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娇艳——田园泡
时间:2020-04-21 09:20:30

  “啊!”
  苏细失声惊叫,那颗脑袋也跟着叫,然后那人用手里的树杈子一戳,苏细就那么被戳了下去。
  风猎猎而过,苏细轻盈的身子往下坠去,完全反应不及。
  突然,一双手托住她的腰肢,将她稳稳接住。
  苏细惊慌失措下双眸圆睁,眼眶含泪,颤着眼睫可怜兮兮的朝上望去,却只见一张素白面具,像木偶似得垂眸看来。双目清冷,深如寒潭,毫无感情波动。
  男人一袭黑衣,身形纤瘦挺拔,稳稳的站在那里,声音粗哑道:“接错了。”话罢,双手一松,苏细就那么被摔在了地上。
  “啊……”苏细轻叫一声,歪着身子摔在铺着一层绵软树叶的泥地上,浑身无力,半天没爬起来。她怔怔仰头,就看到那黑衣男人轻巧地跃上古树,将方才用树杈子戳她的人从上面带了下来。
  苏细这才发现,那戳她的人居然是个白发白须的老人。看年岁已有五六十。
  老人似乎是受到了惊吓,攥着手里的树杈子,一边叹息,一边摇头。
  苏细想,这若非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她定要让他面目全非,丧心病狂,六亲不认。
  苏细从地上爬起来,小腰摔得涨疼。她扶着腰,怒瞪向老头和黑衣男人,在看到黑衣男人脸上的面具时,猛地一怔。
  这人,不就是那日在南巷内钻她马车,抢她娃娃的男人吗?
  那日相见时天色昏暗,两人又在马车厢内,苏细自然看不清男人。如今男人虽戴了面具,但天色尚明亮,绚烂的夕阳被散叶分割成线,苏细能清楚的看到他从面具中露出的那双眸子。
  那是一双极漂亮的凤眼,眼型细长,眼尾上挑,黑睛内藏,带一股清冷慵懒之色。流转间透出几分难以形容的凌厉神韵。
  苏细想,生了这样一双眼睛的男人,必也生了一副桃花相,十分招惹女子。
  突然,竹屋院子门口出现一堆人。这些人穿着江湖气,手持钢刀长剑,面目凶狠,如狼似虎地盯住他们一行三人。
  “不关我的事。”苏细立刻摆手表示自己只是路过的局外人。
  但那些江湖人却不这么认为。甚至朝她亮起了白刀。
  苏细立刻矮身,猛地一把抱住黑衣男人的大腿。仰头,露出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蛋。香腮如雪,檀口薄红,青丝杂乱,垂肩而落,更添娇怜之感,“郎君救我。”
 
 
第7章 
  古树下,黑衣男人与那些江湖人打的不可开交。
  古树上,苏细与老头排排坐在粗实枝干上,手里各自拿一段树杈子,警惕的躲在那只硕大的风鸢后。缩头缩脑,犹如惊弓之鸟。
  突然,老头盯着风鸢下头的那封情书,啧啧摇头,“狗屁不通。”
  苏细立刻怒怼,“老眼昏花。”
  老头扭头,看向苏细,语气十分之激动,一如当初那个日日被苏细气得跳脚,最后倒贴银钱都要走的女先生。
  “如此辞藻堆砌,逻辑不通,老夫哪里说错了?”
  苏细看着老头翘起的白胡子,将那风鸢一扯,“既如此,有本事,你来写。”
  老头也是个犟脾气,居然真的要写。只见他从宽袖内掏出一个半旧木盒,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里头的文房四宝。
  苏细大惊,这老头居然还随身带笔墨纸砚?
  只见老头动作娴淑的研墨上笔,飘飘洒洒一篇动人心弦,令人见之便觉内心柔软,百转肠回的情诗跃然纸上。
  不止是那手淡然宽博,平实无华字体与苏细那手懒懒字有天壤之别,里头的遣词造句也十分讲究,甚至博古通今,引经据典到令苏细只觉十分有文化之内涵却全然看不懂。
  苏细一脸呆滞的向身旁的老头询问,“老先生贵姓?”
  老头一边欣赏自己的大作,一边收拾好自己的文房四宝,然后撸一把白胡子道:“老朽姓李,单名一个阳字。”
  苏细瞪大了一双眼,上下打量这位李阳老先生。难不成这个李阳就是那个李阳?
  她居然让当朝帝师给她写了情诗?
  等一下?当朝帝师不是早就收棺入殓,下葬立碑了吗?
  苏细看一眼树下正被江湖人围攻的黑衣男人,再看一眼身边的李阳老先生,顿时头皮发麻。她似乎被卷入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里。而这件大事,随时都会要了她的小命。
  “小丫头做什么?”李老先生看苏细扭着身子,正竭力扒着树干子往下爬,赶紧用手里的树杈子把她戳上来。
  苏细哭丧着一张脸,叹道:“您可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没听见。”
  李老先生听到苏细的话,跟着叹一声,“奸佞当道,朝堂不稳,老夫也莫可奈何,莫可奈何啊!”
