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倪不逾?”祝杏儿轻声问。
“是我。”
倪不逾没什么情绪地扯了扯唇:“我该怎么称呼你?小妈?”
毫不掩饰的嘲弄。
他眉眼低敛着,眼底满是戾气,在祝杏儿微微失神的片刻,手掌向前一伸,将她抵在墙边,紧紧扼住了她的脖子。
“倪天易以前有没有这样对过你?”他声色平缓、寒凉,无一丝起伏。
祝杏儿瞪大了眼睛,用力挣扎,两只手一齐用力,想要掰开他的手指,逃离出他的桎梏。
倪不逾暗暗咬紧了下颌,另一只手迅速伸过去,抓过祝杏儿的手臂,强压到她背后。
少年用了十足十的力气,祝杏儿完全挣脱不开。
“他以前经常这样对我和倪布恬。”他嗤笑了声,一字一顿地:“所以我特别有经验,知道怎样做能把人锁得更紧,没办法挣脱。”
祝杏儿满脸僵硬的玻尿酸在夕阳下反着光,苹果肌像从冰箱冷冻层里取出的一整块冻肉,随着她摇头的动作左右轻摆。
倪不逾声音冷到了极点,夕阳泼洒在他身上,没一丝温度。
那么青春阳光的校服穿在身上,都难掩他身上的冷戾,眼神冰冷地似要将她刺穿。
“你知道倪天易有暴力倾向吧?”他一字一顿地,明目张胆地恐/吓着她:“你说暴力基因会不会遗传?”
他手指收紧了下,感受到祝杏儿在艰难地吞咽口水,眼角有泪涌起,欲流不流的,模样十足可怜。
倪不逾却觉得不过瘾似的,松开她的手,从兜里拿出一把小小的水果刀。
他把刀背轻轻抵在她脸上,冰凉的触感紧贴着她的皮肤,祝杏儿紧蹙着眉头,感觉脊柱上有冷汗在慢慢往下爬。
疯子,倪家的人都是不管不顾的疯子……
“怕了?”
倪不逾低声笑了,眼神无声压迫着她:“污蔑倪布恬的时候没想过我会来找你?”
祝杏儿瞳孔骤然张着,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倪不逾微微松了手,她紧喘口气,忙求饶似的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那样。”
“嗯。”
倪不逾慢条斯理地把水果刀转了个圈,刀刃凑过去,几乎抵在她的苹果肌上:“到时候我也这样和警/察说。”
“就说——我本来也只是想吓吓你。”
“我逗你玩的,没想对你怎么样。”
“——却没想到这水果刀那么锋利,还真能把人伤到。”
祝杏儿眼睛紧闭上,终于不堪忍受地尖叫了声。
“我已经道过歉了,我答应了不再打扰你们的生活。”
“你还要我怎么样?”她心态极其不稳定,情绪被逼到崩溃边缘。
倪不逾的手机恰在此时响起。
嗡嗡的震动声混着祝杏儿的啜泣声,惹得人不厌其烦,他一次次挂断,那人又锲而不舍地一次次打来。
最终,倪不逾终于不堪其扰,从兜里掏出一截麻绳,把祝杏儿双手绑在一起,又用麻绳将她绑在了椅子上。
他走到一边,接通了电话,顾辞年的声音传来。
祝杏儿突然开始拼命在椅子上挣/扎,大喊救命……
倪不逾对祝杏儿的呼救毫不在意。
他本来也没打算真的对祝杏儿怎么样。法治社会,恶人自有法律来惩处,他也不过是咽不下这口气,过来吓一吓这个女人,让她以后不敢再招惹倪布恬就是了。
倪布恬的微博声明、祝杏儿的道歉视频,他都已经看过了,但他觉得那样还不够。
他胸腔里燃烧着一股灼心灼肺的怒火,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他们好不容易走过那些年难熬的日子,开始新的生活,可偏偏有人要再提起那段让人不忍回想的过往,在人尚未长好的新皮上猛戳旧伤,一副坚决不想让他们好过的姿态。
那他自然也要予以还击。
少年人热血冲动,肆意妄行,想到什么就不管不顾地去做了。
倪不逾用尚存的几分理智控制着力度。
他把祝杏儿在椅子上绑好,而后随手拉了个椅子过来,大剌剌地在她对面坐下,双肘撑在大腿上,不看她,不和她说话,也不放开她。
就那么任由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消磨着她的耐心和意志力。
夕阳慢慢从窗外滑过,轻柔抚过他的眉眼,终于为他冷敛着的眼尾染上一丝温度。
他将手机开了外音,在祝杏儿绝望又迷茫的眼神中,直接开了一局游戏。
祝杏儿完全看不透他的想法:“……你到底想做什么?”
