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靥——耿灿灿
时间:2020-05-07 09:34:08

  姬稷:“阿光。”
  姬冬冬小声:“殿下认错了,我是一一。”
  姬稷看向昭明,昭明上前:“五王子,得罪了。”
  话音刚落,昭明拖住姬冬冬两条胳膊往外一拽,姬冬冬成功出洞。
  姬冬冬坐在地上,不敢起身,更不敢抬头。
  姬稷从袖下伸出手递过去:“愣着作甚,还不快起来。”
  姬冬冬望着这双修长净白的手,不敢将手搭上去。
  姬稷一牵,将他从地上牵起来:“走吧,送你回去。”
  姬冬冬紧张,激动,兴奋,最后是狂喜:“殿下要陪阿光回居所吗?”
  姬稷睨道:“刚才不还说自己是一一吗?”
  姬冬冬吐吐舌。
  姬稷微仰脖颈,看了看头顶上的冬日薄光,手边牵着姬冬冬,缓步朝外。
  “今天为何来这里?”
  “来看殿下!”
  姬稷低眸睨视,眉眼一层淡淡的笑意:“孤有事要忙,你们就算来了,也见不到孤。”
  姬冬冬:“现在不就见到了吗?”
  姬稷:“下次不要爬狗洞,你是王子,言行举止自当优雅。”
  姬冬冬贴贴他的衣袍:“王父说,殿下小时候也是个捣蛋鬼,比我和姬泰山还要调皮任性。”
  姬稷假装没听到。
  姬冬冬:“殿下,我想去找姬泰山,能不能先别送我回去?”
  姬稷没有拒绝:“行。”
  姬冬冬:“殿下陪我一起去找他,好不好?”
  不等姬稷作答,姬冬冬眨着大眼睛奶声奶气求:“殿下,求你了。”
  姬稷沉默半晌,应下:“好。”
  踏着冬日稀薄的太阳光影,姬冬冬高兴地牵着姬稷的手走过一座又一座宫室。
  绕了又绕,姬稷察觉出姬冬冬是故意绕远路。
  姬稷没有拆穿,目光无澜,脚步慢下来。
  半个时辰后,姬冬冬满足了。
  他很久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和四哥待在一起了。
  自他记事起,他就喜欢待在姬稷身边。
  他学的第一个雅字是四哥所教,他的第一匹小马驹是四哥所赠,他的第一张弓也是四哥所赠,好多好多第一个,都是四哥给的。
  他最喜欢四哥了,比喜欢母后还要喜欢。
  “还要找吗?”姬稷问。
  姬冬冬:“马上就找到了!”
  姬稷再次抬头看太阳。
  他想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到他的赵姬身边。
  姬冬冬不敢得寸进尺,殿下陪他寻了半个时辰,殿下似乎有些急了。
  姬冬冬很快“找到”姬泰山:“四哥快看,姬泰山在那!”
  花园一角,姬泰山正蹲在地上落泪。
  丢下了姬冬冬,他心里也不好过。
  姬冬冬从后面猛拍他一下,姬泰山跳起来。
  “姬冬冬!你作甚吓我!”
  姬冬冬:“吓你怎么了!我还要揍你呢,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竟然扔下自己的兄长独自逃跑!”
  姬泰山内疚:“我没想逃,我就是吓着了,谁让你突然嚷起来。”
  “我被卡住了能不嚷吗!”
  “你一嚷,那些宫人都跑过来了。”姬泰山眼泪花花,缩着肩膀:“我怕被殿下怪罪。”
  姬稷招招手:“过来。”
  姬泰山低着脑袋走过去。
  姬稷替他擦掉眼泪,沉沉出声:“无论何时,都不能扔下自己的同伴逃跑,无论是兄弟还是友人,只要他曾与你并肩而行,你就不能丢下他。丢弃同伴的人,会被万箭穿心。”
  姬泰山点点头,哭得更厉害:“一一明白了,一一知道了。”
  姬泰山转向姬冬冬:“我错了,我不该抛下你逃跑,你打我吧,我绝对不还手。”
  姬冬冬轻轻一拳捶上去:“好了,打完了,我原谅你啦。”
  姬泰山抱住姬冬冬:“姬冬冬,对不起,对不起。”
  姬冬冬拍拍他背:“你知道错就行,下次别这样做了啊,你看我就从来没有丢下过你。”
  兄弟俩抱做一团重归于好,姬稷的注意力被地上一排花吸引。
  这些花没有种在土里,而是种在陶碗里。陶碗里没有土,只有水。
  它们从长长的碧绿叶子尖盛放,花瓣洁白,鹅黄一点花蕊缀在中央,六瓣成花,花朵饱满,小巧可爱。
  姬稷弯腰捧起一碗嗅了嗅,清香扑鼻。
  姬冬冬看到姬稷对花感兴趣,他立马放开姬泰山,跑上去炫耀他的新宝贝:“这是我花重金从商人那买的新鲜玩意,别的地方没有,就只我有!”
