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布恬心里像被猫爪挠了一下,不疼,却吓了一跳,带着久久不能平静的震颤。
两人捂得严实,各自回房,倪布恬刚脱掉衣服,手机上就进了条微信。
倪不逾:【醒了吗?】
她慌忙套上睡衣,又将被子打开,跳上去滚了两圈将床单滚起褶皱,闭眼等了五分钟才慢吞吞回复:【刚醒。】
倪不逾:【开门。】
“……”
幸亏顾辞年车速够快!倪布恬暗自庆幸,趿拉着拖鞋下床,人到门口,又故意将头发揉乱了些,才假装困倦地打开了门。
倪不逾拎着早餐,身上裹着清晨的清凉,浑身散发着朝气蓬勃的少年气。
“导演怎么样了?”
“在医院打点滴。”倪布恬侧身将人让进来,心里没由来地有些紧张。
果然,倪不逾紧接着问:“昨晚几点回来的?”
“三点左右?”她似是而非地说:“看完林导就回来了,困得倒头就睡,没在意时间。”
“哦。”少年拉开餐桌椅子,大剌剌地坐下来,抬眸看她:“和顾辞年一起?”
他眼神清亮,专注的时候极有穿透力,好像要一下子看到人的心里去。
倪布恬清了清嗓子嗯了声,竭力表现出一派轻松的样子在沙发上坐下,又说:“还有阿远和制片主任。”
她弓着背,假装若无其事地看手机,心里却微微有些发毛,总觉得少年的目光正似有若无地在她身上打量。
隔了片刻,她偷偷抬眼一瞥,发现倪不逾正背对着她,自顾自地摆起了早餐,姿态从容又闲散。
她紧捏手机的手指松了松,偷偷呼了口气,整个人的状态像没做热身直接来了个一百米冲刺似的。
明明就生病打点滴那点事,好像还真搞得像偷.情似的。
******
倪布恬和倪不逾一起吃了早餐,起身去洗漱,被倪不逾拦下。
“今天不是拍不了了吗?你再去睡会。”
倪布恬脚步没停:“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少年随意冲她摆摆手:“我和苏叶一起走,订了九点半的机票,她在楼下等我了。”
倪布恬忙拿了衣服要去换上,被他随手拽过来,丢到一边:“说了不用送。”
他抬手抓了抓后脖颈,语气有些不满:“又不是小孩子了。”
倪布恬把他送到门外,他仗着身高优势,抬手摁住她的脑袋,往门里一推:“睡你的觉吧。”
懒洋洋走出两步,见她还站在门口,回头干巴巴叮嘱了句:“记得吃药。”
“知道了。”倪布恬倚着门框,学着他的语气,“又不是小孩子了!”
少年唇角勾了勾,没好气地笑了,“好好拍戏,不许早恋。”
倪布恬:“……”
这话应该她来说吧。
小屁孩跑来跟了一天组还真以为自己成监护人了,越发没大没小了!
她回到房间,打开手机给倪不逾发微信:【回去记得写作业。】
没大没小的小屁孩秒回:【作业被我烧了。】
倪布恬:【我会让苏叶监督你在飞机上写作业的!】
倪不逾:【……】
******
倪布恬补了两个小时的觉,起床洗了个澡。
吹干头发,她化了个淡妆,自觉吃了感冒药,换上衣服打算去舞蹈教室练习。
小可已经帮她提前约好了老师,正在电梯旁等她。
她打开门,刚一出门就看到斜对面门板动了下,下一秒,顾辞年云淡风轻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见她过来,他没什么表情地点了下头。
倪布恬笑了笑,加快了脚步要走,擦肩而过的瞬间,男人突然低声问:“小朋友走了?”
“啊?”倪布恬顿了下,反应过来他在说倪不逾,点头答道:“已经上飞机了。”
“哦。”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我就不用再避嫌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倪布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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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请假
???
