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没良心——丁律律
时间:2020-04-24 10:01:14

  在云南那半年, 她嗅觉失灵, 昆明的花香闻不到,眼前的饭香也被阻挡,C4H704CI2P的气味竟然微带芳香,她闻了半年, 如影随形像鬼魅。
  她知道自己心理有问题,后来抽最烈的烟,被呛出眼泪时才间歇闻出正常烟草的味道。
  再后来去了西藏,有了鹏鹏,心理阴影稍退一些, 但也退避三舍,关于对那个男人的想象。
  一旦想起,一旦怀念, C4H704CI2P气味便冒出来,叫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谁比谁好过呢?
  “林斯义……”春天的清晨六点, 天光悄然绽放, 她坐在床上,彻夜未眠, 想想还是给他发消息。
  叫出他名字后, 稍停顿一会儿,这是发的语音,她手指按在上面按到已经麻木, 不知道已经放掉了没有,就径自对他说了一句话,大意是今生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了,你好好过,但有一天你离开,我跟你去。
  她希望他懂这句话的意思,尤其后半段。
  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回来到现在从来……或者说当年那个雪夜离开之时就没想过再和他复合,但是温尔的确有悔的地方,就是不知道他当年去过西藏,如果早知道他提前知道她结过婚的痛苦,她会提前回蓉城。
  会告诉他,会阻止他,不要再想她了,她这辈子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
  :真过不去?
  他回复了消息,用文字。
  温尔又高兴又激动,高兴他肯回复她,激动他听懂了最后一句话,不然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吧?
  :是。
  她回复一个字。
  这个“是”字是夏天到来之前,她和他的最后一次交流。
  温尔搬到了山上。
  民宿初具规模。
  她去的时候,正值主人房被整理完毕,她和鹏鹏在夏日蝉鸣到来前先住到了绿意盎然中。
  这栋房子总共有六间房,上下三层,一层最大,逐渐递减,到第三层只剩一块小蛋糕似的小房间在上头待着,但这个房间拥有硕大的空中花园,还有一块长方形屋顶泳池。
  温尔租了三十年,用近两百万装修,整理,最后成了眼前这栋矗立在山腰的白色大房子。
  除了空中的花园,她在底下庭院里种了上千种花卉,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在雨季来临前,她所有精力几乎都在琢磨花圃的事。
  她想着,等手头宽裕,会在主草坪旁修一个玻璃房,让冬天也有鲜花在里头盛开,一年四季都如春色。
  关蓓蓓看她用心,常常笑说,她把这里当做家,可对方哪里知道,温尔从小到大几乎都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家,这里,被如此倾注心血,当然是家了。
  “温温,干脆别租给房客了,自己留着使用,反正我不差那一百万。”关蓓蓓总异想天开,好心要把这栋房子全权送给她。
  温尔就笑着按计算器说:“你不想回本我还想呢,鹏鹏上小学都得指着从这里赚出一个首付来。”
  “那是不是有点紧张?”目前已经试营业,客源还可以,但总归有点闭塞,在深山,只有周末和节假日才会爆,其他时间基本放空。
  温尔说:“放心,已经在联系商家做摄影场地租赁,这比房费赚,你要做的就是多打理这栋房子,你不打理他,他就不搭理你,自然会让你亏本。”
  “哈哈。”关蓓蓓敬谢不敏笑,“得了吧,那园子每天都要褪我一层皮,我不干了!”
  “那用你的人脉找找客源,可以?”
  “这当然可以。”关蓓蓓说着神秘兮兮凑过来,用自己六个月的孕肚戳她腰。
  “滚呐。”温尔被戳的痒,嘴角扬起,继续按计算器,却没真的叫她“滚”的动作。
  关蓓蓓怀孕六个月了,时间眨眼间飞快,不过像关蓓蓓和蒋帆这么马虎大意的夫妻世间罕有,这丫头怀孕三个月都不知道,跟在温尔后头忙来忙去,差点出了事。
  当时温尔也是搞笑,她完全没有怀孕经验,关蓓蓓在她面前孕吐了半个月,她盲目到山下的村民伯伯家中,买人家的酸笋。
  关蓓蓓吐来吐去什么都吃不下,身子懒,不干活,温尔一边嫌弃她,一边打发她去看医生,关蓓蓓就说山里太冷,她冻着了,肠胃不舒服。
  温尔当真,为了给她调理肠胃,自创了许多美食给她,她不领情,唯独对山下老伯家的酸笋情有独钟。
  温尔只好去买了三次,一来二去,两人都懵到精髓里去了,突然有一天茅塞顿开。
  温尔问她,“你例假几个月没来了?”
