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他君临天下了——暮阿洋
时间:2020-05-09 08:50:35

  姜卿儿微怔,改口唤他:“……夫君。”
  李墨松眉,手掌轻抚她垂至腰间的长发,低声道:“我也许久不曾奏琴。”
  姜卿儿握着剑,李墨顺着她的手探去,他修长的手指端起剑刃,淡淡道:“卿儿想听么?”
  姜卿儿眉眼弯弯,转过身来,“想听。”
  在她的记忆里,他除了诵经念佛便是奏折和书卷,琴曲雅致之物,不见他碰过。
  李墨扬唇,应声:“嗯,那就只为你奏琴。”
  东宫少年时课业繁重,因萧贵妃喜好琴律,为了使她欢心,习琴诸多。
  那时卿儿还小,守在他身旁听曲,活泼可爱,无章法的蹦跳,模样时常惹得萧贵妃嬉笑,说是若她喜欢,便让梨园的舞师教学。
  卿儿会小心翼翼地看向太子墨,少年清俊,虽总纵着她,但淡漠着神色,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自离了东宫后,李墨再不动琴弦,只为母亲一人奏,萧贵妃死后更甚,不喜旁人提及母亲之事,琴也就此断绝,而现在不一样,现在有卿儿。
  ......
  翌日清早,山间总是雾多,庄园里云雾缭绕的,伴着香山红枫,宛若仙境。
  秋赏红叶,景色秀丽,香山路中铺满落叶,有些乱了路道,难分方向,林边皆有守卫看守,寻常百姓是不得进入的。
  各家子弟林中赏景,侍仆带着笔墨纸砚,吟诗作对,雅兴之极,借着秋赏抒发才气,若哪位才俊诗意大发,作出佳诗,且不说惹来士族小姐关注,在皇帝眼前也留了个好颜面。
  正是雅兴浓郁,芙阳公主纵使想同大盛皇帝商谈两国之事,也看得清场合,只能放在晚上庄园众宴后再谈。
  沿途红叶相伴,行着帝后的仪仗,姜卿儿伴着李墨身旁,目光留心了那芙阳公主一眼,身在宫中,西昭有意和亲的事,她是听了一些的。
  之前并未在意,如今见着,这女子生得清雅俏丽,颇有几分姿色,她频频把目光瞧过来,正巧与姜卿儿视线撞上,二人皆顿住,芙阳忙撇开目。
  姜卿儿心间微沉,不知觉中攥了衣袖,分明之前李墨鲜少理睬这芙阳公主,秋赏竟将她邀来……
  若是和亲之事成了,芙阳公主是要入住后宫的,这难免让她在意起来。
  李墨轻睨一眼她微低的眉头,执起姜卿儿微攥的手,淡然道:“西昭和亲,卿儿怎么看?”
  姜卿儿抬眸瞧他,有些生怒了,随即把他的手甩开,刚成婚不久,昨日还在说着情话,今日便开始问她的意见了是吗,双轻剑可是用来讨好她的?
