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渊是男主。
岭南也是男主,是不是因为她的强行干涉,才让事情变坏的?
她该向蕴悯看齐,冷眼旁观,只保自身安宁……
岑歌就犹豫了一瞬,谦渊却已经用戒刀背抵着那姑娘的脖颈,凑到她耳边低声说。
“你是叶银银吧?”
声音很小,要不是她是金丹期的修士,还真的听不清。
那姑娘却也不惧,只笑道:“您说我是什么,那我就是什么了……你要扭送我去官府么?”
谦渊只道:“你跟我走。”
“凭什么?”
“你的灵识被媚意充斥,久了会变成无意识的鼎炉,需要佛法涤荡,以保灵海清明。”
“你要我当个俏尼姑?”
“那倒不至于,”谦渊的声音大了,“实不相瞒,我的朋友也身中奇毒,此番去南周国,正是为了寻药救人,你若有心,随我们一道走,或能寻到解毒的方法。”
随着他说话的声音洪亮的传达到四周,他的光头也更耀眼了。
那姑娘定定的看了谦渊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弯眉一笑:“好。”
岑歌的嘴角忍不住抽搐……谦渊当男主的神奇世界,女主都有媚毒?
蕴悯叹了一口气,他习惯了。
闹了一阵子,也到了要出发的时候了。一行五人拿好玉签,随着众人到飞行法宝上。
却见飞行法宝的样式和火车卧铺差不多,车厢里有桌子椅子还有蒲团,足够休憩。
有人进来一一说明,左不过是在车厢上不允修炼不允打架之类的话。众人俱应了。
飞行法宝很快起飞,窗外是午后的蓝天白云,阳光灼灼,看起来很明亮。
那姑娘嫌阳光太晒谦渊的头顶太亮,把窗帘拉上。
“行了,这位施主自我介绍一下吧。”谦渊懒洋洋的朝那姑娘扬扬下巴。
程月冷哼了一声,起身坐到岑歌的旁边。
那姑娘也不理这明晃晃的甩脸子,只扬笑道:“你不是说我是叶银银吗,现在还要我说什么?”
谦渊道:“如果你真的是叶银银,这辆车你都上不了。”
姑娘问:“所以你为什么说我是叶银银?”
谦渊叹气一声:“因为你和她没区别,一身媚魔气息,你隐藏的还更好一些。”
姑娘笑了笑:“你这和尚说话倒有趣,既然隐藏的更好,如何又是一样的?”
谦渊的眉眼有了笑意,正待开口,蕴悯清冷的声音传来:“妄语。”
谦渊身上下意识一个哆嗦,严严实实的闭上嘴。随即意识到车厢里是不允许使用法诀的,连忙掩饰性的咳了一声,挥挥手:“行啦,别废话了,快说你是谁,别逼师兄开天眼!”
天眼就是蕴悯观血脉轮回的天赋能力,谦渊是戏称。
姑娘显然也是似信非信,舔舔唇眯眼看向谦渊,见他意志坚定,连戒刀都要拿出来的架势,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介绍她自己。
这姑娘是大陆东南处东楚国的人,名唤楚娇娇,自幼于欢和宗习双修之术。
欢和宗是一个下九流的宗派,她学成归乡后,便只想相夫教子,平淡度过一生。
奈何遇人不淑,她在助丈夫博得百万家财后,被丈夫休妻再娶。于是她用双修禁术,引丈夫入梦,令他精尽而亡。
引人入梦也能让自身功力得到精益,因此她开始游历大陆,引无数辜负妻儿的男儿入梦。
那些男人本就流连花柳,死于非命也无人追究,因此她竟连通缉告示榜都没上。
楚娇娇笑着总结:“这个和尚说我的灵识被媚意侵占,我倒觉得没什么。”说着她朝谦渊抛了个媚眼,“不过他既然把我逮着了,那我也只能任他处置了。”
程月听呆了:“…………”
谦渊听麻了:“…………”
蕴悯低头默诵经文。
岑歌扭头瞧了蕴悯一眼,确定了“不掺和不表态”的态度。
于是从储物袋里寻摸出瓜子吃,笑嘻嘻的递给楚娇娇一把,问道:“那你挺厉害的啊。”
楚娇娇眨了眨妙目,被这个十分寻常的问法噎住了。
就这?都不多问两句的?
