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山书院(女尊)——莫惹是非
时间:2020-05-06 09:22:34

  今日约她出去之人是幼时教授她蒙学的夫子,授业恩师她根本不曾设防,没想到对方竟也已经被人买通,借着与她探讨几道前两年经字科的论经题把她留到了入夜。
  刚才一直劝她喝的酒只怕也有问题,她虽不曾怀疑夫子但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碰酒,一招不成,才有了现在的埋伏。
  顾允书手里夺了刀,但对方人多,四面一起围攻,眼见着一刀就要挥落在她后背,嗖嗖两支箭从高处破空而出,穿透了她背后两人的胸口。
  霍宴手里动作没有停,她占了地利,一箭又一箭从窗口|射下去,剩下几个人见势不妙,转身从巷道里跑走了。
  顾允书抬起眼,看见了二楼窗口霍宴面无表情的脸。
  顾允书收拾掉了地上几具尸体,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换了衣服走到了霍宴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顾允书走进门将那几支擦干净的箭还给了霍宴,“谢了。”
  霍宴接过来扔回了箭袋里,哼笑了声,“大晚上的,顾少去哪里风流了?竟惹了这么大的债?”
  顾允书没回答,霍宴本也只是随口调侃,不以为意,但下一句话她却收敛了玩笑之意,缓声道,“记得,你欠了我一条命的人情。”
  顾允书点头,“救命之恩,这是自然。”
  顾允书只当霍宴是随口一说,没有特指什么,但是霍宴继续道,“也许常科试过后,我就会来要回这个人情。”
  这句话意有所指,顾允书微微蹙眉,“你…”
  霍宴道,“那日在天香居不是有人说了吗?等常科试过后,想要找人引荐的,就要考虑起来了。”
  霍宴这话说的本就离谱,当日那人是在说寒门学子,她堂堂霍府门上当朝文昌台正相宰执之女,谈什么引荐,但顾允书听懂了她真正的意思,所以才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你…”
  霍宴问了她曾经问过顾允书的同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去眠山书院?”
  顾允书看了她一眼,“你现在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若原先只是猜测,今日这场蓄谋的暗杀就是证明了猜测,顾允书出身的顾家,是四皇女的外家,天生的四皇女党,无心相争就不会惹来忌惮,也没必要早早将最出息的小辈大老远送去眠山书院,若是在京都崇文、弘文书院,怕是等不到她展露锋芒,就会迎来“意外”。
  去眠山书院是为了韬光养晦,是为了保全她。
  但这并不是霍宴对顾允书说那句话的原因,等承乾帝作古太女继位,她就更不可能再有同霍中廷抗衡的机会,她如履薄冰,前后皆是死路,破局之路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顾家的选择是顾家的选择,而顾允书的选择是顾允书的选择。
  霍宴和顾允书在书院争锋相对了这么久,情境演练交手了这么多次,在书院其他学生眼中本该是水火不容的两人,论经题的立意却总是殊途同归。
  有时候惺惺相惜的对手才会最了解对方。
  若四皇女是个酒囊饭袋,或是残暴无良卸磨杀驴之辈,哪怕顾家一意扶持,顾允书也不会跟着顾家的选择白白赔上自己。
  霍宴觉得,她可以相信一下顾允书的眼光。
  顾允书叹气,“你何苦来趟这趟浑水?”
  霍宴不知道在想什么,眼中竟一晃而过一点亮光,就在顾允书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低声道,“为了…寿终正寝。”
  常科试的日子开始倒数,这些日子的抱佛脚已经起不到太多作用,对很多学生来说,此时养精蓄锐保持心态反而更重要。
  二月下旬持续七八天的时间是京都的花朝节,春分过后越来越多的花朵从含苞待放到盛放,花神祠每日门庭若市,这天上午,谢光在弄墨台遇到了来找她的霍宴。
  为了随时解答指导学生们,谢光这些天一直都宿在弄墨台,除了眠山书院的学生,也有许多其他书院的学生慕才名来求教,谢光来者不拒,根本没时间去叶府看叶晗。
  霍宴对她道,“山长,花朝节了。”
  谢光对霍宴的开场白感到摸不着头脑,“花朝节?”
