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母仪天下了吗——肖沙冰
时间:2020-05-03 09:12:44

  我想起小皇帝醉酒的伤心样子,不由道:“太上皇陛下,你也体谅体谅我们皇上……”
  这话我只说了一半。因为薛殊抬眼,冷冷地看向我。
  我打了个寒颤:“我是说,陛下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一定传达到。”
  他这才移开眼。
  过了一会儿,又若无其事地开口:“林如珠,听说你侍寝了。”
  我随口答道:“算是吧。”
  他冷笑一声,逼视我道:“什么叫算是?”
  我回过味来,连忙摆手:“他喝醉了,才睡在我宫里的,天地良心,我可没有对他做什么。”
  “你不是想当皇后吗?”他手指闲闲敲着桌面,“如今你已晋了妃位,下一步,便是怀上龙子吧。”
  “比赛有规则,做人有底线。我再想当皇后,也不能对十三岁小孩下手,我这年龄都快能给他当妈了……”
  说到这,薛殊突然抬眼看我。
  我反应过来,尴尬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神色终于略有缓和,抬手敲我的额头:“口无遮拦。”
  他衣袂上有神殿中甜甜的香气。我的脸怎么莫名有点发烫?
  我抬起双手遮住脸颊,傻笑着把这茬掩过去。
  他突然说:“以后你不用来了。我要出趟远门。”
  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难说。”
  “就你一个人去吗?”
  “或许还有周太妃。”
  我低落的心情忽然起伏:“陛下,这这这怎么可以啊?两个公主还小,怎么能把她们的娘亲带走呢?况且,现在朝中形势复杂,你不可以把烂摊子扔给皇上,自己去游山玩水!”
  “我不带她,难不成带你?”
  我结巴了一下:“带、带我也不是可以啊……不是,最好还是不要走吧。”
  “此次我并非是去游山玩水,路上诸多风险,你不该去。”
  “我不该去,周太妃更不该去了!她一个深宫女子,如何应付得了?不像我,皮糙肉厚,又会武功,虽然不能保护你,但总不会拖你的后腿。”
  他不接茬,只说:“你回宫之后,告诉周太妃,让她三日后卯时在内司后门口,上一辆黑色的马车。”
  “那、那要是周太妃不愿去呢?”
  “她不愿去,我便带你。”
  *
  此次祈福回宫过后,我总是走神。饭不香了,练剑也不快乐。
  我问团儿:“我为什么总想起一个人啊?”
  我是不是被薛殊折磨得有了什么心理疾病?
  团儿掩口而笑:“小姐得了相思病了。”
  我相思薛殊?不会吧。
  娴妃过来串门。她没有因为上次的事嫉妒,因为小皇帝第二天就专程去哄了她,向她保证和我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问她:“你喜欢皇上吗?”
  “当然喜欢。”
  “喜欢他是什么感觉?”
  “就是时时想着他,总盼着见到他,和他在一起就很开心。”
  她仿佛在偷窥我的日常。
  我有了一瞬间的动摇,又否定自己:不,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竞技机器,不可能这么容易动心。我只是单纯地觊觎薛殊的美色。
  回宫当天,我就告诉团儿圆儿:“这两天我要去周太妃那拜会一下。”
  结果,去之前突然想到今天的拉伸还没做。做完,又想长跑,长跑完,忽然想学做饭。在厨房学了两小时,做好了一道焦糊的红烧肉。
  第二天,我一早起来,突然对刺绣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立志要绣出人生第一只荷包。本来准备绣花,结果第一片叶子就绣得很畸形,修修补补到半夜,我给自己的荷包上绣了只王八。
  到了晚上,我拍大腿:“哎呀,又来不及去周太妃那儿了!明天一定去。”
  第三天,我出门前,突然感觉宫里缺一点绿色植物,当即开始种树,种到天黑。
  看着天色渐沉,我对自己说:周太妃肯定不想去!还是由我代劳吧。
  薛殊这次远门出得很不寻常,一看就是有要事要办。富贵险中求,我要是能帮他一把,那位份再提一级总没有问题。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晋升的机会。
  我关起门来,对团儿圆儿说:“皇上派我去执行一项很特别的任务,我明天清晨就要出宫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们俩保重。我走之后,明天团儿你就去找皇上,他会告诉你怎么办的。”
  团儿当场吓哭:“什、什么任务?”
