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马甲又掉了——七色花瓣
时间:2020-05-07 09:31:47

  说完自罚一杯。
  旁边的小厮连忙在账上又记了一两银子。
  关宝玉笑眯眯的看着,“那此番行酒令,就由子雨兄开个头如何?”
  “以何为题?”
  “就以游湖为题吧!”
  徐子雨含笑点点头,“可以。”
  言毕,想了想,心头便有了一句。
  “黄衫白马带尘土,清湖绕城走画舫。”
  “好句!”
  关宝玉很给面子的捧场。然后摇扇半眯着眼睛,陶醉某种意境般接了下句,“湖上风光值万金,芙蓉并蒂照情深。”
  念完笑眯眯的示意关常欣接下句。
  自打他从老娘那里听到一些风声后,便时常有意搓合这一对。
  亲上加亲的事情。
  他一向喜闻乐见。就是没看出来自己三堂姐对徐子雨不感冒。
  更没看出来徐子雨对三堂姐也不上心,全靠脑门一热瞎掺和。
  关常欣本就心有凄凄哀,这时候,那里还会理关宝玉笑眯眯的眼色。
  关珠珠眼见要冷场便善解人意地为关常欣找了个身体不适的理由。自己接了下一句道,“须知花意如人意,好在双心同一心。”
  她念完了莫名心跳得有些快,脸上也有些微微发热,不由得以团扇半掩了脸,状似无意般瞧了一眼对面的徐子雨。这般仪表堂堂的青年才俊,真不知常欣为何不喜欢,但……也好呢。
  “两心同愿风无痕,卷尽浮云月自明。”
  元华接了下句。
  言轻语浅似有袅袅余音。
  徐子雨将元华的诗句念了一遍后,微微笑语举杯,“姑娘诗字词意间有一种尘世淡然感,想必也是性情中人……徐某在此敬姑娘一杯,为姑娘的文采非凡,也为方才的无意冒犯陪罪。”
  “徐公子客气了,不过寻常的交谈,何来冒犯一说?”
  元华回本该举杯同饮,但看着眼前的小酒杯……哦不,‘一两银子’陷入了犹豫。
  徐子雨笑了一声,好似猜到了什么一般,“记徐某账上便可。”
  旁边记账的小厮听了顿时笔走龙蛇。
  “多谢徐公子,”元华举杯,以袖为掩,洒未沾唇,尽倾于袖中,过程掩饰得巧妙,无人发觉。
  非是有意。
  只因实不便饮酒。
  坐在一旁的关珠珠掩唇轻笑的看着这一切,看起来矜持又温婉。
  仿佛是真心实意的欢喜。
  然而在旁人目光不及之处,她的指甲几乎已经掐进了手心里。
  徐公子从未这般夸过她!
  凭什么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这般好!
  ……
  一众才子或有文采出众、或有未能规定时间内接上而罚酒一杯的。场面一度热闹起来,元华给人的感觉虽淡然于闲适,但言谈举止间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她不合群,相反是一种令人及为舒心的随性随和。
  在场的风雅才子,或多或少都对元华有了深一些的好感。言谈笑语间,亦有动心者委婉打探她家住何处父母可安好?
  皆被元华避重就轻的含糊了过去。让他们自觉得打听到了很多,但细思之间,又分明什么都不清不楚不甚明朗却又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
  “你还真会吟诗啊!”
  关常欣一开口就隐隐有挑事的迹象。她本人显然深谐此道,轻蔑的语气,高高在上的态度,将一种名为`鄙夷`的情绪展现得淋漓尽致!
  “连徐公子都夸你了,接下来,就由你开头如何?”
  她不喜欢徐子雨是一回事。但看到徐子雨对这个什么素素的不一般,又是另一回事了!
  元件华并未将对方挑事的敌意放在心上。只问:“以何为题?”
  关常欣等的就是这一句,“就以你施舍乞丐为题如何?犹记昨日匆匆一瞥,你站在一群脏兮兮的乞丐中间,竟也半点不显违和,到是颇有一些相得益彰。”
  什么诗会雅会染俗尘的她才不在意,她在意的是有这个什么素素的敢让她不痛快,就也别想好过!
  一看就是妄想攀图富贵的,听到了风声,巴巴跟来故意落水让救……幸好她的陌尘哥哥不在!
