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兰道:“不成,现在天这么热,吃不了就放坏了。”
小贩道:“您看这一块肉我都给您割下来了,我再割下四两,这四两肉谁还要啊?这位太太,看您穿得也挺阔气,没必要跟咱们小摊贩过不去,您就一块儿都拿了吧。也就四两肉,对您来说都不算个钱不是?”
宗兰:“……”
子墨在一旁对小贩道:“都拿了都拿了。”又凑到宗兰耳边,“人家也不容易。”
宗兰:“……”
她觉得她也挺不容易的……
万一哪天家里现金流断了,她都已经准备好要当首饰了,先当哪件再当哪件她都已经想好了……
不过还是拿下了,又买了些青菜和鸡蛋。
回去的路上,又路过舞厅。
这才七点多,舞厅里工人已经开工了,宗兰便停下来朝里望了一眼。每次经过这儿,宗兰都会进去看一眼,看着舞厅内的装修一天天地完善起来,心里挺欣慰的。只是此刻,自己和子墨手上拿着肉啊菜啊的,便只是站在外面望了一眼。上次才刚开始刷墙,现在,墙都已经刷得差不多了。
又到早餐铺,买了包子、粥,这才回去。
步入居民区,看到前方一辆黑色轿车远远开去,那车子挺眼熟,大概是白齐大哥开车来接老爷去公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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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简单吃了包子和粥。
吃完,饭桌留给锦心收拾,宗兰便上楼看孩子去了。
兜兜袋袋如今翻滚自如,不睡觉的时间里,两个孩子在床上爬来爬去,欢得很,一刻也不闲着。前两天,宗兰便上街买了软软的羊毛地毯,在婴儿房铺了一地,又怕宝宝对羊毛过敏,翻出了从家里拿来的丝绸,丝绸带些瑕疵,不能拿出去卖,丢了又可惜,宗兰便留着了,正好在地毯上铺了一层,这样日后清洗也方便些。把两个小孩放地上,让他们在宽敞的地板上撒了欢地爬。
差不多到了中午时间,宗兰便下楼洗手作羹汤去了。
中午简单煮了一锅面,加了点青菜,加了点肉沫,又煎了七个荷包蛋,一个人一个。这一顿饭,便用去七个鸡蛋,别说,还是挺心疼的。一会儿给兜兜袋袋做蛋羹,又要用两个,早上买的那点鸡蛋,一顿饭就见底了。
这都是钱啊!
本科时,宗兰没少做兼职。
有一回在拉面馆兼职,包中午饭,面馆老板挺扣,给员工吃的面从来连一块肉都舍不得加,给自己的面就是一堆肉。
不过现在想想,倒是能理解那老板的心情了。
人口一多起来,随便吃点什么都费钱,跟自己一个人吃的费用没法比。别说给别人吃了,就是给自己吃,她都是心疼的,也就给兜兜袋袋吃不心疼,恨不能把全天下所有好吃的都拿来给宝宝们吃,看着他们茁壮成长。
晚上,宗兰又做了一锅红烧肉。
其实宗兰厨艺还可以,做一道菜不说多么美味,至少也是像模像样的。那一锅红烧肉浓油赤酱大糖,做得很重口味,毕竟清汤寡水了这么几天,大家最想要的就是这一口。一锅肉,给佟妈她们留了一多半,自己桌上留了一半,几个人平摊下来一个人也轮不到几块肉吃。尤其宗兰那一桌,对面宗惠、宗盛两个小朋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几天没吃上硬菜,一看到红烧肉便狂吃起来。子墨也想吃,但一直让着弟弟妹妹,没怎么吃。
宗兰更是只吃了一块。
宗兰明白,自己身边这位小少爷几天没吃上肉,此时此刻,又眼看着红烧肉不能随便吃,心里一定有点郁闷。
宗惠、宗盛吃完时,盘子里还剩两块肉,宗兰便把盘子推到他面前:“你都吃了吧,再拿这个汤汁拌饭吃。”
子墨夹了一块肉顺手丢宗兰碗里,自己吃下另一块。
宗兰看了还挺感动。
这位少爷呢,是打小想吃什么,立刻马上就要吃到,一刻也忍不了的人,平常在老宅吃饭,只要老爷不在,太太有什么好菜都一股脑地往子墨面前摆;鸡,他只是吃腿,鱼,他只吃腹部那一小块入口即化的肥肉,其余部位,他连筷子沾都不沾一下。如此一个不知延迟满足为何物,在家里又是最小的,备受宠爱,自小大概也一直是拿母亲、哥哥的礼让当作理所当然的人,能把仅剩的两块肉分自己一块,还是更大的那一块,想来还是心里有自己的。
子墨吃完一块肉,郁闷道:“哎……怎么感觉一从家里搬出来,咱这生活水平直线下降,连顿肉都吃不上。”
宗兰道:“是啊,彻底从爹娘那儿断奶,可不就是这样。你等着看过段日子兜兜袋袋断了奶,指定也得瘦一圈呢。”
子墨又丧气地叹下一口气。
宗兰又从饭盆里盛了两勺饭,放到盘子里,用剩余的汤汁拌了一小碗饭,自己尝了一口道:“嗯,好吃。”说着,又舀了一勺送到子墨嘴边,“尝一口?”