很多时候, 倪布恬真的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
昨晚说他们之间没什么关系的人是他, 此刻煞有介事地说要避嫌的也是他。
她抬眸与他对视, 男人半靠着门框, 鸭舌帽遮住大半眉眼,只露出线条流畅的下半张脸,唇角微微抿着, 半笑不笑地垂睨着她, 听不出语气真假。
倪布恬选择性耳聋。
通过这段时日的相处, 她已经掌握了应对顾辞年的基本技能。不知道该说什么时装傻充愣假装听不到就好,反正不管怎样他都不会真的咄咄逼人,把气氛弄得难堪。
她从兜里揪出个新口罩戴上,眼尾弯了弯:“小可还在等我, 先走了。”
顾辞年侧身让开一步, 问:“去哪?”
“去舞蹈室。”倪布恬低声回复了句,再一回头, 发现他已然跟了过来。
她讶异地眨了下眼, 觉得自己有些多嘴, 可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不要再多睡会吗?”毕竟昨晚忙前忙后, 几乎整夜没睡。
“不睡了。”顾辞年抬手摸了摸后脖颈, 眼下还有淡淡的青色,看她目不转睛地在盯着他的眼睛看,他勾了下唇,半开玩笑地说:“怎么?心疼我?”
倪布恬:“……是愧疚。”
顾辞年置若罔闻,笑得有些吊儿郎当:“真心疼我下次就注意点, 别再像昨晚那样,折腾我一整夜。”
倪布恬:“……”
她觉得她和顾辞年接受的大概不是同样的九年义务教育,至少学习的不是同样的语言系统,否则怎么好好的一句话从他嘴巴里说出来总会让人面红耳赤?
她清了清嗓子,再次选择性耳聋。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电梯旁,倪布恬左右环视了一圈,没看到小可的身影。正打算给她打电话时,小可像平地冒出来般从两人背后出现了。
“顾老师,甜甜姐。”
一晚上不见,小可像是转了性,脸颊红红,声音怯怯,连脚步都放得轻轻的。
三个人一同进了电梯,电梯下降,密闭的空间陷入没由来的沉默。
倪布恬清了清嗓子问:“你刚刚去哪了?怎么从那边过来?”
小可悄悄瞄了眼顾辞年,声若蚊蝇:“去小刘房间拿了个东西。”
小刘是生活制片的助理,就住在这层靠近电梯的房间。
倪布恬“哦”了声,没话了。
电梯在下一层停下,门慢慢打开,门外站着个不速之客,是请假归来的关荷。
看到电梯里的三人,关荷脸上闪过丝惊讶,稍纵即逝,她牵起一个像面具似的亲昵微笑,抬脚走了进来。
“顾老师,甜甜,好巧啊,你们这是……去哪啊?”
顾辞年一手抄兜,低头看着手机,帽檐低低遮下来,只露出半截高挺的鼻梁。像没听到关荷甜腻腻的声音,他淡漠地往旁侧移了一步,拿出口罩戴上。
得,这下整张脸都遮得严严实实了。
小可瘪了瘪嘴巴,极有眼力劲儿地往后退了退,给关荷让出空间。
关荷站在顾辞年和倪布恬中间,似乎对顾辞年的冷漠丝毫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扯起了话题:“听说林导生病住院了?”
“嗯,阑尾炎犯了。”倪布恬盯着前方,眉眼淡淡。
“哎,真是流年不利。”关荷叹了口气,啧啧出声:“先是酒店进了变态,这才几天,导演又生病了,我都怀疑是不是谁和剧组八字不合。”
倪布恬眼皮懒懒掀了下,完全不想搭理她。
气氛陷入尴尬,关荷像个自说自话的演说家,仿佛一个人就能将话题无限制地延伸下去。
电梯快速向下落着,顾辞年沉着眼,斜睨她一眼,忽得冷嗤了声:“没想到你还挺迷信。”
关荷一怔,笑得像朵向日葵:“宁可信其有嘛。”
“嗯。”顾辞年意味深长地沉吟片刻,眼神漠然地移开,“这样说来,是要把那个八字不合的家伙找出来,丢出去。”
“……”
电梯在一楼停下,倪布恬带着小可出了电梯。
关荷脸色有些僵,不着痕迹地向旁边挪了挪,又挪了挪,生生和顾辞年之间隔出沟壑般的距离。
******
倪布恬在酒店门口上了车。
车门刚一拉上,小可就长长地舒了口气,“我家哥哥真的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冷漠不理人的时候简直气场两米八,实在是太A了!”
