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大步往里走,特助林郁拦住身后疯狂的记者们,脸上挂着儒雅微笑:“陆总有令,今天青麓山墓园内所有的照片都不许外泄,否则陆氏将撤掉对各家媒体的全部投资。”
陆氏财团的资金流遍布传媒界,在场的记者听了这话,皆是一头冷汗,考虑三秒钟,整齐划一地打开单反相机,扣出内存卡,当场销毁照片底片。
不远处的记者包围圈里,女人身形纤细,穿一袭黑色长裙和黑色大衣,露出一双光洁笔直的小腿,裙摆绽开,摇曳生姿。
她被人挤来挤去,踩着一双黑色缎面高跟鞋,站都站不稳,苍白的脸上满是窘迫,像一只落入陷阱的猎物,只能茫然无助的看着猎人步步紧逼。
陆尔目不斜视的走上前,一把扯过被围堵的元锦诗,拉着她快步走进休息室里。
元锦诗几乎是被他拖着走,他的手劲很大,握着纤细的胳膊,捏出深深的青色指痕。
脚踝一阵钻心剧痛,她带着哭腔道,“我的脚崴到了......”
陆尔将她松开,脸色铁青,语气凌厉,“元锦诗,你到底会不会保护好自己?”
元锦诗委屈却无可辩解,看着他不善的脸色,想起这些天他对她的种种,一颗泪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
休息室的大门合上,将喧嚣嘈杂全都挡在门外。
陆尔单膝跪地,把白色药膏倒在掌心,握住她纤细的脚踝,用掌心的灼热温度揉按着。
一下又一下,轻轻柔柔,恍若掌中有珍宝。
元锦诗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静静看着他为她上药,一垂眸,就能看到他的挺拔的侧脸。
他英俊矜贵,表情专注,俯身在她面前,仿佛十八世纪最虔诚的骑士。
两人很久都没有呆在一起过了,明明才过去两个月,却有种经历半生的感觉。
他掌心有一层薄茧,擦在她娇柔的肌肤上,激起一层颤栗,触电般的感觉顺着小腿传到心房里。
脚踝突然又凉又痛,元锦诗瑟缩了一下,陆尔立刻停了手上按摩的动作,抬头深深看她一眼。
她眼眶微肿,鼻尖红红,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星星点点的泪——这么爱哭,床上也哭,床下也哭……
陆尔收回思绪,托着嫩生生一只脚,为她穿上黑色缎面高跟鞋。
他很高,就算单膝跪地,也和她持平,她和他呼吸交缠,嗅一口木质香气,随着血液涌向四肢百骸,好像把他的味道永远封存。
元锦诗眸光微颤,胳膊不听使唤地搂住他的脖子,缠缠绵绵,欲言又止,说出一句,“对不起。”
陆尔连眼睛都没抬,“除了对不起,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
元锦诗一愣,忙抿抿唇瓣,真诚补上一句,“谢谢你。”
陆尔顿时就笑了,潋滟眉眼里晕着一团墨,“为了谁谢我?为萧达集团?为萧南山?还是你自己?”
“元锦诗,你考虑好了再说。”
他这二十九年,理智与决绝占了99%,事到临头,她却成了起决定作用的1%。
倘若她说句「爱他」,他会立刻抛下一切,冲过来抱住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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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四十六首诗
“锦诗!你没事吧?”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 白檬慌里慌张跑进来,握住元锦诗的肩头左右打量, 见她没事才放心。
一室暧昧被打断, 陆尔脸上的情绪来不及遮掩,起身淡淡说,“你们聊,我先走了。”
元锦诗还没来得及回答, “嗳”了一声,伸手攥住他西服一角,却被他轻轻拂开。
白檬不知道两人刚刚发生了什么,咬牙切齿说:“那些无良媒体闻到一点新闻的苗头就高|潮,我都听说了, 刚刚记者们把你围的水泄不通,要是发生踩踏事故该多危险啊,幸好陆总来的及时……”
元锦诗垂下眸子, 点点头,“嗯, 我刚扭伤了脚, 多亏他拉我出来,帮我上药。不过,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檬一眼看透, 拉住她的手说:“还能为什么?陆总有心了,岳父的葬礼,当然要亲自来拜祭。”
岳父么。
元锦诗绞着手指, 心头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乱的不行。
