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徽妍一眼便瞧见袖珍的小瓶罐。尴尬地说不要也不是,收了也不是。
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素宁接过,送入了库房。
慕容见她看了眼那个小瓶罐,颇有深意地说道:“陛下遇事喜欢藏在心里,不善于表达。娘娘莫要领会错他的想法。就比如,他很讨厌声色犬马,很不喜欢说话发嗲喜欢撒娇的女人。娘娘端庄大方,很得陛下欢心,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见皇后垂眸片刻,笑道:“多谢长姊提醒,本宫会牢牢记住的。”遂起身说道:“那臣先回去了,改日再来叨扰娘娘。”她觉得自己可以安心回家去等宣召了。
王徽妍虽然有些惜别,也只好起身与她见礼,让她没事就来清宁宫做客。
送走慕容珺后,经过一番盘算,她觉得今晚需要做的事情有些多。
*
入夜后,清宁宫。
随着内侍的一声唱喏,“陛下驾到。”慕容策下了御辇,悄悄整理了衣袍,这才捻着手串走进清宁宫。
男人刚撩袍迈入正殿,就听得一声娇软地呼唤:“陛……下。”声音拉的如此之长,成功引起他的注意。
“皇后嗓子坏了?只要不是脑子坏了都能治好。”
王徽妍:“……”
一定是刚练习还不是很有效果,所以他不满意。
少女忍着尴尬上前揽住他的手臂,更加卖力地矫揉造作,“臣妾脑子好着呐,都记得您爱吃什么……呢。”
慕容策想到今日长姊来访,哭笑不得,这女人想是被长姊忽悠了还不自知。
他伸出手摸了摸鼻尖,决定顺着长姊的思路,将计就计下去,看看这女人如何作妖。
王徽妍见他蹙眉寒着一张脸,心里越发笃定长姊方才的提点,哼,果然是个有话不直接说的,看你能忍到何时。
她干脆咬咬牙,一屁股坐在了狗男人身侧,殷勤地为他布菜,冲他抛个媚眼,“陛下,您多吃点……呦。”
慕容策忍住笑意,见盘中的全部是不爱吃的绿叶菜,还未等拿起箸,就见一双象牙箸夹着一团草送至他嘴边。
始怂恿者一脸媚笑,“陛下您张嘴,臣妾喂您……呀。”
他身旁的吴六一瞪大了眼睛,瞟了眼同样不解地两名女官,心中直打突。这大晚上的皇后娘娘今日别回是冲克了什么神灵,犹如狐狸精附体。
慕容策先是厌恶地躲着她手中的象牙箸,而后表现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张口将那一团他并不抗拒的绿叶菜吃了下去,询道:“皇后怎么不吃。”
王徽妍靠近他,想起长姊挂住裴宣的脖颈,终究还是下不去手,只得眨眨眼顾做欢喜道:“陛下你真……好。臣妾晚膳用过了,听闻陛下没好好用膳,这才命小厨房做了您爱吃的食物送来。好吃……吗?”
少女又夹起旁边一道素藕,像填鸭子般喂他吃了进去。这些都是她从来不吃的东西,看着狗男人皱眉吃入肚中,心情大好。
她将桌上的菜喂了个七七八八,这才咂摸出一些古怪,为何不爱吃都吃了?暂时没时间想那么多,还有第二件事情要做。她迅速低垂着双眸,睃向他的腰间……
果然没发现那枚玉佩。
少女抬眸,刚好对上男人打量的目光,无比娇媚地说道:“臣妾今日闲来无事,想起陛下的玉佩络子有些旧了。就亲手为您重新打了一个。”她示意素芸将络子拿来给陛下过目。
慕容策见是一条明黄色的络子,上面的纹路打的十分齐整,一看就是巧手之人的活计。
他满意地拿在手中,命道:“吴六一,去两仪殿将朕的玉佩拿来。”
王徽妍心中一惊,玉佩在两仪殿??!那她今日在飞霜殿看到的是谁的?
啊啊啊!难道是慕容清致的……
她的心情瞬间犹如掉进了冰窟窿里。
慕容策边洗手,边观察着她的神情,“怎么变脸如此之快,是因为朕未佩戴玉佩么?”
王徽妍挤出一抹笑意,继续细声细气地晃了晃他的手臂,说道:“怎么会呢,臣妾只要见到陛下前来,心里就非常欢喜。恨不得陛下日日留宿才好……呢。”说完这段话以后,给她自己恶心的不行,太上头了!
“既如此,朕就勉强看在你表现差强人意的份上,每日前来清宁宫留宿。若表现不好,朕绝是绝对不会忍耐迁就的。”他起身说道:“朕去盥洗,今日早些就寝。”转身后带着一抹笑意,去了净房。
留下没反应过来的少女,琢磨着这场戏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当她不情愿地换上樱粉色的寝衣爬上床榻时,哀怨地睃了眼靠在床榻外侧看书的男人。方才那一番恶心人的行为,怎么还到令他早早上了床,这没道理啊!
