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瑶这天也没有怎么闲着,她让陆泽又在观澜别墅的监控系统上面做了一些手脚,趁着季浩早早出门,她一溜烟就猫进了他的书房,再然后翻箱倒柜,试图从中能够捞出一点有用的信息来。
然而却是无功而返。
季浩是什么人,他在商场上纵横二十余载,早就对这些事情防得得心应手了。
他曾经打趣似地问过初瑶:“你知道这世界最保险的地方是哪里吗?”
初瑶当时还认真地想了想,才说:“银行里的保险箱?”
结果季浩笑着摇了摇头,指指她的脑门,说:“是人的脑子。”
“那万一忘记了呢?”
“能够忘记的,就是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了,忘了也就忘了。”
记忆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初瑶一边在书房里快速转着圈,一边忍不住回想起他们曾经的那些不经意的对话。
“于我而言,这世上没什么不能忘记的。”初瑶当时单纯地答着。
“你是还没遇到罢了。”
“那浩哥你有么?你有难以忘记的人或者事情么?”
季浩却没再搭话。初瑶隐约记得,那天她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季浩便一根一根地抽着烟,他一会透过落地窗望望天际的火烧云,一会又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一直看。
那是她第一次在季浩的瞳孔里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他们明明靠得那么近,可感觉却又是那么地遥远。
他有难以忘怀的人和事么?
初瑶来来回回地思索着,视线不经意扫过书桌,只轻轻一瞥,就定格在了桌角摆着的相框里头。
里面镶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是个巧笑嫣然的女人,她的眉眼和初瑶就像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样相似,只不过不同的是,她的神色并不淡,她笑得是那样开心,那样的笑容很具有感染力,但凡得见,便会令人过目难忘。
他有。
那一刻,初瑶心间豁然开朗。
季浩他有难忘的人。
他在她的母亲死后,完整地将尸体冻在美国。
之前初瑶想着,他这样做可能只是为了做个慰藉,可今天,她不这样认为了。
他比她想象的还要疯狂。
第45章
每到农历年末,季浩都会约上几个江城成功的政客朋友和商客朋友一起聚一聚。
地点大体相同, 不是在江城的高档私人会所, 就是郊区的庄园。今年有些例外,季浩把大家请来了家里, 他让孙姨张罗了两大桌子饭菜,吃完之后, 又例行开了两桌麻将,在牌场上拉拢彼此之间的感情。
季浩这天还带着病, 并不太吃得消应付, 最后由初瑶顶上, 替他摸排打牌,他则在一旁看着。
初瑶这一天不知道怎么回事, 手气好得有点吓人。第一把就是十三幺在手听牌,没摸几圈, 唯一缺的红中就摸到手了, 正准备开胡的时候, 季浩在旁边咳嗽了下。
这一声咳嗽, 来得太过凑巧,初瑶不看季浩的表情都知道, 他是想让她喂牌给下家的周振东,局子里的一个人,据说手腕很硬,后台很强。
初瑶状似犹豫了下,末了将本来要自摸的红中打了出去。
“哈哈, 各位不好意思,我胡了!”周振东果真要红中,好巧不巧,他胡的也是十三幺。
初瑶微微一笑,将自己的牌面盖住,推进了自动洗牌机。季浩则在一旁,殷勤地笑着送钱。
如此目的性明显的打牌相当没有意思,哪怕初瑶这天手气再好,她打了七八轮之后也觉得无聊起来,不免哈欠连天,一副想睡的模样。
“困了?”季浩侧头看她,在桌子底下,指腹轻轻磨了磨她的右手虎口。
初瑶点着头,轻声说:“是有些困了。”
“昨晚做什么了,黑眼圈这么重。”
他说着想要抬手,初瑶不动声色闪过,说:“做了几个梦而已,昨天没睡好,今晚补回来就是。”
“年轻真好。”季浩感叹了句。
初瑶笑笑,没回话。
她又坚持着打了两轮,后面季浩让她上楼休息,自己接着上阵。
初瑶嘱咐一句‘你也别太晚’,就求之不得上楼休息去了。躺到床上之后,想起昨天夜里的种种,她下意识闷着被子深吸了口气,果真被她闻到一丝陆泽身上淡淡的体香。
玫瑰花味道的沐浴露,如果猜的没错,牌子是力士,二十多块钱一大瓶的那种。
竟不曾想,还挺好闻。
初瑶想着想着便就入了睡,梦中过了几许时光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再次睁眼,是被开门声吵醒的。
进来的是季浩,他反手关门,手里端着一碗燕窝。
“来,把夜宵吃了,垫垫肚子。”他体贴地坐到床沿,将那碗燕窝递到了她的手边。
“现在几点了?”初瑶坐起身,揉了揉眼,“人都走了?”
