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娇——景咸咸咸
时间:2020-05-06 09:27:47

  太医来后,是比起府中的大夫有用的多。可人虽然醒了,病却难以根治。
  柳氏醒来,便命了冯嬷嬷将银/枪拿来榻前。她躺在榻上,伸出一双手捧着银/枪下头的红缨,缓慢的拨开。枪上那个字醒目又刺眼。
  柳氏的呜咽止不住了,压着情绪对着那杆枪,弱道:“詹二啊詹二,你怎么就不知道回家呢……娘亲前头说的话全是气话,娘亲不是想赶你走的。”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去了西北,怎么就和前锋军中了埋伏呢。柳氏到现下还没想通。人死了之后不也应该要落叶归根么。
  怎么轮到她的儿子,就真是马革裹尸连个尸首都见不到,草草下葬连个墓碑牌位也没有呢?
  ……
  没有人为詹瑎立碑,那便由她去立罢。牌位过了几日做好了,就送至大堂供奉。
  人有头七之说,李记和张煌回来将军府复命的时候,离詹瑎遇袭身死已过了好几个月。
  她的儿子回不来了。柳氏好不甘心,请来了三两个术士,寻了法子制了招魂幡,祈望着出殡那天可将詹瑎的魂魄招回家来。总归她,不会允许儿子的魂魄做永远的孤魂野鬼,在阴间得同小鬼大鬼抢元宝花烛。
  管家柳印从前厅小跑着过来,手拿着一方拜帖。
  此次发丧,阳城内外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如狼似虎的盯着将军府。直觉将军府无了后,一切的荣华富贵到这一世也就结束了,谁人都可踩上一脚。连将军府的主母都不放在眼里了,真是可恨、
  暖阁外守着六个婢子,将暖阁的深色门帘子守得严丝合缝。
  柳印跑带门帘那处,粗粗一瞧外头的情形心间一沉,也就知晓了柳氏的身子怕是又出了问题,估摸着太医还在里头诊脉。
  在外头候了一刻钟,只见小柔掀了门帘出来,脸上不大好看。
  柳印急着手头的事儿,开口就问:“夫人呢,是不是身子又出了什么状况,现在可还好?”
  小柔端了药渣出来的,将装了药渣的罐子递到一个婢子手上,“药渣留下。”婢子应下,端了药罐子去后厨留药渣去了。
  做完了手头顶重要的事儿,小柔回道:“夫人又起高热,这回怕是不大好了……”
  “柳管事怎么来了,可是有急事要见夫人?”
  暖阁内炭火是一整日不断的,门帘之外还是可感到里头的热浪,偶尔拂在脸上,热热的一阵。
  一袭热气烘出来,柳印不得不眯起双眼,手中攥着的拜帖皱巴巴的,“是有急事……陈家的拜帖送来了。”
  “过几日便是二公子发丧的日子,陈家怕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会放过打压将军府,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将军和夫人的机会。
  小柔默声良久,转头起了帘子进去暖阁,再出来时,便就同柳印道:“夫人醒着,柳管事进去罢。”
  “好”……
  ……
  果真暖阁内是极其暖和的,入内可瞧见的两樽炭火炉子摆在前头。柳氏在内里榻上躺着,隔着芙蓉色纹绣荷莲样式的床帘儿,依稀可瞧见柳氏躺着侧身的一个轮廓。
  “见过夫人。陈家送了拜帖过来,不知是该如何处置,还请夫人定夺。”
  床帘里头传来声音,柳氏道:“拿来我看。”
  一纸拜帖到了柳氏手中,其间的字字句句真如利刃,刀刀剜心。陈家的人瞧准的时机真属于厉害的,詹瑎的死绝对与陈家的人脱不了干系。
  瞧瞧这些个小丑样的乌鸦,这就忍不住开心的窜的老高。真当他们将军府是好欺负的么。即便只剩下她一个老妪,她詹柳氏也绝不低头!
