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红楼]功德无量——青丘一梦
时间:2020-05-12 09:16:07

  由仪随手在多宝阁上一指,道:“要那一只青玉的香炉。”
  ……
  金陵的第一场雪来的很晚很晚,由仪慢条斯理地拢了拢身上厚实暖和的狐裘,伸手去接落下的雪。
  曼兮笑吟吟道:“主子几时也有这童趣了?”
  由仪也轻笑一声,随意取帕子试擦了一下手掌,吩咐:“取一些竹叶上的雪水回来吧,煮一壶茶喝。”
  白芷轻轻行了一礼,应了:“奴婢这就去。”
  由仪回头看了她一眼,轻笑道:“你家里没要接你回去过腊八?”
  白芷抿嘴儿一笑,虽矜持,却也喜气洋洋的,令人一看了就是从心里透出来的舒爽喜悦:“倒说过一嘴,我说这里头还有差事,没应。”
  “去吧,不然你家里还以为我这儿是个怎么只进不出的地方呢。”由仪随意摆了摆手,道。
  白芷一愣,然后就被岁云轻轻推了推:“回去吧,这是主子体恤你呢。”
  白芷思忖片刻,点了点头,对着由仪行了一礼:“谢主子体恤。”
  由仪对她轻轻一笑,道:“回去住两日吧,你成年在我这里,如今年岁渐长,你母亲还不为你筹谋这?”
  她轻轻打趣了一嘴,白芷听着微怔,然后登时脸羞的通红,低下了头,懦懦地半晌没开口。
  由仪摇头,无奈道:“怎么还羞上了。你也服侍我这些年,如今既然到了年岁,那事说通了就告诉我,我的习惯你是知道的,到时候还愿意在府里,我就给你安排个差事。”
  白芷抿了抿唇,对着由仪行了一礼,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由仪又在廊下驻足看上,见白芍带人去取雪,忽然问道:“白芍今年也十六七了吧。”
  岁云道:“主子您这红娘还做上瘾了?白芍年岁虽不小了,她爹娘还想留她两年呢,暂且不着急。”
  “如此,也不着急。”由仪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冷的彻骨的空气,忽然有些想念北方冬天如刀子一般的冷风。
  忽见那头朱颜慢步近来,于是问道:“今岁最后一次放粮怎样了?”
  朱颜含笑一欠身,道:“各样都妥帖了,如今咱们府外可热闹着呢!”
  “是该热闹些了,要过年了,再不热闹热闹,咱们这府里就是一整年,一点人气儿没有了。”
  由仪端着婢女捧来的热茶啜了一口,随口道。
  “您这话,太太听了又该不乐意了。”岁云含笑道:“好歹明年就要添个小主子了,到时候可就真热闹起来了,只怕您还要想念如今的清闲呢。”
  薛府的春节不算热闹,却也并不简陋。
  薛家族人相继前来拜年,亲近的几支又带了小辈来,总归由仪如今担着家主的名头,无论平辈内小得还是小辈儿,给她行个礼问个年,由仪总得散些压岁钱出去。
  又开祠堂祭过祖辈,今年陈氏肚子有了消息,薛夫人总算能在薛父的灵位面前展了笑颜,一身三品诰命冠服穿的整整齐齐,不染一丝灰尘。挽起的巍峨发髻上除了命妇等级的凤冠外,还额外插了一对掐金丝嵌红宝的出云金凤步摇,两串剔透殷红的红宝石串起的流苏垂在额前两方,一身打扮华丽威严,于灯火炷影下光彩熠熠。
  薛夫人保养的好,今年又得了诰命,眼见要添了小孙孙,整个人都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样子,用年饭的时候多少亲戚太太夸她“不显老,越活越年轻”,却也是实话。
  陈氏肚子已经显怀了,一身暗红织金撒花的簇新衣裳,盘着的圆髻上簪着一支双鸾点翠金步摇,殷红如血的玛瑙垂在额前,与眉间花钿映衬着,更显出几分温柔华丽来。
  祭文是由仪写的,骈四俪六,辞藻华美。祭文中长篇大论地为薛家先祖歌功颂德,最后表达一下家族兴旺、后继有人,生意版图越铺越开,还得了贵人青眼。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结尾处再展望一下未来,反正和祖宗把饼画的多大,他们也不可能钻出来找活人。
  祭祖过后,众人又在正堂吃过年酒,由仪敬了几位族老的酒,便在自己的席位上坐着不动了。众人纷纷扬扬地过来给她敬酒请安,她一一受着,偶尔轻笑着与人交谈两句,也算是给足了面子了。
  今日能来的都是被由仪敲打的老实了或是早早投了由仪的人,也都知道由仪不是省事的人,索性就不搞事,安安心心地坐着自家的小本生意或是在家族生意里帮忙,都老实的不能再老实了。实在是当年作对的几个下场不算太好,在场的都有家有室的,谁不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呢?