  霍宴道,“古时花朝节有赠花心悦之人为其簪花的风俗,山长同叶夫子多日未见,若能为他备上件礼物送他,他定然高兴。”
  谢光被霍宴这么一绕,倒是想起了许多年前,她第一次约叶晗出去踏青的时候好像就是在二月下旬,春分前后,这么一想,一晃二十年过去,叶晗跟着自己远离京都,堂堂叶家公子在书院过着事事亲力亲为无人伺候的日子,还真的有些如霍宴所说准备礼物的意动。
  这么会说话的功夫,就有人在不远处等候着,看神色就知道显然是求上门来有问题要请教谢光的,谢光一时犹豫,就听霍宴道,“山长走不开也无妨,所谓弟子服其劳,我可以代劳。”
  霍宴带着谢光送给她夫郎的花朝节礼物来到叶家,正好在叶府门口遇到回家来的叶雨陶,她那日在天香居和叶雨陶喝了两杯水酒,也算有了点头之交,叶雨陶听见她的来意,直接带她去了叶晗的院子。
  霍宴将谢光准备的那个木匣交给了叶晗,她面色冷淡,视线扫过院墙,又扫过院内几间厢房紧闭的房门,叶晗打开木匣看了眼,这会抬眼对她道,“别看了,人不在,和云瓷一起出门去了。”
  叶晗端详了下霍宴,不过并未从她脸上看到什么失望之色,好像她真的就是为了替谢光来送一趟礼物而已。
  霍宴很快告辞,卫章回来的时候听说霍宴今日来过叶府,脸色明显垮了垮。
  入了夜,卫章沐浴完晾干了头发,穿着中衣坐在窗下的椅子上,他在想,霍宴白天过来是不是想顺便来看他的,没看到的话她明日还会再来吗?
  坐了会,卫章起身往床边走去,他背对着窗户,听到一道轻微的声响,卫章神色一凛,是有人跃窗落地的声音。
  一只手从背后捂住了他的嘴,熟悉的气息在靠近时卫章就有所察觉,让他都没来得及做出防御的动作,他欣喜地转身扑进了她怀里,连着小声喊了好几遍霍姐姐。
  霍宴对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带上窗后一手枕在他脑后倾身把他压在墙上,二话不说偏头凑近,细密的亲吻就落了下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急不可耐,脸上唇上的碰触变成了交换唾液的深吻,霍宴揽在他腰上那只手隔着衣服来回抚摸,唇舌用力时掐在了他腰上,不曾用力,只是掌心灼热的厉害。
  卫章闭着眼睛睫毛轻颤,热情又认真地回应着她,每次被扫过舌根时甚至会发出舒服的小声哼哼,刺激地霍宴头皮根发麻,好一会从他口中退出去后也没有彻底放开他,含着他的下唇有一下没一下舔着,时不时碰到他的牙尖,也没有做什么更多的动作,只是耳鬓厮磨颈首交缠,不想分开。
  霍宴这样子,分明就是想他想得狠了,卫章在霍宴终于不再把他压在墙上身体退开时追上去抱住了她,仰头看着她,低声说话带着点撒娇的尾音,“霍姐姐你是不是特别想我?”
