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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磋磨
帐幔低垂, 兀自酣睡的叶瑶仙做了一个美梦。在梦中, 她跳下海水后并没有被人发现, 而是隐匿身份给表哥做了一个见不得光,却极为得宠的外室。
顺利考中进士的表哥感于她的深情, 对她的要求无有不应,吃穿用度往往都是市面上鲜见之物。他从来都把自己放在心坎上,即便是过年陪家里人吃完年夜饭后,也会冒着漫天的风雪过来陪她说一会儿话。
叶瑶仙被童士贲保护得太好, 竟从未有机会见过那位高高在上的正室原配,也不知道她具体的姓氏样貌,只能从长随口里得知些许枝节。
那女人大概自恃清高,好像无意中得知她的存在后心灰意冷, 就以病疾的由头独自避到乡间居住。竟从来没有像别家的大妇那样,气势汹汹的率众过府责问过她这个外室的存在。
这使得叶瑶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就好像一夜暴富的人穿了华贵的锦衣,跟前却无人喝彩逢迎一般。她早已经想好了,若是那位大佛上门自己该说什么、哭什么、求什么……
这样含辛茹苦地等了十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明月。
那位原配夫人的娘家忽然败落,好像因为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被皇帝抄家处斩,家里的男丁死的死逃的逃。那女人收殓家人的尸首后, 很快也莫名其妙地没了。叶瑶仙心里不无恶意的想, 这期间难保没有表哥暗地推波助澜。
童家的老太太几年前就过世了, 正经主母也没了, 家里的迎来送往各式节礼就乱了套, 连一场像样的丧事都办不利索。
表哥就以此为由,力排众议将她扶了正做了嫡妻。没过多久还特特向朝廷为她请封了正二品的诰命,膝下所生的两个活泼可爱的儿子也成了童氏一脉正经的嫡子。
在那场梦中,叶瑶仙清晰的记得自己穿着绯红色的洒金袄裙,八幅裙摆上绣了细密繁杂的百花如意纹,纽扣盘结是赤金和玉石做的,一套衣衫就能抵平常百姓一整年的用度。
头上带着的是银楼里最为贵重镶了番邦红蓝宝石的赤金凤钗,坐在富丽堂皇的花厅里悠闲喝茶。那些名工巧匠打造的精美钗环在灯光下发出璀璨夺目的宝芒,凤嘴上垂下的珍珠粒粒都是极为难得的东海之物。
桌上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精致茶饭,游廊里穿梭着数不清的仆妇和奴伇,所有人对她都迎着笑脸献着殷勤。因为表哥如今是数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内阁重臣,几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官员的生杀。而这样位高权重的人,却独独对自己情深意重再无二心。
这般受人瞩目受人尊重的日子是叶瑶仙企盼已久的,十年没名没分的日子终于有了丰厚回报。
正值花信的女人惬意地靠在玫瑰交椅上,香醇的酒水含在嘴里还未咽下就已沁透心脾,她坐在厅堂上向众人矜持招呼。不知为何险些要笑出声来,却突地感到身上一凉。
叶瑶仙冷不丁一睁眼,就瞧见童太太那张干瘦的长脸突兀的杵在面前。
她还未回过神来,一双略有些浑浊的老眼已经恶狠狠地杵过来,尖声骂道:“果然是个下~贱坯子,我儿子天末亮就早起到学堂里读书去了,你却还呆在床上做着美梦。赶紧起来收拾屋子做做针线活,我们童家可不养闲人。”
叶瑶仙心头怅然,刚才让人心悦至极的一切竟然是假的。但看着老太太险些喷火的眼眶子不敢再怠慢,甩甩头赶紧爬起来。
忙乱之间就忘记了昨晚上跟表哥温存过后实在太过疲累,总想着童家人口简单也没人会多嘴,就一时偷懒没有清洗身子。所以她略微一动,一片白腻腻带了红痕的雪肉就春~光乍泄般正正露在了外面。
童太太守了二十年的寡,对男女之间的情~事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此时床上的被褥一掀就闻到一股略带腥膻的味道,她顿时勃然大怒。
也不知道哪来的气性,当场就站在床头破口大骂,“就是你这个浪蹄子勾得我的儿子被人笑话,最后还不得不花了大价钱让你进门,结果就是这么一副好吃懒做的德性。日头升老高了还死在床上,等着我这个当老娘过来服侍你吗?”