  我:“事关重大,不能告诉你。”
  圆儿听得有些激动:“能带上我吗?”
  “不行,谁都不能带。等我回来了,自然会给你们讲的。”
  “小姐,你可不要哄我!”团儿抓着我的手跪下了,“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景和宫的人都得陪葬……不行,我不能让你走。”圆儿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也跪下了:“小姐,你切莫任性,快将任务推了吧,你若遭遇不测,老爷和夫人可怎么活?”
  我被她们纠缠烦了,索性心一横:“给你们说件掉脑袋的事,你们能保密吗?”
  团儿圆儿连连点头。
  “其实每次在太虚观我支开你们,都是去和太上皇偷情,皇上也知道这事。最近太上皇想让我出宫陪他两个月,已经跟皇上商量好了。放心吧,他会保护好我的。”
  团儿当场昏厥。
  圆儿还存留着一丝理性:“那、那、那……”
  “别那了,快帮我收拾行李,太上皇卯时就来接我了。你一早就去找皇上,只说我被太上皇接走就行,其它的不要多说,他自然会安排好的。我走之后,这事……”
  “这事若是说出去,我们林家的清誉便全完了……”圆儿略显呆滞,“就算是拼上性命,我们也会守住这秘密的……但小姐,你糊涂啊。”
  我长叹一声:“我犯了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误……别说了,来来搭把手。”
  我们俩把团儿搬到床上,然后收拾了两个行李箱出来。
  卯时,我摸黑准时到了约定的地点,坐上马车,满心欢喜地往宫外去。
 
 
第22章 亦可赛艇
  马车从侧门出了宫,慢悠悠地到了街上。
  时辰尚早,皇城还在打盹。街上商铺鲜少开张,行人亦稀少,只有零星的早点摊,冒着热气。远处不时传来几声悠远的吆喝,听不清是卖什么。送水的推着水车,辘辘远听,渺不知其所也。
  我心情极佳,撩开车帘跟赶车的内司特务搭讪。
  “嗨,007!”
  那位黑衣大哥一本正经地扭头看我:“小姐说什么?”
  “我说,我们去哪呀?”
  “回小姐,王宅。”
  看来这次薛殊又要披王富贵的马甲了。
  我朝他灿烂一笑:“谢啦。”
  这哥们儿脸红了。
  我回到车厢里,镜子没找到,便举起身旁放的一个坛子照来照去,还是对这张脸不甚满意。
  之前我一直怀疑林如珠是玛丽苏设定,搞得我对瘦下来的自己非常期待,结果现在已经差不多是正常身材,却也没有倾国倾城,就是个班花水平,还没原先的我好看。
  想我当年能凭击剑这个小众运动话题度远远赶超一众流量明星,第一是因为大家爱看我届届陪跑的笑话,第二就是因为我漂亮。
  经纪公司的邀约我一年能收到八百个。十八岁时候我都想好了,等我拿到金牌,就退役去当一个正事不干,成天和众男星纠缠不清的快乐花瓶。谁能想到三届奥运后,我金牌没拿,道没出,就连男朋友都没谈一个。
  唉,不提也罢。
  马车到了王宅,管家又带着老婆在门口等着。一见我下车,两人围上来,连声道:“林姨娘一路辛苦。”
  因为王老太太才“死”不久,他们不太好露出喜色,但哭丧着脸迎我也不太好,所以两人脸上的表情很是纠结。
  我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说:“这几个月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坏事一件接一件。”
  “谁说不是呢?”管家婆走近一步来拍我的肩,“姨娘清减不少,可要保重啊。”
  我隐隐感到她对我不如上次恭敬。可能是因为薛殊半夜把我从床上踢下来的缘故。小妾的地位低,不得宠的话,就要被管家婆子糟践了。
  她笑吟吟地瞧我反应,想试探我好不好惹。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忽听管家在一边对小厮说:“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老夫人请下来?”
  老夫人?
  我看向马车。
  却见这人恭恭敬敬地将一个罐子捧下来。
  就是我端起来当镜子照的那个。
  “……”
  我正使劲搓手,身后有人说:“小夫人来了。扭头一看,正是薛殊。
  王富贵老爷还在孝中,不能穿得太鲜艳。他今日披了身灰白色的衣裳,好像刚从水墨画中走出。
  管家婆见了他立马大变脸,身子也弓了下去:“老爷。”
  我见状,几步上前攀住薛殊胳膊往进走,故意娇声道:“老爷,许久不见,你可想我吗?”边说边跟他使眼色,希望他配合一下。
  薛殊说:“不想。”
  狗男人!
