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揉成一团,随意一扔,准确地扔进了角落里的垃圾篓里。
盛夏,屋里燥热到不行。他擦了擦身上的汗。
他把房间的窗户打开,弓着身子踩上窗台,用力一迈,跳了出去。
老式居民楼,又是一层,窗户距离地面不高,翻窗于他而言是最爽的离家方式。
等他跳下来之后发现,自己非常愚蠢地没有穿鞋。
他懒得回去拿,脚底被烫得嗷嗷直叫,还是忍了下来。
跟面对家里那个河东狮相比,柏油马路要可爱得多。
吃过感冒药,又出了汗,身体没那么难受了,咳嗽似乎也消减了些。
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医生开得药特别神奇,反正他感觉自己一点点生龙活虎起来。
苏野深吸了一口气,顶着35度的毒辣阳光,在热浪里扬了扬唇。
马路上,一辆骚气的迈巴赫开过,喷了他一脸汽车尾气。
“操!”暴躁的少年咬牙骂道。
苏野光着脚往前走,地上的石子硌人,他一面骂骂咧咧一面跳来跳去,场面十分滑稽。
道路前方,播撒尾气的迈巴赫停下来,灰色车窗缓缓摇下,有一个人打扮时髦的女人探出头来,女人摘下墨镜,冲少年笑了笑。
“喂,小家伙,你想不想赚钱?”
苏野火气当即往上冒,抬起头,做了个扔鞋的动作,身体虚晃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没穿鞋,尴尬地收回脚,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滚远点,老子未成年。”
他的言外之意是,再穷也不会出卖身体。
哪知女人将他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说:“就你这身板,我还看不上呢。你别想多了,我只是想跟你做一项交易。如果你肯帮我做一件事情,我可以给你五百万。”
“我呸!”苏野恶狠狠地瞪了那女人一眼,“神经病!”
他昂首阔步地往前走,没有回头。
苏野身后,豪车里的女人气急败坏,冷冷地哼了一声,冲人喊:“你会后悔的!”
有路人经过看到这场面,凑近去问:“我肯干,你愿意给我五百万吗?”
女人带上墨镜,扔下一句“神经病”,摇上车窗,开着车扬长而去。
吸了一嘴尾气的路人:“……”
苏野转过街角,看到了一家叫Breathing的咖啡店。
他定在店门前,抬头看牌匾上的英文。每个字母他都认识,但是他就是不知道是啥意思。
门店的玻璃门挂着“休息中”的牌子,还贴了一张招工启事。
店里有一个人在忙活,是个穿着店服的高个子女生,女生扎着马尾辫,正低头用抹布擦拭窗台。
苏野张望了一下,决定进去借双鞋。
苏野用力地敲门,女生很快注意到门口的他。女生从吧台出来,走过来,她取下“休息中”的牌子,拉开门,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语气轻轻柔柔,没什么杀伤力:“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苏野哽了一下,指了指门上的招工告示:“你们这儿在招人吗?我想应聘。”
女生面露难色,“不好意思,这个是我朋友家的店,我只是来帮忙的……要不,你进来坐着等一会儿,等她来了再说,行么?”
苏野抿着唇,他低头,看见自己染着血迹的脚,无奈地摇了摇头。
“算了吧。我这样进去不合适。”
女生露出歉意的表情,犹豫了一下,对他说:“前面有一家小超市,你可以去买一双人字拖,几块钱,不贵。”
苏野微微怔住,吞下了脏话,说了声谢谢。
盛夏的日光照的他心慌,树上的蝉鸣聒噪的要命,然而看着眼前这个姑娘微笑的时候,苏野忽然觉得全世界的风都往他这里在吹。
他心里爽得不行,甚至想要跳起来转两圈。
苏野掏出兜里最后十块钱递给女生,故意示弱:“我这样超市可能也不让进,你能不能帮我买一下?我穿40码。”
女生“啊”了一声,看上去有些懵懵的,透出一种傻乎乎的可爱气质,简直就在戳苏野的心窝子。在当下这一秒,他突然放弃了心里那些不好的念头,他就想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手上的纸币被抽走,女生一路小跑到超市,很快买了一双鞋给他。
“喏,给你。”
苏野喜不自胜,有些过分得意了,他笑了笑,问女生:“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愣了一下,慢吞吞地回:“我叫迟晚晚。”
苏野说:“我叫苏野,今年十八岁,在十七中读书,马上开学读高二。你看起来挺小的,也是学生吧。你在哪儿读书呀?”