叶瑶仙又羞又急,一双手抓着被褥松也不是放也不是,心想又有谁家的婆婆会一大早钻到媳妇的房中来?就忍着气道:“您在外头千万等一会儿,我马上就过去。”
童太太悻悻然地望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昂头挺胸地出了厢房。
叶瑶仙紧紧攥了一下拳头,微不可闻的用乡下土话骂了一句。然后以飞快的速度穿好衣裳拢好头发,到厨房粗粗一看却险些木在当场。
只见到处收拾得干干净净,但凡放着放着米粮盐油的箱柜都用铁锁锁得结结实实。这个样子别说是吃饭,就是喝水都没有碗来盛。
一个长相粗笨的婆子看见她进来,不自觉地撇了一下嘴道:“姨娘起晚了,今儿早上的饭食已经没了。”
叶瑶仙险些气炸了肚子。
她知道自己起晚了有些说不过去,但不是因为正值新婚情有可原嘛。连早饭都没有给自己留,童太太这个当婆婆的人未免做太会作贱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赶到厅堂,端着笑脸装作无事的样子细声问道:“婆婆可要喝茶,媳妇儿初来乍到,还不知道家里的茶盏收放在哪里呢?”
童太太放下念珠将佛经的书皮小心合上,撩着眼皮儿看了一眼讽道:“毕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往日我不愿意跟你一般见识。但既然入了我童家的门,有些规矩还是要慢慢守的。再有你毕竟是童家纳的妾,这个婆婆二字轮不到你来称呼,以后当着外人的面唤我一声太太就是了。”
叶瑶仙脸上火辣辣的疼,心口忍了又忍才低低道了一声是。
童太太怎么看她都觉得不顺眼,冷笑道:“你也不要觉着受了多大的委屈,当初我不愿意我儿子娶你,就是因为老早就瞧出你不是一个安分的女子。小小年纪就在杂货铺子里面,跟那些前来买东西的男人打情骂俏,能是个好的吗?”
童太太从里到外都有一股子盛气凌人,“正好我姐姐要给他家老三相看一个出身低微些的媳妇,我想都没想就把你荐给了她,就是想从此后两下里撇清。没想到你这女子心机这么深,明着答应暗地里却还是跟我家士贲在私下里继续往来。”
叶瑶仙被人如此羞辱脸面涨得通红,好半天才鼓足勇气细声辩驳道:“这本是一巴掌拍不响的两人之事,我虽然喜欢表哥,但若是没有他在后头谋划,也不敢做出这样天大的事情……”
童太太容不得别人说儿子的半点不好,截断她的话头厉声喝道:“我家士贲从来只晓得读书,若不是有你这个狐媚女子在中间撺掇,他会去冒大不韪私藏与他表弟正在议亲的女子?”
她狠狠啐了一口唾沫,“闹出这般见不得人的事体后,我只得捏着鼻子认下这门亲事,准备一床锦被给你遮羞。就是顾着脸面不想把事情闹大,最后弄得大家伙在亲戚面前不好抬头罢了。”
这倒打一耙的功力实在令人叹服,叶瑶仙想起昨日昨日童士贲在耳边的殷殷嘱咐,一口气忍了又忍,紧攥着手绢儿低头不语。
没想到童太太继续得寸进尺咄咄逼人,嗤笑道:“我都准备息事宁人了,却没想到你那个当娘的还敢狮子大开口。竟然拖着一家老小在同茂堂的门口大吵大闹,非要你这个婚前就败坏了名声的女子当我家士贲的正妻。”
冷笑一声接着一声,“这般不知轻重的肖想,活生生的让我姐姐姐夫一家人笑话,也让我在一众子侄面前连头都不敢抬。脚杆子的泥都没洗干净,也好意思称做言情书网……”
童太太越说越气,唾沫星子险些喷到叶瑶仙的脸上。
“不是我这个当娘的护短,我家士贲他纵有天大的胆子一个巴掌也拍不响,定有你这个狐媚在中间牵扯。再说你跟你娘也不好生想想,若真是八抬大轿三书六礼地将你从中门迎娶进来,百年后我怎么有脸去见童家的列祖列宗?”
叶瑶仙再也忍不住胸口的翻涌,猛地抬头声气急切质问道:“您也晓得一个巴掌拍不响,我清清白白的女孩给人做妾已经够委屈了,您还要拿这种话来伤我吗?”
童太太不意她还敢顶嘴,顿时气得直打哆嗦,捂着胸口高一声低一声的干嚎。
“真该让士贲回来看看,他心心念念要抬进门的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敢对着长辈大呼小叫。我年轻时在婆母面前只有低头受训听话的份,哪像你这般一点规矩都没有。”
叶瑶仙的嘴巴张了合合了张,看这老太太脸色煞白到底不敢再多话了。
童太太的声音却越发凄厉,“我还以为你那个娘有多珍惜女儿呢,就是咬着牙百般不松口。结果到了最后找我家要了整整二百两银子,立马就同意立了文书让你当妾。哼,真以为自个浑身上下嵌金镶玉呢,不过是我花了二百两银子买进门的玩意儿!”
叶瑶仙一脸的不可置信,“太太莫不是拿话哄我,我怎么不知道还立了什么文书?”
