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灰姑娘的恶毒继姐——白日上楼
时间:2020-04-28 08:50:05

  世界换了新模样, 新的太阳正冉冉升起,也许, 还将出现新的秩序。
  混乱就代表机会。
  投机者们渴望新神的垂青, 而旧王族势力害怕权利的旁落, 从前的教廷则期待新神的指点——
  他们当然不会轻易改变对光明的虔诚。
  可艾尔伦教廷已经传出话来,新神说, 不需要人们信仰她。这意味着, 他们不需要背叛光明,那么,偶尔聆听一下新神的教诲, 也不过分,不是吗?
  弗格斯夫人如果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一定会拍掌大声说一句:没错,就是这样!
  她当然还是信光明的。
  只是人嘛, 首先得为了自己活下去。总不能光明神走了,他们就要跟着一起殉葬。
  殉葬的那些, 都是疯子。
  只是偶尔,想起在神宫时看到的神的倒影, 就忍不住遗憾和伤感:
  这样完美的神……居然消失了。
  连她都难过,何况是贝莉娅呢?
  她可还记得,那个贝莉娅和那个叫莱斯利的少年在一块时的样子。
  想到这儿,弗格斯夫人对那些俊俏少年的笑更灿烂了。
  “弗格斯夫人!神什么时候才会允许我们觐见呢?”
  有人问。
  弗格斯夫人往楼梯口看了看,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提起裙摆:
  “噢,让我去问一问。”
  走到二楼,“笃笃笃”,敲响房门:
  “贝莉娅。”
  门从内开了。
  弗格斯夫人看过去,女儿正坐在窗边的梳妆台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镜子——
  她心底产生一丝异样。
  撇去那丝异样,弗格斯夫人振作精神,走过去:
  “贝莉娅,不下去瞧一瞧吗?你该有新的生活了……不要总是拒绝。”
  少女抬起头来,那双蓝眸空寂得像一片荒原。
  弗格斯夫人喉头的话哽住了。
  “好吧,我可怜的孩子……”
  谁知她站了起来。
  “走吧。”
  “你愿意了?”
  弗格斯夫人惊讶地道。
  “您说得对,人总要朝前看,而且,我还有些事要说。”金发少女眼睛弯了起来,里面波光粼粼,像是哀伤,又像是别的无法辨清的复杂情绪,“不过,我不可怜。”
  “我已经获得自由选择生活的权利了。”
  她微笑。
  “噢,噢……”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弗格斯夫人觉得,面前的人是那样的陌生,像是里面装着一个不同的灵魂——像之前的无数次那样,弗格斯夫人晃了晃脑袋,率先走了出去。
  “走吧。”
  她道。
  ——————————
  能进弗格斯家的,都是卡洛王国数得着的大贵族,教廷势力也只允许大主教、主教,以及有阶位的神使、骑士们进入。
  年纪大些的,还能按捺住情绪,年纪小的,却已经互相聊了开来。
  “再过一阵,其他王国的人也会纷纷过来。到时候,恐怕我们连门都进不了。”
  “神会出现吗?她会一直住在这儿吗?”
  “我猜不会,据说,神掌控着无数个世界。”
  “那她会愿意见我们吗?”
  野心勃勃的,已经准备好台词,打算好用什么语气、什么姿势向新神投诚——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一阵“哒哒哒”,皮鞋叩击木板的声音。
  那声音是那样的清脆,仿佛带有某种玄妙的、能让人沉浸其间的魅力,让人不由更加期待起新神的真容……
  必定是美的,还得有威严。
  有些见过的、再回忆起,那回忆里的美人似乎也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楼梯上的人出现了。
  玫瑰紫的丝绸裙,身量高挑,黑丝网帽子斜戴,金发、蓝眼,颧骨微高,脸颊苍白,笑灿烂得有点俗艳——等意识到来人是弗格斯夫人时,所有人的心都像经历了一场高空滑翔。
  他们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而紧接着,另一道身影出现了。
  更曼妙、更高贵,金发像是被阳光亲吻过,蓝色的长裙如天空一样纯净,可是,再清楚一点的,就没有了——即使他们努力瞪大眼睛,新神的面貌对他们来说,依然不可见。
  她像是被拢在了一片朦胧的轻纱里。
  于是,每个人的心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句话:
  神不可窥探。
  他们恭顺地垂下了头颅。
  “你们来找我?”