  不然以她的陌尘哥哥怜香惜玉的个性,这个女人定早已得逞了!
  想到了这里。
  她眼中的敌意更明显了。
  关珠珠不想关常欣将事情闹僵连累到她,连忙打着哈哈道,“常欣是想说素素小姐心善,平易近人,无论与什么人自然都能打成一片对吧?只是与那些来历不明的流浪乞丐太过亲近,于女儿家而言,到底有损名声……”说着不停朝关常欣使眼色。
  后面那一句话,是在与元华说,也是在说给关常欣听。
  女儿家的名声是最为重要的。大庭广众之下,可不要做得太过,免得落下不好的名声惹人闲话。
  关常欣不置可否哼了一声。
  关珠珠带着一脸善解人意的笑容,继续道,“那这一次,就以救济乞丐为题吧?只要诗句里含有相关意境就行。素素小姐,请。”
  元华垂手轻捏着衣袖,似有所思了一下,“富有馀乐贫不堪忧。”
  关珠珠的提议正好让她顺势进入主题。
  此行目的有三四。
  一者‘偶遇’清湖泛舟的众风雅才子,借由他们的力量促成一件事。
  二者观察清湖下游地势、或者确切的说是留意关家商船的出路线……
  三者确认一下心中的猜测,是关于关家运送的私盐流向何处。原本,她猜测就在清州境内,但在稍微打听了一下后,发现关家与清州盐铁官往来并不密切。
  再有时间也对不上。
  关家布庄每三个月进一批新料子。
  盐庄每一个月运送来一次官盐。
  关家商队每一次离开清州,都起码要一个月半的时间才能回来。
  从清州到江南一带再慢也不过个把月,若能知这其中小半月的时间,关家将船开到了那里或许就能知道私盐的流向……
  私盐最终是要到明面上来贩卖。
  不在清州,必在临近的城郡地界。
  四者一探绿林众。
  ……
 
 
第20章 立下赌约
  关宝玉觉得这位被救上来的素素姑娘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但要真说那里有问题,他又有点说不上来,总之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
  他‘啧啧’两声,手里敲着扇子,心中酝酿了一下,“雕墙绣毂琼树玉堂。”
  “没该你,”关常欣横了关宝玉一眼,方才接了一句:“冠帻破败聚类为同!”
  指桑骂槐的意思很明显。
  关珠珠似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大家。又十分歉意的瞧了元华一眼,才朱唇轻启,“矫然未肯妄自取求。”
  吐字过于讲究,听起来有些说不出的饶舌。诗句行意间的意有所指,并不在关常欣之下,只不过更委婉而阴晦。
  关宝玉只觉得有些脑仁疼。坐在那里将扇子一会儿打开,一会儿合上,也不打算插嘴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
  拆不散。
  就看戏好了。
  一圈轮下来。
  大都是选择了明哲保身自罚了一杯酒。
  关珠珠语带嫌意:“常言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又或许,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元华淡淡回答。
  关珠珠语噎半天没找到一句合适的话反驳。微微咬唇,双眸盈盈带水,是欲言又止的娇柔势弱。
  看在心情本就不痛快的关常欣眼中只觉得火大。
  真是没用!
  这都辨不过!
  “既然可怜他们,都全让住到你家好了!”
  元华认真想了想,“可以纳入考量范围。”
  关常欣被对她那种风轻云淡的态度给气得不轻。
  元华又道,“一味施舍,会让他们将一切当成理所当然。”元华继续道,“但如果给他们一个机会,或许就能改变一切……”
  对于自己的看法被认可。
  关珠珠脸色本是好看了一些。
  但紧接着的一句又让她心里不痛快起来。
  一群好吃懒做的乞丐能给什么机会?
  关常欣也嗤笑一声,“不知所云!”说完,又扫了一眼在场的人。语带嘲讽的接着问:“你们觉得呢?”
  嘲讽是针对元华的。
  被问到的风雅才子有些不好作答时。
  徐子雨便笑着问了一句:“什么样的机会?”他的微笑发问缓解了有些紧绷的气氛。
  “自食其力的机会。”
  “若肯自食其力,何至于沦落于街头?”
