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虾什么的,高蛋白高营养,长身体不长胖,挺适合纪放这种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大少爷的。挺好的。舒念心说。
看着小姑娘毫无戒心地埋头替他剥虾壳,动作不算快,甚至还有点笨拙,纪放心情,还有点小复杂。
他这怎么跟,在欺负小傻子似的?可是欺负得还挺开心。又有一咩咩小舍不得。
纪放清了清嗓子,安慰自己:谁叫她之前又骗自己的。就《横刀》那个版权费,都能买四五部漫改了。压榨一下怎么了?怎、么、了?
“给。”舒念认真替他剥好,只剩了虾肉段儿在小碗里,搁到他面前,还替他把勺子也放进了碗里。可谓服务周到。
“还要什么?”然后抬着眼睫,认真看着他。
纪放眨眨眼,看着小姑娘澄澈的眼神,“……”
“不要了!”突然有点心慌,“你自己吃吧!别管我。”
“……?”舒念眼梢一抽,眼睛都不自觉地微眯了起来。这大少爷,到底又在闹什么脾气?
哎,男人的心思真难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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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大半天,一顿饭终于吃完。
纪放就很不服气。凭什么小姑娘骗他压榨他,那么心安理得无所顾忌。他不过就是不要脸地……咳咳,锻炼演技地装一下柔弱,让人剥两个虾挑两根刺而已,怎么就那么有罪恶感呢?!
他不服。所以他决定再试一试。
舒念吃完就上了楼,不过和他说了一声:要是哪里不舒服,上三楼画室找她,会陪他去医院。
纪放惦记着这句话,拿着手机上楼。
站在画室门口,见舒念在捯饬她的绘板,抬手敲了两下房门,示意她自己来了。
“嗯?”舒念手上的工作一顿,抬头问他,“怎么了?”
纪放清了清嗓子,走过去,手机摁亮切到短信那儿,把存了名片为“李医生”的对话内容,搁到她眼前让她过目。
舒念就着他的手看了看。对话简约,就几条——
纪放:【李医生,我这肩膀还是挺疼的,你看有什么办法缓解缓解吗?】
李医生:【自己不要随便抬手乱动,叫家里人帮你热敷一下,最好再按按。力道轻一点。】
纪放:【好的,谢谢李医生。】
舒念盯着发亮的手机屏幕,眨眨眼,然后抬头看着纪放。
她知道周枳意和纪放在乎她的想法,才没让这个家里一天到晚都有外人。所以这会儿“李医生”说的家里人,也就只剩她了。
况且医生还说,纪放不能随便抬手乱动。
纪放捏着手机,咽了一口,眼睫眨动的频率有些许快,缓了气息,镇定道:“你忙的话,就算了。我忍一忍吧。”
见纪放神色不明,眼神也有些飘忽,舒念以为他着实难受,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没事,帮你按完了再画吧。”
“哦,”纪放快速收了手机,抿了抿唇角,“那麻烦你了。”
舒念起身,纪放还站着不动,场面一时间略为尴尬。
“不——走吗?”舒念抬眼问他。
纪放垂睫看她,喉结像有了自主意识,不听主人使唤地滚了滚,然后逼着主人开口,嗓音有些不自然地问:“去你房里还是我房里?”
舒念:“……?”
怎么听都觉得这话特奇怪的舒念,选择性地忽略了这当中的歧义,正经开口道:“去你那儿吧,按好了你早点休息。”
“嗯。”纪放稳了稳情绪,喉咙里压了个单音节。
跟着纪放下楼到了他房间。纪放本来是让她沙发里坐着等,他去拧条热毛巾。可舒念说:“你坐着吧,我去吧。你连筷子都拿不稳,医生是让你热敷,不是让你湿敷。”
“……”纪放噎住。小姑娘杠起人来,不是刻意有针对性的那种杠,却能精准压在麻穴上,怼得他哑口无言酸爽无比。还不止这一回了。
“行吧。”纪放说,“拿我挂在架子上的那条白色的就行。”
“哦。”舒念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纪放看着小姑娘去洗手间的背影,莫名有点烦躁地挠了挠头。他这一天天的整点有的没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舒念拧干热毛巾重回沙发边上的时候,见纪放的脸色又有点奇怪。类似于那种憋着一口气的感觉。
小姑娘又有点愧疚了。看把人家一大少爷,都疼成什么样了。
“那你……”舒念收了心思,看他的右肩,“你衣服……?”
