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的话语。
但比起白陌尘那种真诚又轻佻的态度。他的声音没有太多的情绪在里面，语调温和，很自然的劝诫。
“小女以后会多加留意。”
她的声音淡然，也是在认真答复他。
但他总觉得她未太将此事往心里去。不是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而是似未将自己的生命安危放在心上。
他微微皱眉，但还是没有说什么。转身从桌上拿了药给她，“先把药喝了吧。”
汤药已经放了有一会儿并不烫。只是浓烈苦涩的草药味难以忍受，但元华伸手接过来后，轻纱掀起一角，缓缓喝完。
黎九莎早已醒过来了。坐在那神情不显也不说话的瞧着元华。她倒是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大皇子在便一句也不想问了。
还了药碗。
姬玉韬又微微递了一杯清水给她。
“多谢大夫。”
元华喝了一口水，冲淡了口中的苦涩味，将杯子微微捧在手中。
黎九莎坐在一旁冷眼看着，“好歹我也送了你回来。”
元华：“多谢小姐。”
黎九莎神色一顿，有些悻悻然轻哼，“又不是要你道谢……”
大皇子总算相信黎九莎未做什么。也有些意外二人之间的关系，不过他也没打算深究，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元华问，“姑娘接下来可有要事？”
“大夫有话不妨直言。”
“姑娘若无要事，接下来这段时间，就让我专心医治如何？”
元华似稍微犹豫了一下，“好。”
黎九莎似眉头一皱，但没说什么。继续耐着性子听，心里却忍不住想先前不还说有琐事缠身么？
“姑娘住在客栈里多有不便，若不介意，接下来暂时住到药堂里如何？就近也好观察情况，掌柜晚上会回家，我在外面有其它住所……”
将她可能的顾虑都已排除。
而他会如此提议，一者是因为就近确实方便一些；二者是得知元华已在此住了数日有余，即然没有固定的落脚之处，那么住在客栈里也是住，住在药堂里也是住。
还有一些儿不便言说的心思。近一点，也好看着一点，别又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去做别的事情。
元华这一次并未犹豫太久：“便依大夫的安排。”
在事情都安排敲定下后，陶大夫才离开，先行回转药堂，让元华在客栈休息一夜明日再过去。
黎九莎终于憋到大皇子离开，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你知道他是谁吗？”
“陶大夫？”元华似反问，却又不待回答便道：“先前偶然所识。”
她言语自然声音轻淡让人完全分辨不出所说真假。
不过，黎九莎已在她身上体会过太多意想不到，对她说的话持保留态度。也知道追问不出什么，便换了其它的话题。
“你真要住近他让他医治？”
“有何不妥？”
“不是被看一眼就要清白名声不存么，要同住屋檐下，反而不怕了？”
“自是小命重要一些。”
“哼……”黎九莎觉得她口中简直没一句实话。
元华又轻轻道：“再者陶大夫是正人君子，与之相处，不必担忧什么。”
黎九莎挑眉：“照你的意思，五殿下就不是了？”
“小姐这样说，便这样是。”
黎九莎语噎，微恼，“你还真是牙尖嘴利！”
“小姐想说的应是伶牙俐齿。”
黎九莎冷吗哼，自知说不过，便又自顾换话题：“你，不是有求于五殿下吗？”
元华似微微缄默没说话。
黎九莎又问：“你与国师关系好像不错？”
“有时候，仅凭眼睛看到的结论，不一定真实。”
“换成别人可没机会还完好无缺的躺在这里说话。”
“小姐以为，我何至躺在此？”
黎九莎本想说谁让你拿箭乱射，但心思一动，又似想到了一些其它什么，突然上前来，拿起元华的手探了一下脉象。
果然……有内伤且沉重。
“你，不会是，还与国师，动过手吧？”
黎九莎打心底觉得她武功应没有多高，若真与国师动手，被打成重伤也不奇怪。
但……
好像还是有那里很奇怪。
元华不动声色抽回手，声音淡淡的不答反问，“小姐还不归府么？”
“处理完你的事就回去。”
