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来之前贺清溪还想不通, 经他这么一问,反倒提醒了贺清溪。“前两日我把我家西边的三间房子买了下来, 可那边太破,昨晚就叫小白和胡娘子用法术固定一下。当时我和大白都在那边院里,它大概是那时候偷的。”
掌柜的不禁说, “这么巧?它蓄谋已久啊。”
“蓄谋已久?”贺清溪从未想过这点, “没准真有这个可能。”
醉仙楼的掌柜的担忧道, “那你想抓它可就难了。”
“它要是真盯上我,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第二次一定就有第三次。一次让它跑了, 三次还抓不住它, 我们一家趁早也不用在这长安城混了。”贺清溪说出来, 面色极冷。
醉仙楼的掌柜的没少听人说,贺清溪为人厚道, 脾气极好,小白妖上蹿下跳不听话,都不见他生气。
现今看他这个样子, 一点也不想同情那只偷油的老鼠——在太岁头上动土,自取其祸。
“贺掌柜,那就这样说。”醉仙楼的掌柜的开口道。
贺清溪点头,“不打扰你了。”
“不打扰, 不打扰。”掌柜的见他往外走,忙不迭跟上去,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拐弯才回去。
贺清溪并不放心,绕到他家前面那条街,又找几家酒肆问一下,人家的油也没少,这才回家。
张魁和张惠已把素菜洗干净,胡娘子也把鱼鳞去掉。张魁正准备剪鱼鳃,见贺清溪回来,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儿,“主人,怎么样?”
“咱们被那只老鼠精盯上了。”贺清溪道。
张惠忍不住开口,“啥意思?”
“人家的没丢。”胡娘子见贺清溪点头,就问,“那只老鼠是不是跟你有仇?”
贺清溪挑眉,道:“有仇?”
“对啊。不然怎么旁人不偷只偷你。”胡娘子道。
小白从树上跳下来,“我看不像。”
“你知道什么。”胡娘子甩给她一句,就等着贺清溪回答。
小白瞥她一眼,双手环胸,悠悠道,“要说世间事,我知道的不如你多,因为你比我大一两千岁。可关于掌柜的家的事,别说你,就是掌柜的知道的也不如我多。”
“你——”
“你什么?想说你比我老吗?”牙尖嘴利的小白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放心啦,我不会嫌弃你的,大婶!”
胡娘子抡起胳膊,贺清溪出手拦下,“别闹,说正事!”
“你没听见她说什么?掌柜的!”胡娘子尖叫,“她叫我大婶!”
贺清溪:“她叫你大婶你就是大婶了?听不出来她故意气你?再者说了,你打得过她吗?”
胡娘子比小白大一千多岁不假,但她渡劫飞升失败,一切从头开始。哪怕她体内有些许灵气,须弥袋中还有宝剑,可真跟小白打起来,都不够小白一巴掌拍的。
胡娘子闻言也不好说贺清溪偏向小白。
“我给你个面子。”胡娘子放下手。
小白撇嘴笑,道,“你不用——”
“还说不说?”贺清溪出言打断她的话。
小白心有不甘,嘀咕一句,“给你个面子。”一见贺清溪瞪眼,连忙说,“那只老鼠别家不偷,只偷咱家,我觉得不是因为跟你有仇,是它误以为咱家的油香。”
贺清溪没听懂,眼神示意她继续。
“咱家的饭菜香,咱家的烤鸭是长安城一绝。”小白道,“你用油炸的面丸子街坊四邻喜欢,炸的焦叶子猫儿和小羊羊当饭吃,那个不懂人事的东西误认为咱家的油比别家的香很正常啊。”
张魁想想,“这样好像也说得通。”看向贺清溪。
“你胡乱猜的?”贺清溪看着小白问道。
小白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很久很久以前你老祖宗的祖宗就养了一只小老虎。”指一下大白,“它爹。听闻它祖母刚生下它爹,就遇到了一只大黑熊。为了保护它爹,他祖母跟黑熊两败俱伤,之后被你老祖宗的祖宗发现,它祖母就求你他收养大白的爹。
“后来有一只瘦骨嶙峋的猴儿,驮着一只还没满月的小黑狼下山觅食,找到你老祖宗的祖宗家中,吃过他做的饭,那只猴儿和小黑狼就赖在他家不走了。再然后一只饿的发慌的白罴摸到他家也赖着不走了。有它们在前,我才敢说那个老鼠偷咱家的油,就是被红烧肉和烤鸭馋的以为咱家的东西都好吃。”
“这个故事是你瞎编的吧。”胡娘子从头到脚打量她一番。
小白白了她一眼,就喊趴在杏树上睡觉的大白,“你说!”