  求您别说了,您没瞧见下头打的更狠了吗?
  那些江湖人似乎武功不错,黑衣男人虽看着未落下风,但因要保护苏细和老先生,所以有所顾忌,不能使出全力,只能与他们缠斗。
  黑衣男人手中并未带任何武器,只是随手扯了一段树枝。那树枝看似羸弱,却能抵挡住江湖人们的大刀长剑。
  江湖人多,似乎想用车轮战将黑衣男人拖垮。碎叶冽风中,黑衣男人单手一挑,夺下对方一柄利剑,转守为攻,攻势瞬间凌厉。
  苏细不懂武,但男人一招一式,毫无半点花招炫耀,干脆利落,剑剑封喉,直指要害。
  浓厚的血腥味弥散开来,苏细忍住反胃的冲动,偏过头,白了一张脸。
  她想,如此狠辣利落的招式,黑衣男人必是个十分熟悉且擅长杀人的人。苏细忍不住看向身旁的李老先生。
  老先生看着树下场面,面露不忍,频频摇头。
  半柱香的时辰后,江湖人们死的死,伤的伤。并在不敌后纷纷撤退。只一瞬,原本还剑拔弩张的院子就空荡了许多。只除了地上的尸首。
  顾韫章扔掉手中沾血长剑,肩背汗湿,体力透支。
  他仰头看一眼还挂在树上的两人,起身跃起,将两人一道带了下来。
  李老先生是见过世面的老先生,面对诸多血肉模糊的尸体除了叹息还是叹息。却可怜了那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娘子,拽着黑衣男人的胳膊,一张漂亮的小脸蛋苍白如纸,似乎连站都站不稳。
  “怕就别看。”顾韫章嘶哑着嗓子,将苏细扶正。却不想他一松手,美人便腿软的滑倒在地,然后一脸慌张的朝他望过来,青葱玉指死死拽住他裤脚,嗓音颤媚,双眸含泪,眼尾红彤彤的蕴满泪渍,犹如一只被抛弃的奶猫儿。
  “郎君美貌与才华并重,问世间谁与争锋。”马屁拍完,苏细说出真实目的,“千万别丢下我,带我一起走吧。”求求你了。
  原是以为他要丢下她走了。
  美人温声软语相求,尤其是这副蕴着泪珠的可怜小模样,着实是惹人怜爱了。
  顾韫章抽了抽脚,没抽开。
  苏细感觉到男人的动作,立时拽得更紧。并咬紧了一口小银牙,似乎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一群江湖人,说了一口正宗京师话,郎君定然也觉得这事不靠谱。”
  男人漂亮的凤眼一眯,看向苏细的眸中透出几分诡异之色,“是不靠谱。”这小娘子,不像表面瞧着这般庸俗蠢笨。如此情境之下居然还能注意到这些细节。甚至拿出来威胁他。
  男子双眸厉色更甚。
  方才听她与李老先生说话,只寥寥几语,一封情诗,便笃定了李老先生的身份,并迅速推断出如今情势……这小娘子可一般呀。
  不过虽有点聪慧,但这副急着撇清关系的模样……贪生怕死倒是真的。
  顾韫章知道,那些江湖人是不会再回来了。故此,他也不急,只看着挂在自己腿上的苏细垂眸道:“我戴着面具,你怎知我长什么模样?”
  苏细感觉有戏,立刻仰头,放软了嗓子,“古人言,眼睛长得好看的男人,容貌定然也是极好的。”
  顾韫章挑眉,看美人青丝散乱,慌不择言的可爱模样,“哦?那位古人是谁?”
  苏细伸手,红艳艳的指尖指向自己,一脸诚恳,“我。”
  顾韫章:……
  见男子不说话,苏细发誓道:“郎君大恩大德,我做鬼也不会忘记的!”这意思,就是若他不管她,让她做了鬼,她便日日来缠他!
  话罢,苏细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养娘的大嗓门,并一堆小沙弥的呼喊声。
  原来是素弯寻不到风鸢,又找不到苏细,便去寻了养娘。养娘听说后山多凶兽,蛇虫鼠蚁亦不在少数,立刻便寻了寺内的小沙弥们一道来寻人。这才领着这么一堆乌泱泱的人上了后山。
  苏细腿不软,头也不晕了,立刻急切地奔出去招手,“养娘,素弯!”
  养娘操着大嗓门,急喊回应,“娘子!”惊吓出一堆鸟雀。
  苏细循着声音,一路疾奔,然后一头扎进养娘怀里,委屈地喊,“养娘。”
  “哎呦,可怜我的娘子,怎么弄成这样了。”养娘心疼的替苏细将那头散乱青丝拨开,露出一张娇怜面容。美人仰头,氤氲水眸之中蕴着惊惧恐色,盈盈泪目,可怜至极。
  “娘子没受伤吧?哎呀!这怎么居然有血!”养娘指着苏细的衣襟大惊。
  苏细低头,看到自己衣襟处的血迹。想着这应当是刚才她抱男人大腿时蹭上的。
  难道那男子受伤了?又或者这也是他不甚蹭在身上的?
