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靥——耿灿灿
时间:2020-05-07 09:34:08

  齐军退回齐赵边境,殷军不但替赵国收服了被齐军夺走的六座城池,而且还连攻齐国三座城池。
  赵王喜不自胜,此刻全天下最开心的人非他莫属。
  赵王杀完人后就清醒了,祸是他闯下的,但认错是不可能的。除了硬着头皮接下齐国的战书外,没有第二条路。
  仗可以打,血可以流,君王尊严不能丢。
  原本他都已经做好被齐王重创的准备,结果从天而降一个殷王室,拿着他之前送去帝台的上奏书告诉他,守规矩的人理应得到帮助,他们问他,需不需要殷军的支援呀?
  当然需要。
  天下掉馅饼这样的好事,赵王起初不敢信,后来不得不信了。殷王室竟然不要任何好处,只要他年底前去帝台赴诸侯集宴即可!殷王室派来的人告诉他,殷王室入主帝台,殷人当了天子,这个天子当得没意思极了,大家都不搭理,没人一起玩,真的好委屈。就在殷王室心灰意冷之际,赵国递来了上奏书!虽然废后不是件好事,但赵国愿意按章程将自己的家事告知帝天子,像赵国这样守规矩的诸侯国,帝天子怎忍心看他挨打呢?
  赵王废后,帝天子已经知情,齐王对赵国不满,就是对帝天子不满。
  虽然不一定能打赢,但是总要出手一试,毕竟保护守礼的诸侯国,是帝天子的天职。
  赵王第一次觉得王太后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威胁式母爱让他受益匪浅,要不是王太后听信那个叫夏朔的男人,逼他向帝台呈上奏书,哪来殷军相助的好事?
  赵王决定加重悬赏金,尽快寻到那个失踪的夏朔,宽慰他母亲那颗沮丧的心。
  赵王打了胜仗很高兴,高兴着高兴着,然后就不高兴了。
  因为他发现,殷军好像没有撤退的打算。
  姬阿黄的书信递到姬稷案前时,姬稷正在教赵枝枝凫水。
  赵枝枝泡在水里怎么都浮不起来,又一次被池水呛住口鼻后,忍不住委屈嘟嚷:“殿下到底会不会教人凫水?”
 
 
第77章 双更合并
  姬稷也很无奈, 他没有教过人凫水,这是头一次。他们殷人学凫水, 都是直接往水里扔,扑腾几下吃点苦头,自然也就学会了。当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灌了一肚子水, 然后就学会了。
  姬稷想让赵枝枝继续扑腾, 不要怕被水淹, 最多再灌几口水。要想学会凫水,就得先学会喝水。
  可是他抬眸一看, 少女被水呛得眼睛鼻子通红一片, 眸底湿漉漉, 小嘴高撅,桃花般娇嫩的小脸狼狈不已, 闷闷望着他,仿佛他是什么大坏人。
  姬稷到嘴边的严厉教导及时咽回, 他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 一件事但凡开了头,就要做到底。比如说凫水,他打算用一天的时间教会赵姬, 一天够了,他原本这样想。
  “要歇会吗?”姬稷低声问。
  赵枝枝猛点头。
  姬稷托起她往上拱,赵枝枝嘿啾嘿啾从池子里爬出来,爬到池边铺开的草席仰天一躺, 长呼一口气。
  好累。
  学凫水真的好累。
  比和殿下欢爱更累。
  欢爱的时候躺着就行,凫水要自己动,手脚都要动,动慢了不行,动快了也不行。
  赵枝枝很是纠结,她不想再被太子丢进池子里了,可她又很想在池子里玩水。
  太子说,学会凫水,才能自在地游来游去,想怎么玩水就怎么玩。大池子本就是为了教她学凫水才挖的,她要是一天不学会,太子就一天不让她下水。
  赵枝枝看头顶上的木架藤蔓,已近黄昏,日光稀薄,偶尔几缕阳光从浓翠的绿荫漏下来,照在眼皮上,并不晒人。她眯起眼,手搭在额头上,凝望藤蔓架沾染的黄昏余晖,打了个嗝。
  池子里每日一换水,加了香草浸泡的池水透出馥郁清冽的香气,灌进肚里,苦中带甜。口鼻刚被池水呛过,一打嗝,嘴里鼻子里全是麦糖和苍术的味道。
  她嗅了嗅自己,泡完以后,还挺香的,比用花瓣泡澡更香。
  赵枝枝高兴地发现大池子的另一个用处,她决定以后每天都来这里泡澡。夏天尚未结束,直到入秋之前,她都要在这里泡澡。
  姬稷一上岸,见她躺在草席上傻乎乎地笑,刚才在水里的不愉快全都从她脸上消失,他觉得她应该不怨了,至少不会再怨他将她一把抛进水里的事。
  姬稷放心地走过去,才刚走近,赵姬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她那看坏人一样的眼神又冒出来:“再歇歇,让赵姬再歇会。”
  姬稷冷着脸坐下,伸手盖住她的大眼睛:“才扔你一回而已,孤又不会让你淹死,作甚这样看着孤?”
