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罔开口道:“贺掌柜,你觉得我……”扯一下贺清溪的衣袖。
“你什么?”贺清溪没懂。
小白懂了,指一下南边的路口。
贺清溪福至心灵,“你的意思——掌柜的,等一下,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昨日在南边耍猴的那人今日还来吗?我家那个小的昨日没看成,今日一早就跟我闹,早饭都没用。我好说歹说,答应给他买两斤葡萄干,他才不闹。”
掌柜的出来看看日头,回想一下,“再过一刻就该来了。”
“那我回去把他送过来。”贺清溪扭头冲两人使个眼色。
严罔到路口就指西边,“我在那里有间铺子。”
“无需这么麻烦。”贺清溪转向小白,“灵力能支撑多久?”
小白:“用隐身术?一个时辰没问题。”
贺清溪微微颔首,严罔只觉得小白在空中画个圈,就看到她做个“回去”的手势。
严罔:“这样就成了?同刚才没什么区别啊。”
“靠墙走。”贺清溪见他说着话就大步向前,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小白是妖,能避开横冲直撞的行人,你不能。隐身术其实就是障眼法,并不是把你变成一团气。”
严罔贴着墙移到路口,等了大约一炷香,便看到打南边来了一个人,手里还牵着东西。严罔不由得抓住贺清溪。
贺清溪眉头微皱,他身边的人和妖怎么都喜欢抓他啊。这都是跟谁学的毛病。
“别紧张。倘若是真的,我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贺清溪掰开他的手指。
严罔放松下来。
随着耍猴人越来越近,严罔整个人僵住,想抓贺清溪,发现他眉头紧锁,朝自己腿上掐一下,倒抽一口气,瞬间冷静下来。
“掌柜的,让我试试?”小白道。
贺清溪:“你会吗?”
“我会。”小白现出身行,打开天眼,不禁咦一声。
严罔忙问:“是不是我儿子?”
“不知道,两个女娃一个男娃,全都五六岁大。”
严罔倒在墙上。贺清溪抓住他的胳膊,撤掉周身灵力,耍猴人看到这一幕,脚下一顿,转身就跑。
“怎么办?掌柜的。”
贺清溪大喊:“站住!”
耍猴人跑的更快。
贺清溪就想去追,胳膊被人死死抓住,“小白,抓住他!”
“我,怎么追?”
贺清溪:“要你何用!”一把把严罔推给她,拔腿去追。
“掌柜的,我,我忘了我会飞,掌柜的,等等我——”
贺清溪:“照顾孩子。”
“哦,对对。”小白拽着严罔向两只小猴子,一只小狐狸跑去。
三只转身就跑。
小白急喊:“别跑,我们是来救你的,我家掌柜的追那个坏人去了。”
三只停下来。
“儿子!”严罔扑过去。
三只眼中尽是恐惧,转身又要跑。
小白慌忙用灵力设一道屏障,三只撞到屏障上,弹得往后一趔趄。
严罔再次扑上去。小白伸手抓住他,“你吓到他们了!”
严罔陡然停下,“小白姑娘,小白姑娘——”
“停!”小白指着那三只,“你看着他们,我去帮我家掌柜的。”
严罔这才想到贺清溪身体虚弱,“对!等一下,小白姑娘,你先把他们变回来。”
“我我,我只会自己变,不会帮别人变。”
严罔顿时觉得眼前一黑,想学贺清溪怒吼,要你何用!
“贺掌柜的那个符纸,你有吗?”严罔问出口,满眼希冀。
小白摇了摇头,更想说那张符纸就是个幌子。如果她方才没看错,那个燃尽的符纸上写的是“有朋自远方来”,笔迹还是小猫的。
“我不会画符,就算有也不会用。”小白老老实实说,“我虽是妖,懂的还没我家掌柜的多。别看我家掌柜的跟个病秧子似的,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刚才那个隐身术就是他教我的。他灵魂出窍时遇到几个大师,他偷学的。”
严罔叹了一口气,蹲在地上就发现不远处的三只瑟瑟发抖,“你们别怕,我们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是那个坏人把你们变成这样的。等一会儿,就一会儿,贺掌柜回来就把你们变过来。”
“他们不是狐狸和猴儿?”行人闻言停下脚步。
严罔点了点头。
“你刚刚说孩子,是小孩?人的孩子?”醉仙楼的掌柜的跑出来。
小白:“是的。还是刚才那事提醒的我们。他儿子丢了。”指一下严罔。
醉仙楼的掌柜脱口道:“严罔!”