  “娘子快跟我回去。”养娘急切的替苏细披上外衫,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带回厢房。然后沐浴更衣,上下仔细检查,又询问了一翻。
  苏细自然不会跟养娘说那些吓人的事,只说自己滑倒了,至于血迹,那根本不是血迹,而是山间的红色野果罢了。
  养娘信了,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直嘟囔道:“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这一日,苏细窝在厢房内没出去。她让素弯去仔细打听瞧瞧锦霞寺内是否有什么消息。
  素弯虽不知苏细想要她去打听什么消息,但依旧每日严谨的去打听,不过一连两日,锦霞寺内安静如常,什么事都没发生。除了那位顾家大郎今日晨间坐了马车,自锦霞寺内回了丞相府。
  既然顾韫章走了,那苏细也没多留的意义,而她更怕那些江湖人寻不到黑衣男人与李老先生,将主意打到她头上,赶紧让养娘收拾东西回苏府。
  ……
  早春时节,春日烂漫。锦霞寺内有位女郎用风鸢拉情诗飞上青天的事闹得整个锦霞寺人尽皆知。
  如此出格,如此胆量,在女子出门还要披戴帷帽,以免被外男冲突的风气之中,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仅一日,此举便传遍京师。第三日,京师青天之上飞出无数风筝。纷纷落入各自女郎,公子的院子里。尤其以丞相府最多,顾颜卿这一日里已被十只风筝砸了脑袋。又差点被无数根风筝线隔断脖子。
  简直处处危险,处处要死。
  戌时一刻,丞相府内,灯火通明。
  “郎君,主母唤您过去呢。”一老妈子沿游廊而来,瞧见正指挥着小厮们将漫天飞舞的风筝全部绞弄下来的顾颜卿。
  “冯妈妈。”顾颜卿朝老妈子稍一点头,与她一道往顾家主母的正屋方向去。
  顾家主母梁氏出生诗礼簪缨之族,家教甚严,不过对自己这唯一的儿子却是十分溺爱。
  “我儿来了?快,试试娘新给你做的衣裳。”梁氏生得端庄大气,平日里严肃工整,只有在面对顾颜卿时才透出一副慈母之相。
  “听闻近几日母亲身子不大好,怎么又给我做新衣了?这种事情交给使女便是。”顾颜卿一边说话,一边任由旁边的使女给他褪下外衫。
  梁氏接过使女手中新衣,亲自给顾颜卿替换道:“外人做的东西,哪里有我做的贴心。况且这可是你生辰礼要穿的。”
  “母亲自然是最贴心的。”顾颜卿笑着应和。
  梁氏听到这话,也是忍不住露了笑。屋内一片母慈子孝之相。
  外头行来一侍女,与梁氏万福道:“主母,主君回来了。”
  “父亲回来了?”顾颜卿连新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下来,便急匆匆要出梁氏屋子,被梁氏一把拽住道:“急什么,你的生辰礼我还没给你呢。”
  梁氏的陪房冯妈妈亲自取出一白玉盒,递给梁氏。
  梁氏拉着顾颜卿坐到椅上,“来,瞧瞧。”
  顾颜卿打开,里面是一块上好的白玉。雕工精细,世间罕见。
  “多谢母亲。”顾颜卿却没什么心思多欣赏,他将盒子往宽袖内一塞,与梁氏又多了几句话便立即出了屋子,去寻左丞。
  “主君呢?”
  “主君往青竹园去了。”
  听到“青竹园”这三个字,顾颜卿面色一沉。
  青竹园内住着顾韫章。而他的父亲每日里回来,先来瞧的不是他这个亲生儿子,反而是顾韫章这个侄子。仿佛这个侄子比他的亲儿子还重要。
 
 
第8章 
  尚二月,春寒未了。青竹园内,千百翠竹遮映,一身穿大袖圆领袍,腰束玉带,脚蹬o皮靴的中年男子自曲折游廊而过,行入正房。
  正房内,顾韫章面覆白绸,着宽衣博带立于幽窗前。屋内未点灯,只余浅白月色倾泻而进,将男子的身影拉得极长。有风入,吹起那长袍宽衣,勾勒出男子愈发纤瘦的身形。
  青丝如瀑,面白唇红,清冷之余透出一股男生女相的莫辩感。
  左丞顾服顺站在门口,望着窗前的顾韫章,呆愣半刻,久久未言,直到身后的小厮路安提一盏红纱笼灯行来,轻唤了一声,“主君。”
  左丞回神,朝路安微微颔首后步入屋内,随手拿过木施上挂着的一件斗篷替顾韫章披上道:“你身子弱,怎么还站在窗口。”
  顾韫章听到声音侧身,朝左丞的方向一拱手道:“伯父。”
  路安进来点灯。氤氲灯色晕染开来,衬出屋内简单的床几椅案。屋子极大,东西却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很少,不过每样都不是凡品。
  东西被摆放的十分规整,有尖锐棱角的也被磨平了,尤其是像桌椅之类的大物件。花瓶之类这种易碎的摆饰品索性没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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