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我乖的——温三
时间:2020-05-08 09:40:28

  马车只能走到半山腰,剩下的路还得明云见和祝照自己走上去。
  祝照下马车时,桃芝打算去取踩脚凳,结果被小松拉住了袖子。桃芝回头一看,明云见站在马车边朝上张开双臂,等祝照将手放在他肩上了,他再把人抱下来。
  小松松开桃芝的袖子,双手环胸长剑直立,他摇了摇头,早就看穿了,文王不喜欢踩脚凳。
  明云见将祝照身上的斗篷理整了,又将斗篷的帽子给她戴上,单手牵着祝照朝山林中的小路而去。
  “博城里的人说,这山里会有老虎,若是碰见了老虎便要立刻爬上树,长宁会爬树吗?”明云见找话逗她。
  祝照听说有老虎,第一时间去看丛林雪中有无老虎脚印,顺口回话:“我……应当会吧,小时候爬过两回。”
  “本王见你幼时不像是个调皮捣蛋的人,没想到还爬过树?”明云见倒是意外。
  祝照对明云见的印象不深,不过明云见远看过祝照几回,见她都是跟在明子秋身后玩儿。明子秋比她活泼多了,她虽也开朗爱笑,但从来都不跑跳,后来得知她叫长宁,见她流鼻血时才知晓她身体不好,不能跑跳。
  “以前阿瑾哥在祝府住过半年多,他带我爬过树,不过后来兄长知道了,抓着阿瑾哥打了一顿。”祝照回话。
  明云见微微挑眉,道:“慕容宽字风游,为何你叫他阿瑾?”
  祝照道:“我原不知他叫慕容宽的,应当是爹娘给他重新起了个祝姓的别名,叫祝瑾吧。”
  “他除了带你爬过树,还带你干过什么?”明云见问。
  祝照抬眸朝他的背影看了一眼,不禁浅笑,回话:“阿瑾哥还带我掏鸟窝,他眉毛里有一道小疤,是雌鸟归来见他掏鸟蛋,扑着翅膀啄伤的,当时流了很多血。”
  “他还喜欢藏糖,他自己不爱吃,但总是向我爹娘要,然后藏起来在我喝完药后给我糖。”祝照回想时,其实已经记不得当时画面了,但事件她记得很清楚:“阿瑾哥走时,还哭过好长时间,说舍不得,我娘与他玩笑说日后将我嫁到他府上去,阿瑾哥才答应离开的。”
  明云见足下一顿,突然回头看向祝照,祝照对着他的双眼,心口砰砰跳得有些快。
  “记性好,看来也不见得是件好事,什么儿时芝麻点儿大的事儿,居然都能记住。”明云见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又对祝照道:“慕容宽虽未娶妻,但府里姬妾成群,整日沉迷于烟花柳巷中,得亏你没嫁给他。”
  祝照听他这么说,扑哧一声笑出来。
  明云见眉头还是皱着的,口气算不上多好地问了句:“笑甚?本王说的是实话,你当本王诋毁他?”
  祝照摇头,说:“我非笑王爷在我跟前说阿瑾哥坏话,而是笑我扯了谎,王爷没听出来。”
  祝照光顾着与明云见说话,未看见脚下树根凸起,朝前绊了一下,直接摔在了对方怀里。
  明云见扶住她,见祝照一边低头跺了鞋面上的雪渣,一边小声道:“我爹娘因为姑姑去世断了与慕容家的来往,又怎会将我嫁到慕容家去。”
  当年慕容宽离开祝家时,的确拉着祝照的手舍不得,因为他俩年龄相差不怎大,能玩儿到一起去。
  但慕容宽的爹在门前喊了声,说府里烧了他最爱的盐水鸭,他便立刻甩开祝照的手往回跑了。
  祝照一家不爱吃鸭子,慕容宽在祝府半年一点儿鸭肉都没尝到,一碟盐水鸭便让他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祝照起先只是随口一提,说到了慕容宽,后来明云见问她话时,牵着她的手不自觉收紧。祝照心里有些猜想,或许是因为她对待慕容宽与对待徐潭不同,明云见才会将慕容宽看得比徐潭要重。
  而他对待二人的区别,与状似不经意的提问,或许出自于潜藏的一些些嫉妒?
  故而祝照真话假话说了一半,果然,明云见眉头都皱起来了,还说慕容宽的坏话。
  慕容宽为人,祝照如何不知?既是京都有名的纨绔子弟,必然身边粉蝶无数,更何况她与慕容宽之间,只有兄妹情谊。
  鞋面上的雪渣抖去,祝照耳尖微微泛红,她抬眸朝明云见抿嘴一笑,笑容有些皎洁。
  那双明亮的眼中倒映着明云见的脸,纤长的睫毛上不知何时落下了几点白霜,明云见伸手过去,轻轻扫过她的眼前,睫毛上的霜很快融化于指尖。
  “与谁学坏的?都会骗人了。”明云见说着,将她拉着朝自己靠近了些,继续朝前走。
  “这样算骗人吗?”祝照道:“我主动坦白了的,算是玩笑吧?”