严罔突然站起来,“这里没有我儿子。”
“你怎知道?”小白看了看不远处的三只,还是狐狸和猴的样子啊。
“是他儿子看见他早扑上来了。”驻足围观的行人开口道。
严罔刚才太紧张太着急,忽视了这一点。醉仙楼的掌柜的喊他的名,三个孩子转向掌柜的,严罔才想到这点,“小白姑娘在这里看着,我去找贺掌柜。”
“我来了。”贺清溪话音落下,围观的行人不约而同地往两侧退,让出一条路。
小白飞过去就想扶着他。
贺清溪转身躲开。
小白哼一声,就往后看,“那人呢?”
“在后面,衙役看着呢。”贺清溪解释道,“我怕你们等急了。孩子没事吧?”
小白指给他看。
贺清溪见孩子眼中尽是恐惧,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都往后退。闲着没事的去通知刑部,让刑部去通知丢孩子的人家来领。”从荷包里拿出三张符纸,小白走过去,不待站在他们身后的人看清楚,符纸飞出去,落到三只身上燃成灰烬,两只猴儿变成女娃,小狐狸变成男娃。
围观百姓惊呼一声,三个孩子吓得浑身颤抖。
“小白,看着。”贺清溪道。
小白撤回灵力,蹲下一点点移过去,轻声说,“别怕,你们没事了。你们看看自己的手。”
三个孩子伸出小手,毛不见了。三个孩子惊得睁大眼。
“还记得家在哪儿吗?”小白问。
“娘!”
小男孩扑过来。
小白下意识想躲,眼角余光发现贺清溪往这边看,伸手攥住小孩的胳膊,“别哭,别哭,姐姐这就领你去找娘。”
“贺掌柜,我儿子……”严罔不敢说下去。
贺清溪指着越来越近的三人,“来了,我问问他。”话音落下,两名徭役押着瘸腿的耍猴人走过来。
严罔上去攥住耍猴人的衣襟,“我儿子在哪儿?把儿子还给我——”
“这位公子别急,别急,快松手——”
贺清溪朝他胳膊上一下,严罔猛然松开。随即就不敢置信地看着贺清溪。
“把他勒死了,再想找到你儿子得把长安城翻过来。”贺清溪提醒他。
严罔冷静下来。
贺清溪看向耍猴人,“听说你家不止这三个,其他孩子呢?”
“不知道!”耍猴人瞪着贺清溪,眼中尽是怨毒。
严罔的心一下到嗓子眼。
贺清溪笑笑,“你知道万蚁噬骨是什么滋味吗?小白,让他尝尝。”
“怎么做啊?”小白抬头问。
贺清溪顿时觉得心好累,“我知道还问你?”随即传音给她。
“我——”小白撇撇嘴,“人家一时忘了,你这么凶做什么啊。”转向一旁,“那位大嫂子,帮我照看一下孩子,我让他尝尝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走到耍猴人面前,“真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你。接招!”
“我招!”耍猴人大叫。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九点见啊。谢谢大家的霸王票和营养液,谢谢!
第24章 在劫难逃
小白厉声道:“快说!”
“我我, 我忘了……”耍猴人犹犹豫豫说出来, 四周安静下来, 都没想到他被抓个现行还如此顽固。
贺清溪冷笑一声。
众人下意识把视线移向他。
“啊!”耍猴人突然奋力挣开两名衙役, 随之轰然倒在地上, 蜷缩着双手双脚满地打滚,尖叫着, “我招,我招,招, 招……”
“快说!”万蚁噬骨这等“高深”的法子小白不会, 她不想也知道是贺清溪干的, 可又不能让大家伙儿知道, 便装作是她做的, “再不说我卸了你的胳膊腿, 让你滚都没法滚。”
贺清溪撤掉灵力, 耍猴人舒服的呻/吟一声。
小白朝他身上踢一脚,“别装死。”
“不不, 不装。”耍猴人忙不迭爬起来,“仙姑饶命,仙姑饶命, 你想知道什么我就说什么,你,你不想知道我也说。”
贺清溪指一下严罔,“他儿子严家小公子是不是你拐走的?”