“皇帝和大将军喜欢。”
软糯的童音响起,院里安静下来。
贺清溪最先反应过来,“你是说刘彻和卫青跟他好,也是因为他做饭好吃?不可能吧。宫里什么没有。”
“新鲜水果,深海鱼虾没有。”小白开口道。
贺清溪:“他哪来的?”
“不知道。皇帝说他是被贬下凡的仙人,那些东西都是他仙府里的。”小白道。
几人同时看向贺清溪,虽然没说,那他们的表情就差没明说,不怪贺清溪生来便与众不同。
“不是的。”小白见状道,“掌柜的老祖宗是那位收养的孩子,不是他的血脉至亲。他一直不乐意成亲,皇帝才怀疑他是下凡历劫的神仙。”
贺清溪很好奇,“依你看他是不是?”
“即便不是,也不是寻常老百姓。否则他开出来的珍珠上面不可能有灵气。”小白道。
贺清溪没大明白,“珍珠不是他买的?”
“当然不是。是从他那个仙府里拿的,然后让你老祖宗,还有汉武帝他们开着玩的。”小白回想一下,“我当时吃下去的珍珠就米粒那么大。你老祖宗舍得扔给我,就嫌那珍珠太小了。我要不是怕皇帝,吃下去就跑了,他还得再给我几个。”
贺清溪听明白了,心服口服,拿珍珠喂蛇,亏他们想得出。
“那依你之见,那个老鼠还会再来?”贺清溪问。
小白点头,“当然!猪油那么香。”
“它不怕小白和胡娘子?”张魁开口问。
小白:“这点……掌柜的,它是怕还是不怕啊?”
“怕!”贺清溪道。
小白眼珠一转,“那咱明天下午出去转转?”
“张惠说,老鼠昼伏夜出。”贺清溪提醒她。
小白皱了皱眉,道,“那总不能晚上出去吧?被巡逻的衙役看到,误会咱们去捉妖,明天又得解释的口干舌燥。”
贺清溪抬起下巴示意他们往西看。
几人转向西边,看到了菜地和烤鸭炉。
贺清溪见他们面带疑惑,很想叹气,“哪天搬过去的时候,我们在那边多待会儿。”
几人恍然大悟。
“那怎么抓它?”小白忙问。
胡娘子不禁开口,“笨!昨天让它跑了,是咱们粗心大意。下次在墙那边等着,它插翅也难逃。”
“就你聪明!”小白忍不住哼一声。
贺清溪:“烧火!我做糖醋鱼。”
“我喜欢糖醋鱼。”小白一喜,“我帮你烧。”
贺清溪无奈地摇摇头,就对张魁说,“先收拾一条出来。”
“是!”张魁应一声就叫张惠帮忙舀水。
最后一条鱼收拾出来,在灶房里煮的羊肉汤也好了。
贺清溪让张惠把刚出锅的炊饼端出来,就叫张魁去开门。
门一打开,进来一群人,张魁吓一跳,一看来人是冯掌柜、蔡掌柜等人,松了口气,“你们早上没吃饭?”
“吃了,吃了。”冯掌柜说着话,晃晃悠悠朝贺清溪走去,见他在炸鱼,不假思索道,“给我来一条。哎,不对,你家的油不是被耗子给吃了吗?”
“是呀。怎么还有?”蔡掌柜忙问。
贺清溪大感意外,道,“这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听人说的。”冯掌柜说出来,就问,“那只老鼠什么来路?这么大胆。”
蔡掌柜点头,“对对,什么来头?”
“你们听谁说的?”冯掌柜、蔡掌柜等人天天在铺子里。贺清溪便问,“听客人说的?”
冯掌柜道:“对。”
“去过醉仙楼喝茶的客人?”贺清溪又问。
蔡掌柜惊讶,道,“你怎知道?”
“我只跟醉仙楼的人说过。”贺清溪说着,心中忽然一动,“不会整个东市的人都知道了吧?”