  走在前头的明云见目光一顿,呼吸放缓问她:“若先是骗人后再主动坦白,就算玩笑吗?”
  祝照道:“无伤大雅的话,便是玩笑吧。”
  明云见眼眸微抬,看向前方一片白雪覆盖的矮林,对祝照道:“到了。”
  祝照越过明云见的肩膀看去,这片林子的确与他们刚才走过来的不同。山间小路有些崎岖,但白雪厚厚一层短时间内无人走过,这处的林子见有些交错的脚印,显然有人来过。
  祝照上前几步,朝最近的矮树看去,瞧着枝丫形状也不一般,她伸手拨开了枝丫上覆盖的白雪,不过是轻轻挑动了树枝,牵一发而动全身,整棵树上的白雪簌簌落下了大半。
  一株明丽娇艳的红梅展现眼前,祝照不禁低呼一声,一枝上十几二十朵梅花,居然朵朵完整,还有欲开未开的花苞。
  雪盖梅花远未见,走近林间香自来。
  梅花芬芳扑鼻,含着凉气。
  小松使了轻功朝前跑去,带过的风将小路两旁梅花树上的白雪吹落许多,这些花丛里的花有粉有赤,竟然还有两株白梅藏在其中。
  小松从地上抓了把雪,于手心揉成了球朝祝照与明云见身后的夜旗军扔了过去。
  一名夜旗军被砸了个正着,满脸都是雪渣,他哎了声,朝明云见偷偷瞥去。见明云见没看他,顿时弯腰捞了一把雪,朝小松方向飞身过去,低低道:“小顽皮,别跑!”
  祝照见那两人打成一团,撞在树上还抖了许多花瓣下来,顿时笑着拉住了明云见的手,道:“我都没见小松这么高兴过。”
  小松笑不出声,只能哑着发出些粗糙的声音,但他的确很开心,眼睛都快笑没了。
  他骑在夜旗军的背上,很快被对方甩了下来,仗着自己轻功好到处乱飞,惹得别人追他。
  “他喜欢雪。”明云见道。
  祝照心想,难怪京都下雪时,别人都躲在屋檐下,只有他朝外跑,还喜欢蹲在飞檐上接雪玩儿。
  “小松的声音……是怎么回事?”祝照有些为他可惜,这样活泼的少年,笑起来的声音一定很好听。
  明云见垂眸,看了眼祝照的侧颜,道:“他才会说话时,便伤了嗓子,修养了许久才救活了命。当时他伤得很严重,在屋中养了一年多不能见人见风,病好出门时正是冬日,京都漫天飘雪,他可能是觉得雪是重生,才会喜欢雪。”
  “他的名字是王爷起的吗?”祝照问。
  明云见点头,道:“本王是在松树下发现他的,便叫他小松了。”
  “王爷真好。”祝照忽然说。
  明云见心中漏了一拍,问:“为何突然这般说?”
  “王爷救了他,并未甩下他,小松能这般快乐无畏,一定是王爷纵容的。”祝照回头朝明云见浅浅笑道:“王爷内心很温柔,我喜欢。”
  一句‘我喜欢’,倒是叫明云见怔住了。
 
 
第48章 脚疼
  桃芝手上还提着一路带上来的零嘴, 不敢与小松走得太近, 怕小松与几名夜旗军的打闹撞翻了吃食,于是撤到一旁树下。
  祝照看了好几株梅花, 这些花儿都没人修剪,枝丫肆意生长, 小枝尤其多, 每个上面都开了花儿。
  红梅比腊梅精致在蕊, 祝照凑近闻了闻, 又抬头对着明云见笑道:“先前王爷将两朵红梅摘下放入信件中送到京都,花儿都在信封里凋谢了, 瞧不出美丑,眼前的花儿比起王爷当时摘下的如何?”
  明云见视线扫了一眼祝照跟前的花枝,她今日穿着一身青白色的长裙, 披着海棠红的斗篷, 斗篷的帽边白色兔毛缠了一圈。海棠的颜色没有红梅那么深,青白的长裙也不是红梅的蕊色, 但此时恍惚仿若初见彼此,明云见望着祝照的笑,会心一击。
  正当年华, 如此娇艳,自然是区区红梅比不上的。
  “你好看些。”明云见实诚道。
  祝照顿时一愣, 又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梅花,微风拂过枝梢上的红梅,也扫过了祝照微微发烫的脸。
  她低头一瞬有些羞涩,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啊’!
  明云见抬眸看去,立刻将祝照抱在怀中转了半圈,一个雪球咚地砸在了明云见的背后,雪花四溅,碎屑散开,只在他玄色的披风上留下了个雪白的印子。
  祝照抓着明云见的胳膊,歪着头朝他身后看去,正好对上了小松要逃跑的背影。
  两个夜旗军为他打掩护,正在周围找个能躲藏的地方让他先避避。
  明云见眉头深皱,正欲发落:“王妃受不得冷你们……”
  “哎哟!”祝照见小松还没躲好,身子一歪,重新靠在了明云见的怀中。
  “怎么了?”明云见止了欲转的身体。
  祝照抬眸,眨了眨眼道:“我好像扭着脚了,有些疼。”
  明云见闻言,面上不悦已然消失,他掀开披风弯腰蹲了下去,祝照见状一惊,往后退了半步,明云见问:“哪只脚痛?”