知道自己抓住了对方的痛脚,童太太终于畅快大笑。
旋即咬牙切齿道:“这件事说来终究不太光彩,我童家也是要脸面的人。你那个娘乔张做致要死要活,我怎么知道她会不会拿了钱就反悔?自然到衙门里请了中人过来作证,二百两银子就买断了你的终身。”
年过半百的老妇人翘着尾指满脸嫌弃,“以后当着外人时不要婆母表哥的乱叫,你不过是咱家花银子买来的一个妾室。若不是为了我亲生的儿子,我怎么会花整整二百两银子做这种赔本的买卖?要知道现如今买一个顶好的淮扬籍灶上婆子,才不过二十两现银……”
叶瑶仙惊了一跳,用力将指甲卡到手掌心当中,好容易才让自己镇定下来。
仔细想了一下,这的确是这个老虔婆能做得出来的事儿。不知不觉间就失了胆气,颤着声音勉强应道:“表哥……他既然让我进了门,对我自然还是有安排的。还请太太看在他的面上,给我一块容身之处。”
童太太冷嗤一声站起身子,昂头挺胸地出了佛堂。褐底黑色提花禙子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在暗处划过一道微末厉风。
“你早些有这个觉醒才好,莫要觉得别人亏欠了你。这磋磨的日子才开头,哪个门户里的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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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瑶仙前一世是童士贲的外室,虽没名分却逍遥了半辈子。而这一世因为有男主这个幕后黑手,和童太太正面杠上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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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水火
晚上繁星满天时, 叶瑶仙才拖着又酸又痛的疲惫身子回了房。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镜子里一脸倦怠的女人, 心想难道这就是自己费尽周折期盼许久的日子?
今天早上因为起来晚了, 连早饭都没得吃。童太太喝完早茶后,闲闲地说起佛堂是清净之地, 需要一个心诚的人来打扫。
那些仆妇之流大多出身附近的农家,只是空闲的时候才到童家来帮忙,挣几个散碎银子好贴补家用。既不懂诗书又粗手笨脚的,做事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叶瑶仙自然听得懂其中的意思, 所以一大早就饿着肚子拿着抹布,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擦拭着小佛堂里的尘埃。
好容易将小佛堂收拾干净,连午饭都没有刨上几口,童太太又说有一个仆妇因为家里临时有事辞工了, 院子里落满了树叶却没人打扫。
叶瑶仙只得丢了碗筷,咬了牙拿着扫帚开始扫院子。没想到那些树叶像专门做对一样,刚刚打扫干净一块又落得到处都是。
等叶瑶仙疲于奔命地把院子打扫干净,又把衣服清洗完晾晒在竹竿上,厨房里的晚饭就只有一些残羹剩汤了。
这简直是受气的小媳妇儿。
叶瑶仙做梦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过这样的日子,在家里时因为是被父母的倚重长女,虽然家境贫寒但从来没有做过这些细碎恼人的活计,况且还被人如此恶意对待……
前院传来一阵悉嗦的脚步声, 应该是晚归的童士贲回来了。叶瑶仙心中一喜, 三步并作两步连忙迎过去, 见人未语泪先流, “你怎么才回来呀, 可知我今日……”
话未说完,就被从侧门而入的童太太截断话头,“你这个当妾室的怎么这么没有眼色,没看到人已经喝醉了吗?还把他拦在外头喋喋不休地不准进屋,就没看见过你这般不懂事且不心疼丈夫的女人。”
叶瑶仙没想到这个老虔婆竟敢当面给自己上眼药,顿时心中一酸,泪水从眼眶子里流了出来。又想起白日的种种辛苦劳作,就不管不顾地鼓着勇气想在童士贲面前寻个公道。
没想到童太太的口舌比她还要便利,冷着脸骂道:“快些收起你那副讨娇卖怜的模样,让下面的人看见了成什么体统?还有你挂着泪珠子准备跟我儿告什么状,不过是做了一点活计罢了。谁家的新妇进门不操持家务,偏生轮到你时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童士贲饮酒后本就头疼欲裂,站在廊下被风一吹有些不舒服。听到女人们的争吵心头更是不耐烦,踉踉跄跄地退了一步埋怨道:“瑶仙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从前你也是知晓道理的人,怎么能跟长辈顶嘴争辩呢?”
叶瑶仙今日本就劳累了一天,原想着在童士贲面前诉个苦卖个好,却没料到让童太太几句话搅得干干净净,更没想到的是童士贲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是指责声。
她一时如坠冰窟脑中一片混沌,平日里的伶俐和机敏不剩半分,木着身子紫胀着脸半天讷讷不能言。
童太太见状更加得意。
上前一步挽着儿子的手柔声道:“看你这副模样定是辛苦的很,今晚就在娘的屋子里好生歇着吧。娘的年纪大了瞌睡少,就坐在一边帮你端茶喂水。明年你就要进场大比了,这身子可比我这把老骨头金贵得多。”
童士贲略略觉得有些不妥,但今日在外面受了些闲气,抬头见叶瑶仙犟着头站在墙角,也不知道上来搀扶一下。他自小和这女子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她看着柔弱其实脾气极拧,心口一堵就依着童太太的意思回了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