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红楼]功德无量——青丘一梦
时间:2020-05-12 09:16:07

  打眼一看到此地的景象,红姑就觉出不对了。都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条了,扫了一眼江流清身上的衣服料子和佩刀就明了了,又见由仪也没摆出戒备之态,就知道自己是搞岔事情了,一面对着由仪和江流清一拱手,嘿嘿笑道:“下人失误,冒犯了。”
  一面转身离去,依稀还能听到她压低了的怒骂声:“东升那个小破孩子这啥情报?给我扎三个时辰马步!一刻都不许少!”
  江流清愣怔在当场,县太爷忙要呵斥,却被江流清拦住:“不必了,这位也是性情中人。”
  又对由仪道:“某今日是来迎接主人的。”
  由仪含笑道:“红姑就是个直脾气,大人莫要怪罪。”又道:“不知贵主人是何身份,乡野简陋之地,茅屋草舍,哪来的身份贵重之辈。”
  江流清一拧眉刚要辩驳,却见里头周云鹤笑吟吟地走出来,一身水蓝长衫,面若冠玉,气势威严。
  “流清不得失礼。”周云鹤对江流清摆了摆手,又对由仪道:“此番情势特殊,故才隐瞒身份,愧对夫人疼惜佑护之情,云鹤惭愧。”
  一面说着,一面自怀中取出一块玉佩与江流清看过,佩戴在了腰间。
  江流清带着二十余名护卫齐齐跪下,高声道:“贼人诛尽,恭请陛下回京!”
  县太爷也慌慌忙忙地带着下属跪下作礼,由仪发挥出了自己磨练多年的演技,在一张脸上表现出了诸如震惊、不解与后知后觉来,一面利落地跪下行礼:“不知陛下圣躬,两月以来多有冒犯,请陛下恕罪。”
  里头季言蹊等人也纷纷出来,对周云鹤行礼。
  周云鹤见由仪此举更觉心中熨帖,一面暗叹:虽是小地方,到底也是知礼的人,难怪能教出阿毓如此的女子。一面亲自扶着季言蹊起身,又对郑夫人和由仪道:“两月以来多承蒙二位夫人关照,若季夫人如此行事,朕反而心头惭愧。”
  又将谢灵毓拉起,温柔款款地道:“难得显露了身份,你就也要和朕生分了不成?”
  谢灵毓低垂着头,尽力发挥演技表现出了震惊与心痛来,周云鹤见此更是认定了她是个不贪恋富贵的人,想到她从前说自己的梦想是仗剑四方、游历江湖,更觉愧疚,便与她道:“日后,待咱们皇儿能够独当一面,朕就带你周游四方,完成你的愿望。”
  此言一出,江流清和县太爷等人都震惊了。
  周云鹤看着江流清愣怔地跪在地上,心中恨铁不成钢,道:“还不见过皇后娘娘。”
  江流清好歹是个皇帝死忠,对于周云鹤有一种出人意料的崇拜,此时听他此言忙带着二十护卫对谢灵毓行礼:“臣等见过皇后娘娘。”
  谢灵毓努力在脸上表现出些挣扎来,转身对着周云鹤行了一礼:“草莽寒门,鸠群鸦属之辈,不敢当此重礼。”
  周云鹤叹了口气,扶她道:“卿卿何必如此呢?”
  由仪和季言蹊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腻腻歪歪,忽然叹了口气,二人交换了两个眼神,不必言明,心中便十分清楚了。
  那小皇帝虽然有手腕有能力,但灵毓这演技也是真能唬人啊。
  ————
  周云鹤:朕真是个小聪明鬼。
  由仪、季言蹊、沐轻云、谢灵毓:你真单纯。
  郑则、郑夫人:你们就这样明晃晃地排挤老实人吗?