“……不知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小姐劳烦？”
……
第86章 暂住药堂
五皇子狩猎一回来。
还没等到黎九莎的消息就先让其母敬妃给叫到了宫里。
心里还装着别事情。
他对这时入宫便有些抗拒, 但又能不去, 以至于到了敬妃那里, 脸色都有些不太好：“母妃，你唤我来为何事？”
宫殿香阁里, 打扮得光鲜亮丽的敬妃半靠在榻上，一群宫女伺候着，捶背捏腿，香风摇扇。
她在听完儿子话后, 不由得嗔怪道，“元事，母妃就不能叫你进宫来说说话了？”
态度很宠溺。
但五皇子却没耐心听, 板着一张脸，他可还有要紧事在身：“我正忙着为父王寿礼。”
敬妃瞧了眼儿子。也知道儿子的脾气，便不再多言其它, 问起正事, “听说你救了关尚书的二女儿？是怎么一回事？”
五皇子却不想多说自己的事情, 含糊道：“我的计划, 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是因为她有些用处……”要不是因为先前收到的消息里说，九君恒对她有关注、也确实将她带在身边，要带入京城, 他才不会费心思把人抓回来。
原本是想用来威胁国师九君恒, 促成杀局, 但当时失去了九君恒的行踪, 没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就只能送进京城来。
但不管怎么说，尚书府二小姐这个身份，还是有一点作用的。
可以为他密切关注关家老狐狸的一举一动。
“你这孩子，母妃问你竟也不肯说实话，”敬妃有些没好气，不过瞥儿子一眼，又道：“罢了，你的事情，母妃也懒得过问，但这位关二小姐，你却要做个决定……”
五皇子皱眉，“什么决定？”
“关老贼前几日在你父皇耳边嚼舌根子。说因你救了他家二女儿，时常见面，关心问候，让他家二女儿芳心暗许了……”
敬妃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大致就是关尚书隐晦的与皇上表明，五皇子虽然救了他女儿，但纠缠不清也不是个事，要真有意，就明媒正娶；要是无意，就适当断了联系……
五皇子听完后，冷笑连连，又有些怒，“明媒正娶？做梦！他想把掌上明珠留给老三那蠢货，就把不要的弃女塞给我！简直岂有此理！”
敬妃先前还没往这方面想，听完后，面色也微沉下来，“此事我会与你父皇说清楚。不过日后，也适当回避一下，别再让人抓到话柄拿到你父皇跟前说三道四。”
姬云煜不耐烦：“知道了。”
……
客栈里。
元华睡了一夜。
快至午时才醒来，在服用过大皇子留下来让伙计熬的药、及以清心诀调息之后，状态好了一些。
依约前往药堂的时候。
她特意绕路经过那条遇上乞儿的街道，如果猜测没错，留在清州的人手……张良他们其中一部分人，因该已经入京了。
而这样的猜测，很快得到确认。因为没多久，她就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着，略一思索，不紧不慢绕进旁边的小巷子……
进去之后。
不久，脚步声近，身后响起一声小声翼翼的声音：“小……小姐？小姐，是你吗？”
元华轻嗯了一声。
阿茶顿时喜出望外的扑上去将元华抱住，“小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欣喜中似有了一些哭腔。
而这样的哭腔越来越明显，以至于最后变成了不成声的“呜呜”的啜泣。
难过又悲伤。
“小姐……小姐，你怎会到了京城，我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那王姨娘说……说你被人……”
泣不成声。
元华任由阿茶紧紧抱着，听着断断续续的话语，心底有些无奈，“是我不好，阿茶别哭了。”
淡淡而轻柔的一句话。
似在无形中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阿茶在呜咽了一会儿后。渐渐止了哭声，抹了眼泪后，才在元华的询问中，说起入京的事情……
是一个叫寅良的人安排他们来京城的。也是那个叫寅良的人，在清州让他们做了放多事情。庄安、邹明和一些人留在了清州，分别在关家商铺里做事和分散着组织更多的乞儿加入。
