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越发不讲究了,一个侄儿辈的孙子,也敢来拘自家伯父!”
“是不是伯父还另说,”
傅仲正也不坐,只在敬王面前站了,见他面色满是不甘,心底略痛快了些。他给皇伯父下药的时候可想过今日?迫使十七岁的傅仲正北上北地,可曾想过今日?
前世登基后,清算朝廷大臣,肆意杀害无辜学子可想过今日?
若敬王从没有想过,那么今日拘了他倒是开始,燕地的走私盐只是彻查他的导火线,等过些日子查清账务,这敬王能不能保个全尸还是两说。
礼部尚书自然也想到这一点,富态柔和的脸上莫名多了几分阴沉之色,冷冷瞧了敬王一眼,
“死到临头仍不知悔改,先皇怎么生了个这么没脑子的东西!”
敬王哪里想到自己会被辱骂,当下便又要挣脱禁卫军扑上前去。禁卫军早有准备,见傅仲正一挥手,忙识趣的把敬王绑.缚带走。
敬王一路边走边骂,方才那小厮跪在路边瞧见,心底倒是有了主意。他从顾府逃出来来到敬王府,阴差阳错得了傅仲麒厚爱在身边行走,原以为能在敬王府求个安生日子。
他刚拾掇傅仲麒去求娶顾知薇,又毁了她名声,若将来顾知薇进了敬王府,他也能折磨她,好回报宋姨娘的恩德不是。谁知这敬王如今势败,倒还不如在顾府的时候,至少也不至于去吃牢饭。
眼看这镇北王可是和顾学士亲近,顾大姑娘若是嫁了他,怕是也会有好日子过。怎么才能让这顾大姑娘日子难过呢?
小厮低头绞尽脑汁,顷刻有了主意,小声朝严肃站立的禁卫军道,“小哥儿能否通融一下,我有要紧的事儿要禀告镇北王。”
“我呸!”
那禁卫军初始理也不理,冷着声音道,“你能有什么事儿?乖乖呆着,等老爷们把案件查清楚了,自然还你们清白!”
“是关于顾府大姑娘的,我这里有傅仲麒内报,还望小哥通融一下。”
小厮低头蹭上去,从腰间掏出点儿散碎银子,都塞到那禁卫军手中,“您留着和弟兄们吃酒,是点儿心意,别嫌弃才是。”
估摸着有个□□钱,禁卫军这才挪动脚步往里头回话,不多时,便见镇北王阔步行出,
“是谁有内报?”
小厮原本不抱希望,见了傅仲正心底又忧又喜,忧的是,镇北王那般冷清矜贵模样,不过是个禁卫军随意传话,涉及什么顾大姑娘,他便眼巴巴的出来。
说明那顾知薇在他心底位置之重,若是不甚走差池了,不止自己没个好下场,怕还是要连累宋姨娘。
喜的是,这镇北王越看中顾知薇,等会儿得了他的消息,怕是越会厌恶。
忙清了嗓子,出列跪在地上,“是奴才有事禀告。”
傅仲正见是满脸血渍的小厮,倒是对他有了两分印象,这人倒是忠贞护主,如今这个情况还替主子求情。
“说。”
“奴才主子纠缠过顾大小姐不假,可顾家大小姐顾知薇为人轻佻也是事实。昔日宋姨娘便亲眼瞧见过,她暗地里偷偷给外男做衣裳。
那男人,正是我家主子。”
第41章
“由此可见, 这顾大姑娘和我们主子是相互有意。怎么能因为男女间两情相悦, 便把我们家主子拘起来?”