  薛蝌和薛宝琴都过来了,由仪含笑受了二人的礼,嘱咐人带着薛宝琴去后头薛夫人、陈氏身边,又让族中长者带着薛蝌,没让这和宝钗血缘亲近的兄妹两个受了冷落。
  一打开了年,各家的宴会纷纷扬扬的就是来了,今儿是这家的年酒,明儿是那家的赏梅宴,甄家那婆媳两个好像和好了,也办了一场赏梅宴。
  又有江南书香世族们办的宴会——这个以薛家的身份本是搭不上边儿的,但由仪前些年经营起来的书局在读书人面前天生占着好处,两边合作不少的情况下,薛家的帖子自然也不少。
  陈氏有孕,便在家安心养胎。薛夫人不过是寻常亲近的几家和甄家的宴会去了。
  但各家的梅花无论名品凡品,到底都是常得的,并不稀奇。唯有甄家一品梅花乃世间少有,满天下算来,能有的人家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乃是——琉璃净檀梅。这梅花名字听着就不寻常,其实里头还有个典故的:当年开国皇帝打天下的时,曾在一处破庙里歇过,当时正是雪天,那庙前却有两株梅花开的极好。那花也不寻常,是白梅染着红纹,于日光下远远看去如上等琉璃,开国皇帝极为喜欢,和心腹感叹了两句。
  后来天下平定,就有人拿这梅花在皇帝面前讨欢喜,于是宫中就植了满满一园子的梅花,也因生的特殊,又是在佛土上来的,开国皇帝便为它命名:琉璃净檀梅。
  如今看来是足够俗气的了,但得体谅开国皇帝他老人家也没读过几本正经诗书,这样已经极好了。
  这花就一直在宫中的御园内张着,偶有皇帝或妃子去赏花,或哪一时皇帝心情好了,再在此处宴请官员,竟也有人为它吟诗赋诵,传出了名声来。
  甄家这两棵,还是当年的甄贵妃盛宠,在还是皇帝的太上皇面前声泪俱下地表示母亲一生操劳不已,于家中时常念叨宫中的梅花,如今竟然再不得见了。
  皇帝于是千里迢迢地赏赐了两棵梅树来,在甄家的园子里养了两年,众多的银子砸下去,竟也恢复了过来,慢慢的,也发展出了二十来棵了。
  甄家人一向以此为傲,年年赏梅宴办的最勤快,今年拖到年后才办一场,里头也有缘由。
  ——上年新帝南巡的时候便驾临甄家看过这梅花,还语焉不详地说了一句:“宫中之花竟不及此。”
  甄应嘉如临大敌连召幕僚商讨对策和揣测新帝意思,飞鸽传书连连送往京中王府,最后皇帝竟然还有心思和近臣感叹:应嘉心思太过纤细,此乃妾妇之举。
  所以这一位是个什么样的人由上就可以看出了,反正按由仪计算,甄家还能有个三五年的好日子,且让他们尽情过的去吧。
 
 
第80章 宝钗第七 薛家宝钗。
  三月里,杏花微雨,桃花压枝。
  人说,烟花三月下扬州,讲清风、细雨、斜柳、琼花,此四物俱全,乃江南一景。
  扬州城郊有一处极有名的寺庙,名作:安元寺,方丈慧通、戒律慧园,都是当代高僧大能。
  然而这寺庙里名号最响,也是最为神秘的却是二人的小师弟:慧泉,因他极擅推演先天之术,于相面佛法亦极为精通,当年在塞北讲经三日以平刀戈战乱,如此一举,天下闻名。
  早年又曾在北方弘扬佛法,讲经足足一百七十七场,素白僧袍的少年人面如冠玉、气质温润,眉间一点红痣据说点着一身慧骨慧根,盘膝做于台上,便是一成的风景皆不如他。当年他师傅无音大师曾为他推演命格,最后只能长长一叹,成全了他的佛子之名。