倪不逾置若罔闻。
他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如果他没有猜错,过不了多久顾辞年就会赶过来。
他在等他过来,让他来为祝杏儿松绑。
然后,接他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说啥了,那就希望大家给我留言吧。
(等我让弟弟出完这口气,官宣就来了!!!我保证!!!)
第83章 出头
顾辞年比倪不逾预想中来得更快。
出电梯, 找到祝杏儿所在的公寓, 他看到房门前正站着一个男人。
他看着那人的侧脸, 心下隐约猜到他是谁。
那个人, 他曾经在某个画展上见到过一次,简单交谈过,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他完全想不到, 他竟然就是倪布恬的养父。
看到倪天易在按密码锁, 顾辞年脸色阴沉地走过去。
“顾先生?”
察觉到他的靠近, 倪天易敏感地转过身来,大惊失色。
他自然认识顾辞年,却不知道他为何刚好出现在这里,又为何, 会露出那样让人胆寒的神情。
“倪不逾在里面。”
密码已经解开, 顾辞年直接越过他,一脚踹开了房门。
“唔唔唔唔唔……”从听到门响的那一刻起, 祝杏儿就扭着脖子, 疯狂地向门边扭动着。
嫌她太吵, 倪不逾索性把她的嘴巴也封上了。
顾辞年大步走进房里,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满脸泪水、满眼惊诧茫然的女人, 和懒洋洋坐在她对面,斜靠在椅背上,正闭目养神的少年。
这一幕实在太过于奇怪,他一言难尽地嗤笑了声。
学古惑仔绑/架吗?
这什么热血中二病少年?
顾辞年一把把倪不逾从椅子上揪起来,将人往自己身后一丢, 上前撕开了粘在祝杏儿嘴巴上的胶布。
“顾辞年救我,这小孩疯了,他要杀我!”没精力深思顾辞年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祝杏儿口不择言地大喊。
顾辞年冷淡地耷着眼,一眼都懒得看她:“用什么杀你?”
他捡起被倪不逾丢在椅子边的水果刀,打开:“用这个两面都是刀背的玩具水果刀?”
“……”
祝杏儿后知后觉地愣住了。
“再说,我认识你吗?”顾辞年声线凉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家小孩走丢了,我来接他回家。”
他说完,拽过倪不逾的手腕就抬脚往外走。
路过倪天易身边,倪不逾对上倪天易的视线。
这个从一进门起就愣在原地的男人震惊又局促地看向倪不逾,嘴巴张了又张,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倒是倪不逾先开了口:“管好你自己,也管好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
“小逾……”
不足十七岁的少年个子已经抽条拔节地蹿了起来。此刻,他用审视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倪天易:“别再打扰我姐的生活。不然下次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真的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扯了扯唇,压低了声音:“谁知道暴力狂的儿子会不会变成杀/人犯呢?”
倪天易整个人像被惊雷劈中,浑身不自觉地抖动了下,似乎不堪承受他这句话的后果,下一秒就要往后倒去。
顾辞年面无表情地撞开他的肩膀,拉着倪不逾大步走了出去。
******
顾辞年拽着倪不逾的手腕,一直将他拽到停车库里。
打开车门,他几乎有些蛮力地把倪不逾丢到副驾驶上。
倪不逾没反抗,出了祝杏儿的家门之后就似乎有些自知理亏地沉默着。
顾辞年降下半边车窗,撞上车门,手肘撑在窗边,趴在副驾驶的窗边垂睨着倪不逾。
少年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抬手抓了抓后脖颈,头微偏着,视线瞥向一边。
“看我干吗?”
好半晌,他才终于难抵顾辞年眉眼中无声的压迫和震慑,嘟囔了句。
“呵。”
眼皮冷冰冰地掀了掀,顾辞年无语地冷笑了声:“你说呢?”
“……”
“出息了啊弟弟,都学会捆/绑 play了。”
倪不逾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没出声。
“如果我今天没去学校接你,没给你打电话,你准备怎么收场?”顾辞年淡声问。
“……我自己有分寸。”
沉默两秒,倪不逾不服气地顶嘴。
“分寸?”
顾辞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的分寸就是不计后果地想当然吗?你这种行为都算得上非法监/禁了你知道吗?”