岑歌也不再理会,自己摸出魔焰剑,抱着魔焰剑开始打坐。
灵力流转只在魔焰剑和她的丹田肺腑之中,并不需要担心会影响到火车的行驶。
丹田里火属性灵力时时刻刻提醒她,她现在有的金丹期修为,全是因岭南而能得的。
暖融,像拥抱,却又让人想哭……
“阿弥陀佛。”
一声佛音打在灵台中,让岑歌一下子从迷蒙中惊醒。
岑歌后怕的睁开眼。
只见天色已经昏黑,窗帘被拉开,楚娇娇和程月一起看着天边的晚霞。
晚霞是紫红色的,映得她们的脸是红的,令人心头一暖。
“快到了。”蕴悯道。
先前的一声“阿弥陀佛”也是他说的。岑歌感念,道了句谢。
只说谢谢有些客套,说她自己的情况又有些交浅言深。于是她转移了话题,看向程楚二人:“她们关系怎么忽然变好了?”
中午看程月还是一副看见情敌的紧张样子呢。
蕴悯无奈摇头,眉眼情绪清浅:“程月可怜她。”
谦渊笑道:“我原先真以为楚娇娇是叶银银呢,现在看来的确不像,她是个可怜人,我身为佛门子弟,还是要度化她才是。”
听着日系和尚的发言,岑歌完全无话可说。
很快,有人进来收了他们的玉签,并说快要下车了。
到达的地方是南周国的首都太京。
下了车,谦渊嬉皮笑脸的和他师兄说:“我要带程月去魔域一趟,抓点魔物,然后托千山宗的大师兄炼药救程月的病。”
蕴悯认真的和岑歌介绍:“南周国曾迁都过,原先的首都在孟京,更南边的地方,后来因为魔族入侵迁到这里,取名为太京。”
谦渊还道:“楚娇娇灵台深扎媚意,也要我每天帮忙念经涤荡,辅以药物,我要去寻药的。”
蕴悯道:“岭南的父亲是魔域中人不错,但他的母亲是南周国孟家人,现在应该也随着迁都挪到这里了。我带你去看看。”
谦渊的声音越来越小:“……所以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再见?”
岑歌在旁边听着憋笑不已,蕴悯也终于把目光放在他的师弟上。
“谦渊,”蕴悯道,“师父怎么和你说的?”
“……我顽劣不堪,视清规如无物,须相伴师兄两侧,磨砺心性。”说到最后,谦渊已经不敢发出声音了。
“你也记得,”蕴悯轻笑一声,“若不是师父耳提面命,你爱去青山千山什么山。”
程月不明所以:“所以我们还要站在驿站门口多久?”
“…………”
“……咳。”
一行五人都已经辟谷,并无口腹之需。蕴悯便直接带他们往孟家去。
太京的居民分布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而孟家居于太京南区。
相比于千山城,太京的路况糟糕了不少,有无名的臭气萦绕在路面,令人忍不住加快脚步,深怕臭气沾染到衣服上。
岑歌给自己施了个屏息术,才能平和的走着。
孟家很快就到了,院落说不上小,门口甚至有两个仆从守着,在南区已经算颇为气派。
蕴悯上前,双手合十道:“贫僧是慈溪寺和尚蕴悯,冒昧前来借住。”
仆从一见他通身的悲悯气派,为难道:“小的信您是大师,可老爷并不兴佛道……”
蕴悯不动如山:“无妨,施主且去通报,我们等着便是。”
谦渊听着要等,还未必能有结果,不免碎语叹道:“我看你府上阴气森森,定有鬼魅之事。”
仆从原本就不想动,眼下更是一点也不信,索性笑道:“无妨,您在这一照,包管什么鬼邪都没了。”
楚娇娇见两个男人都不行,自信跨众而出,媚眼如丝,柔声缓求道:“劳烦大人通报一声了,奴家也有要事与老爷相商。”
仆从一下子听酥了,下意识一迈步,就发觉不对,看了眼楚娇娇,又看了眼蕴悯——
和尚为什么和女子在一起,关系是不是有点点奇怪?
眼见着本来还算简单的借宿顺带见见岭南母族的行动变的复杂起来,岑歌受不了了,朗声道:“金丹期修士闲着无聊来你们府上借宿,你不去通报的话,少不了延误贵客的罪责。”
身份亮出来后,仆从终究是被震到了,转身进了府里,去寻老爷通报。
另一个仆从请他们进门房稍歇,楚娇娇立时软骨头一般的靠到椅背上坐好。
程月站在门口不敢动,弱弱的说:“我才筑基一阶,是不是不用进去了?”
岑歌要绝倒了,这是什么级别的傻白甜啊!
