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瑎微动了脖子,身上便松快了些。扫了周遭,除了他们夫妻二人,什么时候多出了柳凊与旁的三两婢子出来!?
这不是什么都被瞧去了么!嗐,也是疏忽。、
他将声音放得极低,提醒道:“柳凊来了……”
“……!”
*
柳凊为人大方,做事也伶俐,既被发现了那便不躲了呗。这该当算不上什么大过错,不会受罚的。
主子家只顾着亲热,还怕旁人瞧去?
不若大方一些嘛。二爷同夫人的感情好,是求都求不来的事,心底里倒有些为夫人高兴的。
她走近,林烟同詹瑎紧着便摆好了规矩端正的姿势。柳凊心里难免发笑,面上却是并不显露的,“二爷,夫人,大夫到了。奴婢来扶夫人去暖阁换药。”
这才是正事。
詹瑎起来身,小臂一横过身侧之人的腰际,横着抱起。
“不必扶了,我抱着进去。”
好在林烟习惯了这般抱着走的感觉。一次两次还会羞怯,二三十次自然习以为常了。詹瑎只将她的手臂放在他的脖颈上,她也便就知晓詹瑎下一步是要做何了。
习惯的很,倚靠着男人的肩上。伤了的手安安全全的挂在他的脖子上,连个磕着碰着都不会有。
周到得体。
……、
缘分何谓是个稀奇的东西。今日来的大夫,同昨夜的竟是同一个人。前一日夜里,詹瑎没顾得上多看大夫几眼。此刻定睛一看,约莫是个三四十岁的模样,胡子却没续起来,瞧着是清清秀秀的样子。
抱了林烟进了暖阁,再问起才知。这人名叫“姜向晨”,家中的药庐是祖上承下来的,到了这辈,也便到了他手中。药庐在城中位置,正是离将军府和林府都参半的路上,这才又是他到了这处。
詹瑎蹙了眉头,“烦请姜大夫先行为内子瞧伤罢。昨夜也是姜大夫瞧的伤,相比也比其他人处理的要好一些。”
姜向晨赶路干得急了,头上也冒汗,快快应下,又在药箱出取出新的一方软布递予詹瑎,“夫人还是含着软布,免得伤了口舌。”
詹瑎了然,“嗯。”
而后哄着林烟将软布含了,他也就在榻前择了一矮凳子坐了,陪着人。
……/
全程榻上的人除了身子轻颤,旁的反应皆是没有。詹瑎不若林烟能忍,屏气凝神之间脖子上的青筋都现了出来。
前头他觉着自个儿像是个养了女儿的少年母亲,将林烟事无巨细的照顾着,生怕伤了痛了冷了冻了……原以为自己已足够去在意林烟的喜怒哀乐,如今啊,倒是看出些旁的了。
说着照顾心思之类的话,还是林烟更为在意他的心思罢……这般忍着熬着,半点儿不出声儿的,唯一种解释。
只不想让自己担心罢了。
再自恋一些的想法之中,莫不是小瞎子连着说要早些成亲有是考量了他的心思在里头……
……
换了药,林烟眼见的没了精气神儿。柳凊瞧着心疼,便催着她睡下。
詹瑎瞧了眼姜向晨书写方子,也去近前交代了句。
姜向晨点头应下,即刻停了笔,复又上前起了几回脉,眉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二人成亲在即,林烟这副身子詹瑎他到底是不放心的。大夫既在这里,倒不如从头至尾的好好查查身子,往后改补的补,该调养的调养。
林烟也不问为什么,眯着眼儿假寐,随姜向晨摸着脉。
她也可算作半个医者,治病之时不重男女大防,且也有詹瑎在侧,就诚然放下心来。
之后半睡半醒之间,听着詹瑎同那位大夫一同出去暖阁的声音。她累极了,疼的失了气力,未有多久也就歪头睡着.、
……
詹瑎自引着姜向晨去了暖阁外间,知晓林烟这阵子累极,也未好好歇息过,不愿扰了她,便出来了。不知她身子究竟是怎样一个状态,若是不大好,还被她自己听了去,可不是给她徒增心事?
走着到侧边的屋子,詹瑎眼睛胡乱瞟了眼,就见了几块未曾提字的崭新匾额。现想起来,就连他们的居所之阁,也不曾有名字。到时可抽个时间,将几块匾额的字都想好了,将老于拿去装裱。新来的婢子、小厮还不知在何处,全交由了老于去安排,府上的人不多便显得空了。将该有的都加上,也显得有些微人气。
“此处无人了,还请姜大夫将内子身子情况毫无保留的告知于我。”
不知是不是将军府的人自身便有的气场在这儿,姜向晨听着这话便觉不舒坦。身似层层积压了不少担子般,压力很大。
这将军府的少夫人身子确是算不得好,除去外伤,明面儿上是瞧不出什么。可内里呢,总归是伤了底子的。
姜向晨先是问道:“不是夫人是哪里人士?日常居于何处?”