屋子里开着地暖,纪放又是个不怕冷的,回家就把衬衣换成了T恤,就是这领口瞧着也不大,纯棉的材质,也不像是能拉出个大口子变成露肩款的样子。
“嗯?”纪放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明白了。于是站起来说,“我去换件衬衣。”
“哦,好。”舒念也没多想,点头说好。
然后就看着纪放去了衣帽间。趁他去换衣服的空档,舒念又去卫生间,重新泡热水,热了热毛巾。
纪放换得挺快,舒念团着小毛巾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了件白衬衣坐在沙发里了。
见了舒念,又重新开始解上面的几颗扣子。
舒念脚步一顿:“……?”
“过来吧,”纪放边说,边侧了侧身,右肩的衬衣料子顺势往下一滑,“这样应该可以了。”
舒念有那么点懵。不是很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有先穿得一丝不苟,再当着她的面开始脱衣服这种操作。
而且还,斜着衬衣,就露了个肩。手里的毛巾,它更烫了。
“怎么了?”纪放偏头看她,一本正经地说,“待会儿毛巾又凉了。”
“哦。”舒念咽了咽,立马走过去,毛巾吧唧一声,盖在他肩上。
纪放:“……”小姑娘没轻没重的时候,手劲儿还挺大。还好他不是真肩疼。
虽然这伤是装的,可是一天到晚不是电脑就是手机,热毛巾一敷,倒还挺舒服。纪放有点享受上了。
舒念站在沙发边上,替纪放压着那块热毛巾。就是这个她不得不站的位置,像是精准计算过一般。
视线稍稍一落,就能看见纪放衬衣衍缝边上,若隐若现的平直锁骨。
男人肤色本来就白,晕了点卧室里灯光的暖意,多了点人气。
先前画人物的时候,也会找些素材参考,不过这种男的,活的,还是第一回 如此近距离地认真观察。
原来这种精致的锁骨,也不是只有二次元的人物才有。舒念的心思,已经飘去了十万八千里外的取经路。
“你在看什么呢?”
“嗯?”被纪放的声音扰了神游,舒念回神,懵懵地问了一声,回视他。
“我说,”纪放下颌稍扬,长睫抬着,看着她迷迷瞪瞪的眼睛,拖长了尾音问她,“你在看什么呢?”
看着纪放倒映着暖色光点的瞳仁,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实说的舒念:“…………”
作者有话要说: 纪放:咳咳,那什么,忘了告诉你们,我是有两个手机的人。
(放放探出罪恶的小jiojio,在不做人的边缘反、复、试、探
合理怀疑他在试、图、色、诱
第22章
——“你看什么呢?”
舒念眨眨眼, 耳朵倏地一红,居然有点结巴, “我……我观察下人体组织结构?研究下……人体工程学原理?”
下意识说出的两句话,让舒念有点想咬一咬自己的舌尖。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连尾音都带着不确定的疑问语气,足以证明她自己都有点不太相信。
纪放:“……?”瓦特?他这种美.色.当前,你给我说是在观察人体组织结构??下一节你还要上个解剖课了不?
纪放好气。
“哎行了, 别敷了。”纪放快速地舒了一口气, 抬手去扯肩膀上已经温凉的毛巾。
本意是想把拿下来,让舒念回去算了。他这些不甚明了奇奇怪怪的试探和心思,搞得自己也有点心烦意乱。
结果——
本想摁住毛巾的手, 无比精准地摁住了小姑娘的手, 仿佛也是计算过的一般。
纪放可以戳着三根手指头对灯发誓,他这次绝对不是故意的!
纪放:“……”咳咳, 就是,小姑娘的手比毛巾热多了。
舒念偏了视线, 从纪放脸上挪到他肩上。眨眨眼,有些语塞。然后强装淡定地,用食指和拇指捏起他的一根手指头, 起吊, 平移,放下落地,“别乱动。医生不是让你,别随便抬手么。”
“……哦。”看着小姑娘毫无感情公事公办的态度,纪放那点崎岖了一秒, 往岔路口飞奔了一下的心思,又被无情拉回了主干道。
“那你给捏捏吧。”纪放说。就当她是个人工智能AI机械手呗。就她能做个么得感情的树杈子?他也能好不好。
“哦,好。”舒念拿开小毛巾搁到沙发边的茶几上,乖乖应声。
可这人工智能机械手真贴到纪放肩上的皮肤,触着那点温度毫无章法地捏来按去的时候,纪放觉得,做一名没有感情的树杈子这种事儿,可能真只有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才干得出来。
“你放松一点。”舒念说,“别怕疼。你越紧张,就越疼。”
她倒是有点没看出来,纪放瞧着身形瘦削,这肌理怎么捏起来……那么费劲呢。
莫名有些无言以对的纪放:“……”这话听着,怎么哪儿哪儿都透着歧义呢。这家伙,车技应该不错吧?
