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拉上了路溪桥,苍蝇再小也是肉,可忽然想起他对这些恩怨是不清楚的,还是不要将他拉下水了,孟西楼的真实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好!”孟西楼是真忍不下去了,也从驼兽飞身而下,周身凝结出无数条荆棘。
荆棘条朝她猛抽过去。
这个起手式,与先前淮灭是一样的。
孟西楼知道她会凝结剑气挡下,也做好了第二手准备,岂料项海葵只剑气将白星现震开,自己留在原地,硬扛着挨下这一鞭。
荆棘条的倒刺,从她颈部划过,撕掉一层皮见到了血肉。
孟西楼怔住。
项海葵抹掉脖子上的血:“先前荆问打我时,你替我拦下了一剑,虽是装模作样,但我总算是受了你的恩,还给你。”
天狂嗡嗡声起,她逐渐目露凶光,冷肃道,“现在,动真格的了!”
一道剑气横扫,掀起前方沙浪,便将孟西楼逼退十数步。
一瞬间,孟西楼满腹涌上的都是不解和委屈,自己挡下荆问那一剑,根本就不是装模作样,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恼我做什么!”孟西楼丧失了打架的心思,争辩道,“我已经告诉了你实情,改了计划,是淮灭自作主张,根本与我无关!”
到目前为止,他做过伤害她的事情吗?
没有!
并且一再对她示好!
“若不是我,叶潜之死的时候,你就已经被拿下了。你这女人,讲不讲道理?!”
项海葵听的连连发笑:“大师兄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些话,自己不觉得好笑?只因你改变策略,暂时决定不杀我了,我就要对你感恩戴德?而且,难道不是我有备而来,不容易虐杀了,你才会改变计划的吗?再一个,不管是谁做的主,在我心里眼里,你和你的狗腿子,都是一样的垃圾!”
“你……!”
“行了!”
项海葵懒的与他废话,持剑飞身而出,剑尖再次拉出火线,与这干燥的空气摩擦,发出毕啵的声音。
项海葵没有交代白星现做什么,白星现认真开动脑筋想了想,掰下门牙,将天宝双剑扔飞出去。
天宝能给天狂增加力量,还能削弱孟西楼。
孟西楼并不是木系灵根,他这荆棘条,估计是木系灵珠释放出的威力。
很明显,孟西楼在上界虽强,对这具迟早会丢弃的肉身,并没有下足够多的功夫冶炼。
平素多半是依靠一些从上界带下来的宝物为他提供力量,实力其实远远不如淮灭。
而他在银沙的骁勇善战,多半时候也是由淮灭来做的。
在项海葵用天狂将孟西楼逼的换位置时,白星现控剑,立刻跟上,再将他逼回项海葵身边。
而当孟西楼甩出法宝,白星现立马就能分析出法宝的属性,从而从口中吐出相克制的法宝。
孟西楼被揍的很惨,最终取出大杀器。
天宝不曾见过,开心极了,不用白星现操控,释放出更多力量给天狂,像是在说:小老弟,干他!
人归你砍,法宝给我啊啊啊!
天狂果然威力陡增,项海葵也看出天宝剑的意图,配合着让孟西楼法宝脱手,被天宝吸成废铁。
长短双剑呈“X”字相碰了下,发出一声脆响,像是打了个饱嗝。
孟西楼望着手里的废铁,目光流露出不可思议。
惊诧的这一瞬间,项海葵已经欺身上前,天狂抵住他的胸口。
有护体灵气存在,没那么容易刺进去,但也只是时间问题。
孟西楼被剑尖奔涌而出的剑气吸住,动弹不得,只能积聚更多的护体真气,与她硬碰硬。
“我这不过是具分|身,你杀了我又如何?”他咬牙瞪着项海葵,额角青筋暴起。
“是杀不了本体,却可以伤害到本体,很长一段时间,你都要闭关养伤了。”项海葵打听的一清二楚。
而且护持神器保护分|身,只能保护一次。
待孟西楼养好伤,若再敢分|身下界,真身死亡的风险极大。
相信以他的身份,家族是不会冒险再让他下界来了。
“而且我告诉你,即使杀你分|身,我也要杀你一次!你这臭傻逼真是恶心我很久了!”项海葵牙齿咬的嘎吱响,手臂再用力,剑尖朝他胸口再近一分!