子墨“啊——”地大张嘴巴。
宗兰便给他喂进去。
子墨吃了,觉得好吃,脸上才逐渐阳光了一些。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便上楼。
子墨依旧不是很高兴。
宗兰则坐在梳妆台前,右手手腕上戴了一只晶莹剔透、色泽上乘的玉镯,宗兰左手便反复琢磨着它。上回大姑子送她的礼物中最贵重的一件,市价多少不知道,不过总归能换个一两百块,帮她们度过这次难关,好吃好喝到舞厅开张之时。
固定资产再多再值钱,流动资金断了,就是挺窘迫的一件事。
子墨又念道:“想吃肘子……”
宗兰多少有些丧气,道:“吃吧,明天给你买,想吃什么都吃,到时没钱了,大不了我把这镯子拿去当了。”
子墨听了吓了一跳,连忙扭头看她,以为她在说气话。
只是看宗兰这表情,又实在看不出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反话……
子墨道:“别啊,你戴这镯子那么好看。”是真的很好看,宗兰的气质跟玉饰是很搭的,子墨又想了想,缓缓开口道,“要不这样吧老婆,我明天带你,带兜兜袋袋,去奶奶家蹭饭去,让厨房给咱们做肘子。”
换在往常,她或许会说——瞧你这点儿出息。
但看他难过了一晚上,宗兰自己也确实想吃肘子了,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本来她也想着过两天回去看妈的。
子墨问:“敢不敢去?”
宗兰道:“这有什么不敢的,你有脸回去,那我就跟你回去。”
“你确定?”
宗兰坐到他床边:“这样吧,你现在就去给妈打电话,说咱们明天中午过去。”
子墨立刻下床去了。
只听楼下传来子墨聊电话的声音:“喂,妈,还没睡吧?”
“这几天挺好的吧?”
“想孩子了吧?”
“明天没啥事儿吧?我跟宗兰抱孩子,过去看你去啊?”
“咱家厨子没换吧?”
“别说,可真是想他做的菜了!”
“别提了妈,就宗兰那手艺,晚上做那红烧肉难吃的跟什么似的。”
“那就一个酱肘子、一个糖醋排骨、一个小炒肉”说着,又报出一堆菜名,“再炖一锅鱼汤吧,清炖。哦对了,兜兜袋袋的饭别给忘了。还有,让厨子多腌两个肘子,我们带回来自己烧,主要宗兰、佟妈她们都腌不出那个味儿。”
“行,知道了,挂了。”
宗兰:“……”
小少爷高兴了,吹着口哨上楼。
第二日中午,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又带了一兜子婴儿用品,便兴高采烈抱着娃出门了。
子墨抱着袋袋道:“上奶奶家蹭饭去喽!”
太太见了他们一家过来,是真高兴,抱着袋袋哭起来的那种高兴。
子墨便取笑他娘道:“至于嘛!也就隔了几条街,步行十多分钟的距离,想孩子了过来看不就好了。”
只是对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旧时代女性来说,出一趟宅门,也是挺不自在的一件事,又怕打扰了他们小两口,便一直犹豫着没去。
起居室内,太太已经备下一桌子菜。
饭桌上,太太抱着袋袋,宗兰抱着兜兜,两人都忙着喂宝宝,而一顿饭下来,子墨对宗兰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
自己狼吞虎咽着:“快吃!”
给宗兰夹了一块排骨:“快吃啊,宗兰!”
把排骨喂到宗兰嘴边:“快吃!”
宗兰:“……”
看他这饿死鬼上身的样子,当着妈的面,真是觉得脸上下不来。
果然,太太目瞪口呆看着儿子道:“怎么了这是?宗兰饿着你了?”
听太太这么一说,宗兰脸上更是挂不住了,看向子墨:“我是饿着你了还是怎么了?”警告子墨注意一下形象。
子墨解释:“不是,主要是佟妈手艺不行。”
太太道:“不行你把掌勺带走,反正家里还有一厨子,我吃什么不是吃啊,看把我儿子都饿成什么样了,你们走前儿把厨子带走。”
子墨:“别别别,千万别。”
把厨子带走了还吃不饱,更显得家穷不是?
宗兰也道:“不用了妈,真的不用了。”
厨房掌勺一个月月钱那么贵,她是真付不起!