女生说:“我刚刚考上师大附中。”
苏野吹了下口哨:“呦,名校啊,成绩不错,高材生啊。”
“以后咱们可就是邻居了,请学妹多多关照。”
师大附中和十七中只隔了一条马路,属于门对门的关系。不过收分标准,却是天壤之别。
苏野表现得自来熟,他伸出手,女生并没有回应,她慢慢变了脸色,用严肃的口气说:“不好意思,我跟你不熟。”
苏野尴尬地定在原地。女生跟他想象中的性格不一样,不是那种容易害羞软乎乎任人拿捏的小白兔,更像是披着羊皮的狮子,冷不丁就放下伪装咬你一口的那种。
苏野觉得贼有意思,他打算赖着不走了,好好逗逗这个妹妹。
他张了张嘴,正打算说什么,忽然身后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一瞬之间,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
苏野咋舌,满腹疑云地转身,然后他看见了一副造物主杰作般的帅气面孔。男生一脸冷峻地看着他,那眼光似乎要将他祖宗十八代都扒干净。
“借一步说话。”冷漠脸说。
苏野一惊,本来不想答应的,可惜身体不受控制地跟着动起来。他的余光瞥到女生关了店门,还重新挂上了“休息中”的牌子。
冷漠脸将他引到一条巷子里。
苏野站在巷子口,看见冷漠脸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张支票。
“你开个价。”
苏野:“……”
他莫名觉得火大,怎么着,今天遇见的人都喜欢拿钱砸人呢?他是那种贪图钱财的人吗?他不是!尽管这支票该死的甜美,但是他苏野坚决不可能低头。
苏野接过支票,眉头紧锁,不情愿地说:“我考虑考虑。”
“你最好答应。”
苏野愣了愣,“冒昧问一句,你跟那女孩什么关系?”
冷漠脸:“她是我的结婚对象。”准确点说,他跟迟晚晚五岁时就结过一次“婚”。
苏野:“她知道吗?”
冷漠脸:“她以后会知道。”
苏野:“……”我他妈还单方面宣布跟宇宙巨星草莓波比酱结婚呢。
苏野把支票还回去,傲骨铮铮:“我只是跟人交个朋友,还没到那份上呢,你想太多了,兄弟。”
“是吗?”冷漠脸扯了扯嘴角,凉凉的语气像是预言更像是提醒,“收下吧,你很快能用到了。”
苏野闻言,看着冷漠脸恍惚了一瞬,隐隐约约感觉到背后有些凉。
作者有话要说: 江逾白: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迟晚晚:你可能看错了电视剧。
————
这部分会写高中生活,然后真正开始转变关系。男主的想法是一根筋,他不懂爱情,所以有个懂得的过程。
周六请个假/周日晚23:00更新肥章
第23章 花季
孟子玉在路边停好自己那辆骚气的迈巴赫, 撑着遮阳伞,昂首阔步走到Breathing咖啡店门口。她摘下墨镜, 甩了甩刚做好的一头脏辫,冲着里面的迟晚晚抛了个媚眼。
迟晚晚小跑过来帮她开门,孟子玉收了伞,笑着凑近, 调戏她:“亲爱的晚晚, 几个小时不见,你有没有想我啊?”
迟晚晚睨了她一眼,接过她手里的小花伞, 轻推着她到吧台边坐下, 顺着她的话说:“我快想死你了。你再不来,我可要疯了。”
“怎么了?”孟子玉拿了一根吸管, 戳进迟晚晚刚做好的草莓奶昔里,喝了一口觉得不解热, “晚晚,再给我加点冰块。”
迟晚晚边加冰边说:“你是不知道,就在你去做头发的这大半天里, 已经有六个人说要来应聘了, 我招架不住。”
孟子玉掀了掀眼皮,“这有什么呀,你面呗,我相信你。”
迟晚晚摇摇头,“我不敢。这是你家的店, 万一搞砸了损失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她想了想,又说:“不过,按照孟小姐您现在的身价,估计不在乎这些小钱。”
孟子玉抿嘴,故意矫揉造作地笑了笑,声音也一并放尖:“哎呀,你不要这么讲嘛。人家才刚刚出道,还没在娱乐圈站稳脚跟呢。不过嘛,就我这身材,这脸蛋,以后前程肯定不可限量。”
中考结束后,孟子玉在逛街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被星探发现,于是被推荐去参加了一档挑选国民美少女的比赛。经过两个月的角逐,如今,比赛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孟子玉凭借可甜可攻的外表,过硬的唱跳实力,挤进了前三。
所以,她们俩之间笑闹的时候,迟晚晚叫孟子玉大明星,孟子玉夸迟晚晚小甜甜。诸如此类的游戏,小姑娘们玩得不亦乐乎。
“明晚就是三强角逐赛吧,而且还是直播,小玉玉你紧张吗?”