  不过这位早年少年意气风发过后便隐匿了起来,仿佛一下子消失在世间,若非每年初一还会开坛讲经,宫中也常有赏赐送往,只怕这位佛子就真要销声匿迹了。
  人说这位是天生佛子,六根清净,不慕红尘声明。
  对此,由仪只想说:去你的!
  看着对面拈着念珠盘膝而坐的慧泉,由仪冷静地翻了个白眼,给自己添了一碗茶水,道:“行了,人都走了,就咱俩你还装什么装?”
  慧泉倏地睁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双手合十道:“非也,非也。小僧昨日诵读经书偶有灵光,别有感受。”
  “得了吧你,又熬夜看话本子了?”大家都太熟悉了,由仪张嘴就没给慧泉留面子,撕掉了他当代高僧的皮。
  慧泉泄了气,道:“说罢祖宗,今日你来又是为了什么?”
  “我就这样无事不登三宝殿?”由仪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他。
  作为狐朋狗友,慧泉敏锐地觉察出不对来,连连白头:“没,没。”
  由仪这才展了笑颜,徐徐道:“只是我近来夜观天象,偶有灵感,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你?”
  “要!要!”慧泉猛地蹦了起来,走到由仪身边扯着她的衣袖哀求道:“祖宗啊,你如今是无事一身轻了,我这还吃着管理局的饭呢!这任务卡了十几年了,再不完成,我这金字招牌可就砸了!”
  由仪笑了:“你几时还有金字招牌了?”
  “一直都有好么?自从你走了,我就是管理局的王牌!”慧泉挺了挺胸,很是骄傲。
  由仪无奈,终于还是道:“你也别总一个地方待着了,换换心情出去走走,或者去上头溜达溜达,尝尝那位警幻仙姑的汤茶,品一品她那珍奇香料,万一就有感悟了呢?”
  她这话说得意有所指,慧泉不是个蠢人,很快就有了思迅。
  他兴高采烈地起身,狠狠地拍了一把由仪的肩膀,笑的放肆:“好姐姐,就知道你照顾我。等着,这一回的功德咱们两个对半分。你说我在这边待了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
  说着他掐诀要走,忽然转身仔细端详了一下由仪的面容,笑容重新变得贱嗖嗖了起来:“嘿,姐,我看你这面相,最近桃花不错啊!”
  由仪抬眸淡定地回望回去,笑容完美:“你知道,我的桃花一向不错。不像某人,光棍一打上万年。”
  慧泉被戳到痛处,幽怨地看了由仪一眼,到底还是功德的吸引力比较大,甩甩袖子走了,
  临了临了,留下一句:“我想着,干完这一票,也干脆学你,退下来吧。”
  留着由仪坐在那微微愣怔一会,然后缓缓笑了。
  “退下来好,不受人辖制,总是好的。”由仪垂头看着腕上一串沉香木念珠,低声喃喃道。
  警幻这边莫名其妙地被人掀了老巢,把上千年的老家底闹到了玉帝面前,她看着那玉面小和尚,咬牙切齿地。
  慧泉正欣喜于大批功德的进账,一面懊恼自己没早早想一想从前看过的那些红楼同人里的思路。早知道那位绛珠就是得天道偏爱者,林家也是累代积攒阴德,他还纠结什么呀,早早把警幻干掉不就好了吗?