倪布恬降下半边车窗通风,心说得有多自虐才会喜欢冷漠加倍的制冷机。
自虐粉丝小可例行吹完偶像的彩虹屁,懂事地安静了下来。
隔了五分钟,这藏不住心事的小烧水壶又开始按捺不住地汩汩沸腾。
倪布恬假装看不见。
果然,默默沸腾了一会得不到关注的“小水壶”开始主动向外“倒水”:“甜甜姐,你昨晚和哥哥一起回来的?”
倪布恬“啊”了声,想到早上对倪不逾的说辞,又说:“还有阿远和制片主任。”
“哦。”小可搅着手指,还没说话,脸先红了,“其实……我刚刚都听到了。不过你别误会啊,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从小刘房间出来时刚好看到你们走在前面,我是想追上去的,结果不小心就听到你们的对话了。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踮着脚尖走路,不过不是因为怕被你们发现,纯粹是因为礼貌,嗯礼貌!”
倪布恬:“……倒完了?”
“啊?什么倒完了?”小可一脸懵。
倪布恬拽了个抱枕抱在怀里,手指揪着柔软的棉布料,冷静警告她:“不管你刚刚听到了什么,总之记住一句话,不信谣,不传谣。”
小可点头如啄米:“好的老板。”
隔了三秒,又压低了声音暗戳戳问:“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在,我能不能,先叫你一声大嫂?”
“……咳咳咳!”
倪布恬一口气没喘匀,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直咳到面红耳赤,才指着小可颤巍巍地问:“大嫂是什么鬼?!”
她对工作人员一向亲厚,小可从毕业起就跟着她做助理,拿她当半个姐姐,在她面前从来有什么说什么,也不拘着。
“我都听到了。”她两根食指对了对,脸颊又泛起可疑的绯红,看倪布恬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才小小声地嘟囔:“你折腾了我们哥哥一整夜……”
倪布恬:“……”
小可吞了吞口水,实在是好奇地忍不住,凑了一只耳朵过去:“老板,你悄悄告诉我,我们家哥哥,活儿好吗?”
“……”
倪布恬觉得此刻自己才应该是被烧沸的水壶,全身冒烟,脊背发烫,手脚抖得不知该往哪放。
粉随正主,所言不虚,小可果然和顾辞年学习的是同一套语言系统,正经的不学,专攻让人面红耳赤的虎狼之词。
小姑娘还竖着耳朵紧贴着她,耐心地等她的答案,倪布恬闭了闭眼睛,捏住她耳尖,气急败坏地吼道:“烂,很烂,烂透了!”
小可:“啥?!!!”
……
接下来的一路。
小可像根被雷劈中烧枯的小草,一路上蔫头耷脑地靠在车窗上,嘴里念念有词:“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始终无法从自家偶像“不行”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倪布恬实在看不过,只好删枝剪叶地跟她解释了一遍昨晚的经过。
等到下车,小可终于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
倪布恬觉得好笑,“就那么开心?”
偶像那方面的水平,对她们粉丝而言就那么重要?想到顾辞年也许每天都被不计其数的女孩子方方面面地幻想着,又想到昨晚他一把抱起自己的模样,倪布恬心里闪过一丝奇异的感觉。
像一瞬间滚过的电流。
她竭力扫开杂念,看向小可。
“当然开心啦!”小可眼睛里闪着欣慰的小星星,“虽然没有到我想象的那一步,但是,我粉的CP昨晚还是发糖了!”
倪布恬:“……”
倪不逾说的对,CP粉天理不容!
再这样明示暗示下去,她都要被洗脑了!!!
*****
倪布恬在舞蹈室练了一整天舞蹈,直到下午四点半。
回到酒店,她洗了个澡,擦着滴水的头发刚从雾气迷蒙的浴室走出来,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像是某种心灵感应,她没由来地心跳乱了一拍,脚下不稳,踩空了一个台阶,险些摔倒。
等看到来电显示,那种不安的感觉强烈地跳动起来。
这个号码,几乎不会主动联系她的,现在突然打来,大抵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她深吸口气,接通了电话,而后,眼皮垂下去,视线一寸一寸向下,最后失去焦距地落在地板上。
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多余的话说不出,只能一声声地应着。
等电话挂断,她久久没回过神,再抬起头时,眼尾都发红了,泛着丝丝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