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心下微怔,脑海里已然有了猜测。
“你是说……慕珂姑娘她……”
话未说完,欲语还休。
陆小凤却是立即便接上了:“原来她的名字叫慕珂……慕珂。”
两字婉转在舌尖,竟是轻叹。
陆小凤苦笑一声,现下竟有些羡慕起了花满楼。
若世间有何人能为那姑娘的美貌不为所动,恐怕也只有瞎子了。
冷茶喝光了,陆小凤也离开了。似乎他来这里不过是为了喝一壶冷茶而已。
花满楼和衣睡下,竟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小楼的大门被敲响,公子匆忙去迎客时,冷香扑面而来,姑娘的声音夹杂的委屈在耳畔响起。
“他们把我的告示全部撕了!”
微冷的手攥上他的衣袖,花满楼一僵,脑海里忽然浮现起陆小凤昨夜所言。
[你可知,那位神女现如今在哪里?]
……
一线之隔,神女就在身前。
……
慕珂不知花满楼心中所想,拉着他的衣袖委委屈屈的便朝小楼里走。
嘴里还抱怨着城里的守卫是如何的可恶,竟是一夜之间将她贴的告示全部都清理的干干净净,一点残渣不剩。
全然不知,身后的公子涣散着一双墨眸“看”向自己被牵引的衣袖处,耳根已然红了大片。
“大可不必这么麻烦,若你信得过我,便将你那二位友人的名讳告知于我,我派人替你去寻。”
公子仍是笑盈盈的,只是这笑全然不同往日来的自然。
慕珂回头看去,一入目的便是花满楼通红的耳根。
抓着他衣袖的手还未放下,却已然疑惑着开了言。
“花满楼,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啊,是刚刚冻到了吗?快用手捂捂啊。”
话音落下,公子呼吸一滞,这下红的可不止是耳朵了。
第7章 等兰草开花7
慕珂虽对人的容貌并无概念,但她仍觉得花公子长的非常赏心悦目,是让人一瞧见就心情大好的那种。
他不笑的时候,是端方君子,他一笑便是温润如玉,春风拂面。
让人心神奇异的平静下来。
而他也很少有不笑的时候。
如此来看的话,花公子长的着实不凡。
可是……当这如切如磋的公子,俊秀的面容上泛起潮红的时候,便又是另一种风情了。
而慕珂短短几年的人生里,也确实未曾有幸看到过人脸红。
“你……你怎么了,花满楼!你的脸,你的脸好红啊!”
慕珂满目的担忧,柳眉轻蹙,仿似含愁。
室外的雪已然憔悴,融化之时开始稀稀拉拉的从房檐滴水,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寒意。
可再多的寒彻都无法将公子炽热的躁动安抚下,他红着脸叹息了一声,讷讷言道:“你就不要打趣我了……”
“打趣?……”
慕珂茫然,全然不懂她到底何时打趣过花满楼,脑海里满是疑问。
花满楼轻咳了一声,立即转移话题道:“你将要寻的友人特征告知与于我,我派人替你去寻。”
慕珂自是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当下连连说好,拉着花满楼的衣袖朝楼上狂奔。
公子感受着身边人携来的清浅花香,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
花满楼从慕珂的口中得知了一个铁血军人的形象,红衣银甲,是位将军。
而另一位便是一美貌的温柔女子。
可是……他在扬州居住多年,却从未听闻过,这里何时出了一位姓李的将军。
虽心有疑虑,但花满楼却并未怀疑过慕珂所言,他是个心思坦荡之人,也向来不喜去无故揣测别人。
当即便记录下来,打算寄封信去往家里。
慕珂双手托腮,看着花满楼研墨写信,他虽目盲,却行为举止与常人无异,若不是那双瞳孔时常无法聚焦,还真无法让人看出端倪来。
慕珂瞧了他许久,全然不察花公子的身躯愈发的僵硬,神情也不自然了。
到最后,他无奈的执笔叹道:“你这样一直瞧着我看,我会很不自在的。”
慕珂满头的问号,心想着这有什么不自在的,她这一路上走到哪都是人群拥堵,无数的目光都盯在她的脸上,也没看的她有哪里不自然啊。
清冷的声音脆响:“你这么好看,为什么不让人看啊。”