  祝照盯着他头顶上的玉冠,心下有些慌,为了圆谎,只能伸出自己的右腿道:“这只疼。”
  明云见的手抬起她的脚踝,桃芝连忙赶来扶着。
  祝照的袜子不厚,能感觉到对方的掌心贴在脚踝上的温度。而明云见微微低下头,手上轻轻扭动她的脚踝,几根手指顺着她脚踝周边按捏几下,还细声问她,就是为了确定有无伤到骨头。
  这叫祝照觉得自己撒谎很不应该了。
  不过小松已经躲好,明云见也忘了方才雪球之事,祝照咧嘴干笑了两声,道:“王爷真是在世华佗,你一碰,我的脚就不疼了。”
  明云见仍旧蹲着,只是抬眸看她时,眼底的无奈中多了几分纵容。
  去千顶峰上沿途还有供人歇脚的凉亭,凉亭大多立在了悬崖边上,站在凉亭内还能看见远方山景,山下博城与几座小镇、村落都在云层之下。
  云海如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滚入城池之中,很快便淹没了城池的形状,将人间烟火尽数包裹。
  祝照站在凉亭边上,躲在了一根柱子后头避风,眯着眼睛朝前方云海看去。
  涛涛之势,于风中顷刻变化。
  明云见走到她身边,见祝照的发上不知何时落了一朵红梅,于是伸手过去,轻轻摘下。
  祝照回神,侧头与他莞尔一笑,被明云见握在掌心的红梅有些发烫,他睫毛颤动,心上紧了一瞬,嘴唇微动,似有话说。
  小松此时跳上了凉亭顶上,夜旗军在旁边喊了声:“危险,你当你轻功好便乱来呢?快下来!”
  小松朝夜旗军吐了吐舌头,抓了一把凉亭顶上的雪于手中摆弄。
  明云见望着祝照的笑颜,目光挪不开她轻扬的唇角,不禁靠近了些许,微微颔首。一个呼吸尚未结束,祝照便转身跑出了凉亭,站在夜旗军身边昂着下巴朝凉亭顶上瞧去。
  这处的确过于危险,若是落下了悬崖边,纵使小松轻功再好也未必能爬上来。
  于是她道:“快下来吧!”
  小松回头,高高马尾甩过,他对祝照笑了笑,飞身而下。
  明云见立在凉亭内身影迟迟未动,呼吸找回,心头的律动却乱了几分。他朝祝照看去,傍晚时分的阳光有些暖,照在祝照的斗篷上让她周身晕了一层柔光。
  小松乖乖于她面前站好,比夜旗军的身板还正些,祝照伸手拍去他胳膊上蹭到的雪,与他说了些话。
  明云见微微愣神,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掌心的红梅,将花儿放在了怀中,阔步朝那边走去,道了句:“走吧,天色不早,这处太冷了。”
  路过祝照身边时,明云见顺手牵过她,对小松瞪了一眼,低声道:“莫要与他走得近,他像个猴子似的,会带坏你。你也莫要与人太亲近,免得没了威严,他日后不拿你当王妃对待了,与你随那几个夜旗军一般,没了规矩。”
  祝照听他这般说,知晓明云见话中的意思。
  一个小时候能被慕容宽带着爬树的人,长大了未必不会被小松带着上屋顶。
  祝照小声笑了笑,没有解释她方才与小松说话,是因为瞧见了小松在凉亭顶上堆了个小雪人,就立在凉亭的顶端。
  方才在梅林,他摘了两朵花儿,放在雪人头上远看像是个小姑娘,所以祝照才笑问他,怎么没给雪人一把剑,反而戴了两朵花儿。
  “你知晓小松有喜欢的姑娘吗?”回到马车内,祝照小声地问了明云见。
  明云见摇头:“他从未与本王说过,应当没有喜欢的姑娘才是。”
  “我方才见他在山顶的凉亭上,堆了个小女孩儿。”祝照伸手比了自己的头顶,两手攥成了拳道:“像这样,戴了两朵红梅花。”
  明云见瞧她小手冻得通红,于是将她的手包在手心,道了句:“改明儿你可自己去问问他,为何要堆个小姑娘出来。”
  祝照的双手被明云见放在袖子里暖着之后,人就乖巧了许多,她朝明云见的方向凑近了些,两人的衣服互相贴着。
  祝照问:“我们是在景州过年吗?”
  明云见摇头道:“不,这处太穷了,咱们明日就走,剩下的烂摊子交给周涟吧,他喜欢管闲事儿。”
  祝照哦了声,明云见又道:“回京的路上你可有何想去玩儿的?咱们可以去。”
  祝照一听能玩儿,眼眸顿时明亮,想要玩儿的地方一个个闪过脑海,但又纷纷被压制了下去。
  她的欣喜只停留了片刻,道:“还是早些回王府吧。”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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