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腹心思无处探寻,林珩止抬步朝她身边走去。
只走了几步他竟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渗出汗液,紧紧捏着那枚草编蛐蛐瞧着她的背影,脚下步子越来越慢,直到视线所及之处又出现了一个人,林珩止顿下了脚步。
沈姝颜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上长孙璟,她客套的打了招呼,正要离开时,长孙璟道:“六姑娘,画舫甲板上有泡好的百花茶,可要一同前去品尝?”
对上长孙璟含笑的双眸,又想起在学堂里他有意无意的接近,沈姝颜才意识到似乎哪里出了差错。
收拢思绪后退一步,摇头道:“不了,眼看着天色已晚,若是回去迟了家中长辈会担忧的。”
“无妨,稍后我送你回府。”
长孙璟直白的话令沈姝颜再次抬眸,正要拒绝时,身后传来林珩止的声音:“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V前章更新太多会超字数哒,宝贝们见谅,等我V后日六,你们看个够~我决定,耳朵男团赐予林珩止“鉴婊高手”名牌,欧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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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沈姝颜回头看去,没料到林珩止竟跟了上来。
她嗅着面前两人之间淡淡的火/药味,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道:“你们去吧,我准备回……”
“一起去吧,三皇子甚少邀请旁人。”林珩止侧眸瞧她,眼神波澜不惊,可沈姝颜分明从里头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异样情愫。
沈姝颜叹息,“不必这样,走吧。”
说罢,她率先抬步离开,上了桥边的画舫,回头看见两个尚且还在原处的人,心里一阵无奈:“不是要喝茶?还不走吗?”
长孙璟收回眼神,唇角勾起颇有深意的笑,“来了。”
画舫里的人倒是不多,沈姝颜面无表情的经过被珠帘隔断的小间旁时,下意识地顿了脚步,那缝隙里头的人……
林珩止跟在两人身后,他顺着沈姝颜视线看过去也是愣住。
小隔间里,长孙灏与旬阳王对立而坐,彼此面色上都带着笑意。
林珩止皱眉,从未见过长孙灏与旬阳王走的如此接近过,若说记忆中最近一次,便是那场暴动前夕。记忆中想起七月中川安引发的饥荒暴动,长孙灏赶在长孙璟前头,先一步从皇帝手中接下此事,同时旬阳王奉命率兵前往川安协助长孙灏,整治川安私吞银两官官相护的恶习。
那之后,旬阳王与皇帝的关系愈发亲近。
他略一沉吟,心中有了定论。
难不成那场梦境中许多事情都因为他的未卜先知而尽数改变,比如即将发生的长孙璟选皇子妃,眼下已经三月,宫里却始终没有动静,难不成这一世都不一样了。
沈姝颜到了木桌前,垂眸盯着杯中漂浮的花瓣。
她心思有些重,见林珩止从舱内出来,帘子被合拢,耳边风声阵阵,她抿唇看着对面的长孙璟。
察觉到沈姝颜的眼神,长孙璟笑着问:“怎么了?”
“旬阳王与靖王殿下如今走得很近。”沈姝颜内敛的将此事道出,林珩止下意识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长孙璟是个聪明人,哪里不明白沈姝颜这话的含义,微一敛眉:“连你都发现了?”
沈姝颜执起茶杯,手指落在桌角,垂眸盯着指尖。
林珩止轻咳,长孙璟嘴角一动,差点将朝中要事吐了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长孙璟瞧着沈姝颜身后漂亮的花灯,忽然好奇:“六姑娘眼下尚且未定亲?”
沈姝颜扯扯嘴角,与外男一道喝茶已是不合规矩,况且还是皇室子孙,长孙璟于沈珍珠又有着那层道不破的旖旎心思,沈姝颜实在是不想与他探讨这个问题。牙齿轻轻咬着茶杯外沿,刚一抬眸,便瞧见岸边的沈珍珠开口冲她摆手。
见状沈姝颜直起身子,礼貌的行了礼:“四姐姐来了,我该走了。”
“三皇子、林公子,告辞。”
沈姝颜将面纱系好,转身出了甲板。
两道如火的视线紧紧跟随着她,沈姝颜刚上岸,感觉背上一阵灼烧,忍住回头的冲动,拉住沈珍珠快步离开。
林珩止轻笑,对上长孙璟忽然看过来的眼神。
长孙璟略一挑眉道:“文昭,瞧你这样子……”
“实不相瞒,三皇子,你与六姑娘并不合适。”林珩止握着茶杯,一脸坦然。
“为何?”