夜明和葛小天来了。
张良、长贵等人也都来了。
在京城收拢了不少乞丐。在京城开了几家商铺……
不过，这些对阿茶来说都不是什么要紧事。对她而言，在找到小姐后，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确认：“小姐，放在庄子里的钱……那么多金银珠宝，都没有了；是那个寅良让人……”
声音问的可怜兮兮的。
元华已知阿茶口中的寅良是谁。对此，表示是自己的意思，阿茶才彻底放下这碴。若真是小姐让这样做的，那浪费再多钱……自也能忍得下。
似有风声落下。
元华淡淡抬眸看向风声落处。是一身黑衣、带着黑纱斗笠的冰冷少年。
夜明。
以及一个被他拉在手里的小少年。站在巷子的墙上，似想下来，又不敢动，便挤眉弄眼的与阿茶打招呼。
看起来……
关系都比较溶恰。
元华心底微微有些意外，却不动声色问：“你们如今落脚何处？”
阿茶：“小姐在那里我就在那里。”
夜明隔着斗笠的黑纱冷冷看着她。半天也没什么回应。葛小天似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向他……
“商铺里。”
声音依旧冷冷的、也很沙哑，没什么感情在里面。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变化，无形似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原因……
缘于那名叫寅良之人。
比起在蒙山水岭短暂的相处，在清州再遇此人，给他的感觉更深不可测。此人……似乎知道很多事情。包括他秘密、以及他心心念念想要找到的人。
而这一切，兜兜转转，又是因为眼前的少女。以及，那个人说，只要来到京城，找到她……就能找到要找的人。
就能找到一直以来困惑于心的疑问的答案。
如此……
原是一个人离开客栈前往药堂的元华，在来到药堂时，身后已跟了三人。
不过，她并未打算带三人住入药堂，而是让夜明知道自己的落脚处，方便联系。
“这便是我今后的落脚处。”
夜明看了一夜药堂，随即，鬼魅般无声无息离开了；带着义令前往鱼市取回相应消息。
葛小天被暂时留了下来。
小心跟在阿茶后面对元华似有些拘束顾忌。阿茶：“别怕，小姐人最好了，真的。”神情无比真诚。
药堂里清冷无病客。
姬玉韬在看到元华身后跟着的两人时，似有意外，但却未多问，俊美脸上的笑容仍很温和，似春日里的暖风。
“姑娘这么快来了。”
元华：“日后，就要给大夫添麻烦了。”
第87章 波诡云涌
入夜后。
掌柜离开了。
姬玉韬为避嫌也早早就离开。
药堂里便只剩下元华三人。
药堂面积不算大, 却也不算小, 有一个院子, 几间厢房……
假山松竹，环境也尚且清幽。
葛小天正在前堂整理药材。
因自一入药堂就表现出对药材的熟识与治病方面很感兴趣。被姬玉韬看出来了, 不知二人一起说了些什么，便开始在药堂里忙活。
“决明子……茯灵”
他正唠叨着药材的名字整理，不经意间似听到了什么动静，忙抬头看去, 见是元华缓缓从内堂走出来，微微有些紧张却又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迎上几步。
如今的他已不似当初那般面黄股瘦，长得胖了许多, 肤色也白净了许多。圆圆的脸蛋看起来挺讨喜。
“小、小姐。”
元华声音里似有一丝柔和笑意：“无妨，你忙你的事。”
“小姐快坐，”葛小天已经快步上前并拉了一下椅子, “陶大夫说小姐的身体不宜劳累, 要多休息才是。小姐是要找阿茶姐姐吗？她正在后院煎药呢。”
元华似轻轻笑了一下：“本想找她问点事情, 但现在找你也问应也一样……”
葛小天听着她声音里的笑意, 似不那么紧张了一些。
“小姐想知道什么事情？”
元华若有所思看着他问，“还没有找到你的大哥吗？”
她虽未关注此事，但也知道一些。
他一直都在心心念念想找大哥。那么渴望找到一个人的话，理应不会轻易放弃, 除非因要找的人在京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