“嗯。”季浩将燕窝又递了递。
初瑶神色如常地接下了,和所有时候一样,微微抬头,嘴就着碗口,咕噜几口就喝掉了。
季浩笑眯眯地在一边看着她,神情惬意,看上去好像心情不错。
“发生什么大好事了?”初瑶问,“公司的事情解决了?”
季浩只是笑,伸手撩了缕她披散着的长发把玩着:“公司的那些破事,不至于让我这么开心。”
“那是什么大好事?”
季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才说:“小瑶,问你一件事。”
“嗯?”
“如果我能让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东西失而复得,你开不开心?”
“什么东西?”初瑶面色忍不住变得一本正经。
季浩点到即止,指尖的头发玩着玩着,就倾过了身来,换了另外一件事,说:“小瑶,你明天就22岁生日了吧?”
“是啊。”初瑶的思绪还停留在上一个问题,不免又问:“什么失而复得的东西?”
“都长成大姑娘了,可以嫁人了。”季浩回得牛头不对马嘴,因为靠得近,他的气息扫在初瑶的脸上,那种湿热的触感很清晰。
“嫁给谁啊?”初瑶僵直了下身体,“你想我嫁给谁?”
“谁知道呢。”
季浩神叨叨的,玩腻了头发,他才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串项链,当着她的面打开,说:“我给你带上。小瑶,生日快乐。”
“浩哥,还是我自己来吧。”初瑶想要起身。
季浩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说:“别动。”
初瑶顺着那股力道停下了挣扎,不再乱动。
季浩转过身,伸手撩开她脖颈间披散着的黑发。他的动作很轻很柔,指腹有意无意触碰着她的脖子,这让她觉得很痒,但与此同时,这种暧昧的动作让两人间的气氛愈发怪异。
初瑶下意识地揪紧了锁骨处的钻石链坠。
这串项链是她十八岁的那一年,季浩从海外的一场慈善拍卖会拍回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据说是欧洲历史上某某王妃曾经佩戴过的,价值恐怕抵得上现在的观澜别墅。
这是初瑶唯一一直戴着的一款首饰,倒也不是因为价值高,而是因为第一次季浩给她亲手戴上去的时候,对她说:“以后只要恩情在,这项链就在,别轻易摘下来。”
为了这句话,初瑶不知不觉就将这条项链戴了四年,前阵子闹决裂,才将它从脖子上取下,没想到滑稽的却是,没过几天,它便又回到了她的脖子上,而所戴之人,竟然还是他——季浩。
个中滋味,也只有当事人能够感受出来。
戴好项链之后,季浩并没有抽身远离。可能回忆起了往事,他的目光变得有些缱绻,指尖缕了缕她额间的碎发,又轻轻滑向她的脸颊。
“浩哥。”初瑶全身绷紧,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嘘。”
季浩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一点都不希望被打断。他欺身过来,轻薄的唇翼先是贴了贴她的眼睛,然后又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亲她的脸颊。
初瑶再次在他的眸中看见那道熟悉的火焰。她想要往后倒着逃脱,却被他摁住动弹不得。当他快要贴到她的嘴唇的时候,她深吸了口气,含着哭腔叫了声:“小表叔,你别这样。”
所有的真相都不可能永远蛰伏在地底,总有天崩地裂的那一天到来。
听见那声称唤,季浩瞪大了瞳孔。他和之前所有时候的反应如出一辙,心下大骇,再也不能直视她,哪怕一眼都不行。
他落荒而逃。
初瑶全身有如石化,季浩走后,她不知道那样坐了多久,直到手机震动响起,她才有了一丝反应,伸手按通了电话。
“开窗。”
语气沉得可怕。一个接着一个的,像是说好了一样,赶在她生日的前一天,全都上赶着似的大变模样。
初瑶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也是专挑软柿子捏的那类人,她不敢在季浩面前撒野造次,但却敢在陆泽面前这样做。她气呼呼地下了床,开窗之后,劈头盖脸就道:“我欠了你吗?天天自己有家不待,非要到我这里来找气受,我看你就是贱骨头,你活该,你......”