  “他们中多为老弱病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试问谁会不嫌弃收用?身陷泥泞,满身污垢,任人唾弃驱逐,犹如水中浮萍无处容身。”
  “那还谈何自食其力?”
  “所以,才需要给他们一个机会。这是一个漫长而复杂的过程。先救济安顿他们;治好他们的伤,养好他们的身体,教会他们读书认字,再让他们各凭所能,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淡然平静的语调。
  听不出同情,也听不出怜悯,却又在无形中有种淡淡的引导性的说服力。
  “城内乞丐何其多?没有数千也有数百,安置他们、为他们治病,教他们读书让他们认字那有说得那么轻易?且不说要费多少人手,就单是花销就……”
  关珠珠没说完就已经开始摇头,只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语气也染上一丝嘲弄,“素素小姐未免将这一切想得太简单了呢!”
  也太可笑了!
  关宝玉也摇着扇子道:“安置要钱,治病要钱,教他们读书认字更要钱……投入这么多钱,就为了不可期的未来,不划算不划算!这么赔本的买卖,血亏血亏啊!”
  “若公子肯换一个角度看,行善事,积善缘,未偿不是一件好事。”元华道。
  “非也,非也……”
  关宝玉靠在那里一派悠闲自在,“在本公子眼中,事情的好与坏,在于这件事划算不划算。亏本的事情,从不在本公子的考量范围内。”
  元华心道此人不负爱财之名。自无意为自己增加难度,转而向徐子雨问:“公子以为如何?”
  “很好的想法。”
  徐子雨说完轻眠着杯中酒,神情分明没有半点赞同之意。
  元华似有些沉默了。
  这时在场的风雅才子都纷纷出言,适时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也算是安慰一下这个有些异想天开的姑娘。
  “确是一个很好的想法。虽是有欠妥当,但也不失为一件善举……”
  “此事不必急于一时。”
  “是啊,是啊!”
  在众说纷纭之际。
  元华又恢复了常态柔声道,“多谢诸位公子建议、参与,此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待回去之后,素素会着手处理此事,若有疑难再求助于诸位公子……”语气依然是那般风轻云淡的闲适散漫。
  众才子:???
  他们何时参与进了此事?
  关常欣很快替他们问出了,“可笑!这里谁答应你了?”
  “这样的事情于诸位公子而言,不过举手随心之事,事若无果,素素一人担揽全责;事若功成,他们必对诸位公子心存感激……”
  “谁稀罕那些臭乞丐的感激!”
  “助一些身陷泥泞无法自拔的人站起来,助一些失去了希望的人重获新生;他们的感激可以不被重视,但诸位公子的善心仁义,却不能被轻视。”
  “你……”
  关常欣有些说不过了。
  不只是言语上的、更是气势上的节节败退。
  元华虽是风轻云淡的态度,却又自有认真与坚持在里面。
  “你非诸人,何知诸人心思?”
  这样的认真与坚持。
  并非那种一昧的强硬性。
  而是一种在她言语间极具渗透性的说服力。
  关常欣本就很生气,“你--”因为说不过,心中更气了,柳眉倒竖,离席而起!
  连酒杯都被带倒了,洒了一桌子的酒水。
  元华微微看着没有说话。
  关珠珠终于再一次开了口,语带不善:“常欣虽然心直口快了点,但说的也是实话。诸位公子并没有谁答应过你什么;说得不好听一点,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简直是可笑!
  提出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
  就妄想说服大家参与未免高估了自己!
  元华轻轻问了一句:“是吗?”却不看向任何人,“不争取,怎知是不是一相情愿?不尝试,怎知一切是不是异想天开?”
  “既然这样你敢打赌吗?”
  “请明言。”
  “赌那些乞丐不会被善行教化,赌这样的想法只是异想天开,赌素素小姐必做不到口中之事,赌到头来终一无事成得不偿失!”
  关珠珠只想让她服输。声声句句,质疑分明,娇柔中自有一股令人侧目的气势出来!
  “一人之力终有限度,素不敢豪赌……”
  关珠珠缓和了一下语气,“若有疑难尽管求助于我们。”一个‘求’字有意贬低。
  “小姐口中的‘我们’,可是包括了诸位公子?”
  关珠珠闻言神色一顿,正想说不是时。一道清润声音冷不丁开口道,“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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