  姜卿儿道:“陛下想做什么。”
  二人对视着,她眸色带着不喜。
  李墨温和道:“你莫乱想,即便是成了,和亲的那人也不会是朕。”
  正因知晓她在胡思乱想,所以他才会提这件事。
  李墨将她的手牵回来,俯身贴近她,放低声道:“我有你一人足矣。”
  他身形高大修长,迎面而来的是欺人的气势,呼吸落在姜卿儿的耳畔,温热暧昧。
  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贴耳说着悄悄话,多失礼节,姜卿儿心一抖,张望四周,不少臣子偷瞥二人,她耳尖有些泛红。
  看着姜卿儿那左顾右盼的凤眸,李墨低笑一声,揽着她往枫林深处行去,再无兴致听官家子弟作诗,几段山路之后便让众臣子各自闲散。
  帝后共赏秋景,观望山间河色,底下的人自然看得懂眼色,不得再打扰。
  香山毕竟是皇家园林,相隔一段距离之后,便会有凉亭歇脚,姜卿儿走了不少路,腿会有些酸,坐在亭栏旁。
  李墨则坐在她身旁,随行的茶水太监备上茶,就令其退下,亭中只有二人。
  用着茶水解渴之后,李墨开口道:“方才卿儿是在意西昭和亲的事。”
  他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陈述确定。
  “我才没有。”姜卿儿侧过身子,李墨先前的话是对她表明和亲的态度,可她才不承认自己的胡思乱想。
  李墨唇角微弯,大手按着她的后颈,探身吻住红唇,深入其中,借给景色宜人,如此偷着香甜。
  秋风拂过,亭外红叶又落了一层,林间红艳。
  片刻之后,姜卿儿的面颊泛红,唇瓣润得泛着水光,衣口微乱,李墨的面容正贴近着她的脖颈,呼吸抵着肌肤,分外清晰,使得她挺直了脊背。
  二人亲密无间隙,姜卿儿一双凤眸无措地望着亭外的枫叶长道,这青天白日,在亭栏之内的,他是越发乱来了。
  如今不知怎么的,他的亲近总能让她软着身子,任其予求予取,察觉着那大手探入亵衣里胡来,姜卿儿心间慌张,女子脸皮薄,生怕他做得太多,哽着声道:“别闹了。”
  李墨薄唇蹭着姜卿儿的娇颜,心底自然是有分寸的,只是她这般敏感,尤为可爱,惹他心欢喜罢了。
  他停下来抚理她的衣口,那精致的脖颈上粉粉的,她身子素来娇气,容易留下痕迹。
  李墨神色从容,安抚她道:“西昭一事,我心中早有定数,绝不会是你乱想的那样。”
  姜卿儿呼吸还未平复,胸脯轻轻起伏,认真听着他的话语,忽然问道:“那西昭洪水一事,大盛可会出手相助?”
  李墨眸色淡漠,不答反问:“卿儿觉得呢。”
  姜卿儿望着李墨,他黑眸中的漠然不加掩饰,是蔑视人命的那种漠然,利益比众生重得多,即便不相助,也只是大盛的本分。
  姜卿儿沉思片刻,缓缓道:“自然是想要两全的法子,在不损失大盛的利益之下。”
  李墨低眉,沉声道:“西昭女国若得归顺我朝最为是好的,别他的话,灭之倒也无谓。”
  姜卿儿微顿,却轻轻道:“我不希望你过于冷眼旁观。”
  李墨与她相视着,不作言语。
 
 
第84章 朝暮(16)
  香山秋景之极,八角亭内,李墨的手搭在亭栏上,指尖点了两下,“大盛没趁机武统西昭女国,已是仁善了。”
  姜卿儿蹙下眉头,“先帝圣诏所写,不得兵入西昭女国。”
  李墨道:“正因遵循圣诏,已给了西昭的选择,我早已有定夺,你不必忧心于此。”