白檬看着她眉睫低垂的乖顺模样,故作深沉讲:“锦诗,你和我说过,踮起脚尖去爱一个人,是站不稳的。可我想告诉你,爱你的人,自然会为你弯腰。”
“陆总已经为你弯下腰了,你不能让他心寒。”
元锦诗全身一颤,沉默了很久,抬起头,杏眼里有细碎亮光,“你说的对,之前是他先说「我爱你」,这次……换我先说好了。”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元锦诗还以为是陆尔回来了,扶着沙发准备站起来,白檬忙让她坐下,自己跑去开门。
是萧南山的私人律师。
他西装革履,躬身说,“元小姐,萧总生前曾立下过一份遗嘱,您是遗嘱的继承人,现在要进行遗嘱的宣读。
元锦诗一怔,很快便平静下来,“还是把继承人叫齐再宣读遗嘱吧,这样省去很多麻烦。”
律师笑着说,“元小姐,继承人只有您一个人。”
元锦诗心头一震,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萧南山临终前立下遗嘱,把名下所有财产和股权都留给了元锦诗。
律师拿出一摞文件,解释说,“元小姐,虽然您和萧南山董事长并非法律意义上的父女关系,但存在直系血缘关系。萧南山董事长立下遗嘱的时候头脑清醒,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遗嘱也得到了相关机构的公正。总之,这份遗嘱在法律意义上是有效的,请您放心签字。”
元锦诗望着那叠遗嘱,脸上没有一点开心的表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檬看出她的挣扎,帮她拔开签字笔,“锦诗,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做决定。”
元锦诗根本不想要这份遗嘱。
当初萧南山苦苦哀求,元锦诗才答应帮他保住萧达集团,现在危机解除,她只想全身而退,回归演艺圈,好好演戏,继续过平淡充实的生活,对他的财产和股份没有任何兴趣。
这场闹剧造成了她和陆尔之间的巨大裂痕,陆尔放了萧达集团一马,不是因为心慈手软,而是因为还爱着她。
他把光明捧在手中,再次照亮她的脸庞,如果继承这些股份,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不能再次做出伤害他的事。
“不用了。”
元锦诗轻轻抬眼,“我决定放弃继承遗产,把财产和股份全部捐献出去。”
……
那天警员们抵达青麓山墓园,萧南山的私人律师去迎接,并出示了他生前认罪伏法的录音。于是,William遇害一案顺利宣布告破,萧南山□□的罪名也成立了。
这在商界掀起一阵轩然大波,导致萧达集团股价直线下跌,萧达集团火速更换了领|导人,新任董事长雷厉风行,试图通过大刀阔斧的改|革,把萧达集团的股价挽回来。
葬礼结束后,元锦诗在遗嘱上签下了名字,把萧南山留下的财产进行拍卖,并将萧达集团的股份全部抽出来,变现为资金,将这两笔巨款一起捐献给了「希望工程」。
用萧南山的遗产去帮助更多的孩子,帮他减轻生前犯下的罪孽,也许,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处理完遗产,还有更棘手的事情等着她。
元锦诗的脚踝扭伤了,在家休息了一周,才慢慢恢复好。
伤筋动骨一百天,白檬每天提着补汤来探望她,顺便鼓励她重燃斗志,追回陆尔。
“今天我妈炖的爱心汤是黄豆猪蹄煲,所谓「吃哪里补哪里」,来来来,锦诗,多吃一点。”
元锦诗无视她的打趣,尝了一口汤,鲜美滋味在口腔里蔓延。
她咽下汤水,瓷白的脸上满是坚定,仿佛下了某种决心,“我打算明天去见陆尔。”
白檬一喜,立刻鼓掌:“可以可以,我举双手双脚支持!”
元锦诗听着她鼓励打气的话,心里却没什么底气,放下白瓷汤匙,轻轻叹了一声。
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主动追求过人。
上学的时候,大家都偷偷摸摸的早恋,偏偏她是例外,生活里只有学习和跳芭蕾两件事。
无趣,乏味,不开窍。
可陆尔就不一样了,从小到大受到万种追捧,见惯各种套路,撩个人简直易如反掌。
不说别的,就说当初他从北美回来告白的时候,一个吻,几句话,就把她弄得魂不守舍,心甘情愿跟他走。
她这样一个极度缺乏情、趣的人,要把他追回来,谈何容易?
白檬早就有准备,从包里掏出一本旧的发黄的《追夫十八式》,一脸神秘地递给她,“我为你准备了独家秘笈!不可外泄哦。”
元锦诗半信半疑的接过,翻开看了两眼,脸颊立刻烧了起来——色|诱,勾|引……这是什么黄色书籍?
她要「走心」不是「走肾」啊喂!
元锦诗脸色涨红,把书推回去,憋了半天说,“这也太羞耻了吧?”