小厮抬高声量质问傅仲正, 言语之间只把顾知薇和傅仲麒往一块儿去扯。总之便是,傅仲麒得不到好儿,那顾知薇也别想日子好过。
常达听了这个, 暗道不好。傅仲正是如何待顾知薇,旁人不清楚, 他这个旁边儿人看的清楚明白。
早在北地时, 他就曾自己窝在营账里偷偷画人家姑娘的画像, 常达初始并不知是谁,等回了京城, 听见傅仲正奉命住进学士府,这才知道,他原来看上的姑娘是顾家的大小姐。
要说这二人也倒是般配,一个是皇后娘娘亲自教养的, 一个是陛下自小带在身边儿。常达虽未见过顾知薇模样, 可见傅仲正这眼巴巴, 去自家抱养小狗的样子便知道。
这顾知薇定是比何三姑娘模样出彩, 顾学士又是儒雅风流、文坛大儒,这样的人物教养出来的闺女, 少也是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 不然怎么会惹得镇北王如此癫狂。
眼巴巴送了自己名下的铺子过去,各色珍宝衣物推山填海似的往顾府里送,偏还不让别人知道, 只说是庄子铺子里的孝敬。
他对顾知薇有多上心,如今听了这小厮的话就有多生气,忙打着原场,一脚把小厮踹翻在地,
“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敢说上什么大家少爷姑娘的闲话!”
见旁有禁卫军林立两旁,朝他们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把人捆下去!”
“慢着。”
禁卫军应声忙把人拉扯下去,傅仲正挥手制止,常达闻言意外极了,见禁卫军忙站住看向傅仲正,忙出口道,
“仲正,你可别听这小厮胡说,他不过是个没出息的人物,自来是嫉妒咱们如今身份地位,故意说这些谎话来骗人,你不必往心底去。”
傅仲正自然知道常达顾虑,他原本也知顾知薇模样出众,前世他早早和顾知薇定下名分。重活后他先是大灭鞑子,而后因敬王诬陷贪污军费,迫于形势低调行事,并未主动和皇叔提起和顾知薇的婚事。
至于父亲恭王,傅仲正也不过是和父亲说了这事儿后便抛在脑后。至于父亲和陛下说起婚事被陛下拒绝,这也在傅仲正意料之中。
毕竟顾知薇是皇后嫡亲的外甥女儿,皇后无子自来视顾知薇为亲生女儿般看待,他若想娶顾知薇,须得拿出实力出来。
这次前往燕地查探私盐,便是大好的机会。可也就是这短暂离京外出,哪个被私底下刻上自己名字得少女,竟然被傅仲麒先下手为强,京城里茶余饭后,提起顾知薇,第一印象竟然是敬王世子傅仲麒追求多日未果。
这怎么可以?傅仲正心底说不出道不敏的占有.yu冒了出来,他重生后尚未见到顾知薇时,还想着这人另外嫁人也没什么大碍,护她一生平安荣华富贵,也算是弥补前世她为自己守寡多年。
可重生回来后,见到顾知薇第一面,傅仲正便知道自己撒不开手了。先不说顾知薇模样出众,便是她做事有谋有智,便让傅仲正觉得喜欢。
她好像和前世的她不一样了。
不止是模样性情,还有更多的,傅仲正说不上来的感动,好似看见她,他便觉得浑身疲惫消法了许多,只恨不能早些把这人迎娶到家。
这样的一个人,会给傅仲麒那样的做衣裳?傅仲正略想一下便知不可能,可这小厮为何这么说?
“你倒是说说,你怎么知道顾姑娘府里面的事儿?”
傅仲正两步上前,俯身看向那小厮。见他瑟瑟发抖,一句话说不出个屁来,嗤笑一声,道,
“还道你是个有出息的,怎么,连句话也说不全了?”