  姜卿儿微抿唇,不再作声,李墨轻挽她耳旁的细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片刻之后,太监呈来清环玉琴,放于亭内石桌上,李墨轻拂衣摆坐在琴前,行径从容,道:“奏琴给卿儿听吧。”
  姜卿儿衣裳整齐,覆手搭于腿上,答了李墨一声嗯,便看着他调试着琴弦,手指修长,如当年翻动经书那般似的骨节分明。
  她不是想用仁善去捆绑他,只是不愿他过于冷漠,行事凡需留有一线,切莫逼死西昭女国。
  李墨则身形端正,神色从容,指尖拨弄琴音,曲调婉转动听,是她曾听过的曲子。
  姜卿儿略有恍惚,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抚琴的模样竟也不觉得突兀,倒是有几分清雅之气。
  相交多年,她竟如今才得知他习过琴,是她还不够了解这个人的。
  李墨仅仅只是试音,多年不曾弹奏,手指难免不够灵活,随后才抬眸看向她,与之请舞。
  方才太监已将双剑放在桌上,箱上纹路清晰明了,姜卿儿并非是扭捏之人,随即便抽起两把轻剑,于亭外红枫之下翩翩行舞。
  红叶凋零,佳人随乐而动,袅袅娜娜,翩若惊鸿,剑舞苍劲有力,且伴着柔美,二人奏琴行舞,好不热闹。
  不过李墨未让她跳得尽兴,曲终之后便收了玉琴,别无二曲,枫叶宁静,在亭内共赏良久,便回了庄园。
  天色渐晚,众宴之时,各官子弟小姐齐聚,姜卿儿这次才将京中之人认全,便多看了几眼那真正的平西郡王,早在五年前耳闻过此人,却到如今才得一见。
  碍于之前同李墨的纠葛,见着难免有些异样的神色,好在此人温润和雅,以茶问酒与姜卿儿道声礼节。
  因不可饮酒,席上用的茶水,谢知渊放下茶杯,心绪略沉,与皇后有着诸多是非,旧事勿起才是。
  ……
  东苑的温泉水榭内门正敞,凉风习习,吹动檀色帷幔,姜卿儿席地而坐,正喝着碗中汤药,室内水雾缭绕,并不觉得秋凉。
  此时天色未暗,从厅宴内回来,李墨便将外衣脱去,门外候来一名太监,低声唤:“陛下,西昭公主求见。”
  李墨并未言语,神色如常地换上轻便的淡白色衣袍,姜卿儿放下碗,把目光转向画屏处的他,无非是为了西昭女国的事。
  李墨停顿片刻,走上前轻抚她的长发,“温泉池内水温正好,卿儿先沐着。”
  姜卿儿点了下首,便瞧着李墨退出水榭,既然他已表明了对西昭国的态度,她不必在胡思乱想什么。
  宫女宁薇将桌几上的药碗收拾时,姜卿儿起身行到温泉池旁,却发现腰间的红色香囊不见踪影。
  正是皇帝昨日系给她那个,宁薇见此,便在室内寻找了一番,仍是没有寻见。
  姜卿儿眸色有些紧张,道:“宴席上时,还得见香囊,莫不是回来是落在路上了。”
  言罢,便领着宁薇沿途回去寻找,曲廊内虽燃着灯盏,地面略有昏暗,是有些不好找的。
  姜卿儿便让宁薇去寻问几个扫地的太监,这好好的,何时弄掉的香囊都不知晓,她这有些过于迟钝了。
  越过曲廊,在灯火阑珊的八角亭中,姜卿儿瞥见身着宝蓝华服的男子坐在石桌旁,正是宣平世子程亦安。
  姜卿儿是知晓兄长也来了秋赏的,只是碍于二人身份,便没有过多的接触。
  秋夜正凉,月色如霜落在亭栏上,泛着淡淡的银光,亭落里的石桌上放着一盏灯火,较为单零。
  姜卿儿坐在亭内,还未说上些什么,程亦安便从袖中拿出红香囊,开口道:“可是在寻这个?”
  姜卿儿眼中掠过惊喜,伸手接过来,道:“怎么在兄长这里?”
  程亦安解释道:“无意间在曲廊中捡着,一眼便认出是你白日里佩戴的香囊。”
  姜卿儿眉目微弯,“多谢兄长。”
  程亦安目光放在那香囊上,“卿儿可是有身孕了?”