  姬泰山也跑过去:“这花可神奇了!它的种子跟大蒜一样,我们用碗盛它,浇点水,让它晒晒太阳,它自己就开花了,都不用种进土里!”
  姬冬冬指着一排的陶碗:“卖花种的人说,这些是神仙花,所以不用土种,不用盆盛。一只陶碗,半碗清水,二十天就能长出漂亮花苞。”
  姬稷指尖拨弄花朵,缓声道:“这些不是神仙花,它们叫做水仙。”
  双生子:“水仙?”
  “水仙花并非生来能以水养活,一开始,它们也是要种在土里。种进土里的水仙不会开花,但会长出叶子,第二年,会结出鳞茎。这些小鳞茎晒干后,再种进土里,就会长成大鳞茎。这些大鳞茎就是商人卖给你们的花种。”
  姬冬冬恼怒:“竟然是这样,亏我花重金买下它们!”
  姬稷放下陶碗,“它虽不是神仙花,但和神仙花一样珍贵。要想得一株能种出水中花的鳞茎,需花费极大的功夫。这些花在盛放之前,曾在地底埋了许久,长达四五年的等待,才能换回这一朵摇曳生姿的洁白之花。”
  姬冬冬听完,不生气了。
  他看着陶碗里的花,觉得它们更可爱了。
  原来为了开花,它们曾那么努力。忍受了四五年的黑暗,才能重见天日。
  姬冬冬抚着花瓣:“我会好好爱惜它们。”
  姬泰山低头亲亲花瓣:“我也是,我会好好对它们的。”
  双生子稚气地蹲在地上和他们的花说话。
  姬稷扫过双生子的背影,忽然想到他的赵姬。
  像这种用水就能养活,丢进碗里不用费心打理只需等待开花的玩意,确实容易讨小孩子喜欢。小孩子就喜欢这种新鲜有趣的东西。
  兴许赵姬也会喜欢。
  姬稷问:“还有花种吗?”
  双生子答:“还剩一个。”
  姬稷:“取来给孤吧。”
  姬冬冬好奇:“殿下拿来作甚?”
  姬稷:“送人。”
  黄昏渐近,一辆青铜大盖马车从王宫驶出,马蹄声急,直奔落日覆染的云泽台而去。
  姬稷怀揣着一颗急切的心,神思早已飞到建章宫。
  待会赵姬见到他,会不会激动地落泪。
  她好几日没见他,是否会求着他亲吻拥抱。
  他该说些什么慰藉他的赵姬?
  马车停到建章宫台阶前,还没停稳,姬稷就落了地。
  他阔步流星往殿里去:“赵姬,孤回来了!孤回来了!”
  小童们看到他,全都拥过来:“殿下回来了!”
  姬稷四处张望:“赵姬呢?”
  兰儿:“赵姬在南藤楼玩秋千呢!”
 
 
第46章 一更
  南藤楼庭院里铺满厚厚的草垛。
  奴随和寺人们在秋千两侧看护, 小童们站在秋千前方,一边打拍子一边数数。
  众人欢声笑语, 赵枝枝荡秋千荡得越高。
  “再高点就要飞起来了!”阿元大喊。
  他们正在比赛谁荡秋千荡得高,最多能荡多少次。
  刘宫使命人将草垛再堆厚点。
  有草垛接着,就算赵姬不慎从秋千上摔下来,也不会摔痛摔伤。
  “我荡多少次了?”赵枝枝大声问。
  小童们大声回:“二十次!”
  “再荡十次就赢了。”赵枝枝笑声清亮, “再荡高点。”
  姬稷迈进南藤楼大门时,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一个裹着棉被的人, 在寒风中高高荡起秋千。
  为了抵御寒风,这人全身上下都严实裹住, 只有一双圆眼睛露出来。
  虽然只有一双眼睛, 但他依旧一眼认出, 那是他的赵姬。
  他的赵姬喊:“高点,再高点!”
  姬稷心都快跳出来。
  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姬稷强忍着才没有立刻现身。若是他突然冲出去, 定会吓到她。她一受惊,还是会从秋千摔下。
  姬稷禀退身边奴随寺人, 吩咐昭明悄悄上前, 换下推秋千的奴随。
  秋千荡得越来越低,赵枝枝好奇回头:“是不是累着了,推不动……”
  话没说完, 视线对上一张硬朗坚毅的脸。
  是昭明。
  赵枝枝一吓,手下意识松开绳索。
  秋千已经停稳,但她还是往前倾了倾。
  没有跌到草垛上,而是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男人气息如兰似桂, 宽肩窄腰,双臂结实。他低下俊美的脸,面容如水地盯看她。
  赵枝枝惊喜:“殿下!”