  赵枝枝被他挡了眼,也不挣扎,一动不动地躺着,嘴里道:“赵姬又怎么了……”
  姬稷挪开手,低眸与她四目相对:“总之不许你这样看着孤。”
  赵枝枝闭上眼:“那赵姬不看了。”
  姬稷俯身,贴着她的面庞:“那不行,你总不能一辈子闭着眼不看孤。”
  赵枝枝脑子灵光一现:“赵姬可以当个瞎子。”
  这份机智,出现得很不是时候。
  她听见太子重重哼了声,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然后一阵窸窣细碎声,她身侧多了个人。太子挨着她躺下了。
  赵枝枝悄悄睁开一只眼,太子躺在她身侧,他双手枕着脑袋,仰面朝上,闭目养神。
  赵枝枝承认自己今天有点闹脾气。
  因为打仗的缘故,她已经很多天没和太子共用夜食。太子早出晚归,她几乎见不到他的人影,偶尔半夜发醒的时候,才能见到他一面。太子虽然忙,但每天晚上仍会抱着她睡觉,他回来得很晚,每次他回来的时候,她都已经睡着。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爬上床,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穿戴好离开,每天醒来,枕边会有一朵沾着露珠的花。
  花是太子让人摘下来送她的,她看到花,就知道他昨天晚上回来过了。
  今天是太子近两个月以来,一整天都待在建章宫哪都没去。
  早上她醒来的时候看到他,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做梦没睡醒,不然怎会在枕边看到一个酣睡的太子。
  今天没有花,今天的花是太子。
  “仗打完了,今天教赵姬凫水。”太子被她吻醒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赵枝枝觉得今天像过年,直到太子抱着她来到池边。
  “殿下,殿下。”她兴奋地在太子怀里叫唤。
  太子对她笑了笑:“马上就能和孤一起凫水了,是不是很开心?”
  她当然开心:“嗯。”
  太子:“今天孤一定教会赵姬凫水。”
  她激动地等着和太子一起入池,就在她眨着期待的目光望向满池芳香四溢的池水时,太子大力往前一抛,她被迫脱离他的怀抱,径直砸进水里。
  落水的刹那,她整个人都震惊了,不等她回过神,水已经漫上来。她又惊又怕,出于本能,死命地往上扑腾。
  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要被淹死了。
  想到这,赵枝枝一阵心酸,太子殿下怎么可以将她扔进水里,而且还扔得那么果断,一点都不犹豫。
  他甚至都没有提前告知她一声。
  要不是太子扔她扔得猝不及防,她今天才不会闹脾气。
  赵枝枝委屈地想要拽住姬稷衣袖,手一摸,发现没有衣袖可拽,他们现在是在凫水,她只穿了小衣,而太子殿下身上一件都没有。
  赵枝枝只好改拽姬稷的手腕,她晃晃他,没有说话。
  姬稷正在想赵国的事。
  齐国已经退兵,赵国在殷军的帮助下,打了胜仗。胜仗并不重要,因为胜利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打了胜仗以后,该如何对待赵国,才是他要深思熟虑的事。
  出兵之前,朝堂上有一半的反对声,这些反对抗议的声音主要由季衡领头发起。季衡虽反对,但他并不觉得季衡是错的,每个人的立场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也就不同,无需为此记恨。
  他是帝太子,季衡是上卿,下一任君王,与上一任重臣之间,本就无需刻意迎合讨好。季衡辅佐王父多年,季衡反对一件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只要季衡的心仍向着殷王室,就算季衡坚持己见,不肯松口,他也不会为之恼怒。
  他只是莫名有些伤感,季衡不再是他记忆里横冲猛撞的那匹殷国恶狼了。
  殷王室的将来,不能只靠韬光养晦。殷人的凶猛,诸侯国皆知,他们可以在帝台休养一年二年三年,但是再久就不行了。如今诸侯国与帝台之间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必须破掉。就算殷王室不破掉现下的僵局,诸侯国也会伸出爪子打破它。没有人会相信殷人高坐帝台后,会从狼变成兔子。狼只会是狼,就算一时伪装成兔子,也无法靠假象欺瞒太久。
  若是五国联盟,一起对付殷王室,那时再想对策,就晚了。
  殷王室绝不能让五国同心,所以必须从现在开始谋划。殷人的军队,无法一对五,但可以逐一攻克。这件事并非一年两年,或许要花上五年十年甚至更久,但是没关系,殷人最不缺的就是毅力,他已经做好准备。
  姬稷想得正出神,忽然被人晃了晃,睁眼一看,他的赵姬正鼓着腮帮子望他。
  赵姬的眼中,透着郁闷与委屈,还有一点气愤。
  他知道她在气什么,她今天被他吓住了。
  赵姬从不生气,这是第一回 。赵姬生气的模样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刺猬,她的目光就是她的刺。
  他猛地被她刺了,有些不太习惯。但回过神细想,赵姬对他生气,好像并不是件坏事。
  只有对着亲近的人才能肆无忌惮生气,不是吗?