 
 
第72章 医女十八 人间烟火。
  天降惊雷把谢家夫妇都被吓蒙了,眼见一群人对着自家女儿跪扣行礼口称万安十分惊慌,由仪拍了拍谢周氏的肩,低声安抚道:“稳住,莫要慌乱。”
  谢周氏局促地点了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向谢灵毓的眼神中包含着慢慢的忧愁与担心。
  那边县太爷恭恭敬敬地请了周云鹤去他的府邸下脚,周云鹤拉了拉谢灵毓的手,道:“等我,我回去就让礼部准备封后大典,定然轰轰烈烈地将你娶回京中,入主后宫,从此母仪天下,为天下命妇之首。”
  一切尘埃落定,由仪叹了口气,对惊慌未退的谢周氏道:“且进来坐坐,新煮的酸梅汤给你倒一碗。”
  又对谢灵毓她父亲,谢平安道:“谢大哥,让邻里们都退了吧。我温一壶酒,让老季他们陪你喝一杯。”谢灵毓也摸了摸谢灵均的小脑袋,嘱咐:“跟着阿爹。”
  谢家三人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各自去了。
  谢周氏被由仪扶着进了医馆里,坐在椅子上摩挲着谢灵毓秀丽的面庞,忽然泪珠滚滚而下:“娘的囡囡啊!”
  谢灵毓思及这些年谢家夫妇对她的关爱,也泪如雨下地扑进谢周氏怀里,哭道:“阿娘!”
  郑夫人也拿着帕子垂泪,一面抚着谢灵毓的发,一面叹道:“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我们还盼着你能留在我们身边一辈子,如今……如今也要两地相隔了。只是那九重宫阙外人看着巍峨华丽,我家里也是出过贵人的,各中的辛酸滋味又有谁知?咱们没权没势的,口空说着皇后好听,无论成与不成,你都树敌无数,这以后的日子,朝廷里没个依仗,你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她是个最灵巧不过的,脑中思绪一滚就想出了许多少年时听得内宅阴私来,她哭道:“平常富贵人家就是许许多多的勾心斗角肮脏之事,如今你又要进了宫,你这被养得潇洒恣意的性子,可怎么办呀!”
  谢周氏听了更是心中慌乱,匆忙之中抓着由仪的手:“灵毓她师傅,你是最有主意的,给我们拿个主意,这事儿可怎么办!”
  由仪叹了口气,拍了拍她和郑夫人,安抚道:“一则,那人和咱们灵毓有情,这是一利。二则,素来为帝王这心中大小算计无数,他要迎灵毓为后,未免不是以前人外戚之祸为戒。三来,他如今帝位刚刚稳固,迎娶平民之女,一可稳固民心,二可向文武百官朝廷勋贵彰显自己权威,对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再从灵毓者说,为皇后者如何尊贵不说,便嫁过去,上无长辈高堂,自己大权独揽,岂不逍遥?况又是两个孩子情投意合,如今金口玉言已下,咱们如何能违背呢?”
  由仪叹着气安抚了二人,又对谢灵毓道:“钱财名利皆为身外浮云,我的教导,你要记着。”
  谢灵毓恭敬行了大礼:“师傅教诲,永世不敢忘怀。”
  由仪摇了摇头,问:“今日,你说愿否?你若不愿,轻则悠居山野,重则漂洋过海。我们这群人孑然一身,功也过也,都曾荣华锦绣过,要陪着你远遁而去,也非难事。”
  “此言有理。”郑则一拍桌子:“毓丫头你说,若是你不乐意,说走就走,咱们这群人都陪着!”