呼吸一滞,花公子似是又想涨红脸,但到底还是按耐住了。
“那便……随你吧。”
*
这封信隔了三日才到达花家人的手里,若是寻人怕是又要好长一段时间。
慕珂自己也没歇着,白日里出门抓住人就问有没有见过一个铁甲凛冽的军爷,又或者是紫衣的貌美女子。
然而,非但没有问出什么来,那些人一看到她就变得呆滞了起来,活像个木头愣子一般。
时间快速的流逝,慕珂住在客栈已有半月有余,眼看着就要接近年关,却仍然没有得到友人的消息。
花满楼的四哥在朝廷里做官,官职不大却是个有实权的,难得自家弟弟头一回有事求他帮忙,花四哥自是不会推脱。
连着好几天查了扬州近几十年的户籍档案,得到的却是查无此人的结果。
花四哥不信邪,连着熬夜加上压榨下属,翻遍了大庆国近三十年全部的户籍档案。
同名的查出了无数,却没有一个是军人。
更没有一个妻子名叫裴南珂的。
花四哥自知没有帮到弟弟,心下也有些愧疚,还是不得不匆忙写信寄去了扬州。
*
展信的那日,是整个冬季里难得的艳阳天,慕珂坐在小楼的窗台上,两条腿悬空正漫不经心的晃荡着,她正对着的便是客栈空无一人的后院。
花四哥用的墨是特制的,花满楼认真的抚摸着一个又一个的文字,却并未得到想要的答案。
“怎么样,找到军爷和花姐的住址了吗?快告诉我他们住哪里,我好想见他们啊!”
姑娘回头看着他,喜悦与兴奋交织在眸底,已是迫不及待。
花满楼听着她话语里的期盼,喉间一哽,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沉吟良久,他缓缓开了口。
“四哥说……翻遍整个庆国都没查到这两个人存在的痕迹,慕珂姑娘,是不是你给的信息哪里有误啊?”
话音落下,姑娘便是一怔,旋即眉头便蹙了起来。
“不可能啊,我不会记错的,我们相处了那么久,日日见面。军爷叫李慕然,花姐叫裴南珂,他们在前年的八月十三结婚,地点是扬州,还说要请我吃酒却突然失踪,我怎么可能会记错。”
她情绪里的激动不似作假,花满楼讷讷良久,竟不知道自己是该安慰,还是继续询问的好。
慕珂语罢,便皱着眉头静默片刻,似是在沉吟。
良久,她面容上的失落与焦躁褪去,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对了,我知道该去哪里寻他们了,军爷临走的时候说过,南珂病死了,花满楼你告诉我你们这里的复活点在哪里,我去瞧瞧,说不准能找到他们呢!”
姑娘话语里一派懵懂与天真,又带着显然易见的期盼。
花满楼心中已起轩然大波,惊愕的抬眸,喉间满是困顿。
南柯病死了。
慕珂姑娘要去复活点找人……
复活点这三个字乍听陌生,但从字面上便能领会其意。
姑娘话语里的认真不似作伪,半点玩笑的意味也无,也正因如此,花满楼才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开口。
若世界真的存在复活点这个地方,又如何会有那么多的悲欢离合?
眼前的姑娘,却是对人会生老死别全然不知一样。
花满楼很想告诉她,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复活点这个地方,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挂起一抹牵强的笑,他眸中含着难过,不为自己,是为了眼前心若稚子的姑娘。
“我亦不知复活点在何处。”
“这样啊……”
姑娘失落的出声,清冷的声线宛如击玉:“没关系,我可以去找。”
她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单纯的宛如孩子一般,越是如此,花满楼越发的难过了起来。
复活点这样的谎言,一但撒下便需要永世去瞒,他不敢想象得知真相的姑娘究竟会如何的绝望,毕竟自相识以来,姑娘心心念念的便是两个友人,连家人都从未提过。
花满楼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平复了心底翻涌的情绪。
“你那友人可还交代过什么别的寻他的方式吗?”