“如果那个女人报警了呢?”他一脸的一言难尽:“你要让你姐姐哭着去警察局接你吗?”
倪不逾眼皮眨了眨,别过头:“她才不会哭。”
顾辞年手臂从敞开的车窗中伸进去,揉小狗似的胡撸了把他的头发:“那是在你面前。”
“……”
倪不逾从他这句话中听出一丝淡淡的炫耀。
他蹙紧了眉,正要还击,顾辞年却已然转身回到了驾驶座。
车窗全部升上去后,他偏头看向倪不逾:“以后别这么冲动了,甜甜会担心的。”
又低笑了声:“这不还有我呢吗?”
倪不逾心底一软,下意识回嘴:“谁要你管?”
下一秒,顾辞年已经下车,将车门紧锁住了。
“喂,你干嘛?”
倪不逾被他锁在车里,不明所以地朝他嚷嚷。
顾辞年丢下一句:“在这等我。”转身面无表情地走回电梯口。
******
17层,房内,祝杏儿被解开了绳索,颓丧地坐在地上,发丝凌乱,满脸泪水地垂着头。
刚被倪不逾精神折磨了这么久,就又被倪天易揪着领口,厌恶至极地威胁了一通。
她该庆幸倪天易已经成功戒了酒,否则她今天就不止是被威胁那么简单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对面楼栋亮起星星点点的光亮。
祝杏儿身/子贴着冰冷的地板,悔意翻涌着几乎将她吞没。
倪布恬说的没错,当初,她是主动勾/引了倪天易。
他是德高望重的名誉教授,是知名艺术家,拥有她可望而不可即的一切。
她那时仗着自己年轻貌美,仗着自己眉眼间与他的前妻有一丝相似,是想从他身上拿到一两分便利的。
刚开始她只是在言语和动作间隐晦地暗示,没想过要真的献出自己。
可那天她没把握住分寸,玩过了火,倪天易又喝了点酒,事情就朝着她不可控制的方向疯狂发展了。
她后悔了,想挣扎,却无法推开他,又一个转念之间,她想,只是一次两次,也没什么。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人不都得为想要得到的东西而付出代价吗?
一次两次,她想要的越来越多,后来竟真得近乎病态地爱上了他。
倪天易却不爱她,对她越来越来越不耐烦,甚至轻贱厌恶。
纠缠撕扯到最后,祝杏儿要到了他这套房子,开始了毫无底线的上位生活,越陷越深。
直到幡然醒悟,才发觉来时的路已经模糊不清了。
倪布恬说的对,人生的境遇都是自己的选择。
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种瓜得瓜,求仁得仁,一切不过她咎由自取罢了。
祝杏儿动作迟缓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倪天易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
房门被打开,她悲哀地垂下眼睑,下一秒,却听见一阵吃痛的闷哼。
伴随着一声轰然的响动,倪天易倏然被人踹倒在地。
祝杏儿下意识想要尖叫,又惶然地捂住了嘴巴。
刚刚离开的顾辞年竟带着一身阴沉的戾气去而复返了。
他帽檐低压着,只露出半张瘦削冷厉的脸。
下颌线条拉紧,棱角尽现,锋利如刀。
又是一脚踹上去,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倪天易闷声惨叫。
那个高大的男人如一尊冰冷的雕像,堵在门边,遮住所有的光线,面无表情地又朝他身上狠踹一脚。
这一脚不偏不倚地踹在了倪天易的肚子上,他向来儒雅平和的面容被慌乱惊吓所取代,一丝不苟的头发兀自凌乱着,可笑地耷在额前,脸色惨白,额角不住渗下冷汗。
顾辞年坚硬的皮鞋底踩上了他的脚尖,慢慢无声地撵磨着。
“我有得罪过你吗?”倪天易终于从齿缝中挤出这句疑问。
心下恍然间开始明白。
顾辞年的表情给了他答案,他试探着问:“你是甜甜的……”
“我是她男人。”
顾辞年踩着他的脚尖,一条腿曲着,半蹲下,手指扼住了他的咽喉,用力收紧,再收紧。
直到倪天易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脸色越来越苍白颓败,发出闷哼,他才慢条斯理地收了手,“体会到那种窒息的感觉了吗?”
他脸色越发阴鸷,越是看到倪天易痛苦的神色,心里的酸疼和恨意就越发深刻,好像能透过他的眼睛看到当初痛苦挣扎的倪布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