  郑夫人拉着灵毓的手,依依道:“婶娘就认你这一个孩子,若是你说一声不乐意,咱们漂洋过海去东瀛。婶娘一个娘家兄长在东瀛经营多年,再有咱们多年积攒的财务傍身,在哪里都不愁好日子过。”
  谢灵毓哭笑不得,心中温暖非常,却还是略带羞涩地点头道:“阿毓情愿。”
  “罢了,罢了。时也,命也。如今凤命已成,更改不得。”沐轻云叹道,一面抬手摸了摸谢灵毓的发,道:“既然入宫为后,嫁妆简薄不得,待我先行上京,寻个达官贵人忽悠一番,给你攒点珍贵布料。你师傅他们金银是足的,但有些东西都是大家族世代积攒的,在外头也买不到。”
  郑夫人也道:“我这些年和从前的姐妹也有联系的,走她们的路子,寻些珍奇的布料首饰来给阿毓做嫁妆不难。还有那些孩子自幼积攒的紫檀木、黄花梨的,我也找找路子,早年我攒下两个铺子,走走人脉,应该不难。”
  季言蹊和郑则对视两眼,笑了,季言蹊道:“回头我命人将留在别处的书画摆件找出来,再有从前也有人欠我的人情,给阿毓寻些贵族女儿的嫁妆之物。”
  由仪一手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咱们现在去买紫檀木打家具还来不来得及?”
  郑夫人苦着脸摇头:“哪里来得及?不说别的,光一样百子千孙千功床就得提前两三年招师傅预备着,再有那些个箱笼橱柜梳妆台,哪一样不是以花纹繁复华丽为美?都这时候了,怎么来得及!我从前念着阿毓日后出嫁的门第,为了不惹人眼,备下的都是红酸枝的!”
  她叹了口气,流露出几分懊恼来。
  郑则拦着她低声安慰,由仪拧着眉道:“家具且罢了,宫里会有准备。咱们加紧备了,拿出去也不好看,平白给阿毓丢了脸面,不如多采买些珍奇宝物做嫁妆,将抬数补上,好给阿毓多添些脸面。”
  叹了口气,郑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只是总压不下那一口气,想着差了体面规矩。
  谢家夫妇二人听得目瞪口呆,忽然起身对着众人行礼,恳切道:“阿毓这丫头多年以来多亏诸位教导照顾,如今就要嫁入皇家,我们是拿不出手的。”
  谢周氏抹着泪道:“阿毓与季夫人是有师徒名义,又唤沐先生一声:先生,但郑大夫和夫人与她无缘无故的,能对阿毓如此惦记,实在令人感激。不如让阿毓认你们做干亲,日后也更加亲近。”
  又道:“不然,这嫁妆我们是万万不敢用的。”
  郑夫人心中早有此想法,只是怕由仪和季言蹊有想法,闻此忙忙答应了。谢灵毓干脆利落地给郑夫人和郑则行礼,口称:“干爹,干娘。”
  郑夫人抹着眼泪儿答应了,那头郑则也欢欢喜喜地应了一声。郑夫人从颈上取下一条链子,只见那上头垂着一块殷红如血的玉坠,青鸾鸟的图纹,入手温和莹润,可知价格不菲。
  她递给谢灵毓,笑道:“这是我早年的东西,陪了我许多年了,我跟了你干爹,本以为此生就得带着下去了,如今有了你,这东西自然就得给你了。”
  又笑着道:“干娘还有许多积攒的首饰梯己,等回头找出来,都是咱们阿毓的。你带到京里去,就是那些顶级的诰命贵妇人,都得眼红你。”
  谢灵毓早知郑夫人出身不凡,闻言行了一礼,应了。又嬉皮笑脸地道:“干娘都给了阿毓,回头看着首饰盒空荡,干爹的荷包又该受罪了。”
  “干爹乐意受这个罪!”郑则大手一拍桌子,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给谢灵毓,豪气冲天道:“拿着这块玉佩出去,南北道上各路人物都得给你三分颜面!或去振兴钱庄,也能提个一二万银子,是他家主家当年托我的报酬,你拿着,当零花钱。”
  谢家虽知道这些人身份不凡,却没想到出手这样阔绰。谢周氏忙道:“这……这怎么使得的呢!”