詹瑎不解,“这同病症,同她的身子有何干系。”
这姓姜的这便问起了小瞎子的私事,总是叫人不喜的。可姜向晨的后话,倒还叫詹瑎有几分歉疚显在面上。
他道:“了解了夫人常年居于何处何地,便可知湿气大或不大了。”、
……“她是西北山源镇人士,居于山脚,常年如此。可有什么问题么?”
*
西北与北方相似,冬日苦寒使出了名的。詹瑎不是学医之人,草药都不识得,哪能知晓那样的苦寒对女子是身子是怎样的损害。
“夫人的身子侵了寒气,可得紧着调养。现下应是容易得风寒,畏寒的体质。可若到了往后,过个十几年,身子上的寒气未除一朝发作起来了,关节各处的疼,身上脏腑的疼可都不好受。”姜向晨斟酌着道。
主要便是女子和男子的不同是摆在面前的。女子的月事来时,有时走路都是不行,同男子哪里能比、
怕就怕里面那位的肚子,早早被寒气裹了个透,往后生养一事就麻烦了。
姜向晨不甚擅长妇人之症,瞧詹瑎前面的脸色之后也就不多加询问内里之事。
余下的时候,便就等着詹瑎在呆愣中回神。
西北之人家中夏季还是便会常备炭火,紧着冬日所需用度。林烟这个眼盲且怕火的,没这个存炭火的心思。家中有的也就那样一小麻袋,还是盖着油纸放在茅厕檐下的……
加之他瞧着 的林烟手上的冻疮开裂每每都心疼不已。生冻疮是因为什么,可不就是西北那样的气候嘛!
西北地冷,山源镇…那药庐,便就更甚,小瞎子的身子便就在一日一日一年一年中慢慢折损了……。深深想下去,詹瑎心惊又心凉、
“还请姜大夫斟酌着开方子,先行给内子调养。”他是吓着了,对姜向晨愈发的恭敬起来。
他这恭敬,也为林烟身子得了些好。
有些隐晦的事儿,即便是太医院的太医也不一定会如实告知,怕触了霉头。
姜向晨这头细细盯着詹瑎瞧了良久。詹瑎未语,就地等着他答复。
“罢了,罢了!想来詹二公子往后也会去请太医院的名医大夫来给二少夫人治病驱寒。可真真有些事情,人家也未必会告知、”
“在下收了您这样多的银子,没有道理瞒着您什么。”
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儿,詹瑎道:“还请……还请姜大夫知无不言。”
“诶。少夫人的身子底子薄得很,二爷想必也知晓一些。往后的夫妻之事上,二爷应当注意一些。夫人现在的身子,还未调养,不可有子。换言之,即便有了也几乎不可能平平安安的到生产那一步,在下如此说,二爷可懂了?”
“子嗣之事,还望二爷莫要着急,终归是夫人的身子紧要不是?”姜向晨这般坦诚,说完了前头,也还尽力劝了一回。
*
孩子……
今日之前,詹瑎都未有对他同林烟的孩子有过设想。这般境遇下提起这事,他不由有些害怕。是惶恐也是畏惧。
姜向晨算是极其掏心窝子的言说了,林烟的身子近年来不可有子。好好养着,往后想来会好起来的。这事同他而言,不需要过多权衡,诚然是以林烟的身子为重。
“姜大夫所言,詹瑎记下了。往后还请姜大夫多多前来府上,詹瑎定有重谢。”
作者有话要说: 我都被自己感动了。呜~真坚强。
我身体实在太不好了,还是烧,得观察。明天可能没有更新了,抱歉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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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往后一月,林府的走动的人眼见的多了起来。布置宅内的人来来往往的,红绸搬进搬出的,装点着各处地方。姜向晨这一月来得也多,几乎每隔一日便会来给林烟诊脉瞧身子。
给她用的伤药是西域上好的药材所制,每次一用便是一大把。姜向晨实际也是心疼,想了想那位二爷给的颇多银子,咬了咬牙,日日还是给林烟用着。
林烟二指处的伤口不日便结痂了,红肿倒是还没消下去,左手瞧着还是可怖的。姜向晨知她瞧不到东西,还是给她的伤指没回都包扎起来。大抵是觉着,女子还是会在意夫婿的眼光的,即便她瞧不见二爷的眼色。马上就要成婚了,这些小事姜向晨到情愿替林烟考虑着。
古人又云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
那在将军府里见到的东西,明显的,这位夫人可不受那老夫人的宠。这样子的酷刑都上了手,可想而知多少的后宅难堪都在里间。
最好是这位可安安稳稳的做着夫人,得二爷的宠。而后,他替林烟好好的将身子养着,银钱收着。倒时过了三两年,她的身子养的差不多了,自己得了钱,也总该弃了那药铺子出去阳城之外的地方走一走瞧一瞧。
到这个年纪还没有成亲的,在阳城也不多了。姜向晨一颗心沉的很,不大上心旁事,倒是愿意为着多赚些银钱去做些不大安全的事儿,这次便似上次上了将军府,随后想了法子又来了林府一般。
这事之中的目的,昭然若揭。
……
姜向晨告知私/密之言的那日过后,也是见识了何谓“鸳鸯戏水,鹣鲽情深”了。明明一个两个的还未成婚,倒是腻歪的紧。
柳凊有时也不忍心直直盯着主子家看。都下头的人总觉着淡漠,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在字字句句中便显而易见的叫人知晓了。可到了“旖虹阁”中性情大变的忽然,对自家妻子那叫一个千依百顺。
只是柳凊难解的是,二爷何故一日日的往家里搬蜜饯果子……瞧着夫人也不是个贪嘴的模样。这再好吃的东西,也抵不住一日日的紧着吃罢。难不成,又有了什么喜事?