女孩子柔软的指腹捏着他颈侧的皮肤,虽说手法一瞧就极其不娴熟,像是未经培训就随便被拉上岗的无证从业人员,倒是也兢兢业业。
纪放听了她的话,轻吁了一口气,试着把身体放松。
卧室里重新陷入静谧。房门敞着,屋子外过道里的暖色廊灯投进来,被墙沿儿挡住,落到地上,割了明暗各半。
没人再说话,纪放就有点走神。
顺着“车技”,纪放想起第一回 见她时,小姑娘就开了辆挺霸气的黑色牧马人。他那会儿车子陷在乱石泥坑里,心里都做好了交代掉半条小命的打算。结果,暴雨里突突突突地冒出来一辆SUV。纪放先是一喜,接着又有点懵。
这特么,今天是真的得交代在这儿了吧?青天白日的,居然看见了辆“灵车”??
越野车底盘高占地面积也不小,开得不快却很稳,只是,驾驶员呢??远远地只看见车在动,驾驶室里连个人影子都瞧不见是什么鬼?
不不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说不定这是辆无人驾驶智能车呢。
直到车子逼到他跟前儿停下,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穿着和雨帘子差不多颜色,灰不溜秋大帽子卫衣,又压了顶黑色棒球帽的女孩儿,他才明白——哦,原来是驾驶员,太特么矮了。
……
“力气可以吗?”见纪放肩颈的肌肉又开始发僵,舒念以为他又不吃痛了,手上放轻了力道,跟挠痒痒似的轻轻捏了捏,问,“疼?要不我再轻一点?”
回忆了半截儿就被拉回现实的纪放:“……”
女孩子柔软的指腹贴着颈侧的皮肤掠过,还轻声气音似的问他:疼不疼,要不要轻点。
你说疼不疼??要不是知道小姑娘到底是什么脾气,纪放真要觉得这人绝壁是在撩拨自己了。
“你话为什么那么多?”纪放抬睫看她,神色还极其正经,然后瞧着挺不开心地偏了偏身,把肩膀从她手上解救出来,衬衣粗暴地一扯,盖住自己的肩,说,“别按了,就这么着吧。”
语气里满是“就让我自生自灭吧别他妈管我”的气愤。
爪子悬在半空顿住,舒念:“……?”这到底是,又怎么了?她刚那力气,还特意放轻了呀。而且纪放前半句话,是不是搞反了?
“行了行了,你上去画画吧。”纪放维持着偏身坐在沙发上的姿势没动,有些不自然地嫌弃道,“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舒念眨眨眼,悬浮的爪子放下,但也没贴着腿侧放,造型有点奇怪地悬空了一点在身体两侧,然后说,“哦。”
说完就走出纪放卧室,还贴心地替他阖上了房门。反正人家不想看见她嘛,干脆帮他把声音也隔绝一下。免得她在楼上窸窸窣窣的动静妨碍到人家。
纪放见这人走了还不算,还要把房门关起来,就很气。小姑娘到底是有多不待见他?
郁郁闷闷地轻嗤了一声,随手抓过一只沙发上的靠枕,往身上某个不可说的方向一摁。
纪放简直想飚个脏字。这是单纯的疼的问题吗?这他妈是更严重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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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念出了纪放卧室,沿着走廊往电梯走的时候,抬手摊开掌心,认认真真研究了一下。
这手指头跟中了什么五毒教独门奇药似的,热得不行。所以这手……她还能要吗?
重新回了三楼画室,舒念也不敢摸鱼。之前画福利番费了挺多时间和功夫,虽然纪放没催过,但这活,是协议结婚的附加条件,她怎么着也得尽职尽责搞完才行。
况且,重新拿起绘板之后,手指头好像没那么热了。又能要了。
江城多雨,冬季也不例外。舒念沉浸在工作里,回神的时候,没拉上窗帘的落地玻璃窗上,零零散散地溅了些细碎狭长的雨点子。
放下手里的活儿,舒念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眼外面。
半岛的房子间距远,就算站在三楼,也只能瞧见远处邻居家还亮着小灯。夜空里垂落的水珠子,在路灯那一小圈光晕下瞧着杂乱无章,扑扑簌簌砸到路牙子边的小灌木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