  郑则哈哈大笑:“不干什么,今儿老子有后了!高兴!就给阿毓拿着玩吧!等回头,我再去联系联系那群老朋友,咱们阿毓出嫁,嫁妆可不能简薄了。”
  看着他好像吃了什么药似的,季言蹊轻叹一声,见郑夫人一面是无奈,一面是欢欣,心中轻叹一声,无奈的同时又仿佛吃错了药,也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来给了谢灵毓,道:“钱家家主出手阔绰,同样的玉佩,我、你干爹、沐先生一人一块,一样的额度,你回头拿着去取吧。”
  沐轻云苦着脸道:“早知道当年散财的时候就不那么出手阔绰了。”
  郑则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说的像你就能留住一样。”
  这头讨论嫁妆讨论的热火朝天,第二天谢灵毓就在餐桌上拄着下巴道:“皇上说,我的嫁妆都由内宫、国库出。”
  “这像什么话?咱们又不是掏不起。”郑夫人道:“你干爹和我昨儿信都发出去了,你沐先生都准备出去踩点儿了,你师傅师公那更是掏家底儿了,你的嫁妆必须咱们准备。”
  又道:“一应家具就算了,历代皇后嫁妆中也有没有的,但旁的东西,若从皇家出,日后岂不令人议论纷纷?”
  郑夫人轻叹一声,对谢灵毓苦口婆心道:“这世间女子,一生中最大的依仗就是嫁妆,大家族女儿出嫁更是要把棺材板都备好。咱们如今仓促,却也要把世间珍奇都给你备上,如此,你入了京,虽然没个家室依仗,人家也敬你三分。”
  谢灵毓听得无奈,又见由仪也十分赞成,便只能听从了。
 
 
第73章 医女十九 人间烟火。
  侯锦谢氏女,人品贵重,贤淑有德,以礼聘为皇后,入主中宫,操理内廷,为国母也。
  谢氏灵毓女,龄于十六,待嫁之年。与其挽髻加冠作华服,赐字明初。愿尔一生维持本心,秉承良善之德,行正义之事,不忘本心之善良,善始善终。
  民女为后前所未有,其中政治因素有多少暂且不提,京中如何腥风血雨也不提,只说侯锦这边,圣旨和礼部持节官员一到,整个镇子的人就都惊乱了起来。
  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丫头子,一举成了中宫皇后,岂不是令人惊讶的?谢家自那日当街唤出一声“皇后”开始,就是人来人往的络绎不绝。谢家二老与谢平安的几个兄弟姐妹也纷纷上门。
  谢周氏却不是拎不清的,除了两位老人,就都打发了——笑话,这些年大家闹得不好看,如今女儿风光了就凑上门来,打量着我们家不知道你们的心思吗?
  如今圣旨正式下达,谢家再一次热闹了起来,每日都有人携礼上门拜见,甚至本地县镇、州、府的官员都有携礼上门拜见。
  谢家一行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好茶好点地招待着,最后还是谢灵毓不耐,让宫里来的人给打发了。
  且说宫中派了四名嬷嬷并十来个宫女,听闻都是皇帝心腹。此来这偏僻小镇上,一则为教导谢灵毓的规矩礼仪,二则也是隔开了镇上大多数来凑热闹的人,虽有些不近人情,却也给谢灵毓省了许多麻烦。
  只是她们自打到了这里就日日跟着谢灵毓,让灵毓彻底失去了最后的自由,每日行动都被一群人环绕着,到底有些不耐。
  “师傅。”打发走了嬷嬷宫女们,谢灵毓扯着由仪的衣角撒娇似的唤着:“徒儿心烦。”
  由仪轻轻吹了吹茶水上升腾起的雾气,随手将笔墨推给她,眉目淡然疏朗,令人一见了便不由自主地静下心来:“抄两卷《清静经》看看。”
  谢灵毓嘴角抽抽,小声吐槽了一句:“您这法子还真是百年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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