  管家婆一副看笑话的样子。我甩开薛殊的胳膊,准备快步回房,却见管家捧着“老夫人”上来,说:“老爷,今日我们便可以出发了。”
  薛殊只是淡淡地答了句“嗯”。
  我们俩到了无人的房中,我问:“王富贵老爷,请问我们去哪儿?”
  “老夫人生在岭东海边,念了一辈子故乡,却没能叶落归根,她临终前唯一的心愿,是想把自己的骨灰撒在海中。从延南到岭东途经京城,我们便在这里停一停,拿好补给,再带一些下人。”
  也就是说,我们跋山涉水,去扬他妈的骨灰。
  薛殊的创意,我不得不服。
  至于这一趟的真正目的,我问了他也不会说,我就索性不问了。
  我坐在他对面,笑吟吟地看着他,重开话头:“你明明想叫我来,干嘛骗我说要带周太妃?”
  管家夫妇分明知道要迎接的人是我。
  他则一笑:“愿者上钩。”
  *
  这日下午我们便上路了。王富贵老爷出手不凡,买了一艘豪华的大船,打算一路顺流而下。
  跟随着我们不仅有打扮成保镖的内司暗卫,也有京城王宅的佣人。奴婢小厮,厨子郎中一应俱全。管家王顺和他老婆统领众人,也负责我们的行程和起居。
  到岭东大约要行船一个月,我们计划先走半个月,而后在途中的临淮停靠休整几天,再继续余下的路程。
  大船乘风破浪,在江上航行。
  两岸青翠,空气极好,我看中甲板上一片空旷之地,每天上去练剑。在这种环境之下,有种吸收天地灵气的感觉。
  薛殊偶尔也陪我练一练。他的身手上佳,一看就有童子功。在和他的实战演练下,我逐渐改掉了一点只会正面应敌的习惯。
  但大多数时间,他都会静静坐在甲板上的藤椅上看书,宛如一位老大爷。
  薛殊有先见之明,带了一箱子书上船。我失算了,没有带任何消遣的东西,他看的那些兵书佶屈聱牙,我又实在读不下去。
  是而,我练完体能之后就去找小丫鬟们玩。我嫌她们玩的东西都太无聊,就用了两天的时间教会了大家玩狼人杀,这个游戏一时在船上广为流传,据说在暗卫那边尤其流行。
  我教会了他们之后,这些没良心的不带我玩了。
  除了我在国家队的个别队友之外,没人喜欢跟我玩游戏,据说是因为我对待每一次输赢都太认真,搞得对手很累。
  我真的想不通,如果不为赢的话,你们玩什么游戏呢?看几本小说不好吗?
  于是,我又落单了,就连用林姨娘的身份也不能强行命令大家让我加入。我这个小老婆当的没有一点主子的样子,因为薛殊上次把我赶出来,这次又和我分房而睡,他明摆着不宠幸我,就搞得我地位很低,连年长些的丫头都敢对我呼来喊去。
  管家婆更是神气,想给我甩脸子就给我甩脸子,好像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一样。
  我无聊至极,只好去骚扰薛殊。
  薛殊看书,我在他旁边搭讪:“王老爷,你能给我讲讲故事吗?”
  他看也不看我,敷衍道:“什么故事。”
  “有没有后宫女人争权夺宠的精彩故事?”好久没有看宫斗小说了,采访采访宫斗男主角也好啊。
  “没有。”
  “啊,难道从前后宫里没人想争夺你的宠爱吗?比如周太妃,霍太妃,赵太妃……赵太妃掉了一个孩子,怎么掉的?这么多后妃,却只生下三个孩子,你不觉得奇怪吗?你是不是还故意给谁熏避孕的香?”我没提皇后,怕触到他的逆鳞。
  听到这里,他把书一合:“你从哪打听的这么多?”
  “各方渠道。”
  他挑眉:“你整天在宫里都在做些什么?”
  “我每天练剑练体能,也并不是没事干就调查你,主要是没穿过来之前从书上看的……你不愿说,难道有了?”
  “赵贵人那个蠢货是因为挺着肚子去扑蝴蝶,跌倒了,”薛殊哼了一声,“我的后宫才无争宠这种无聊之事。”
  “不会吧,没有人装病叫你去看她吗?”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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