  关蓓蓓说,“结婚后只来了一次。”
  “……为什么?”温尔完全惊,她觉得自己应该是遇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关蓓蓓还懵懵的,“我心情不好……蒋帆老惹我生气……就紊乱了……”
  “那你应该用试纸测过那种可能吧?”
  “哪种?”
  “……怀孕?”
  关蓓蓓立马跳起来说,“不可能!他后来一直用套的。”
  温尔冷笑,“你家蒋帆,你能保证他次次用了套?”
  “可我们总共也没做几次,一直分居,他公司上市忙地脚不沾地……”关蓓蓓当时说着还脸红起来。
  温尔佩服之至。
  她给蒋帆打电话,说让他立马从美国滚回来,他老婆可能怀孕,并且是三个月的那种。
  蒋帆当时第一反应竟然是,“谁的?”
  温尔怒了声,“我的!”挂了电话。
  接着,没等蒋帆来,带着关蓓蓓进城,直接杀到关母所在的九院,一个B超下来,孕囊都多大了,三个月的分量足足的。
  关母风风火火赶来,揪着关蓓蓓耳朵一阵骂,你这个小丫头糊涂蛋,出了事可怎么好哦我的宝贝大外孙之类的……
  又对温尔千恩万谢。
  当时温尔自己都后怕出一层冷汗,心说,万一在她这边出了事,她才叫冤呢。
  后来关蓓蓓被禁了足,蒋帆赶回来时,听说被他大舅子关在门外,还吃了几个拳头,在家里躺了一天有余,接着,再次跑去关家负荆请罪。
  那时候有关母在当中拦着,他大舅子也无可奈何,只好放了人进来。
  不过关蓓蓓竟然挺争气,直接对蒋帆提出离婚。
  她和他处不来,当初结婚就是骗过来的,婚后一直磕磕绊绊,她也在上海和他处过,但蒋帆三天两头不着家,电话都没时间打一个,关蓓蓓不堪受冷落,哭哭啼啼连夜回了蓉城。
  就是当时冲到超市找温尔那一回。
  可气的是,蒋帆不闻不问,到了娘家后,他只在当晚打了个电话,知道她落地,接着便全然当甩手掌柜,直到他公司终于在美国敲了钟,这才好巧的被温尔一个电话打来,惊喜交加的从国外奔回来。
  却没料到,自己连蒙带抢弄回来的乖乖老婆,竟然对他提出离婚。
  蒋帆膝盖都要跪碎了,对她又哄又求,最后还和盘托出,他当初用了心计才在酒后把她弄上床,就为了让她再也跑不了,实在是爱惨了她才会做的这种糊涂事。
  这事儿在关蓓蓓心里就是一根刺,他倒是觉得自己坦荡,全部和盘托出,破釜沉舟求原谅,却把关蓓蓓气地,离婚协议签好了直接送上蒋家大门。
  不用说,蒋帆被他爷爷家法伺候一顿毒打。
  最后,事情已然不可收拾,蒋帆竟然还起死回了生。
  不愧是蒋帆,他竟然,把关蓓蓓少年时要送他的一罐糖果,这些年藏在冰箱里的冷存货,搬回家,在一个夜晚,一颗颗拨了全吃了,吃到食物中毒,差点死掉。
  在医院好一通洗胃,才幽幽喊着“蓓蓓”转醒。
  温尔听闻此事来龙去脉后,对蒋帆佩服的五体投地。
  什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就是。
  蒋帆不愧是蒋帆,关蓓蓓被哄地稀里哗啦,哭着在病床与他好一通互诉衷肠。
  温尔被肉麻到快吐,才和其他同样受到牵连的小伙伴从病房里退出。
  雨过天晴时,众人开始疏离那两人的一堆破事,梳着梳着,窦逢春奇怪问温尔,“她孕吐半个月你才知道她怀孕?”
  关蓓蓓怀孕反应浅,事后温尔查过资料才知道,一般孕妇在一个月时就会有反应,而关蓓蓓竟然若无其事到两个半月。
  至于温尔她自己,就更不知道这回事了。
  窦逢春的潜台词很明确,你自己不是怀过孕吗,怎么你这回反应这么迟钝?
  这完全不合常理。
  温尔的表现就像一个一无所知的大姑娘。
  窦逢春的表情生疑,就连李惟也若有所思的看她。
  温尔只好解释,她那段时间太忙了,没想到那方面去。
  “可你喂了她半个月酸笋,也没往那方面想?”