谦渊小心的哄她,好歹让程月敢迈开步子进门房了。
仆从很快就笑容满面的请他们进去,同时小心翼翼的套话:“老爷奇怪呢,真人和大师如何闲逛到孟府里了。”
谦渊探头:“真的,这府上有鬼魅之气,今晚可能会死人的!”
蕴悯凉凉道:“妄言。”
谦渊立刻闭上了嘴,看样子一时半会是是张不开的。
岑歌笑着和仆从说:“或许是缘分吧。”
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正厅。正厅里烛火通明,坐在主位上的孟老爷瞧着年过六十,须发斑驳,有些富态和老态。
他们一进门来,孟老爷就眼前一亮,下位子来,奔到楚娇娇的面前:“您就是金丹真人吧,久仰久仰!”
楚娇娇捂嘴娇笑:“老爷真厉害,一眼就寻到了正主。”
岑歌:“……”
说来有趣,她平常看楚娇娇不觉得有什么,可这时候,在明亮的烛光中看她,她的媚意竟骤然迸发出来。说不出她什么地方好看,却又什么地方都好看。
岑歌静静的看着才筑基期的楚娇娇演个金丹俏真人。
就见着楚娇娇演的像模像样,还拉着懵懂的程月演了场姐妹情深,最后竟诳到了最上好的客房三连。
……或许也不是演的好,纯粹是孟老爷见着身经百战的楚娇娇后脑子都转不动,任由楚娇娇施为。
定了三个姑娘的住宿后,孟老爷又问两个和尚,两个和尚俱表示只要有个能坐的地方就好,便安排去了前院。
两个和尚走了后,孟老爷又吩咐,让自己的几房姬妾都来见见客人。
楚娇娇讶异道:“老爷竟没有正室么?”
孟老爷叹道:“二十年前就因病去了。”
楚娇娇低声道:“节哀。”
孟老爷又和楚娇娇聊了两句,左不过是驻颜养生之术。楚娇娇送了枚炼气期用的增灵丹给孟老爷。
又聊了几句,姬妾来了,莺红柳绿,不论年龄,俱被珠玉环绕,俱有温婉之处。
她们齐齐道了句:“拜见真人。”
楚娇娇笑道:“无妨,我只是来借住的,姐姐们不用这么客气。”
孟老爷又介绍道:“家事眼下是陈姨娘和萧姨娘一齐管,若缺了什么,大可问她们。”
陈姨娘和萧姨娘便出列福礼。
楚娇娇忙道不用客气,却见到萧姨娘的神色不太自然。
孟老爷也训道:“在贵客面前如何就发呆了!”
萧姨娘只看着岑歌,怔然半晌,幽幽道:“岑歌,你还记得吗……我是萧婳。”
岑歌:“…………”
岑歌看着眼前这张仅仅清秀,还多了两分世故圆融的面庞,实在无法和那日惊鸿一瞥的萧婳姑娘联系在一起。
孟老爷不明内情,只笑道:“你竟与岑真人有故?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岑歌扯了笑,“嗯”了一声。
天色渐晚,孟府众人回去安歇。
夜色浓重,月光如沐,照亮悄悄推开门的黑影。
岑歌盘腿坐在床上,冷眼见着黑影蹑足走到她面前。
然后,站在原地,叹息了一声。
“好巧。”
“嗯,好巧。”
是萧婳没错。
岑歌对她已经没有太多的戒备心理,毕竟她现在是凡人,因为丹田毁灭、系统离开,她永远只能是凡人。
萧婳语气幽幽:“我原先会死的,因着戏无衡的谅解,明法堂对我的最终处罚是没收财产,逐出山门,并且不得进入千山城。
“我带着我最后有的避水珠,和我的双修体质,辗转找到媒人,让自己嫁进孟府养老。
“可叹可笑,孟府里小小的后宅,也有钩心斗角……陈姨娘不满我夺了她的权,最近在绞尽脑汁害我呢。
“我有时候会在想,如果我没有对戏无衡执拗无比,依然是青溪峰的小师妹,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岑歌今天已经听了楚娇娇的自述,对于萧婳的自述,心里一点波澜都生不起,只“哦”一声,问道:“你要改嫁吗?”
萧婳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回应,没有当真。
岑歌摇头一笑,也没有当真。
萧婳没有生活技能,也没有灵术糊口,她身子又坏了,只剩双修体质,让她能在大宅院里终老。这对她来说已经不是坏消息。
“你来这做什么?现在是千山宗的门派大比吧,你不参加?”萧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