  随便撩人总得受些教训,霍宴用行动让卫章知道了自己到底有多想他,卫章站立不稳只能靠在她身上,眼角泛红眼里含着些水雾,喉口吞咽了一下,舌头发麻根本说不出话来。
  霍宴知道自己今天晚上把人按着亲狠了,只是等常科试结束接下去的处境更加凶险,又不知道会有多久见不到他,卫章没说错,她确实是特别、特别想他。
  同时也有些不太放心,这地方卫章毕竟人生地不熟,虽然他适应力强得很,但霍宴还是想过来看看他这些日子过得是不是开心。
  霍宴抱着他坐到桌边,桌上有茶水,不过已经凉了,霍宴在嘴里含温后贴着唇喂了他两口,卫章的舌头才慢慢缓了过来,他抱着霍宴的脖子还是不想放过之前的问题,不过换了种问法,“你这会来是因为白天没看到我吗?”
  霍宴用脸侧碰了碰他的鬓角,“不是,白天找借口过来本就是想探个路,好方便今天夜里来…欺负你。”
  被欺负的人显然很乐意被这么欺负,霍宴问他,“这些天在做什么?”
  卫章和她说了春晖斋的事,他问霍宴,“如果有一天真能开男子恩科,你说我能考上吗?”
  霍宴想起卫章那日在弄墨台站出来比试算字科的时候,她喜欢极了他眼中有光侃侃而谈的模样,她想给他这世间最好的一切,也希望在她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能有自己的一方天地,她亲了亲卫章的额头,无比笃定道,“一定能。”
  两人说了会话,霍宴起身准备离开,卫章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腰,霍宴伸手覆在他的手上,“乖,不撒娇了,我得走了。”
  卫章虽然不舍,还是松开了手,霍宴回过身,用指腹摩挲了一下他的脸,“要是睡不着,就多想想我。”
  霍宴显然不打算在临走前让卫章心情平和,凑近了在他耳边道,“想想新婚夜要怎么撕了我的衣服,要用什么姿势…”
  卫章拿脚尖踢了她的腿弯一下,霍宴浑然不觉,走之前还有脸训他,“窗户也不反锁,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卫章等她离开后好一会才慢吞吞爬上了床榻。
  霍宴那句新婚夜如蛊惑人心的咒语一般在他脑海中徘徊不去,他想起自己去过的喜宴,想象着如果霍宴穿上那么一身鲜艳如火的红色,身高腿长,俊颜逼人,覆身而来。
  卫章知道新婚夜会发生什么,但要说各种姿势,他的知识储备还想不了这么多。
  但这不妨碍他在心内一遍遍描摹着霍宴的脸,想她的乌发垂落在大红嫁衣上,想她眸生暗色|情|欲潮涌的神情,想她长腿迈动时的气势,想她曾暗示他自己腰很好的劲瘦腰身,想埋在她怀里时能感觉到的坚|挺又柔软的触感,想她一次次吐在耳边潮湿温热的呼吸,想她届时一定会抚摸遍自己全身的手,卫章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蜷起了身体,只是用想的,他就意乱情迷,眼里都沁出了水光。
 
 
第57章 赏诗会
  三月初一,常科试经字科开考,这是六科之中最先开考的一科,也是参考人数最多的一科。
  考试时间会持续到初二傍晚,两天一夜,考生在考场内吃住。
  几朝皇帝之前,经字科的考试还维持在一天之内不过夜,当时除了贴经、释义,论经考一小一大两个议题,因为时间太紧,很多考生甚至都写不完最后的大论经题,更别说来得及先梳理草稿再誊写到正卷上,所以卷面常有涂改,让批卷人也苦不堪言。
  后来考试就改为了两天一夜,加了两道小论经题,时间更为充裕,但对考生的体力、心态也有了更高的要求。
  除了射字科,其他五科常科试的考试地点都位于离太学府不远的昭文馆内,昭文馆占地辽阔,可容纳数千名考生同时应考。
  以前的昭文馆没这么大,有些年考生数量多的时候不得不分两场考试,出不同的考题,因着考题的区别,容易惹来落榜考生对考题难易的争议,这才有了后来昭文馆的多次扩建。
  卫章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坐立不安地紧张起来,好像要上考场的人是他一样,今天早早起身来到了昭文馆,这天早上昭文馆前有许多送考的人,男子也不少,他在其中倒是不显突兀。
  卫章等了会,远远看见谢光和眠山书院一众考经字科的学生过来,他在谢光身后找了一圈,却发现里面并没有霍宴。
  谢光和不少书院的山长、夫子一样,把书院的学生送进了昭文馆,但谢光从昨天傍晚开始就没在客栈见到霍宴,本以为霍宴是回了霍家自己过来昭文馆了,但直到这会考生陆续搜身进场也还是没见到她的人影。
  卫章心里越发不安宁起来,霍宴平白无故不可能不过来昭文馆,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这个点都没有出现。
  考生们已经全都进入了昭文馆内,卫章走到离谢光不远的地方,喊了声山长。
  谢光冲他点了下头,卫章忍不住道,“山长你看见霍宴了吗?”
