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宠爱[娱乐圈]——六喜桃
时间:2020-04-23 09:47:06

  他的眼底隐着一层暗礁坚冰,不带一丝一毫温度。
  元锦诗被他一句一句扎在心上,再也承受不住他的扫视,捂着嘴巴落荒而逃。
  陆尔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打开水龙头,仔仔细细、来来回回洗了三遍手。
  镜子里的男人表情僵硬冰冷,周身凝出一场寒霜。
  不远处的角落里,齐霄目睹这一切,缓缓走过来,摁住他的肩头,“焦虑症复发了?”
  陆尔没说话。
  这次的症状更严重——洁癖,失眠,畏光……无休无止。
  他又陷入暗无天日的困境里,拜她所赐。
  他扬起一抹自嘲的笑:“你怎么在这?”
  齐霄耸耸肩,“我来凑个热闹。听说今天你们两个人面对面谈判,真是千年一遇的大场面……”
  陆尔抽了张纸巾,眉宇深皱,语气冷冷:“说人话。”
  齐霄褪去脸上笑意,严肃对他讲:“陆尔,放过自己行不行?”
  “是,没错,当年陆爷爷被萧达集团气到哮喘病突发,专车在去陆氏的途中遭遇了车祸。萧达是陆爷爷去世的「诱因」之一,但你必须承认,萧达集团和爷爷的车祸没有「直接关系」。”
  “爷爷的死并非意外,而是被其他人图谋陷害。陆则已经侦破了这个案子,凶手也已经杀人偿命。一切都过去了。”
  “陆爷爷的死,你背负了整整十年,时至今日,你面对谈判桌对面的元锦诗,真的狠得下心吗?陆尔,我把话放在这里,如果继续咬死萧达,你早晚会后悔的,你后半生都得不到解脱!”
  陆尔攥紧双拳,神色隐忍不发。
  刚才在会议厅里,看到谈判桌对面坐的是她,他真的有种冲动,想无条件举手投降,想把萧达的股份统统双手奉上。
  可他忍住了,宁可伤自己一千,也要损她八百。
  “一辈子都得不到解脱?”
  陆尔薄唇微扬,挑起一抹肆意的笑,“那就太好了——要下地狱,就一起下地狱吧。”
  齐霄怔住,过了很久,才难以置信地低呵一声,“疯了!全都疯了!”
  ……
  一场谈判结束,多方势力暗流涌动。
  陆氏财团的收购计划暂时搁浅,无疑给William留下了侵吞萧达的时间。
  今夜注定不眠。
  黑色商务车里,William正在通电话,“萧达不能被陆氏收购。我手中的股份和元锦诗持平,需要得到更多的股份,才能稳操胜券。”
  “时间不多了,立刻派人去跟踪元锦诗,摸清楚她的作息和出行时间,找个机会,把她绑了。”
  电话那头略有迟疑,William狠厉的表情闪过一丝不耐,“婆婆妈妈。我只是让她长个教训,又没真的让她去死!法制社会,我有底线——在脸上划两道口子,让她再也没办法出现在镜头前就行了。”
  “继续看守萧妍,如果她不听话,还执意要和我离婚,就给她点颜色看看。”
  电话那头被他的语气吓到,唯唯诺诺答应下来。
  挂掉电话,William仰靠在座椅上,深呼吸了两下,脑海中突然闪现多年前常春藤的校园时光。
  那个高大英俊的男孩生来是耀眼的焦点,所到之处,永远不缺少鲜花掌声的拥簇。
  曾是彼此最珍贵的挚友,兜兜转转十多年过去,嫉妒和不甘吞噬理智,他走上无法挽回的歧途。
  漆黑车厢里,William的眼神狰狞可怖,像是一头闪着绿光的狼,张开锋利的獠牙,选择一错到底,绝不回头。
  ……
  病房里。
  呼吸机开到最大功率,萧南山病情恶化,勉强依靠药物续命。医生已经为他下了最后通牒。
  秘书站在病床旁,“萧总,是否要把您的病情告知元小姐?”
  萧南山无力地开口,“暂时瞒着锦诗。”
  秘书又讲:“这两天William暗中有些动作,我担心他要对元小姐下手。”
  William有狼子野心,亦是亡命之徒。
  萧南山闭了闭眼,浑浊的双眼微微外凸,“我时间不多了,已经对不起她的妈妈,锦诗不能再出事。为锦诗增加保镖,另外……找人做掉William”
  秘书有些震惊,“萧总……”
  萧南山微笑着说:“放手去做,直接以我的名义买|凶,不用借别人的手,免得牵连无辜。”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艰难抬起手,指了指氧气面罩和呼吸机,“你看,我现在还怕什么?”