  “柳印,去回了陈家的来人,这拜帖我将军府接下了。”詹二发丧那日,他们要来便来,她若有一丝发怵,便也不配做詹纶的妻子,不配做詹怀与詹瑎的母亲了。
  柳印在将军府近三十年,对夫人还是极为了解的。得了这个答,他并不意外。
  柳氏撑起身子,伸了手道:“小柔来扶我一把。日子不算早了,是该得入宫去礼部报丧的。”
  她将军府的子孙,生前体面高贵,死后也容不得有半点儿不玷污。是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死在战场,许是将军府子孙的宿命。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她年逾五十,即便丧子,也为詹瑎感到荣光。
  可惜非也!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在白天,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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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宠无度》by赫连菲菲
  瑗宛十五岁以前,是被养在深闺里金围玉绕的娇娇女。
  瑗宛十五岁以后,雨打花落,是谁都能欺负的小可怜。
  跌进泥潭的时候,那人用温暖的手掌抹平了她的伤。
  自此海誓山盟,她伴在他旁,以为能就此共度一生。
  直到那夜雪花纷飞,她浓妆艳饰,穿着大红轻纱曳地长裙,被送入秦王宿处。
  帛撕玉碎,夜啼阑干。
  她闭上眼,以为这不尽的苦就是一辈子。
  后来……
  弼时:宛宛,昨夜听你有几声咳,愚兄亲手替你调了这枇杷露。
  秦王大手一挥:不必,本王已传了太医院掌院前来,瞧,人已到了。
  排雷:双男主争风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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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詹瑎驾车行路的大半个月,自西北岑州到京都阳城,二人一路风尘,受尽了苦累。阳城之外,距离城门口不足十里的官道上,二人的车架停了小半日。马车的车轱辘每日每日滚个不停,沙土石块也一一轧过,终是在最后关头起了气性。
  车轱辘向外撇开了几寸,车架一瞬倾斜了,詹瑎察觉到后即刻停了马车,扯了帘子问:“怎么样,可有撞到哪里?”
  只见林烟双手撑着侧壁,扶得还算稳当,微喘着气回他,“无事的。马车是怎么了?”
  詹瑎道:“怕是轮子不大好了。你没事便好,这车架是我疏忽了,险些伤着你。”
  这话说得像个护犊子的老人,半点儿委屈也不愿让女儿家沾染。林烟惊魂未定,心头却被他惹的想笑,哪有上来就将车架的过错也一并揽了过去的?
  这男人怕是也不大聪明。
  倾斜的马车上是不能再待了,詹瑎牵了林烟的手腕子,扶着她腰身将她带了下来。双脚踩着实地的感觉与在车架上总是不同的,于她这个瞎子来说,心安许多。
  心头松快了些,林烟紧着他的事情,便道:“我没事的,今日是要赶到阳城么?”
  行路的日子过得漫长,她又一向的心思重。詹瑎那日问了她的事,她也似个痴傻的呆子,张着小嘴半晌也没能说出话来。此前的时间她将自己的位置摆的极正,不该肖想的东西一向不会触及,男人问的话中带了明媒正娶,愿聘为妻的字眼,倒是一朝就将她建设许久的自持淡漠一一击溃。
  那时她为说话,詹瑎等了一会子,自个儿便耐不住性子,自顾说道:“罢了,我管你同不同意呢。左右你只得嫁予我詹瑎一人,聘你为妻之事也应当由我去操心,告诉你倒是没有半分用处的。”
  瞧吧,男人的性子还是这般,口快心直,言语带着赌气意味,说话又是不过脑子的。女儿家的性子多半是矜持的,端着话头。
  他说的倒是不错,到了阳城除了嫁给他,哪里还有旁的选择。做妾做妻,全是他决定的事儿了。可即便话里话外是往后的日子一直被旁人拿捏左右的意思,她听到詹瑎问出那句话,还是欢喜的。
  前头泯灭的对来日的盼头,因为他一句话又是死灰复燃的蠢蠢欲动起来。若是来日…真可同他好好相亲相敬的过上一世,应是上天极其厚爱她了。
  ……
  詹瑎忙着去解下马匹同车架的栓接,回了前头林烟的问话:“是今日得回去阳城了,咱们前些日子耽搁的过多时间,只差一些便就要赶不上了。”
  现下的时辰不过寅时,天色该是刚刚放亮才是。
  林烟疑问:“你是要赶去做什么事儿吗?”
  他动作快,将马鞍挂上马匹身子,理好了脚蹬子,着手就去扶她。
  “今日是一场有趣至极的大事,辛苦夫人同我一道儿骑马过去了。”
  现在还不可告诉她前去做何。真要让她知道了,自己是要去拦住今日将军府出殡的自己的灵柩,怕是要吓着了她。
  *
  起灵的时辰是方术之士与珲圆寺方丈精精算出来的。柳氏过目之后,瞧了几眼,没有旁的问题,点头应下。
  詹瑎生前还未娶妻,年纪不过二十,是黎国人口中无人送终的典例。寅时三刻,柳氏着了一身黑色金纹精绣的外袍,手执一根权重的紫金木杖子,立于大堂。身后便是八人抬着的金丝楠木的棺椁,数十盏飘扬的招魂蟠林林立立在棺椁两侧随行,再之后是丧乐班子与抱着冥器的小厮婢子跟在后头。
  柳氏站定,眼睛肿胀难当,一袭黑衣不同后头众人的白服装束。
  她这个做母亲的,不会为儿子戴孝,索性懒得着白衣白服。一身黑色去迎她儿子的魂魄回来,也叫詹瑎回转之时,不至于在一群白花花的人中,寻不到娘亲……
  “柳印,开门罢!”