  谢光摇头,就在卫章快忍不住想要去满京都找人在思考该先从哪里开始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那道让他翘首期盼的人影。
  卫章松了口气,霍宴走到了他和谢光这里,谢光对她道,“快进去吧,昭文馆就要闭馆关门了。”
  霍宴点了头,她看了眼卫章,卫章下意识朝她走近了一步,靠的近了,卫章觉得他似乎闻到了一点血腥味。
  但这会不是说话的时候,霍宴再不走就要错过经字科开考的时间,卫章一直目送着她,霍宴似有所觉,走出去一段后突然回过头看着他,卫章看见她从脖子里拉了一根红绳出来,红绳上挂着他给她的那枚铜板,她将铜板捏在掌心握拳放在唇边碰了碰。
  明明一点都不过火的动作,卫章却被撩到了,刷得一下红了耳根。
  一直到霍宴的身影消失在昭文馆的大门后,他耳根后那片红才慢慢褪去。
  昭文馆的大门轰然合上,霍宴在她那个隔间的桌案前坐下后,抬手捂了一下左肩,草草止血包扎的伤口免不了疼痛,但霍宴从小就受惯了伤,这点痛还能忍。
  霍中廷果然不会让她安安稳稳进入到常科试的考场上,憋到了最后一刻才动手,想让她错过考试。
  承乾帝当了近三十年的皇帝,不可能对朝堂上的各个派系一无所知,她重视常科试的选拔,不会让常科试的批卷考官有明显的派系偏向,她们之间互相掣肘,更有太学府三个从不站队一心向学将常科试视作天下头等神圣之事的府监盯着,一旦进了考场,最后的结果,就不是霍中廷可以一手遮天所掌控的了。
  霍宴花了半天时间做完了前两部分的贴经、释义,午饭过后她开始看那三小一大四道论经题。
  前三道小论经题都中规中矩,但这最后一题,却有些超出了一般论经题的范围。
  “奸不自招,忠不自辩,何所察也?”
  这道题,似乎是问出了承乾帝近来的心声,她可以容忍朝上党派斗争,也可以容忍不伤大局的贪念,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但身为一个帝王,她却绝不可能容忍有人觊觎她的位置甚至想要了她的命。
  承乾帝近来默许了各派系之间的明争暗斗,让她们互折人手,未尝没有想要给朝堂换血的意思。
  虽人无完人,但瑕不掩瑜,承乾帝算得上一个明君,只是投向承乾帝做一个忠于帝王的纯臣对于霍宴来说,却仍是一条死路。
  太女是承乾帝一手教出来并且寄予厚望的储君,不搅入夺嫡之争,不能拉太女下马,等承乾帝驾崩,太女顺其自然登基,她还是逃不开死局。
  承乾帝出了名的勤政,太女没有得到过监国的机会,但承乾帝在她成年后就让她在朝中为官理政,这么些年政绩不俗,在世人眼中文武兼备,为人宽和,但就是这个“宽和”的太女,因为等不及想要大权在握,不惜制造意外杀死对她素来不薄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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