  是发现香囊内伴着安胎的草药了。
  姜卿儿略有诧异,不过还是点了头,既是兄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认证了心中所想,程亦安停顿一下,将外衣脱下,披在姜卿儿的肩上,温和道:“庄内夜里冷,莫伤风着凉。”
  若不是为了与妹妹相见,这秋赏之行,他也懒得来此,碰巧发现她身孕之事,想必回去之后,皇帝便会宣布此事。
  “嗯。”姜卿儿应声,方才出来得着急,忘了添件外衣,兄长的好意她不好拒绝,好在此处较远不易被人瞧见。
  桌上灯盏内的火光轻轻摇曳,程亦安抿着唇,卿儿身孕的时日不对,这才成婚不到一个月,也猜得出什么。
  他眸色微凝,语气温和道:“难得见面,卿儿与我多坐会儿。”
  ……
  东苑幽静,内置有书房,福公公正候在房门前,背脊微躬,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还颇为稍许紧了。
  身着碧色衣裙的楚芙阳正半跪在房内,行着西昭礼仪。
  西昭国是不会归顺大盛,但做了最大的祈求,以百年朝贡大盛,并且为曾经的失言作出赔礼,愿以和解。
  皇帝始终半阖着眼眸,坐在太师椅上,看不出喜怒,听着她的言语,片刻之后,他语气淡漠说了句回宫再议。
  楚芙阳愣了一下,眉目间染上喜色,是有松口的意思,忙行礼谢恩。
  皇帝则是让她退下,楚芙阳眸子低垂,已是夜至,自然是不得再打扰。
  离开东苑之后,楚芙阳松了口气,脚下步伐变得轻盈许多,提着裙摆往庄子南苑走去,她说不上是开心,只是松了口气而已。
  上赶着用自己的一生换取国家百姓安康,嫁给一个不爱的人,楚芙阳只是认命,从入西昭皇室那日起,她的一切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真正的皇室公主只有一位,楚芙阳的存在只是为了代替皇室公主,政治和亲罢了,一个西昭名义上的公主,是为了疾苦百姓,她不得不做出牺牲。
  玉泉园内的庄子很大,楚芙阳自来方向感较差,行过几个相似的走廊,心不在焉的她,有些寻不着路。
  廊中的灯笼轻轻摇曳,侍卫脊背挺拔站着夜岗,楚芙阳只能停下步伐,与侍卫询问,“小哥,你可知南苑往哪条道走?”
  那侍卫瞧她一眼,似乎停顿了片刻,抬手指了个方向,说是顺着石径小路直走,越过粉墙便是了。
  楚芙阳隐隐觉得不太对,但也没疑心,赏了那侍卫些银钱,便朝他说的方向走去。
  不亏是皇家林园,光是一个庄子地界都如此大,直到见到一处庭院,楚芙阳才放松下来,应是这里没错了,她住的院子与此处相差不大。
  楚芙阳轻轻一推雅间的门便打开了,里头的装潢摆设,让她微微蹙眉,这雅间不太对,似乎内有庭落。
  行过外间,便是两侧的帷幔,楚芙阳停顿片刻,撩开帷幔,只见里头是露天的温泉池,雾气蒙蒙,池边围着一座绣面屏风,遮挡了里头的光景。
  楚芙阳微怔,她的院子里没有温泉池才对,果然是走错了,张望片刻,不听有水声,不见有侍女在房间内候着,这里应是没有人。
  好歹也是泉水池,这空着可惜了。
  她猫着腰缓缓走近,正背着身越过池边的绣面屏风,嘴里还在问道:“请问有…”
  楚芙阳转过身来,只见一男子靠在热气缭绕温泉池内,赤着精壮的上半身,肌肉匀称,下半身藏在池水中。
  他容颜俊美,单手撑在侧边,指尖扶着额角,细长的眼眸正静静地看着来人,正是她同乘马车的平西郡王。
  楚芙阳半僵了身子,话语瞬间哽在喉咙里,惊谔地看着他,慌张失措起来,连忙用手捂住眼睛,“对…对不起!是我走错了......”
  谢知渊挑了下眉稍,好像并没有被影响,只是将手垂下来,疑惑问道:“为何会走错到这里来?”
  “我我这就离开!”楚芙阳慌忙道,捂着眼便要仓惶逃走,怎知不见地面潮湿,绊到屏风底座,身子一时不稳。
  顷刻之间,一切发生的太快,来不及阻止,只听猛然地‘扑通’声响起,温泉水溅起浪花,水雾弥漫,绣风屏风被水溅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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