白檬小声狡辩:“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嘛……书里教的也没错,也许陆总喜欢这口呢?要不,你试试再说?”
元锦诗羞愤交加,扬手丢过去一个抱枕,“你先对齐霄试一试好不好啊?!”
白檬闪身躲开,拿过挎包,飞奔到玄关,大声说:“那个,锦诗,你先喝汤,齐霄来接我回家,我先走了……”
……
冬天晚上的老城区格外静谧,街上没什么行人。
齐霄把跑车停在小区外面,步行送白檬到楼下。
两人在昏黄的路灯下慢悠悠的走着,白檬挽着他的胳膊,絮絮叨叨地说了元锦诗最近的情况和那本《追夫十八式》的来历。
齐霄微微皱眉,惊讶的心情仿佛哥伦布发现新大陆,“锦诗要去追陆尔?”
白檬点点头,“对啊,你和陆尔是发小,实话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很难?”
“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齐霄打了个哑谜,解释说:“陆尔这个人,心如磐石,不爱的时候,面对什么招数都油盐不进。可如果是元锦诗,一切都好说了。”
白檬好奇地看他一眼,“为什么?”
“因为他一直都很爱她。从来都没有变过。”
即使是双方站在对立面的时候。
白檬眼眶一酸,觉得有点感动,齐霄突然停下脚步,低头看她,“元锦诗不是说,让你对我试试「追夫十八式」吗?”
白檬连连摆手,“那是我们开玩笑的啦!”
她和齐霄在一起之后,也做过几次床上那种事……上次她脑子一热,穿了件轻薄的内衣,男人的疯狂让她心有余悸,她疯了才会对他尝试「追夫十八式」。
齐霄俯下身,嘴唇贴在她的耳畔,“可我想让你对我试啊。”
他声音沉哑,“白檬,给我一个男朋友的名分,搬来和我一起住。”
某位万众仰望的影帝,正低声下气地对女友祈求。
如果真爱粉们看到,一定气到肝疼。
白檬脸“唰”的一下红透,窘迫地不敢直视他。
说实话,这段感情让白檬意外又震惊,本以为这是一场年少时无疾而终的暗恋,没想到幸福措手不及就出现了。
原来这些年,她的一切追随和仰望都没有白费。
坏就坏在,白父白母期望她找律师、医生或者大学教授做男友,如果知道她找影帝做男友,大概会扒了她的皮吧。
可是她已经认定了他,也已经见过他的父母了,一直瞒着白父白母也不是办法——「丑女婿」总是要见公婆的嘛。
白檬弯唇笑了下,正准备点头答应,居民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关窗户的声响。
她抬头一看,立刻慌慌张张地推开齐霄,“糟了,我爸妈刚刚看到我们了!”
突然被推开,齐霄一脸镇定,思考了三秒,拉着她的手就往居民楼里走。
天赐良机,今晚不见岳父岳母,更待何时?
白檬被他的举动吓傻了,惊叫声瞬间响彻小区,“你干嘛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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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四十七首诗
客厅里, 齐霄正襟危坐,“叔叔阿姨好, 早就想来登门拜访, 奈何工作太忙,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实在失礼。”
白父白母坐在对面,探究目光在两人中间来回扫射, 白母试探着开口,“你和檬檬是什么关系?”
白檬干笑了两声,“那个,爸妈,他是我男朋友齐霄。不是故意瞒着你们, 本来想等感情稳定了之后再告诉你们的。”
白母听到齐霄两个字,反应了片刻,想起了老邻居齐爷爷和齐奶奶, 恍然大悟道,“原来檬檬的男友是小齐啊!这孩子, 早说嘛, 都是知根知底的老邻居,你们在一起处对象, 我们放心!”
那时候楼上楼下的街坊邻居都很热心友爱, 东家帮忙照顾下孩子,西家送个蔬菜水果,都是稀松平常的事。
齐爷爷齐奶奶格外喜欢白檬, 白母工作忙的时候赶不回家,经常把白檬放在齐奶奶家解决晚饭。
白父话不多,一边听着白母拉家常,一边安静泡茶。
白母笑的高兴,“小时候檬檬最爱跟在你身后了,一口一个小齐哥哥,赶都赶不走……自从你们一家子搬走,一晃已经这么多年没见了,你爷爷奶奶的身体还好不好?”
齐霄礼貌回答,“伯母,我爷爷奶奶身体还好。”
听着话题的重点越跑越偏,白父给齐霄和白檬各斟了一杯热茶,“那就好。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齐霄望了白檬一眼,“我对檬檬一见钟情。”
白檬端起瓷杯,听到这句话,华丽丽地被热茶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