  秘书红着眼沉默着。
  当一个人连死亡也不害怕,他就敢做出任何事。
  秘书关门出去,萧南山躺在病床上,面孔饱经风霜,眼神黯淡无光,他仿佛一夜之间变老,所有盔壳都分崩离析。
  他这一辈子,大部分时间都在权衡利弊,猜忌人心,年少时的不屈傲骨,早已经打磨的圆滑无比,失去了原本的棱角。
  多年前的回忆一帧又一帧闪现,眼前像走马灯一般。
  他想起那天翠湖湖畔的微风,云雀争鸣、扑簌簌飞出竹林。
  他想起那张黑白照片,四四方方一张相纸,镌刻她温婉清澈眉眼,也镌刻他眼中无尽爱恋。
  他还想起了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书房里人影重重,他沉默许久,最后屈膝臣服,只为护住一个她。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面对威胁和逼迫,他还会屈服于商业联姻吗?倘若多一份坚持,多一份鱼死网破的决心,事情是不是会有不同的结果?
  他想抛下一切,和元幼微远走高飞……
  可惜,当时他不敢拿元幼微的安危冒险,世界上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凡事没有「如果」。
  ……
  感恩节当晚,hotel酒店举行商业晚宴。
  宴会厅奢华明亮,四面墙壁都是透明的玻璃幕墙,能看见夜色里灯光蜿蜒的清江。
  今晚商界名流齐聚现场,一室的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提前恭喜陆总将萧达纳入囊中!”
  “听说陆总名下的公司一小时前刚在美国上市,陆总一定要喝了这杯酒,让我们也蹭蹭金光!”
  陆尔举起香槟,表演开心,潋滟眉眼浮着漫不经心,“多谢。”
  奢华明亮的宴会厅里,一边热闹喧嚣,一边寂静冷清。
  辛辣酒液滑下喉管,陆尔眯眼看过去,纤细的女人穿一袭白色礼服,细腰长腿天鹅颈,脊背挺直,气质如鹤如兰,好一个不卑不亢。
  这背影曲线凹凸,化成灰他都认识。
  陆尔仰头饮一口酒,喉结微动,“那边什么情况?”
  特助林郁顿了顿,附耳过来讲,“陆总,我司收购萧达已经是板上钉钉,William不服输,暗中筹集股份,准备夺权,元小姐被逼到绝境,只能游走于各位大鳄,说服他们施以援手……但是,并没有人愿意答应。”
  陆氏稳坐商界头把交椅,他对萧达下了追杀令,业内人士都明哲保身,谁敢贸贸然出手帮忙?
  陆尔眉头紧锁,一想到元锦诗给那些男人敬酒的场面,就火气窜天。
  求别人算什么?直接来求他不是更好吗?
  杯中酒变成了黄连水,陆尔心情跌到谷底,把香槟杯按在桌上,“今晚就到这吧。”
  说完,他转身就往宴会厅外走,林郁和李秘书见他神色不悦,立刻跟了上去。
  斯坦威钢琴的黑白键跳动,旁边的年轻男女三两成群,端着酒杯喝酒调情,顺便窥探圈子里的新鲜八卦。
  “听说元锦诗跟过陆总一段时间,回萧达之前两人才分手。”
  “真的假的?陆总喜欢她这种温婉寡淡的?”
  “你们懂什么?刚才她在那边敬酒,那胸,那腰,气质简直绝了。既然陆总不要了,我就大胆放心地追了。”
  “那就祝李少抱得美人归咯。”
  ……
  走到钢琴旁边,撞到八卦现场直播,陆尔脚步一顿,身后的特助林郁和李秘书也纷纷停下。
  不明真相的路人还在絮絮叨叨,火上浇油——
  “陆总什么花样没见过?就爱她这么纯的,想必床上滋味不一般!”
  “你们是没见她那副清高样子!既然她能跟陆少,为什么不能跟我?萧达不是有危机吗,只要她和我睡一晚,想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
  陆尔沉着脸,听到这句,咬肌瞬间紧绷。
  暴风雨来临前总是格外宁静,他垂眸,解开袖扣,将黑色衬衫卷到手肘,袒露出肌肉线条紧实的手臂。
  林郁看出他的不对劲,立刻开口劝阻,“陆总……”
  话没说完,陆尔突然转身,大步走到钢琴边,攥住「李少」的衣领,一头砸在玻璃幕墙上。
  一阵霹雳哐啷巨响,玻璃应声而碎,李少还没回过神,已经头破血流,淋漓的鲜血顺着脖子往下淌。
  宴会厅外,是离地一百米的高空,他一半身子在里面,一半身子悬空在外面,望着下面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洪流,吓到失声失禁,连话都忘了怎么讲。
  众人都惊呆了,反应两秒钟,才发出惊恐的尖叫,陆尔恍若未闻,摁住李少的衣领,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议论她?”