耍猴人以前不知, 昨日听领到粥的邻居们谈论严家小公子,耍猴人想起他拐的那个小孩身穿锦缎,脚上的鞋里面都是丝织,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又拐个大人物。
倘若是胆小之徒,今日不敢出来,也就不会被抓。耍猴之人仗着父子对面不相识,就和往日一样来这边耍猴赚钱。
小白见其眼珠乱转,跟她干下坏事心虚时像极了,“掌柜的,别跟他废话,再让他尝尝万蚁蚀心的滋味。”
耍猴人浑身紧绷,“我说,我说,都在我家。”
“带我们过去。”贺清溪道。
耍猴人面露犹豫。
小白扬起巴掌,瞪大眼睛,“又想挨是不是?”
“不是,不是,仙姑有所不知,小人家中有个老道,是把小孩变成牲畜的,不是小人。他还在我家四周施了法,没有他的许可连小人都进不去。”耍猴人跪在地上,仰头道,“若有半点虚假,任凭仙姑处置。”
小白:“掌柜的,你看?”
“边走边说。”贺清溪转向醉仙楼的掌柜,“这三个孩子先放你这儿,我们去他家。”
醉仙楼的掌柜应道:“放心,我一定照看好他们。”顿了顿,“贺掌柜,多加小心。”
“我有小白,哪怕打不过别人,逃跑的手段也无人能及。”贺清溪道。
小白不乐意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无能啊。”
“别废话。这两位大人,劳烦你们押着他。”贺清溪对衙役说。
两人点头道,“应该的。都让让,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跟着了,回头打起来伤着你们,可别怪贺掌柜和这位小白姑娘。”
本想跟上去看热闹的居民不约而同地停下来,犹犹豫豫,最终自身安危占据上风,歇了看热闹的心思,但也没回家,就在醉仙楼这边路口等他们回来。
教耍猴人用那等下作手段敛财的人绝不是善类。
长安城大,房屋很贵,但对非常人来说买下一处小院并不难,那个老道倘若是借住在耍猴人家中,犯不着教他把人变成牲畜,贺清溪总感觉这里面还有事。
“那老道帮你赚钱,赚到钱之后你俩是怎么分的?”贺清溪开口问。
耍猴人脚下一顿,“你你,怎知道?”
“我了解那种人。说说吧。”贺清溪看着他,一副什么都瞒不过我的模样。
耍猴人一直存了到家就大喊大叫,给那老道报信的心思。见状顿时知道今日撞到高人手中,在劫难逃,“不分。留够我用的,其余的全用来买人参灵芝等名贵药材。”
“那老道受伤了?”贺清溪很是笃定。
耍猴人道,“他说是被人打伤的,我觉得像是雷电击的。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倒在一根明显被雷击过的树下,头发乱糟糟的,衣裳还有被烧焦的痕迹。”看一眼贺清溪,见他还在打量自己,耍猴人忙说,“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本不想救他,他说能帮我赚大钱,我,我才把他带回来。”停顿一下,又瞟一眼贺清溪,见他还没有开口的打算,“早知这样我才不管他死活。”
“我相信你。早几日我救了一只渡劫飞升失败的狐狸。”贺清溪道,“那个老道应当是发现有妖渡劫,想趁乱偷点好处,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险些把自己交代了。”
耍猴人心中一凛,暗暗庆幸把自己猜测的说出来,“您信我就好,那我们继续?”胳膊被衙役别到后面,只能用嘴努一下前方。
贺清溪微微颔首,耍猴人边走边说,“那个老道在我家东南西北四面八方都放了一张符,那些符纸也不知怎么,并没有贴在墙上,而是飞到了墙里面。这位大人,我觉得那个老道还是有点能耐的。”
“符纸是他当着你的面画的?”贺清溪问。
耍猴人摇摇头,“不是。是从他荷包里拿出来的。他那个荷包也挺怪,还没我的手大,不但能装一把符纸,还能装好几件衣服,这位大人——”
“修真界的须弥袋。”贺清溪已得到他想要的,就打断他的话,“外表平平无奇,内里令有乾坤。”
小白忙问:“你见过?”
贺清溪胡诌道,“灵魂出窍时见过。那东西他是否随身携带?”问耍猴人。
耍猴人点头,“就放他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