话没说完,便被来人堵住了嘴。
陆泽的拥吻一次比一次来得强势,他紧紧抵着她,没几个来回,初瑶便呼吸急促了起来,撒泼叫骂是再也提不起气势了,只能上气不接下气,被迫承受着他一轮又一轮的进攻和侵袭。
“还说我吗?”直到女人被吻得彻底脱了力,陆泽才与她分开丝毫,他依旧紧紧抵着她,自上而下,目光扫过她脸上的每一寸神情。
初瑶真的只可能捏软柿子,陆泽一旦强势,她便认怂地退了下来,好汉不吃眼前亏地擦了擦嘴,说:“不说就不说。”
她两颊绯红,抬起头才发现,男人的背后好像还背着一个大物件,看轮廓......
初瑶明知故问:“你背上背着的是什么啊?”
“送你的生日礼物。”陆泽语气依旧有些低沉,不知道哪里惹了他,让他这么不高兴。
“是什么礼物?”初瑶好奇心作祟,问完之后,探手去够。
陆泽闪身往后躲了躲,他比初瑶高了大半个头,只要有心不让她碰,恁是给她一架梯子,她也碰不着半分。
“呵。”初瑶提了口气,“送我的礼物,还不允许我看啊?这是什么道理?”
“真小气。”
“小气鬼。”
“太小气了!”
“......”
不管初瑶如何变着法地逗趣哄骗,陆泽就是不肯退让。直到初瑶最后都要放弃了,他才说:“你用一物换一物,我就把礼物送你。”
“大哥,送礼物可不是这样送的。”初瑶无奈摊手。
“我想这样送。”
“你——!”
初瑶气得都有些想笑了,兴致再次被挑起,抱胸看着他,说:“行吧。你说说看,你想我用什么换?”
陆泽抿起唇,抬手指了指她颈间的项链。
初瑶怔了怔:“……你什么时候到的?”
“你希望我什么时候到?”陆泽反问。
初瑶终于察觉到了陆泽的不对劲,他极少这般阴阳怪气,也险少闹脾气,此番如此反常,必然是受到刺激了。
“你刚刚......都瞧见了?”
陆泽抿唇不言,偏头看向别处。
初瑶:“......”果真都瞧见了。
初瑶不知道该怎么哄人,她不太会,可要是不哄......
初瑶很快败下阵来,破罐子破摔,也不解释,说:“那你说,你想怎么办吧?”
“把项链取下来。”
“这不行,换一个。”
陆泽再次抿嘴,模样看上去非常委屈,但也含着几分初瑶看不懂的意味在里面。
像是盛怒,又像是......欲?
她很快发现自己猜对了,陆泽眼神里藏着的果真是欲,他粗蛮地将她压下,一点温存和前戏都没有,直接解了yao带,顶着衣柜的推拉门便狠狠将她撞了一场。
个中滋味不太好描述,初瑶只知道,当自己意识终于没那么混沌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床上,不变的则是,陆泽依旧压着她,并且兴致一路高涨,精力旺盛得可怕,哪怕她的身子骨已经散了架,他依旧有种看不到尽头的浴火在那燃烧着。
初瑶最后被折腾得彻底瘫软在了床上,连眼睛都疲惫得有些睁不开了。而且万万没有想到陆泽会趁人之危,二话不说,便扯断了她颈间的项链,狠狠一掷,不知道扔哪个角落里去了。
“陆泽,你——”初瑶气不打一处来,又使不上劲,只得躬着身,语气都软绵绵的,根本没什么杀伤力。
“我什么?”陆泽再次将她抱进了怀里,一下一下吻着她的脖颈,“你如果不服气,我可以再陪你来一次。”
初瑶被内涵到不敢说话。
“嗯?想要吗?”没得到回应,陆泽的动作又开始不老实了起来。
初瑶朝旁闪躲,身子弓得更厉害了,说:“不想要了。”
做的时候她也觉得享受和刺激,可她的身体条件不允许。
“那项链呢?还想要吗?”
“不......”回了一半,初瑶有些恼了,“不是,陆泽,这是两码事,你能不能别混为一谈?”
“我没有混为一谈!”陆泽加大了些声音,听语气好像也很生气。
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生气,眼眶不知何时又猩红了起来,满腹委屈地捧起她的脸,紧紧贴着她的额头,“瑶瑶,但凡遇到跟他有关的事情,你总是选择推开我,放弃我。你知不知道,其实你每次这么做,我这里,也会痛。”
他似乎并不知道如何排解自己的伤痛,只得一下又一下捶着自己的胸口,砸得砰砰响,声音听上去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