他也表现出厌恶了,也说自己不会忍耐,可这算什么……
慕容策见她一脸怔忪,担心她这般聪明迟早发现端倪,迅速起身灭了灯盏,说了句:“睡罢。”为了配合她演戏,刻意没有将她揽至怀中。
阖目等着她入睡,想着明日询问长姊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
男人听到身边女人逐渐平稳的呼吸,转过头打量着她。昨晚自己疯狂的举动,今日回想起来觉得有些孟浪了。自小到大,他几乎没有自控力失常的时候,不知为何,昨晚却不知为何,顺着脑子里的想法做了那些事。
今日还在想如何面对她,谁知道这女人又玩儿出了新花样,到是无形中帮他化解了心中的尴尬。
“陛下,你为何还不临幸臣妾。臣妾想要一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策:媳妇你终于开窍了!
王徽妍:你在说什么梦话?!感谢在2020-03-23 23:11:04~2020-03-24 23:4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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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慕容策倏然坐起,看着眼前昏睡的女子脑中一片混乱,心中擂鼓齐鸣。
反复回味她方才说的那句话,半晌后,艰涩地轻声询道:“皇后,这是你的真心话,还是别人的?你让朕……”该如何理解。
他扶额闭了闭眼,理智告诉他,皇后的梦话里从未有过关于她自己的内心想法。
想到白日里她奇怪的行为,虽然落了刻意,是想要取悦他而刻意矫揉造作么?
男人的眸中渐渐涌上一丝喜悦,缓缓躺了下去,悄悄靠近她一些。听得她咳嗽两声,拈起锦衾想要为她盖好。
谁知她嘤咛一声,“冷……”在他拈起锦衾的同时滚至他的怀中,毫不客气地抬起腿搭在了他的大腿上……
慕容策此时的心情真是哭笑不得,只得拉起自己的锦衾将两个人同时盖上,拥着怀中的人儿,脑子里盘算着第二批购进的大宛良驹分配到那些守军中,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是思绪却像不受控制般,想着临幸和生孩儿这句话若真是她心中所想,自己要如何做?耳廓处隐隐传来了灼热感,他舔了舔唇,继续想着刚才算了多少匹来着……
“若是生了孩儿,起什么名字好呢?”思绪再一次被无情拉回。
他并非嫡出,从降生到知事,从未获得过父皇的关爱。
幼时也曾整日里和皇弟们一同玩耍,不愿秉烛夜读。母后从未因他读书打骂过他,只是愁苦地看着他,良久不言不语。
自从那以后,他不再去玩耍了。起初也有过委屈,自从广阅史书以后,又见曾经不学无术的皇弟变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对于玩物丧志逐渐有了深刻的认知。
既然降生在皇家无法选择,为了太子之位争得头破血流的场面,他不愿自己的后代重蹈覆辙。
男人摸着怀中女人的秀发,阖上了双目。
大宛良驹刚才算的是多少匹来着……
*
清晨,王徽妍渐渐进入浅眠。
少女闭着眼感慨,唔,今日的被窝真暖和。前几日早晨醒来感觉手脚冰凉。之前没有这毛病啊,难道是自己老了?
她逐渐感觉到头顶上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额头随之感受到呼出的热气。
倏地睁开眼睛,眼前是无比眼熟的白色寝衣和精壮的胸膛时,迅速捂住嘴,用力憋回喉咙内呼之欲出的喊叫,胡乱地想,昨晚明明各睡各的,怎得醒来后这般亲密,是自己……还是他?
她飞快看向上首,见男人并未醒来,苦着脸缓缓平躺继续装睡,见身旁之人依旧没有动静,这才悄悄拈起锦衾,想要慢慢蠕动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转念一想,不对呀。
昨晚明明她扮演的角色是极力邀宠的皇后,今日继续克制恶心演下去就是了,不然岂不露馅自己打脸。
舍不得脸面轰不走狗男人。
她只得皱紧眉头又慢慢向男人怀中靠了过去。
慕容策早已醒来,念及昨晚她的呓语,刻意没有提早起身,而是选择阖目假寐。他虽然未睁眼,但是对于她的行为一清二楚。感觉到带着甜香的身躯无声靠过来,抬起手臂不客气地搭在她的腰身上。
男人见身侧的女人猛地一颤,并未反抗,便也继续睡着回笼觉。
一炷香后,传来了吴六一的声音,“陛下,到时辰了。”只得应了声,轻轻将手臂从女人颈下抽出,坐起了身。
身后传来娇媚之中略带睡意的呼唤,“陛下,臣妾侍候您起身。”
男人略侧首,回道:“心意领了。”起身后看了眼呆若木鸡般的太监,“昨晚命你去拿玉佩,怎么混忘了?”