  “这个季节就是吃酸笋的季节。”她面不改色笑。
  窦逢春还是不信,“温温,你可是生过孩子的,这次反应真的太迟钝了,和蓓蓓有一拼。”
  两个傻妞,以为肠胃出了问题,忙活半晌,结果是怀孕。
  说出去都让人家笑掉大牙。
  温尔笑容微有挂不住,动了动唇瓣,正要解释,身后传来一串高跟鞋挪步声,听动静,是从电梯上下来。
  九院电梯是透明的,他们又站在大厅,从楼上就应该看见他们了。
  温尔猜测对方应该是刚从病房下来,探望蒋帆的。
  因为对方身边站着林斯义。
  “逢春,你们在逼人家什么呢?我在上头就看到你拢起的眉头,凶神恶煞。”对方笑声银铃,仪态高高在上,却不是让人讨厌的那种,而是气质令人不可高攀,无法改变,言语却活泼,让人忍不住反驳她,与她对话。
  “冤枉。”窦逢春惊呼,“我哪敢对耳朵凶神恶煞!”
  “耳朵?”女人笑眸一荡,转了方向对视温尔,“这位就是耳朵?久仰大名。”
  温尔心说,我才久仰您大名呢。
  林斯义的女朋友,秦羽女士。
  “你好,我叫温尔。”温尔与对方握手,发现对方手掌十分有力,不愧是心内科博士的手,给人力量,给人安全感。
  只是,林斯义为什么总和医生在打交道?
  前有左曦,后有秦羽?
  不过秦羽和左曦完全不一样,她笑容和煦,有点像炎炎夏日的凉风。
  “斯义……”她看着温尔,惊喜说,“你这个妹妹长得好美啊。”
  温尔目光随即对上对方身后的男人。
  说变化也好,说没变化也可以。
  林斯义五官还是那种五官,冷淡中带着锋利的棱角,脸庞却瘦削一些下去,显得眉眼更加不可忽视。
  温尔对视着他眼睛,用点头的方式打招呼,在那次楼道的纷乱之后,她不敢叫他哥。
  其实算算,温尔对他退让了两次,幸好不用再退第三次,他们彼此放过了彼此。
  她搬去山上,临行对他短而有力摊牌,活着不可能再在一起,死了却可以。
  她可以为他殉情。
  如果他想让她这么做,他真的痛苦到,不想和她一起活着,那他们就一齐去殉情。
  这么决绝,这么刚烈,这么默爱。
  他知道了她的心思,毫无转圜余地的无法在一起。
  他终于放过了她,也放过了自己。
  秦羽很漂亮,各方面都配他,在这次医院的偶遇前,温尔看到过对方两次,一次是在鹏鹏做手术的那家医院,一次是等红灯时看到他车内载着的人。
  温尔放心,关蓓蓓跟她说了很多秦羽的相关,她觉得,对方是目前最适合林斯义的人。
  他显然也这般认为。
  在她搬到山上第一个月后,关蓓蓓支支吾吾告诉她,林斯义谈对象了。
  温尔惊喜又酸涩,脱口而出真的吗?不可置信。
  关蓓蓓却莫名其妙哭起来,说,温温你真的要放弃他了吗?
  温尔告诉她,这不叫放弃,是和无数彼此相爱过又分手的男女一样,是放下了。
  放下了的林斯义,在那天秦羽说出你妹妹好美后,叹息似的一撩眼皮,望了温尔一眼,然后偏转视线,点了点头,没用言语,将这个碰面打发,彼此不算太尴尬,各自离场。
  ……
  “就是有个事跟你商量,这会儿不是旺季吗,咱们订单排到两个月后了,选现在招待朋友会不会浪费?”此刻,关蓓蓓用她五个月的肚子蹭温尔,就为商量这么个事。
  温尔一笑,继续按计算器,“房间我早空出来了,现在是夏季,景色正妙,这时候开张,亲朋好友来了也能享受享受。”
  关蓓蓓还在愁眉苦脸,“可……”
  “秦羽来吗?”温尔直接问。
  感觉自己身旁的女声小了许多下去:“来……”
  和林斯义在一起后,秦羽和大院的人走的很近,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的民宿开张,大家不聚那么齐也行,可关蓓蓓在里面参一股,她的事就是全大院朋友的事,大家当然全部到齐。
  所以林斯义和他女朋友一起到,是非常正常的。
  温尔于是笑,劝关蓓蓓,“来就来呗,我肯定招待好了,不落旁人话柄。”
  “……”关蓓蓓没好气,“你还真大方啊,这位前女友。”
  温尔说,“我得想想,秦羽喜欢吃什么,毕竟是新客,我得有准备吧。其他人就算了,老熟人。”
  关蓓蓓甘拜下风半晌,终于被她说服的样子,问,“那我通知沈翘,明天她先带秦羽上来?”
  温尔点头,“嗯。”
  利索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怕,入这个坑,负责给你们圆回来,并且争取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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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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