孟西楼的护体灵气罩,以胸口为点,已向外扩散出裂纹。
“为了让我受些伤,给你父亲惹上大/麻烦,值得?你这天狂剑如此特殊……”孟西楼嘴角流出血,不知为何,竟笑了一声,像是在自嘲。
他意识海内的老者已经不吭声了,似是陷入了沉眠,做好了和他一起被“送”回上界的准备。
“我赶在我爹杀你之前,先动手,当然是有办法将我们银沙摘干净。”项海葵说着话,手中天狂剑上盘着的蛟龙,竟释放出大量的魔气,慢慢将天狂覆盖。
孟西楼的眼睛越睁越大,这魔气是……
是淮灭的魔气!
先前城楼上与淮灭决斗时,项海葵只护住三处要害,强行接了他六百八十多道魔手,并不只是为了消耗他,等一个时机反攻。
她还将这些魔气吸收,输入天狂,让天狂暂时保存一下。
对,当时她就做好了杀孟西楼的准备。
“说起来真的要谢谢你们,教会了我该怎样做一个卑鄙无耻的烂人!”
淮灭收集她在大漠与无眠一众人干架时残留下的剑气,灌入二师兄叶潜之的身体内,绞碎他内脏,以此来嫁祸他。
嫁祸的手段傻逼到极点,都有那么多人相信,还真给项海葵上了一课。
嘭!
天狂剑尖刺破孟西楼的护体真气,却只穿透他的法袍,刺入他皮肤表层。
接着,听项海葵厉喝一声,伴随着牵魂锁的力量,汹涌魔气从剑气涌入孟西楼的体内!
“我背后那位高人说过,道理,是讲给懂道理的人听的。不懂道理的人,只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项海葵以威压震慑住孟西楼,令他不能动弹,悉数吸收这些魔气。
魔气似刀,在体内横冲,孟西楼五脏绞痛,灵魂有崩碎的迹象,眼耳口鼻都流出浓黑的血液。
他强撑着伸出手,抓紧了天狂剑,被魔气染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项海葵。
他怨毒的眼神中,又带着一些复杂的情绪。
项海葵生怕气不死他,嘲讽全开:“大师兄,回到上界之后,记得多学学别人是怎么泡妞的,你的那套,是真的过时了!”
“项海葵,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跪在我面前,请求我的宽恕!”
魔气绞碎了孟西楼的五脏六腑,分/身死亡,金魂消散那一刻,他费力的吼出了这句话。
临死都要装个逼,项海葵也是真服气。
天狂掉在沙地上,她也躺倒在沙地上,困累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小葵妹妹。”白星现将驼兽牵过来,摸出一瓶灵药给她,又去将孟西楼被黑魔气环绕的尸体扛上驼兽背部,“你还撑得住吗?”
他们得赶紧将孟西楼的尸体带回去,趁着城楼上淮灭才刚凉透。
就说他们发现了淮灭懂得傀儡术,换壳子逃跑了,孟西楼来追,双方展开混战,不幸被打死了。
有个说辞就行,王都孟家想闹都闹不起来。
“走吧!”项海葵磕了一颗灵药,手掌撑着地趔趄着站起身。
她与白星现同乘一匹,再牵起驮着孟西楼的驼兽。
白星现朝撒欢滚沙子的小黑球伸出手:“走了球球!”
小黑球不情愿的滚回来,化为小小一颗,落在他手心里。
“越来越听话了嘿。”项海葵用食指指摸摸它,撸猫一样。
它身上的刺倏地炸开,咧开嘴吓唬她。
“嘿嘿。”没有压力之后,项海葵的笑容愉快许多,突又发现远处站着一个人,是路溪桥。
这家伙一心想跟着她干大事,让他回去不回去,偷偷跑来了。
“放心,我早看见他了。”白星现安慰道,“扔了个结界法宝过去,挡住他的路,咱们说话他也听不到。”
项海葵如释重负,拍拍白星现肩膀:“小白你真是越来越机智了。”
白星现回头笑弯了眼睛:“小葵妹妹也越来越聪慧了。”
“葵姐!白小哥!”路溪桥挥舞手臂。
驼兽哒哒跑过去,路溪桥惊讶的指着孟西楼的尸体。
项海葵先道:“你就当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准备提前跟路溪桥通通气儿,路溪桥这人看着很不靠谱,但项海葵有时候觉得,他莫名又很靠谱。
“可我看到了啊。”路溪桥对孟西楼的死没兴趣,本就讨厌孟西楼,项海葵又不是个滥杀的性格,肯定是他该死,“孟西楼被你的天狂刺中时,身体突然爆发出一阵金色的光芒 ,和我昏迷时候看到的仙女一样,我难道不是在做梦,先前真的看到仙女了?”