吴六一赶忙将托盘内的玉佩拿起,双手奉上:“昨晚奴婢从两仪殿回来时,您和皇后娘娘已经就寝。就……没敢打扰。”
慕容策接过,转身交给身后刚迈下床的女人,“皇后,玉佩先放你这里。待祭祀时,别忘了提醒朕佩戴。”
少女一脸娇羞,伸出兰花指摆了摆手,声音软糯地说道:“陛下,这怎么可以……呢!臣妾不善保管,这么贵重的物件儿。若弄丢了,您可不要惩罚臣妾……呦。”
慕容策挑眉,看着女人脸上丰富的表情揶揄道:“朕允许你随身保管,只要不将你自己丢了,玉佩也丢不了。”拉过她的小手,直接放入手中,随后转身去了净房。
王徽妍恨恨看着离开的人,泄气地仔细打量着玉佩。继而锤了锤额头,为何就没想到慕容清致的玉佩在萧萦心手中呢!
这也不怪她没想到。赠送玉佩应算定情的信物。由此可见,慕容清致和萧萦心之间远比她想象的还要紧密。
看样子贵妃经常把玩那枚玉佩,不然也不会出现在床榻上。那她这般费力邀宠又是为何?
铜铃老母给她讲过的宫斗故事都不是这样编排的,太不合理了!
慕容策从净房出来见她看着玉佩依旧站在那里,眼中笑意渐起,张开手臂套上了龙袍,一眼瞧见蹀躞七事上的满绣九龙含珠荷包,说道:“皇后打络子的手艺不错,天气逐渐热了,朕突然想起穿常服时没有喜欢的荷包佩戴。”
王徽妍刚要说命织造局出花样让你选,转念一想,带着一抹娇羞盈盈下拜,“多谢陛下夸奖,若您不嫌弃,臣妾绣一个送您可好?”
男人打量着镜中挺拔的身躯,稍微整理蹀躞带后,唔了一声,“皇后费心。”回头看了她一眼,“梓潼莫要过渡操劳,不然绣工不好,朕可没脸在众臣面前佩戴。”
少女咬着后槽牙应是,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上了御辇。转身后揉着酸痛的面颊,回到寝殿后嗤鼻说道:“嫌弃我绣的不好,就别张口要!”
“娘娘,陛下好像没说让您做……”素宁接收到犀利的目光后才发现说错了实话。
王徽妍看着桌上的玉佩,更加懊恼,“你们当时怎么也没想到玉佩不是陛下的呢?而是那谁……”
素芸恍然大悟,无辜地说道:“前……呃坠下山崖,又怎会想到玉佩在萧贵妃手中。这是定情信物的意思?”
少女扶着桌几坐了下去,颔首道:“我方才也在想这个问题。那她如今闹着要承宠,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然送玉佩是定情。那陛下今早将玉佩送给娘娘,也是定情的意思罢?”素宁羡慕地看向那枚莹润的龙纹重环玉佩,咦了声,“皇子时就可以佩戴龙纹玉佩么?”
少女没好气地澄清,“玉佩是……我向他要的。”也瞟了一眼那枚玉佩,更加郁闷,嘟囔道:“当然不是了,皇子时佩戴的是四条腿的蟒纹玉佩,你数数这枚玉佩上几条腿?”
“五……五条,所以是陛下御极后内府重新做的。”她见娘娘沉默,便是默认了。
想到娘娘昨日打络子,安排膳食忙的不亦乐乎。接过今日却像个霜打的茄子,不但没将陛下驱赶出去,反而添加了绣荷包的活儿。她对上素芸的笑眼,默契地偷偷笑着。
*
两仪殿,正殿。
慕容珺候在殿内,揉了揉因失眠而干涩的双眼。
昨晚回去以后越想越愧疚,为了能保证让陛下召见,她哄骗了单纯的皇后。下人汇报说陛下的人辰时就到了长公主门外,特意巳时才登门传旨。可见陛下心中愉悦,不知为何,她却更加担忧。
看得出来皇后有意交好,她亦很喜欢这位私底下不拘小节的皇嫂,觉得她不落俗套,身上有挖掘不完的优点。可是想到多年生死未卜的二哥还能活在世上。想到母后仙逝之前望着殿门期盼的眼神,她又怎能听闻这个消息之后,选择无动于衷。
事情做了,却并不后悔。却也不想失去皇后这个惺惺相惜的闺中密友。
感慨人和人之间,前一刻亲密无间,转身便能因为利益冲突,不得不逼着自己做出选择。
总是有许多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