孟子玉自信地说:“你看看我这造型,够不够飒?我跟你讲,我经纪人跟我说了,这一期我这么打扮肯定能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迟晚晚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对她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玉姐。”
“不过,等开学的时候,你肯定要拆的吧,咱学校不可能允许这样的发型存在。”
迟晚晚这么说并非没有根据。师大附中校风严谨,出了名的古板,男生不能留长发,女生短发露耳、长发必须扎起来,一年四季统一穿校服,自己的衣服一律归为奇装异服。最近孟子玉刚见着点花花世界,估摸着入学后一时半会儿难以习惯呢。
“哎呀,晚晚你想多啦。”孟子玉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说,“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拎得清。学生嘛,自然是要以学习为主,在校期间我肯定会努力遵守学校规定的。毕竟,我以后是要当爱豆的人,作为一个偶像,当然不能给自己留下黑历史。”
“觉悟真高。”迟晚晚再次为孟子玉竖起大拇指,“既然这样我就不八婆了,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作为朋友,我会尽全力支持你!”
孟子玉伸手抱了抱迟晚晚,“晚晚最好啦。”
说完孟子玉松开迟晚晚,环顾一周后,问:“江逾白呢?”
迟晚晚绕回吧台,把煮好的咖啡倒进马克杯里。她低着头,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淡淡地说:“他啊,应该是认识新朋友去了吧。他最近好像挺喜欢结交朋友的,有点过分热衷了。”
孟子玉眯起眼,手指摸着下巴思忖起来。江逾白身边的女性朋友屈指可数,就她跟迟晚晚两个人,真要说的话,唐晓萱也算一个。这么多年,多少狂蜂浪蝶往他身边扑,都被他那张王牌冰山脸给挡回去了。
当然了,跟江逾白相处久了,她自然了解这家伙的脾性。他表情丰富的时候,其实可以抵得上川剧变脸,那叫一个精彩,孟子玉也不是没见识过。
如果不是女性朋友,那就是男性朋友了。可是男性朋友的话,除了他哥,孟子玉从来没见过江逾白跟哪个男孩子走得近。不过,这些年愿意主动跟在他身后的马仔倒是不少。谁不喜欢校园风云人物呢?可是那些人都是单方面热脸贴冷屁股。
由此,孟子玉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于是她跟迟晚晚分享了自己的一系列见解,最后得出结论:“欸,晚晚,你说江逾白会不会是……那个啥啊?”
“啥?”迟晚晚蹙眉,看着孟子玉的脸色,预感这姑娘接下来说的话肯定特惊世骇俗,于是先下手为强,“你该不会怀疑江逾白是gay吧?”
孟子玉如同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她拍手叫好:“不愧是晚晚,刚刚我就是在想这个词,总是想不起来,你这么一说,我感觉自己整个任督二脉都通了!”
孟子玉继续说:“你看啊,现在正是男孩子发育的时候,青春期啊,刚刚开始对性有那么点懵懂的认识,整个人都被荷尔蒙牵着走。所以我觉得现在他开始跟男生亲近,这证明他的内心更倾向于男孩子,这很可能是一种爱的本能。最重要的是,你没发现江逾白都不怎么正眼看女生的吗?”
迟晚晚感觉自己差点被她说服了,她握着马克杯的手一抖,咖啡撒了一点出来。迟晚晚连忙拿纸擦了擦,笑道:“我都快被你给绕晕了,我还是觉得不可能。江逾白不仅对女孩子没好脸色,对男孩子也没什么好脸色。”
“你说的也有道理。”孟子玉若有所思,余光不小心瞥到门口的一道人影,转过头一看,发现八卦本尊就站在门口,正默默地注视着她。
孟子玉忽然呛了一下,她放下吸管,趴在吧台上猛烈地咳嗽起来。
迟晚晚见状,赶紧轻拍她的背部给她顺气,“怎么喝得好好地呛到了呢?”
话还未完,她抬眸瞧见大门口的江逾白,后面半句话卡在了嗓子眼。
“你什么时候来的?”迟晚晚看着一步步走进来的江逾白,心虚地问。
江逾白没说话,死死地盯着她,目不转睛,他的眼神很干净,但就是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这让迟晚晚快要喘不过气来。她拿起手扇风,耳朵不经意间红了,“空调坏了吗?有点热啊。”
他身后,趿着一双人字拖的少年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大声说:“从你们讨论那个谁是gay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