  那声音很轻,却清晰得像是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震动着耳膜。
  有人不由自主地匍匐下去,可弯到一半的膝盖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回了。
  “不必拜我。”
  “可、可是——”
  “布鲁斯主教没有将我的意愿传达给各位吗?”
  一位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分开人群出现,柳余认出了他身上的王冠和礼服,也看到了他身后站着的、一脸肃穆的卡洛王子。
  “卡洛国王?”
  “是、是我,尊敬的神,”似乎被新神的威压震慑,这位年富力强的国王额头的汗滴滴答答地淌,他擦了把,还是将意愿表达了出来,“可我们已经习惯了神的统领,您倘若不管……”
  柳余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
  她想起卡洛王子的坦诚告白,嘴角弯了弯:
  “我将世界交还给你们,这不好吗?”
  巨人的一根手指落到小人国,都会引起十级地震。
  她倘若还是擅自插手,那么,再建起的秩序也依然是为围着她这个“新神”转动,即使那不是她的本意——那样,还是走回了老路。
  人类是最顽强的种族,顽固的秩序被击溃破碎后,会很快建立起新的、更适应人类自己的、完善的秩序。
  人群似是陷入茫然。
  他们没有想到,神是真的不想管,可那是神……
  神的责任,不是维持秩序,保证公平吗?
  可再一想,神该是什么样的呢?
  没人说得出来。
  红衣大主教往前一步,他右手置于左胸行了个礼。
  “尊敬的神后,”他依然坚持叫她神后,“您的意思是,以后这个世界不论如何……您都不会插手,对吗?”
  有人嚷嚷:
  “可我们已经习惯了有神灵指导的世界。”
  “那么现在,就请习惯一下没有神灵指导的世界。”
  传来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紧接着,像是要安他们的心,她又道,“不过,如果是洪灾这样的……我会管一管。”
  “那尊敬的神,您需要什么?”
  卡洛国外更加恭敬地抬头。
  “一份清静。当然,我的母亲喜欢参加宴会……请千万不要拒绝她。”
  “当然,弗格斯夫人的到来,我想没有一个人会拒绝这样的荣耀。”
  卡洛国王率先做出承诺。
  其他人纷纷附和,并且向弗格斯夫人提出了邀请。
  教廷之人也得到了相对满意的答复,在留下珍贵的礼物后,一群人纷纷离开,弗格斯家一下子空了下来。
  唯有那队漂亮的少年们挺起胸脯,不肯离开。
  他们温顺地趴伏在地,用那清亮的嗓音求道:
  “神!恳请您留下我们,做您的侍从!”
  “即使只是每天给您浇浇花、擦擦桌子也行!”
  “我们会得很多!”
  “我会唱歌!”
  “我会跳舞!”
  “我还能变魔术!”
  “……”
  一群漂亮活泼的少年叽叽喳喳地自荐,他们的年纪不大,但眼里又饱含热情和野心,将整个房间都变得生气勃勃。
  弗格斯夫人看着,嘴角的笑就一直没停下来过:
  “贝莉娅,你看,这些孩子们,多可爱啊。”
  “留下他们,好不好?”
  “即使每天看看,都让人心情愉悦,再说了,我们一会还需要去市场请人,请他们也好。”
  “我们只需要一块卢索!”
  少年们异口同声地答。
  柳余好笑地看着像是一下子变年轻的弗格斯夫人,正要开口答应,却见门外忽来一阵狂风,一只肥嘟嘟灰扑扑的鸟没头没脑地冲进来,大翅膀一张就是一阵狂风:
  “斑!”
  少年们被吹得七零八落,站也站不稳。
  柳余手一挥。
  狂风熄了。
  她看着前面停在半空的灰斑雀,惊讶地道:
  “斑斑?”
  斑斑那双黑豆眼瞪着她,竟有凶狠的、食肉动物的错觉:
  “斑!”
