉的液体汩汩被倒入酒杯,闪着晶莹润泽的光。
  倪布恬捏着杯底,漫不经心地晃着酒杯,幻想着杯中的红色液体不是酒精,而是一杯颜色稍浓的石榴汁,而后,紧闭眼睛,将酒杯举到唇边。
  果香混着淡淡的酒精味道扑鼻而来,她眼睫快速抖动着,不自觉咬紧了牙关。
  像是在和自己较劲,倪布恬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盯着那深红色的液体,双唇轻轻含住了玻璃杯口。
  随着流质液体一点一点地倾倒出来,她的心跳在无声中越来越快,头皮发麻,手脚都变得冰冷而僵硬。
  就在液体触上嘴唇的那一刻,倪布恬倏地放下酒杯,端起一旁的冰水一饮而尽。
  算了,喝不了酒并不是什么毛病,虽然会对工作有些微影响,可那些影响在实力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她没必要为了克服障碍而去为难自己。
  过不去的坎放放就忘了,倪布恬,别和自己较劲。
  冰水顺着喉咙滚下去,冰渣似的凉,倪布恬深吸口气,捞过一旁的手机给苏叶发了条微信:【朋友送了几瓶红酒,我喝不了,你改天有空来我家搬走吧。】
  ******
  同一时间,那处蛰伏于深巷中的无名庭院里。
  顾辞年和言落在暗房中小酌。
  言落到的晚,瞧着顾辞年身前的烛台发笑:“怎么不开灯?你不是不喜欢黑。”
  顾辞年没出声,抬手给他递了杯酒。
  两个杯子在幽暗中轻轻一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言落问:“回来去见你家老爷子了没?”
  顾辞年意兴阑珊:“没去。”
  “前天董事会你也没去。”言落敞着腿,大剌剌地倚着单人沙发。
  顾辞年仰头饮尽杯中的酒,又给自己斟上:“剧组不让请假。”
  “老板还用请假?得了吧你。”言落嗤笑,和他碰杯。
  看顾辞年眉眼疏淡,情绪不佳,他也没多问,耐心十足陪他喝了会,不时扯几个不轻不重的笑话。顾辞年也不知听没听见,只一个劲儿地斟酒。
  言落怕他真多了,刻意扯别的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可说来说去,顾辞年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算了,碰碰运气吧。
  言落拿出手机,登录微博,三两下打开一个网页,递过去。
  “给你看个有趣的东西。”
  顾辞年眼皮懒懒一抬,连屏幕都没看到,敷衍地扯了扯唇。
  言落惊讶地歪了歪脑袋:“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吗?这么快就淡了?”
  顾辞年:“谁?”
  “还能有谁?你那个小甜甜唄。”言落揶揄道。
  顾辞年动作一顿,将他手机夺了过来。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网页,页面左上角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照片,他和倪布恬的单人照片被人PS在一起,粉红色的底色,照片正中写着四个字:年年有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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