冯掌柜摇了摇头,“那不能。”
“老贺!”
贺清溪下意识扭头,看清来人,“虞兄,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家的油被老鼠吃了?”虞景明进来就问。
贺清溪转向冯掌柜等人。
冯掌柜连连摆手,“不是我。我有些日子没见过虞大人了。”
“不是他们。我是听我们家管家说的。”虞景明很好奇,“别人不偷只偷你,它是不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贺清溪没听懂,问道,“什么注意?”
“就是想让你主动开口收留它啊。这都不懂?”虞景明反问,“你不会被耗子气傻了吧?”
“你才被耗子气傻了。”小白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虞景明噎住,指着她,“我不跟你说。老贺,咋回事?”
“耗子想吃烤鸭没吃到,翻箱倒柜发现了猪油。我估摸着它尝一下觉得味道不错,就全吃了。”没抓到,贺清溪也不知道那只老鼠精怎么想的,只能这样说。
虞景明想一下,道:“有可能。那你回头留只烤鸭,看它还来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感谢!
第53章 自投罗网
“留只烤鸭?”贺清溪重复说道。
虞景明:“对!它既然那么贪吃, 那你就留只烤鸭放灶台上。哪怕它知道是诱饵, 也不见得能忍住。”
贺清溪思索片刻,也不是不行,“我过几日试试。”
“干嘛过几日?”虞景明很奇怪, 贺清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你就不怕它今晚再来?”
贺清溪摇头,“它昨天吃了两罐猪油, 今日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来。”
“不敢还是吃饱了?”虞景明问。
贺清溪:“都有。”
“那就过几天。我觉得它忍不住。”
贺清溪笑着点了点头, 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话锋一转, “你是在这里吃,还是回家?”
“在这儿。”虞景明看了一下菜,“鱼、青菜和羊肉汤?”
贺清溪点头,道, “是的。”
“你可真够懒省事的。”两年前贺清溪身体不好,虞景明不好意思讲。现今知道他早已痊愈,“令堂就教你这几样?”
贺清溪捞鱼的空档看了他一眼, “你想吃什么?鱼除了煮汤、红烧和油炸,还能怎么做?”
“我不知道。所以才问你。”虞景明道。
贺清溪转向冯掌柜等人, 道,“你们也吃够了?”
“没有。你做的好吃。”冯掌柜实话实说。
贺清溪闻言反倒不好意思, “那我回头琢磨琢磨。”
虞景明想到离休沐日还有好几天, 足够贺清溪研制新菜的了,便问,“二十四休沐, 你不休息吧?”
贺清溪摇了摇头,“二十四那天是双,不做烤鸭。”不待他开口,又说,“但会做别的。”
虞景明闻言立即说,“那我上午过来。”
自打俩孩子拜虞景明为师,虞景明经常早上吃过饭就来,贺清溪都习惯了,“行!找个位置坐下,我这边快好了。”
虞景明坐下,张魁给他添一杯水,冯掌柜和虞景明的鱼就出锅了。
随后又把其他人要的鱼做好,贺清溪就换另一口锅炒素菜。然而,吃素菜的并不多。大多数人来小饭馆吃饭,就是为了吃他的炊饼和羊肉汤,因为汤可以无限续。
一个或两个炊饼,一份汤就可以吃的打嗝,以至于今日又剩下不少素菜。
贺清溪并没有让张魁去推荐,因为可以留着他们自己吃。
申时左右,最后一位客人虞景明离去,贺清溪就命张魁把门关上。
“恐怕不能关。”张魁突然说。
贺清溪下意识往东西两侧看,“还有客——”看到骑着高头大马,小心避开行人的人,忍不住说,“他不会也知道了吧。”
贺清溪口中的“他”不是旁人,是严罔。
严罔身后跟了两个家丁模样的人,不像是出远门,倒像随处逛逛。贺清溪见状,想安慰自己他不知道,都说不出口。
“严兄!”贺清溪大步迎上去。
严罔跳下马,拱手道:“贺兄。听说你家进老鼠了?”
贺清溪脸上的笑容僵住,因为他有心理准备,也没料到严罔一开口就说这事是,“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么说是真的?”严罔随他进去就问。
贺清溪点头,“是呀。不过严兄又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