  由仪这边也不是一时兴起就找慧泉干掉警幻的,实在是警幻为了成全那一台戏用了太多的心思,甚至还把心思放到了由仪身上,惹得她不渝。本来由仪是打算自己处理掉警幻的,但是后来一推演,再想到慧泉的任务目标久久没有达成,她干脆就把这个机会推给了慧泉,毕竟她手头还是宽裕的,那些个功德对她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这日从山上下来,由仪也没坐轿,撑着伞带着几个贴身侍女慢慢走着,寻着人少的小道,也清幽安静,更难得的却是野趣景致。
  “那头是什么东西叫唤呀。”忽然,朱颜转头看向前头的一块大石头,道:“我怎听有叫唤声。”
  众人纷纷驻足,侧耳细听。曼兮道:“许是什么小动物,我听着声音低,分辨不出。”
  随云拧着眉听了半晌,对由仪道:“这叫声嗷嗷呜咽的,倒也不同于旁的,怕是个狐狸什么的。”
  由仪道:“去看看吧,是不是受伤了。”
  朱颜于是兴高采烈地答应了,动身过去,不多时抱着只狐狸回来。那狐狸倒也不小,在朱颜怀里能抱着个满怀,却也绝对不算大,身上焦黑焦黑的,看起来像是雷劈出来的伤势。不过从显露出的几处,不难看出这从前也是个招人喜欢的大狐狸,没有伤势的尾巴上生着又细又软的雪白毛毛,又长又粗,看着便令人极为欢喜。
  朱颜嘟囔着道:“这小狐狸许是不凑巧遇了天雷,这不,受伤了,叫声可怜着呢。”
  又含着期许地看向由仪:“主子,不如咱们带回去,好歹养好了伤,也算一条命啊。”
  由仪垂头看了看那小狐狸,那狐狸极应景地伸出前爪扯着由仪的袖子呜咽着祈求。由仪便笑了,抬手轻轻抚了抚狐狸焦黑的皮毛,看着它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透着祈求的样子,眉眼间显露出几分温柔来:“带回去吧,把这毛洗一洗、剪一剪,管和玉要些伤药给它涂上,在找个兽医给它看看。”
  又对岁云道:“就养在我东边那间耳房里,让红袖过去照顾它。”
  红袖是由仪屋里的小丫头,素来最是胆大心细,也喜欢这些个小动物,她确实是照顾这只小狐狸最好的人选。
  岁云几个听了都很欢喜,纷纷点头应了。随云将狐狸抱进怀里,一行人继续往山下去。
  回了薛府里,去见过薛夫人,回了持安苑,岁云几个忙服侍由仪沐浴、更衣过,又煮了一壶热茶,奉与由仪一碗,道:“外头下着雨,虽说不算太冷,但若不当心,也是要出事儿的。您快用一碗热茶,和玉去备驱寒汤了。”
  由仪道:“岁云心细,听你的。”
  岁云含笑应了一声,转出去吩咐旁的事情。
  那狐狸很快就被白芍柔音几个给打理干净了,一身焦黑的皮毛都被剪掉上了药,缠上了白纱布,唯有一条蓬松的大尾巴还潇潇洒洒地身后甩着,实在是滑稽极了。
  由仪看着奇奇怪怪的狐狸,笑容中透出几分无奈来,抬手在狐狸的脑袋上轻轻抚了抚,手指一点,一股透着金色光泽的暖流就流入了狐狸的身体中,暗中滋养着小狐狸遍体鳞伤的身体和干涸并有旧伤的经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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