  她高兴地抱紧他,因为激动,双手环住他腰,手指不停在他背上蹭来蹭来,想要抓住些什么。
  “殿下,你回来了。”她一边笑一边说。
  姬稷满腹训斥之语到了嘴边,化成一句无奈叹息:“孤不在,你便这般胡闹。”
  赵枝枝将脸埋进他衣袍间,不敢说话。
  庭院满地的草垛,终日荡高的秋千,确实有些胡闹了。
  刚开始她也觉得这样不好。身为太子姬妾,她得安静,得端庄,怎能嬉笑吵闹,和奴随寺人们在庭院比赛荡秋千?
  可她就是忍不住,和大家一起荡秋千太开心。秋千人人皆可荡,不分奴随寺人,更不分奴隶主人。这份快乐简单纯粹,南藤楼所有人都能拥有它。
  大家一起荡秋千的时候,只有笑声,没有拘束,更没有奴隶对主人的害怕与服从。
  姬稷剥开裹住她脸和手的棉布,牵起她从草垛上踩过。
  厚厚的草垛踩上去步伐不稳,赵枝枝裹在厚实的棉被里,像是一个大粽子,脚步笨拙,蹦蹦跳跳。
  姬稷只好停下,解开绑在她腰间用来绑棉被的绳子,将她从棉被里剥出来。
  “又爱玩,又怕冻。”姬稷再次叹。
  赵枝枝仍是低着头。
  多说多错,不说最好。
  她虽不说话,但手下动作却没有停过。
  见他叹息,她连忙用两只手拢住他一只手,晃了又晃。
  姬稷另一只手搭上去,反客为主,将她两只手握在他的掌心中。
  他揉着她的手:“秋千就这么好玩?”
  赵枝枝轻轻点头,余光瞥到他脸上气闷神情,立马摇头。
  姬稷无可奈何。
  他还以为她日日在建章宫苦等,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结果回来一看,她在南藤楼玩秋千玩得如此开心。
  哪有半点思念之愁?
  姬稷甩开她的手。
  赵枝枝一僵。
  殿下动怒了?
  她……她是不是应该立马认错?
  赵枝枝不知所措地红了眼,胡思乱想的念头尚未来及迸出,下一刻,她被人捧住脸,被迫仰起头。
  姬稷瞄准赵枝枝脸颊上最嫩最白的一团肌肤,大张嘴唇,狠狠一口嘬住。
  嘬得她脸都快肿起,鲜红一个印子留下,他才松开。
  他瓮声瓮气:“下次玩秋千,不准荡得那么高。”
  赵枝枝连连应下:“赵姬记住了,再也不荡高。”
  她玩秋千玩得身上都是汗,没了棉被挡风,最易着凉受冻。姬稷一把抱起她,快步往屋里而去。
  赵枝枝窥了又窥,觉得他应该是不生气了。
  她心里重新欢快起来,忍不住往他身上贴:“殿下。”
  她打算用最热情的方式欢迎他回来,在楼梯上就开始自行褪衣。
  姬稷心里躁得不行。
  可他还是憋住了。
  姬稷吩咐奴随备好热水,将赵枝枝抱到浴桶。
  她水灵灵的眼睛朝他身上一望,望得他心痒难耐,他别过头躲开不看。
  “先洗个热水澡暖一暖,孤等着你。”姬稷违心道,“慢慢洗,不急。”
  赵枝枝拽着他衣袖,诚恳真挚地问:“殿下要一起洗吗?”
  姬稷考虑片刻,理智拒绝:“不了,孤不喜欢洗热水澡。”
  说完姬稷就往外奔。
  此刻唯有寒风才能缓解他那熊熊燃烧快要爆炸的欲望。
  姬稷在庭院一边吹寒风,一边看风景转移他的注意力。
  赵枝枝洗完澡出来时,他正在仔细观察她养的那两条鲤鱼。
  赵枝枝站在楼上喊:“殿下!”
  姬稷一个不小心,盒里拿来喂鱼的鱼料全都倒进缸里。
  赵枝枝:“殿下,赵姬还想洗头发。”
  姬稷站在楼下回应她:“去洗吧。”
  赵枝枝:“那殿下再等等赵姬。”
  姬稷:“行,去吧。”
  少女从栏杆边跑开,一股溜跑回屋内。
  姬稷仰着头,看不见她的身影,他怏怏地收回目光,重新探看缸里的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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