项海葵听到这话,惊讶:“你又看到了?”
路溪桥点头:“真的,闪闪发光。”
怎么回事?
项海葵眨眨眼睛,传音询问白星现:“他那会儿刚被柳一行摄过魂,半梦半醒时,看到了项天晴的灵魂辉光,也还算正常。可现在早已痊愈了,为何还能看到孟西楼的灵魂辉光呢?”
难不成,是传说中的开天眼?
白星现也挺惊讶,想了想:“柳一行身为御魂宫的宫主,精通灵魂之道。可能真不小心,在施展摄魂大神通时,刺激到了路溪桥某些窍门?”
还真是开天眼了,项海葵新鲜的很,路溪桥刚才见过项天晴,并没有反应。
能瞧见孟西楼的金光,也是孟西楼受重伤时,所以天眼是有限制条件的。
“路公子,你这次瞧见的也最好不要说出去。”项海葵再次提醒他。
等有机会再碰到洛云羞,她问问情况。
“好。”路溪桥爽快的答应下来,也不询问原因。
他敏锐的察觉,自己已经开始与众不同,即将走上人生巅峰了!
葵姐妥妥是他的贵人啊!
……
项海葵带着孟西楼的尸体折返银沙城,再是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短短时间失去两位师兄,本就病怏怏的项天晴直接晕了过去。
项衡负手在驼兽前站了好一会儿,眼眸中一时涌过许多情绪。
项海葵传音道歉:“爹,是我自作主张了。”
项衡了解她的心思,所以才没有追过去,只告诫道:“小葵,你该好好养伤,不该冒险。我先前告诉过你,在中州徒弟属于师父的所有物,我身为孟西楼的师父,即使毫无理由的杀了他,孟家上告君上,也治不了我的罪。”
“麻烦能少则少。”项海葵亲昵的挽住他的手臂,“这一劫是暂时躲过去了,但上界孟家不过放过咱们的,咱们往后的麻烦可能还有很多,没必要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烦心。”
“嗯。”项衡微微颔首,吩咐护卫官,“将孟西楼送还给王都孟家吧。”
随后,项衡带她来到议事厅。
阴长黎正在厅内闭目休息,听见父女俩入内,忙睁开眼睛站起身。
眼神在项海葵身上打量,见她脖颈处又添一道新的伤口,表情自不必说。
“前辈您怎么样?”项海葵瞧他这忧愁含情的眼神,就知道是老板不是道辰。
项衡截住话茬:“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
项海葵吐了下舌头,在阴长黎对面的圈椅上坐下。
项衡旋即伸出手掌,覆盖在她灵台。
一股股精纯的真气涌入项海葵体内,原本遭受重创的经脉,似藤蔓一般慢慢舒展开来。
一时间乏累全消,比累极了泡个药浴更浑身舒坦。
似曾相识,可父亲从来没给她疗过伤啊。
“这个感觉……”项海葵往对面看一眼,迎上阴长黎一直密切注视自己的目光。
“是阴前辈交我的手法。”项衡道。
果然如此,项海葵道:“我正准备问,您怎么……”
项衡也正准备说:“那日我闭关,见到了阴前辈……”
他讲诉起来。
阴长黎原本是十分好奇的,可越听心里头越打鼓。
项衡讲的实在太详细了,几乎是将场景全部重建一遍。
当项海葵听到那句“一马平川的胸……”时,立马瞪大双眼。
再听见“……中沟壑”三个字,又恢复原状。
她的胸可不平,起初在万骨窟练习基础身法,比如鹞子翻身这类时,因为没有替换的内衣,只能穿肚兜,很不方便,至今都在束胸。
至于说她胸无城府,她一点不生气。
甚至还安慰起了项衡:“前辈是拿他自己作为尺子丈量别人,难免的,连我师父都整天被他嘲讽呢,您别放在心上。”
但继续听下去,听到什么“荒原脑袋、樱桃脑仁、人间奇葩”之后,她张牙舞爪着瞪了对面的阴长黎一眼。
阴长黎如坐针毡,好想将项衡打晕,制止他在继续讲下去。
但整件事情讲完,项海葵再看向阴长黎的目光又不同了。
老板就是老板,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
“前辈给了我一封玉简?”
“对。”
疗伤过罢,项衡从储物镯里取出玉简递给她。
项海葵尝试将神识递进去,许是识海受了伤,一阵剧痛,便先收入戒子里:“等我休息一下再看。”
便在此时,门外有护卫惊恐来报:“城主大人,叶少爷回来了……”
明明死了,尸体还在房间里躺着,居然活生生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