  “是,夫人。”柳印应了柳氏的命,走去门口指挥这将将军府的玄铜大门打开。
  从门外灌进的冷风拂面而来,众人脸上都是刺痛,迷眼的得很。
  柳氏迎着风口,迷眼便瞧见的外头众多的官民,如詹怀出殡的那日一模一样。一咬牙,忍住万千,她哑道:“起棺罢,送二公子出门。”
  柳印接着道:“起棺木!送二公子!”
  ……
  柳氏心知,这次詹瑎出殡实际很是不合规矩。军报虽已经传回,报中确有提及詹瑎与前锋军的行事,包括其后中埋伏丧生之事。皇帝起了军报,看过之后默声良久,只道将军报抄送一份至将军府,之后再没有旁的话传下来。
  自古帝王的心思都如深海,明面上平平静静毫无波澜,喜怒不行于色。实际心思深沉,全然不知在细想些什么,是可怖的。
  柳氏自去宫中将詹瑎信威将军的名头报了死丧,礼部交了那丧宝到上头也有不少日子了。却是也如雨滴入海,寻不到旁的回应。
  丧宝未批下,丧事便已经开始办了,是大大的不合规矩。
  上头压了,无非就是皇帝的意思或就是陈家的算计,这点东西她不畏惧。他的儿子不可过了九九八十一日的追魂之期,不可以做一辈子的野鬼孤魂。今日这棺木,起得了得起,起不了也得起!
  将军府一行出殡的仪仗排面很大,棺椁其后追随的小厮婢子方士人数也不在少数。
  柳氏守着前头排位,出了将军府的巷头,一眼就见了满脸笑意的陈元吉。
  将军府的府巷在整个黎国都是无二的。祖上多少代传下来的荣光,哪里是旁人可比的。今日前来过丧的官员也多,一一是送了拜帖过来,将军府允过后方可进来的候丧的。
  明眼人可瞧出的,今日不同,将军府除去旁的官员百姓的拜帖名帖之外,竟还接下了陈家的拜帖!
  陈家胆大,派了个不知所谓的陈元吉过来,穿了一袭淡绿色的闲装,摇了扇子,站在府巷的人群里那叫一个扎眼。
  人群中不少人也在议论,多是低低这话声儿,言说陈家这位浪荡苗子今日之举几多过分。
  旁人七嘴八舌说道的用处不大,都盯着将军府的主母詹柳氏,轻飘飘瞧了一眼也就过去了,半点没有要计较的样子。官员不再言说什么,递了名帖进来的书生百姓又敢再说什么……
  陈元吉带了小厮奉命出来的。听了自家母亲的,衣裳颜色往亮色里挑,这日有多轻佻便就多轻佻,没有回去责怪于他。只要能叫将军府的人不痛快,他们陈家的人就可日日开怀了。
  这般作态摆在台面儿上,没想到这将军府的主母心肠也是真狠,这都不曾对他发难。
  小厮随从见陈元吉面色一阵红色一阵白色,追随陈元吉也有些时日了,知晓他是个什么样的破烂性子,鼓动的吹起耳旁之风,“四公子啊,咱们这回出来这是什么也没做成啊?”
  陈元吉起了怒意,“这叫什么话!那老婆子心里定是不爽快的,母亲说的我已经做到了。”
  “是倒是的,夫人叫您出来可不就已经应隔了她嘛。”
  陈家与将军府这势头,只差明晃晃的拔刀拔剑前来相争了。外头所言,詹陈两家皆是祖上的荣光,到了现在也是子孙有道,两厢侧重,真是有得几局可以较量的。就连不肖子孙,都是两家皆有。
  詹家有詹怀大公子,陈家偏生有二子陈元基;詹家有詹瑎这样的,陈家便出了个陈元吉,可谓两两对阵皆有可比。
  陈元吉即便是个痴傻的呆瓜,也都听出小厮言语中隐晦的意思了,气得摔了手中镶金边的贵重扇子,骂道:“我陈元吉才没有他詹二这样无用,你放肆!!!”
  ……
  府巷中顿时哄然,柳氏本就要走过陈元吉待的这处巷头转至街道。被这一言激得捏了拳头,手中牌位往柳印怀里一送,鞋尖转了方向!
  是急匆匆的步子迈过去,大力一扯陈元吉领口的衣袍,“啪”的一声巨响惊起。
  陈元吉生受了柳氏扎扎实实一个耳刮子,脑子有些发懵,嗡嗡直响。
  “你!你敢打我!?”
  陈元吉身长也过七尺,故而柳氏微微仰了头,直视于他,“是的,老身就是打了你!既是你父你母你师不懂得教诲于你,今日在我儿出殡这个时候,在我将军府的府巷地盘之上,老身便做主替他们好好教教你!”
  陈元吉的无赖性子自是不肯罢休,前头的小厮扯了他几回,依旧被大力气的甩开。
  他气急的跳脚,口不择言,“你算个什么东西!詹二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死人罢了。连尸首的寻不着的东西,半点脸面也没有!将军府还能得势多久,你这老妪自己心里没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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