两人饕餮了一顿,走时,又从家里带走两只腌好的肘子、一堆腊肉、腊肠过去,太太站在大门口送别道:“儿子!你们过两天再来,我再让厨子给你腌两个肘子,先在天气热,放不住,你们勤来着点儿。”
子墨:“知道了妈!”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我带着我的小胖章来了!
第63章
从宅子里拐来的两只肘子, 佟妈烧了一下,那一顿便帮大家好好打了打牙祭, 之后则又恢复了往日的朴素饮食。
子墨那头,便又摩拳擦掌着哪天再回去顺两个回来。
而这一日,宗兰正在婴儿房,刚和乳娘两人把兜兜袋袋哄睡, 楼下, 电话铃便刺耳地响了起来。那电话一般没什么人打进来,宗兰想着,以后电话上得盖上一个什么东西, 免得再把孩子吵醒。宗兰尽量把孩子捂在自己怀里, 帮他遮挡声音。
白先生正坐在沙发前,翘着二郎腿, 两手撑着一张报纸在浏览,脸上还戴了一副学生时期的细框眼镜, 平添了几分书生气,听到电话响便接了起来,一副游刃有余的闲散口道:“喂你好, 白公馆, 请问是?”
听到那一头的声音,子墨条件反射把翘着的二郎腿拿下来,坐正,语气明显乖顺了几分道:“姐?怎么是你啊?”
楼上,宗兰听着。
原来是哈尔滨大小姐家。
电话那一头, 白惠兰取笑道:“行啊,长出息了,听爹说你要当老板了?”
子墨小脸一红:“害!跟銮禧,还有天津曹老板合资开了个舞厅。”
白惠兰问:“股份怎么分配的?”
子墨解释道:“曹老板百分之五十一,我跟銮禧加一块儿百分之四十九,被压了一头。没办法,人家是老江湖了,我跟銮禧可玩不过,能跟着混口肉吃不错了。”
白惠兰又问:“什么时候能营业?”
子墨道:“正装修呢,估计九月份差不多了吧。到时可有我跟宗兰忙的了,曹老板人在天津,估计几个月也来不了一趟,銮禧呢,工程那边忙的是分身乏术,舞厅基本只剩我跟宗兰了,已经商量过了,到时候推宗兰当掌柜,拿掌柜薪水。”
一个月30块。
跟店铺收入和舞厅分红比起来,确实不起眼,但她终于又是有工资可领的人了,这一点还让宗兰挺高兴。
到时,家里要再请一两个下人,然后,宗兰打算让佟妈当管家,操持家中事务,自己便把主要精力放舞厅上。
那头,白惠兰又问:“你老婆是掌柜,那你是什么呀?”
“我当副的呗。”
“有薪水吗?”
子墨不大愿意张扬,小声道:“有个十五块钱儿吧。”
白惠兰在那头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嘲笑声,顿了顿又道:“弟,以后你忙起来,估计没什么机会到我这儿来了吧?我也忙,没时间过去,不如趁现在舞厅还没开张,带老婆孩子过来玩儿一趟?你姐我指定好好招待!”
子墨一听,耳朵都竖了起来。
之前上大学,他每年寒暑假,总要抽出那么十天半个月时间到姐姐家玩一趟的,姐姐一小富婆,又喜欢铺张,跟在姐姐屁股后头,就六个字,好吃好喝好玩,玩完了,姐姐还得把他的荷包塞得鼓鼓的,送他上火车。
姐姐也好热闹,他过去了,姐姐也特高兴。
只不过这两年成了亲,便没再去了。
白惠兰问:“来不来?正好你外甥们也要放暑假了。”
子墨又问:“哎?你是想见我啊,还是想见兜兜袋袋,那火车上哐啷哐啷的,让孩子坐一晚上,宗兰可不一定能同意。”
白惠兰道:“能把兜兜袋袋抱来自然好了,你问问你老婆,要是不同意,好歹给我带两张照片过来!可想死我了。”
“照片没问题啊。还有,我们家可不止这一对龙凤胎啊,我不能厚此薄彼,要拖家带口,我可全带上了?”
白惠兰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顿了片刻才道:“宗兰弟弟妹妹啊?没问题啊!一块儿带来,到了我这儿,我还差你那两副碗筷、那两间房?都带来。你们来了,到时候你、宗兰,咱们也可以一起去咱们这儿的舞厅看看,看看这边的舞厅是怎么开的,也能学习点儿经验。”
子墨便道:“那行,我跟我老婆商量商量,晚点儿给你电话。我给你打,你就别打来了,再吵着兜兜袋袋睡觉。”
白惠兰翻了个白眼道:“行~”
成亲才多久?两年不到,整个人说话的口气都不一样了,张口闭口的老婆孩子,还那么照应老婆娘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