  她不怕他了,所以才会生气。
  姬稷忽然又高兴起来,他一高兴,抬起脑袋,吧唧一口亲住赵枝枝的嘴,含着狠狠嘬了嘬。赵枝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糊了一嘴口水,太子的脸放大眼前,他闭着眼亲她,淡眉扬起,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
  赵枝枝警惕起来,太子亲她,是为了再次将她抛进水里吗?
  之前他就是这样做的,温柔绵长的一个吻之后,无情地将她扔到池中。
  “殿下不要再将赵姬扔进水里,赵姬不想再喝池水了。”亲完后,赵枝枝轻声说。
  姬稷难为情,他想说他不是故意的,因为他小时候就是被王父扔进池子里学会凫水的。王父来回扔了他十几次,他才扔赵姬一次。他原本打算像王父扔他那样,将赵姬扔个十几次,看赵姬在水里可怜兮兮,所以才没有急着来回扔她。
  现下看来,似乎不能再扔赵姬。赵姬对他生气一下下,赏心悦目,若是一直生气,那就不好了。
  夜晚他还要和赵姬欢爱,他很久没碰她了,他今夜不打算睡觉,所以赵姬不能一直对他生气。
  姬稷思前想后,决定将自己的窘迫告诉赵枝枝:“孤只会这一种法子。”
  赵枝枝语气干脆:“那就换个人教。”
  姬稷冷声:“不行。”
  他怎能让别人摸赵姬的身,看她浑身湿透的媚态?女的也不行,他的赵姬是个尤物,美色人人爱之,也许女子亦会被他的赵姬所惑。教赵姬凫水的事,只能他来。
  赵枝枝抱肩:“那我不学了。”
  姬稷皱眉,他今天说好要教会她凫水,怎能因为他的缘故,令她不再学凫水?
  赵姬小孩心性,他哄一哄她,或许她就会将刚才凫水的不愉快都忘掉,重新打起精神再接再厉。
  姬稷坐起来,拣起一块鹅卵石,走到另一边结满葡萄的木架上,打落葡萄藤,拾起几串葡萄,在大缸里洗了洗,葡萄洗好,捧在手里递给赵枝枝:“吃不吃?”
  赵枝枝嘴馋,吃之前不忘问:“吃了葡萄还要学凫水吗?”
  姬稷默声,转移她的注意力:“瞧,蝴蝶。”
  赵枝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真有蝴蝶,一只黄蝴蝶。
  姬稷:“想要吗?孤给你抓来。”
  赵枝枝想要:“抓得住吗?”
  姬稷:“当然抓得住。”
  一只蝴蝶而已,能有多难抓?
  为了鼓舞他的赵姬继续学凫水,他决心将蝴蝶抓住送给赵姬。他小时候时常看他的姐姐们扑蝶,有样学样地去扑蝴蝶,一扑,没扑到,再扑,还是没扑到。
  姬稷有些恼怒,他下意识想喊昭明来,昭明擅长扑蝶,他小时候抓过一罐子的蝴蝶给他。
  但是他此刻不能唤昭明,因为他的赵姬只能他自己讨好。
  姬稷听见赵枝枝偷笑,他回头:“笑什么。”
  赵姬捂住嘴,嘴里道:“没笑,没笑。”她眼睛仍在笑。
  姬稷累得满头大汗,总算将那只小小的黄蝴蝶逮住了。他双手合拢,万分小心,生怕蝴蝶从他的手里飞走,来到赵姬面前,赵姬眼睛炯炯发亮,她似乎已经对他扑蝶的事不感兴趣,她的眼神,定在他身上。
  姬稷脸涨红,假装没有看到赵枝枝的目光所在,“蝴蝶给你。”
  赵枝枝嘀咕:“原来晃起来是这样。”
  姬稷坐下,藏起来不让她看:“又不是没看过。”
  赵枝枝认真比划:“像狗的尾巴,摇啊摇。”
  姬稷身形一僵。
  他忍不住纠正她:“怎会是狗尾巴?就算要比,也该是狼的尾巴。”
  赵姬冲他笑:“记住了,是狼尾巴。殿下有尾巴,赵姬没有尾巴,赵姬不能向殿下摇啊摇,真是可惜。”
  姬稷扑过去,好不容易抓到的蝴蝶也不要了:“孤的尾巴向赵姬摇啊摇就行。”
  “大野狼咬人了。”赵姬稚气地指着他说。
  姬稷伏下去挠她亲她:“对,大野狼要咬人了,怕不怕?孤一张嘴就吞掉你。”
  赵枝枝笑着背过身往前爬:“救命。”
  姬稷将她拖回来,贴过去:“没人能救你,孤现在就吃掉你充饥。”
  这一天结束的时候,赵枝枝还是没有学会凫水。
  她可以为学雅字刻苦勤奋,但是她不能为学凫水忍受呛水之苦。
  她已经决定不再学凫水,以后都不学了。要是以后帝台发大水,那就让她淹死吧。
  为了不再学凫水,她果断牺牲了色相。其实也谈不上牺牲,毕竟她也好久没和殿下那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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