小厮被他这么一激,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只朝傅仲正抬头道,
“实话也不满者几位爷,若小的信口说谎话,爷们不过是去查了便知道。实在是顾姑娘品行不端正,不说是给爷们儿做衣裳,便是日常也不是省油得灯。
我们宋姨娘不过是西院里略多花了几两银子,她便眼巴巴得回了老太太、太太老爷他们,说是把宋姨娘赶到庄子上去。
您们说说,一个嫡亲得小姐,偏偏和一个旁支的姨娘过不去,半点儿大家风范都没有。”
傅仲正闻言喉头一紧,倒是不知这事儿。难怪她好好的不在府邸里呆着,偏偏去什么庄子上。难为她才十五岁,便为了家里如此操劳奔波。
眸色略微暗了两分,傅仲正想起前日在庄子,少女一袭半旧家常衣裳,笼得腰肢纤细,身形宝葫芦般凹凸有致,杏眸桃腮不过略看人一眼,便让他魂思不属,只恨不能常驻在她屋里。
眼下这个情况,与其他左思右想没个主意,倒不如去问问顾知薇。她若是心底有人了,他拼死把那人踪迹抹去了,也得让她进傅家得门,总不能任由她这么喜欢旁人去。
意动身动,傅仲正抬腿便往敬王府外去。常达不知他要做什么去,看着被捆住得敬王和满府禁卫军没了主意,若是傅仲正不在,他可该怎么审问敬王呢?
陛下两个具体的旨意也无,杨太妃和太后素来亲厚,若是他下手没个轻重,不小心把这敬王弄残弄伤,连累了傅仲正可怎么办?
两三步上前便要拦住傅仲正,反正,他不能扔下这摊子不放。礼部尚书黄大人在旁看的真切,见常达就要上前,忙拦住他,
“你做什么去?”
“我!唉!我拦仲正去!”
常达面红耳赤,眼看着傅仲正翻身上马没了踪影,急的只恨不能把他拽回来主持大局。
黄大人倒是淡定,也不说别的,只问常达,“这顾姑娘平日人品如何?”
“那还用说,顾学士嫡亲的闺女,又是娘娘亲自教养,人品性格那是这个。”
常达满脸不耐,朝天翻了个白眼,边说边伸手竖起大拇指,旁的不说,但看这仲正提起她名字,便失了理智,常达便知道,仲正是彻底栽她手里。
他现在只恨不能追上去傅仲正,偏他还要敷衍黄大人这么个虚伪人物,也不知陛下看中这人什么,为人精明倒是真的,可能干他倒是没看出来。
黄大人自然知道自己不招人喜欢,也不说废话,笑道,“既然镇北王不在,常将军,不如,来商量下如何处置敬王?”
常达自觉又是一场费脑的活计,心不甘情不愿,回首见小厮跪在地上倒是乖巧,一觉踹过去便让他半天爬不起身,这才算是泄了愤,朝一侧禁锢住他得禁卫军道,
“还愣着做什么?绑好送到顾府去,给镇北王。”
黄大人在一旁看了倒是觉得稀罕,这镇北王是个行事周密的人,朝廷中滴水不漏,无论是什么人物上前,都被他委婉推了回去。
仔细盘点了,朝廷中和镇北王亲近的,除了顾学士父子两个,余下的便是这威武将军常达。
可饶是他如何察看,也不知为何常达颇得傅仲正信任。从能力上来讲,常达的确算是一名虎将,可智谋不足。若非人点明了,绝对是听不出话外之音。除了对傅仲正衷心耿耿外,倒是没旁的优点。
这样一个人,镇北王就这么放心让他处置敬王事务?
且不说敬王府里一番勾心斗角,顾府后院也是好一顿折腾。顾知花自打二月份以来日子便不舒坦,先是打碎了汝窑盏子被祖母惩罚,便是旁的时候,她也因为肥胖身子被宋姨娘多次警告。
等到了三月份,正院里那位身子骨不好,姨娘倒是难得高兴起来,就好像是正院里那位没了,她便可以被扶正似的。可不等姨娘高兴几天,爹便挨了皇帝的板子,甚至,连姨娘不知翻了什么错,被送到庄子上连个消息都没有。
顾知花想不明白,她活了十四岁,向来都是姨娘和祖母宠着,便是爹爹不常看见,可见到自己也是宠溺眼神,要什么给什么的。
如今娘被送到庄子上不过半个月不到,怎么连西院她都住不得了?