南珂死了,将军却是活着的,公子想,若是能够寻到其中的一位,也算是慰藉。
“没有了……”
姑娘语罢,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双眸倏忽间一亮。
怀里凭空出现了一只花盆,绿油油的植株颤颤巍巍的抖了抖叶子。
姑娘从窗台上跳回屋子里,走近花满楼后将花盆递了过去。
“军爷临走的时候给了我很多很多的兰草种子,他说,等我养的兰草什么时候开花了,他和南珂就会来接我,但是我养了很久,它们全部都枯死了也没能开花,这是我最后的一颗兰草了。”
慕珂虽拥有技能和背包,但是相比较起真正的玩家,还是有所不同的。
比如,她能够做出很多其他人做不到的动作,每当这个时候,花姐就会大声的喝斥她让她不许那么做,慕珂虽有疑虑甚至还觉得委屈,但每次都是乖乖听话了。
因为,南珂和慕然是这个世界上,她最喜欢也最重要的两个人啊。
……
而更大的不同便是,她所得到的物品,永远不像军爷和花姐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所有的信息。
所以,这盆兰草……
花满楼小心翼翼的在兰草的叶子上摸索了片刻,良久他才抬起了头。
温润的笑在面容上绽开,公子的声音无比的轻柔,像是害怕稍微大声一些,就会惊醒姑娘脆弱的美梦一样。
“我对花草尚有研究,若你信得过我的话,便将这盆兰草留在这里吧,总有一日我会让它开花的。”
须臾间,姑娘的眸子瞬间便点亮,像是万千星辰落入眸底,终于驱散了那满眼的清寂。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偷懒了,今天还想偷懒,没昧过良心,唉。感谢在2020-01-11 00:41:45~2020-01-12 23:4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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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你是哪根葱8
那盆“兰草”就这样被托付给了花满楼,姑娘离开以后 ,目盲的公子抚摸着植株叶子上的脉络,笑容也逐渐变的苦涩了起来。
兰草又怎么可能不会开花?
皆因,这不过是一株皇竹草罢了。
军爷为何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花满楼并不清楚,但也许他此时的心境和军爷或有不同,但那颗想要慕珂永远这样快乐下去的初衷却都是一样的。
等到兰草开花,何尝不是一种盼头?
人若没有盼头,又该如何去活?
眼看着要近年关,扬州又落了一场大雪,万里皑皑雪色灼目。
慕珂踏遍了扬州城的每个角落都没能寻到复活点的位置,她想,也许该去别的城市看看了。
除夕的头几天,花满楼本打算离开扬州回家的,但是思及慕珂一人在这熙攘的江湖里独行,终是有些不忍。
随即便留了下来,打算陪姑娘过个喜气洋洋的好年。
扬州城里张灯结彩,到处贴着红色的对联,人人面上都带着喜色。
连带着慕珂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花满楼的小楼外挂上了红灯笼,除夕那天的夜晚,姑娘坐在小楼里,吃着公子亲手包的饺子。
窗外烟火升腾,明亮如昼。
姹紫嫣红从窗外掠过,好看到迷了姑娘的眼。
可这一切,公子却是看不到的。
现实的世界到底与游戏里不同,慕珂从来没有见过这等盛大的景象,兴奋溢于言表。
吃完饺子就扒在窗口看,满眼的明亮色彩。
公子笑盈盈的坐在她身后,感受着外界的喧闹与烟火的气息。
“过年真好啊,好热闹!”
姑娘的声音淹没在炮竹声里,无人得闻。
见公子没有应答,她又跑回来凑近公子的耳边,温热的吐息刚触及到花满楼俊秀的面容时,便引的对方呼吸一滞。
“新年快乐,花满楼!”
……
“新年快乐。”
这不是花满楼过的最充实的新年,可这一天却是他无比快乐的一天,皆因……神女就在身前。
近到,就连她的吐息都能感受到。
*
楼下一挎着篮子的老妪路过,如此寒冷的冬季,如此热闹的新年,她依旧为了贫苦的生活在贩卖吃食。
“糖炒栗子,刚出炉的栗子,还新鲜热乎着呢。”
爆竹声响了又落,在中间的空荡,叫卖声清晰的传入小楼。
“花满楼,你吃不吃栗子,我们买一些尝尝吧。”
公子对吃食鲜少热衷,但姑娘话语里的期翼实在太过明显。
应允一声,慕珂从窗口叫住老妪,两人便一同下了楼。
老妪在这冬季里穿着麻布灰衫,好不落魄,偏脚下踩着一双绣着猫头鹰的红色布鞋,好不搭对。
慕珂只当她穿红鞋是为了迎合新年的喜气,思级她贫苦的外表,心有不忍,便丢下了一锭金子,开开心心的包了一纸的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