林珩止手指一顿,抬眸瞧着他:“各个方面,你明知道的,你这样只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长孙璟眼中带着寒气,不可否认,林珩止这话是对的。
如今几位皇子争夺太子之位如火如荼,就连一向万事不放在眼里的皇后都开始为他与宁贵妃出谋划策,虽说他是贵妃之子,可到底前头还有一个缠绵病榻的二皇子,身后还有虎视眈眈的五皇子长孙灏与七皇子长孙曜。
他知道的,这条路很难走,甚至是荆棘丛生。
这个时候一旦对谁露出好感,给那人带来的,便只有绵绵不断的灾难。
而他眼下,还没有能够保护那个人的滔天权力。
长孙璟心有不甘,可到底是没再说什么,只眸光复杂的感慨一句:“文昭,你如今与往常不大相同了。”
说的是什么,林珩止心知肚明,可他偏生装不懂,笑着回应:“人都是会变的,但我林府满门忠心耿耿,只此一点永不变。”
长孙璟眼眸轻闪,他握住林珩止肩膀重重按了几下。
林君苛站在岸边唤林珩止的名字,他与长孙璟告别后离开了画舫。
坐上马车,程烨看着他:“瞧三皇子脸色不大好,怎么了?”
“无事。”林珩止偏偏头,对着车夫道:“原路返回。”
“为什么不走豫通街那边,不是更近一些吗。”林君苛不解反问。
林珩止没说话,只挑起帘子看着外头。
程烨对着林君苛摇摇头,车厢内一阵安静。
到了沈府门口,林珩止盯着门梁上那两只明亮的灯笼,指尖轻轻攥住手心那枚已经被汗水打湿的草编蛐蛐,他压制住心里头那些奇怪的情绪,放下了帘子。
沈姝颜站在窗口,手里拿着小水壶给这株越桃树苗浇水,她神思有些恍惚,栗枝刚绕过屏风就赶紧走过来将她手中的小水壶夺走。
轻呼道:“姑娘,水都漫出来了,花都被淹死了。”
回过神来的沈姝颜手忙脚乱的后退一步,喘口气看着栗枝在一边收拾,她折回床榻边坐下。
“栗枝,你说三皇子怎的还不娶亲?”沈姝颜莫名其妙一个问题让栗枝频频回头。
收拾干净桌面的水,栗枝有些无奈:“姑娘这话是何意?”
沈姝颜摇头,她倒是在想着三月底的长孙璟选妃大典,想起今日忽上心头的念头,轻轻叹口气。
她盯着栗枝的背影,却又是满脑子的官司,实在是想不明白上辈子与自己没有瓜葛的长孙璟,会在今生对她这般殷切,脑海中窜出那个念头,沈姝颜闭了闭眼。
沈家姑娘论容貌她比不上沈今朝,论身份她比不上沈珍珠,长孙璟贵为皇子。
怎会看上她。
思绪尚且还未抽回,门外有人叩响门。
栗枝转身出去将门打开,瞧见是石城,偏过脑袋道:“姑娘。”
沈姝颜起身,绕过屏风看见他,“怎么了?”
“六姑娘。”石城行了礼,“老爷请您去一趟书房。”
她心中略带疑惑,但还是没敢耽搁,到了书房门外,石城敲开门她直接快步入了屋子。
对上沈祁坚挺的身形,沈姝颜行礼:“父亲。”
“你来了。”沈祁转过身,将手里的书册合上,微微拧眉:“前些天我听徐将军说起陇县一带的事情,说那边这半年来干旱少雨,今年怕是不好过,这事儿你可知?”
“陇县一带?”沈姝颜敛起眉,坐在椅子上摸着杯子:“可是川安陇县?”
沈祁抬眸看她,见她动了动身子有些坐不住,“正是,如何?”
沈姝颜喉头动了几下:“或许……川安当真是要出乱子了……”
“这是何意?”
“因着许久未曾降雨,今年的收成极其差,再加上当地官员克扣百姓,一层一层官官相护,导致川安民怨载道,百姓饥荒严重,以至于到最后引起民愤发生暴动。”沈姝颜紧紧捏着帕子,她说话声音低沉克制,低垂的眼皮忽而抬起:“父亲,就是这次的事情,长孙灏与旬阳王会先一步赢得皇上的信任,您……”
沈祁神色沉重,抬手挡住她的话:“莫慌,让我想想,我想想……”
书房里一阵安静,沈祁额角轻跳,他为人板正,朝中为官数十载从未与人红过眼,许多人都言论他是位好官。眼下一听沈姝颜这话,沈祁想起他父亲还未上任渔州那年发生的事情,百姓一年到头只为这收庄稼的时候,要养活家里的老老小小,还要向上上头缴纳粮食。
可那年天不降雨,又被地主欺压,多少人被活生生饿死。
直到现在想起,都是令人后背生凉的一幕。
看见他为难的模样,沈姝颜顾不上别的了,开口:“父亲,您过几日亲自去禀告皇上,便说陇县一位远房亲戚送来信函,说起陇县之事,您怕此事愈发严重,前去与陛下商议,希望能派遣朝中要臣前去陇县一带暗访。再给徐将军写上一封信,叫他等您禀告完后,再找时间将此事重述。”
沈祁眼光灼灼盯着她,皱眉道:“若是陛下问起何人前去合适呢?”