“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娘回来。”
顾知花抱着柱子不肯撒手,就好像离开这西院就再也回不来似的,哪怕是重建了,她再回来,这里也不是她和姨娘住的西院了。
崔妈妈倒是不把她的哭闹放在心上,淡定吩咐丫鬟婆子们收拾行李,便朝顾知花道,
“大姑娘昨儿传下话来,咱们府里头重建是老太太、老爷同意的,除了西院的宅子,便是小花园也要重新整治了。
二姑娘若是不愿意去沁薇堂住着,老太太那里也要搬,不如二姑娘就住到老太太那里,左右也有个照应不是?”
“我不去!祖母根本就不疼我,也不疼姨娘!”
顾知花完全听不进去,只知她若是搬走了,这西院便是彻底从顾府消失。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个院子是她和娘一起住的。
连番的折腾让崔妈妈有些疲惫不堪,若不是顾念着老太太面子,谁耐烦给她好脸色?明明不知哪里来的野种,偏自以为是顾府的小姐来折腾。
“我要见顾知薇,你们让她来,除了她,谁和我说话我也不听!”
顾知花见崔妈妈脸色难看,自以为戳到她痛点,越发得意洋洋起来。若是顾知薇来了,她倒是要和她厮打一番,到时候闹到祖母那里,祖母又偏疼她,定是会借机惩罚顾知薇。
她,也算是间接为宋姨娘报了仇。
作者有话说: mua~
第42章
崔妈妈哪里能想到, 她不过是态度和善、随口敷衍了两句, 便被顾知花拿来当成靶子, 言语间还说什么要见她们姑娘。
脸一横,不屑的撇开嘴不去理会她。依崔妈妈看,顾知花未免太看不清形势, 还以为如今是宋姨娘管着府邸里那会儿呢,什么事儿都依着她。
不说她们姑娘万事都好, 只除了这西院太过碍眼, 她们太太略提起来整治花园, 便被她们姑娘提出把西边儿院子整治了,也算是对老太太的孝心, 好住到新屋子里去。
这西院被拆是早晚的事儿,不说太太看西园里不顺眼,便是老爷昔日宋姨娘在的时候,常常去缀锦楼去请, 老爷不过略坐一坐。宋姨娘如今在庄子上, 这二姑娘想什么呢, 不说老爷没来瞧过, 太太根本就想不起西院里这位来。
顾府上下,除了老太太, 旁的怕是没人会把她当回事儿。
更何况, 老爷发话是要把二姑娘送到庄子上,可她们姑娘心善,亲自求了老太太, 说是一家子姐妹,独留了二姑娘在庄子上不妥当,不如留在老太太院子里也好有个照应。
老太太喜欢的不知如何是好,又是赞她们姑娘品性高洁,又是赞她们姑娘顾全大局,只恨不能把姑娘揉在心坎儿上疼。
也为了全老太太和姑娘的脸面,崔妈妈才纡尊降贵走了这么一回。要不顾知花搬屋子这事儿,不过是随便派个婆子便干了。
可谁知到底是小妾生养的上不得门户,饶是她们姑娘如此给脸,这顾知花也是个拎不清的。
她倒是得了梯子便往上爬,也不想想,若是抽了梯子,她将来可怎么好?
崔妈妈在脑海转过万千念头,面上丝毫不显露出来。见顾知花越发似是得了执仗一般,冷笑声看向伺候的婆子,
“还不把二姑娘的东西收拾了,老爷吩咐,二姑娘要往庄子上去!”
粗使婆子们应声去抬箱笼,顾知花登时没人理会。西院里笔墨纸砚并不多,箱笼整整五六十箱,顷刻间婆子们抬的干净,院子里堆的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