脑子一转,柳凊理解的周到了。若不是有了另外的喜事,又何须这样紧着成婚呢,可不是就是藏不住了才出此下策嘛。
她叹道,自个儿可真真的聪明。而后伺候着便更加的上心了。
……
成婚临近唯有三日空隙之时,帖子以送去了安远侯、房山王爷的府上。红绸喜字都已上了墙。
林烟无需他从外头迎进府中,二人也无心多做旁的事情去招呼那些个不待见他们的人。将詹瑎不多的好友请了来,其中便也包括了几个瓦肆勾栏的“手艺人”。如此有人见证这二人结合、行礼、就也足够。
那日出初,林烟的伤手伤势好转许多。这便也让他心安的些微,可进宫去见贺帝,该领什么差事便领什么差事了。
出门当值,哪里是可偷懒的。天没擦亮詹瑎便从软榻上起来了,衣冠服履一一穿戴齐整。贺帝既有心叫他查明兄长死的真相,给了便宜行事之权,可见他对兄长还是极其珍视的。
林烟在榻上动了动,床帘外的动静被她听着了。
这阵子二人同居一室,可詹瑎倒是再没上过床榻,也算是破了礼法中唯一守着礼法的一项罢。同榻而眠的日子也不是没有过,总之到了最后吃亏了都是男子。
一夜一夜的哪堪能熬……惹不起还得躲上一躲才好。
林烟听着动静,撑着身子起了床,帘子一掀,声音软着唤他,“二爷,可是要出门吗?”
二哥这样子的称呼往后应是不能随意叫唤的,容易引人误解的。近半月来,二人为着小小的称呼之事,来来回回争辩的好几回。最后林烟懒得听他叫自己唤“夫君”的诉求,随着柳凊一道儿唤起了二爷。
称呼是体面的,可听着也生分。
詹瑎尤为不喜。
这会儿林烟一唤他,眼见的詹瑎还是不高兴,脸子垮下来,好不气愤。女儿家都是不听话的,自家的女娃娃尤其的不听话。
詹瑎这是时候起来窸窸窣窣的摸索了半晌,总不可能是预备着起夜,总归瞧着像是要出门的模样。
“二爷去哪儿?”耳边没有男人回答的声音,林烟垂着眸子又是问道。
“往后我在宫中当值了,不休沐的时候大致都是这个时辰起来,得要进宫去。此后你不必起来的。好好的在家……今日估摸着该试试嫁衣了,到时让柳凊帮衬着穿上瞧瞧,有不合身的地方还来得及改动。安安心心的在家中,等着嫁给我罢。”这几日布置成亲之事,许多事情都是经了詹瑎的手亲自督着办的,一次次的忙着,还真是将要入宫当值之事,忘却了告诉小瞎子。
“那……你何时回来……”林烟问得支吾,双足的鞋子也没套上,包着白袜的小脚直直踩在羊绒毯子上。炉子还燃着,这般站着,也不大冷。
詹瑎过去扶人,又是将人抱回了榻上,叉腰道:“晚间便回来了。”
……“那我第你回来用晚膳,好不好?”
“好啊。现下可再睡会儿,养好了精神才能做二爷我的漂亮新娘。”
林烟的面色得了一片红,嫩果子般诱人了。他不愿把持过多,该占的便宜还是得占的,于是便含了她的唇瓣,摸摸索索的半晌……然后林烟的脸蛋便红的不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