“朝中大臣自然是工部尚书最为合适,若说有人怕林尚书徇私枉法,便可再加派一位皇子前去,皇上无嫡子,便应派长子前去,二皇子身子抱恙,不易于长途跋涉,三皇子最为合适。”沈姝颜小心谨慎的喘气,手心里已经沁出汗来,她紧紧攥着手帕定定看着沈祁。
下一刻,沈祁略微点头:“还是你思虑周全。”
沈姝颜悄悄松了口气,只要赶在长孙灏之前让这事情落在长孙璟肩上,那么解决后面所有的事情便都会容易得多。况且此事才刚刚开始发生,只要在发生之前解决干净,将民心安抚,那么这暴动便也不会发生。
沈祁瞧着她小心谨慎的模样,连说话都要提着口气,顿时欣慰笑开:“你若是少年郎,只怕比你二哥哥还要有远大前程。”
见他全然相信,沈姝颜抿唇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耳朵:三公子采访一下,请问击退情敌的最好办法是?
林珩止神秘一笑:自然是……说出实话让他心存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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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势卖萌.jpg
第27章
学堂里的教课本就枯燥乏味,沈姝颜虽是不喜欢,但表现也说得过去。
眼看着一月时间马上过去,她心里还隐隐有些高兴,这些天与林珩止抬头不见低头见,见天的都得小心着他会不会从哪个地方突然冒出来。如今再有三日,终于可以离开西厢苑。
瞧着她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林珩止心头更是烦闷。
这些日子已是给他无数次的机会,可回回不是沈姝颜躲得远远的,就是身边跟着林君苛和沈珍珠那两个看不懂人眼色的,好些想问的话都问不出口。
上回花灯节画舫上,他就隐约觉得不对劲了。
沈姝颜小小一个庶女,怎么会道出与他同样的疑问来。
正想着,林君苛忽然转过来对沈姝颜道:“姝颜姐姐,过几日严华寺举行庙会,你们去吗?”
“去啊。”沈珍珠听了一耳朵,放下笔笑道:“我们每年都去,你们也去?”
“一起啊。”林君苛高兴坏了,她整个人转过来,“之前我跟二姐姐还能说说话,后来二姐姐出嫁以后每年去我都觉得特别没意思。”
沈姝颜抿唇,瞧见她不对劲的脸色,沈珍珠沉吟片刻拉过林君苛低声询问:“你三哥哥也去吗?”
“去的。”林君苛瘪瘪嘴,“回回就数他难搞,冷着脸跟个铁块似的。”
回府的路上,沈珍珠握着沈姝颜的手道:“你与林家三公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怎么了?”沈姝颜偏头看她。
“就觉得怪怪的,感觉他在找机会凑近你,你倒是一见面就躲得远远的。”
沈姝颜轻笑:“男女有别,四姐姐,况且我这样的身份,与林公子太过密切实属不妥。”
沈珍珠一想也是,转过身子轻叹道:“说起来,我比你年长一岁,可我却始终觉得,你比我想的多,心思也比我细腻,日后若是嫁了人,想必也不会吃亏。诶,六妹妹,你喜欢哪种公子啊?”
“我?”她思绪跳脱,沈姝颜难得回应,看着车厢内随着马儿前进不停晃动的挂饰,忽然笑开:“我喜欢从一而终的,干净的,不期望他能有多高的成就,哪怕他是贫寒子弟,只要一心一意待我,我也愿意。”
沈姝颜嘴角边慢慢翘起,她神色有些恍惚,继而落寞下:“只是……”
见她半晌未再开口说话,沈珍珠急着追问:“只是什么?”
沈姝颜摇摇头:“只是这世间哪有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的人啊。”
就像林珩止与她,心心念念以嘉和郡主的身份嫁入林府,可到底是生生将自己与林珩止逼进死巷子里,他们从未相爱过,更遑论相守白头,反倒是最后的同死与共在眼下叫她觉得,竟已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了。
沈姝颜没再说话,撩开帘子朝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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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九,于大夫人头一日便与几个孩子说清楚明日前去严华寺留宿吃斋三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