  陆氏二公子,从小桀骜不驯,自从接手陆氏,变成尽职尽责总裁,一副禁欲面孔,隐藏所有情绪,已经很多年没这么放肆嚣张过了。
  一瞬间,没有一个人敢拦他、劝他,林郁看着他桀骜不驯的眉眼,仿佛梦回十几年前。
  齐霄大步跑进宴会厅,看到这幅震惊四座的大场面,立刻上前拉住他,“陆尔!你冷静一点!”
  陆尔胸膛起伏很久,舌尖抵着后槽牙,理智回笼,猛地松开手。
  李少跌坐在地上,吓得瑟缩着后退,“对不起,陆总,对不起……”
  说完,不等他开口宽恕,立刻连滚带爬地跑出宴会厅。
  陆尔神色如常,从衬衫口袋中掏出一方银灰色手帕,慢条斯理擦了擦手上的鲜血。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擦拭的动作轻缓温柔,好似情人之间的爱抚,让人不寒而栗。
  齐霄看着他这副样子,终于想起来自己来找他的原因——
  “陆尔,我有话和你说。白檬前几天见过元锦诗。她没骗你,也没背叛你,她有她的迫不得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面前的玻璃幕墙破碎成蛛网,寒凉的夜风扑到脸上,把人吹得神智清醒。
  陆尔怔住,沾血的手帕滑落在地,齐霄顾不上解释,立刻把白檬的话全部转述给他听。
  ……
  初冬的午夜,一场大雨猛烈来袭。
  劳斯莱斯行驶在柏油马路上,从hotel酒店出来,径直驶向青麓山墓园。
  倾盆大雨里,陆尔在陆爷爷的墓前跪了很久很久,黑发淌下雨水,遮住晦暗不明的潋滟眉眼。他起身,又来到元母的墓前,端端正正,三个鞠躬。
  走出墓园,他已经浑身湿透,薄唇微动,只说了一句话,“停止收购萧达集团。”
  林郁撑着一把巨大的黑色大伞,为他挡住大雨,听了这句话,沉默很久,忍不住提醒:“陆总,距离收购萧达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十年来他苦心竭力,一步步设下罗网,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明知道再近一步,就能完成心愿,但他还是决定收手。
  陆尔接过雨伞,勾唇扯出一丝笑意。
  “林郁,如果迈出最后这一步,我后半生夜夜难眠。”
  他肤色冷白到透明,英俊眉眼被雨水打湿,绯色薄唇也泛着水光,一张精妙绝伦的脸庞
  愈发显得妖异。
  漆黑夜色里,身后的青麓山墓园如同一座圣坛,埋葬亡灵魂魄,也埋葬他多年执念。
  刚在跪在爷爷墓前,他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齐霄的话——
  元锦诗没有骗他,更没有背叛他。
  她有不为人知的挣扎和难堪,装出铁石心肠的冷漠样子,鼓起勇气和他一刀两断,以为这样,他就会痛的少一点。
  她一直爱着他。
  他也并非无辜,被怒火冲昏了头,忘记体谅她,呵护她,一次又一次伤害她。
  这一笔账,也许永远都算不清了。
  陆尔的目光停在远处的绵延起伏的山峦上,缥缈虚无,口吻坚定,“萧南山输在太贪心,他什么都想要,所以这辈子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不一样。我只要她。”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解脱。
  林郁受到震动,躬身说,“陆总,我明白了。”
  ……
  又是一年一度的跨年夜。
  四天前,陆尔突然停止了步步紧逼,放弃对萧达集团的收购,元锦诗东奔西走,拿回股权,终于保住萧达集团的百年基业。
  病房里,萧南山呼吸粗重,令秘书把电视调到社会新闻频道。
  主持人在现场发回报道——「昨晚千岛大桥发生车祸,车上两名人员全部伤亡。肇事凶手从事发现场逃逸,经过DNA查验,死者是萧达集团董事长的女婿William和他的专车司机。警方已经对凶手展开追踪……」
  萧南山听完新闻,心满意足地看向一侧的元锦诗,“这次萧达能活下来,多亏有你,爸爸要感谢你。”
  元锦诗想笑却笑不出来,“爸,你应该感谢的人是陆尔。”
  时至今日,元锦诗都没想明白陆尔为什么突然收手。
  是因为心软吗?
  可是他看向她的目光那样冰冷厌恶,怎么会对她心软呢?
  萧南山吸了口氧气,语气克制,“陆尔他还是太年轻,容易被情情爱爱所困。你说呢?”
  元锦诗没有回答,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淌了一脸,冷冷抬眼看他,“爸,既然萧达已经保住了,我就没有再呆在你身边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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