  它又凶了一句。
  柳余发现,她居然听不懂斑斑的鸟语了。
  “你没事?那……他呢?”
  斑斑又瞪着她,朝她凶了一句:
  “斑!”
  这回,她听懂了:
  [贝比,你居然背着神偷人!]
  那双湿漉漉的黑豆眼里,凶狠没有了,变得委委屈屈的:
  [你有斑斑不就够了吗?]
  斑斑的黑豆眼小心翼翼地斜了她一眼。
  柳余又觉得,这个斑斑熟悉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弗格斯家。
  少年们痴痴地看着楼梯。
  灰斑雀来时的一阵风, 将神敝体的神光吹散,虽然只是短暂地一瞥,却如惊鸿一现——
  她多么美啊。
  蓝色的水眸里, 蕴着神秘的、永远无法窥到尽头的星空, 而被这双眼眸注视, 连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颤栗,恨不得就此匍匐在她脚下, 做一只乖顺的羔羊——
  倘使她发话, 他们随时都愿意为她去死。
  不过一刹那, 少年们就已经神魂颠倒了。
  当然,他们也看出来, 新来的这只鸟不喜欢他们, 它脑袋上高高竖起的翎羽, 和冒着凶光的黑豆眼都在向他们表示,它不欢迎他们。
  这可就糟了。
  “尊敬的鸟先生, 我们都是神的仆人。”
  “我们可以和平共处。”
  “斑!”
  [呸!谁要和你们和平共处!做梦!]
  斑斑的毛炸开了。
  一道白芒从它的翅膀飞出, 眼看就要在少年们头顶炸开,就在这时,一道幽蓝色的光晕像网兜一样将这白芒兜住, 丢开。
  [贝比!你居然帮他们!]
  “斑斑,够了。”
  灰斑雀跳来跳去,暴躁得像只跳蚤:
  [不够!永远不够!]
  [贝比,难道你忘记神了吗?你怎么能背叛神对你的宠爱呢?你忘了你们曾经有多相爱——]
  “闭嘴, 斑斑。”
  柳余粗暴地打断了它。
  转而看向一楼的弗格斯夫人,弗格斯夫人仰着头, 那双和原身如出一辙的蓝眸正期待地看着她——
  “你们可以留下,不过……二楼是禁区, 记住,不论什么时候,你们都不能上来。”
  少女空灵的声音徘徊在房间内。
  少年们不约而同地屈身行礼:
  “遵命,我敬爱的神。”
  “那么母亲,您可以尽情吩咐他们了。”
  说完,少女踩着轻盈的步上了楼。
  那只灰鸟栖息在她的肩头,楼梯口的光斜斜地照进来,她整个人都被拢在浅浅的蓝色光晕里,美丽得像一个梦。
  少年们很久才醒来。
  弗格斯夫人坐在桌边,傲慢地抬起她的下巴:
  “现在,告诉我,你们都擅长什么。”
  ——————
  楼下的热闹,完全传递不到楼上。
  二楼安静得像是死了一样。
  柳余坐到她经常坐的位置上,靠着宽大的座椅,懒洋洋地看着柜子上的灰斑雀。
  灰斑雀把自己肥肥的鸟身团成一团,险些藏到石象后,那乌溜溜的小眼珠做贼似的,时不时瞅一眼她,挪开,瞅一眼她,又挪开。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来纳撒尼尔的?”
  柳余有很多问题。
  比如,盖亚在哪儿?
  他真的陨落了吗?
  她记得,她明明已经死,可为什么又醒了来?是谁救了她,还将她送到她了纳撒尼尔——她一直期待的地方。
  是……
  盖亚吗?
  想到这种可能,她的心就忍不住发颤。
  她活着,光明却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这个逻辑链太完整,让她不得不多想:而这一箩筐的问题,似乎能从这只鸟身上得到解答。
  “斑……”
  [贝比,在这之前……难道你就不想抱抱斑斑吗?]
  对着灰斑雀那双可怜巴巴的、带了点潮意的黑眼珠,柳余窒了窒:
  “抱歉,我以前对你……太苛刻了。”
  死过一次,有些事就看淡了。
  这个世界,不是非此即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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