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都知道夫君爱她——八月薇妮
时间:2020-05-14 08:53:04

  她正要趁机再说“规矩”,东淑道:“这绿云娘家这样得势,是二爷帮衬,还是二奶奶你出的钱跟力?”
  方氏一愣。
  虽然高门大户的女眷们向来以贤德自居,丈夫纳妾从来没有个明面说不肯的,可私下里自然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并不是很喜欢夫君宠爱妾室的。
  何况这绿云年轻貌美,又生了庶子,更是方氏的眼中钉……她哪里肯去帮衬,不去祸害已经是真贤德了。
  “许是二爷吧。你问这些做什么。”方氏多了个心眼,警觉地看着东淑。
  东淑笑道:“二奶奶这些年没少为了二爷身边的莺莺燕燕操心吧,要不然怎么会没精神去管李府的家差、让管家的事务落到别人手里去了呢?二奶奶还是好好去查看看,帮衬绿云娘家的是什么人吧,别……真叫人吃了还不知道。”
  说完之后,东淑略略欠身,带了彩胜自去了。
  剩下方二奶奶瞪着双眼望着东淑离开,她的丫鬟走过来道:“奶奶,她跟您说了什么?”
  “她……”方氏才张口,忽然心头一寒,她瞥了一眼丫鬟,哼道:“她跟我求情,叫我别往外说,哼,罢了。谁让老三鬼迷心窍了,男人一旦给迷住了,什么做不出来……”
  说到最后这句,本来明着是说李衾,可想到东淑刚刚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方氏忍不住竟打了个哆嗦:李衾尚且如此,自己的夫君李珣呢?
  东淑重回到了湖畔水阁里,向薛老夫人等告了罪,只说自己体质差不胜酒力,众人自然也不说什么。
  这日从李府回来,路上张夫人特叫东淑跟自己同车,因问:“你中途怎么离开那么久,真的没有事?”
  东淑看着张夫人慈眉善目的脸,顺势靠在她的肩头道:“处处都有人陪着,有什么事?本想跟浣溪妹妹他们四处走走玩耍的,可恨这身子不争气。”
  张夫人看她这样自然而然依赖着自己的样子,便笑道:“没事儿我就放心了。就怕你有委屈不说出来。”
  东淑听了这句,鼻子突然酸楚,眼睛就潮润了,幸而她是靠在张夫人肩头的姿态,张夫人也看不见。
  张夫人又攥着她的手道:“身子差是因为之前亏了体质,家里多补补,以后就算去了李府……他们府内也亏不了你,自然会很快好起来。”
  东淑只管答应着。
  等到回了萧府,当夜萧宪总算回来,便过来询问今日去李府赴宴的事。
  东淑只说无事,最后道:“哥哥,我想出去住几天。”
  “好好的出去做什么?”萧宪诧异。
  东淑道:“说出来怕你笑我,我想到外头走动走动。”
  “到外头?”萧宪皱眉,“到底何意?”
  东淑说道:“哥哥,我厌了整天呆在闺房里看书绣花,到底要出去透口气才好。嗯……就像是之前跟着你偷跑出去,扮作男人的样子,行事也方便。”
  萧宪笑道:“原来你是心野了。你要出去我自然不拦着,可就怕出事。”
  东淑道:“怕什么,有武功高强的侍卫借我两个便是了。”
  萧宪见她巧笑倩兮的,想了片刻道:“既然你打定主意,那就随你,只有一件,你就算把天捅破了,只要你自己没有事,一切就安妥。知道了?”
  东淑一概答应。
  于是次日东淑便出萧府仍回别院,整理片刻换了男装后,才自角门而出。萧宪挑选的两个侍卫随身跟着。
  从今日,她一连在皇都之中转了有五六日,脸都有些晒的微黑了,萧宪那天看到她吓了一跳,忙叫人弄了些内造的美白养肤膏之类来给她用,东淑却不以为意。
  这几天也有人不时把东淑的动向跟他禀告,因此萧宪也自知道,今儿来正好问问。
  “听说你在太白街上寻了一处门头?”萧宪拿起桌上一本书翻看几页,果然都是古玩珍奇之类的记载,“想干什么?”
  东淑知道瞒不过他的,何况也从没想隐瞒,便笑道:“还能干什么,不过是初衷罢了。”
  “什么初衷?”
  东淑笑道:“家财万贯,名扬天下。”
  萧宪忍俊不禁,把那本书扔了回去:“你这妮子是想造反吗?”
  东淑道:“我可没有那本事,只是凭自己双手做点儿可做之事罢了。”
  “哼,说的跟你若能就要去似的,”萧宪道:“你快说,到底打什么主意?”
  当下东淑才把自己的谋划跟萧宪说了,原来她想要在太白街上弄一个店铺,专门收些古玩古董之类的,上次从萧宪哪里赚来的钱拿出十分之一来姑且也能够了,铺子地角已经看好。
  萧宪对东淑向来百依百顺,别人听来似天方夜谭的话,他听着却津津有味,笑道:“你有这个心倒也好。也能开开眼界见见世面,只不过……”
  “不过什么?”东淑忙问,又有点担心:“哥哥莫非不愿意?”
  “你要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萧宪摆摆手,道:“只不过,你难道不知道?但凡是古玩古董,只要沾个‘古’字,就是有年岁的,有年岁的东西自然阴气重一些,所以我不太愿意你多沾手。”
  东淑想了想,笑道:“这有什么,对别人而言恐怕有妨碍,可是我,我是死……”
  她还没说完,就给萧宪一个眼神堵了回去,忙自己捂住嘴:“我不说了。”
  萧宪哼了声,道:“算你识相。”
  东淑见萧宪虽然一口答应,可神情里仿佛还有些忧虑似的,她只以为萧宪是因为那种“古物带阴”的说法才有些犹豫的,故而也没有多问。
  只要有钱有心,剩下的事便容易多了,签了地契合同,找了几个看着老成可靠的管事跟伙计打理铺子,在五月下旬的吉日挂了新匾额,便算是开了张。
  东淑自打弄了这个铺子,就有些人不着家,时常的往铺子里走动,萧府那里来叫她,才去了一两回。
  萧宪不得不叮嘱她叫她多去,又道:“你要是不过去,老太太那边只是想想倒也罢了,太太那里未免多心,觉着你是要去李府了才跟这里疏远的,太太这些日子还在操心给你弄一笔嫁妆呢,别叫她寒心。”
  东淑这才忙应承了,从此走动的勤快许多。
  将进六月的时候,突然出了一件大事。
  原本谨州方面为了三皇子而造反被擒的那些将士们,本来新帝听从了李衾的命令,要将他们赦免的,谁知道前去传旨的钦差中途遇刺,竟又是那些乱党干的,地方上一怒之下,便下令将那两三千人尽数杀了!
  消息一出,天下震惊。
  李衾一收到消息就知道不好,但再怎么命人前去阻止也都晚了。
  果然因为这一件事,其他还在观望的反叛之人自然都打消了要投降的念头,刹那间,以谨州为中心,周围各地相继反叛,有乱军冲入城中,将之前主事的地方知府拿下,砍了头挂在城墙上。
  事情眼见已越演越烈。
  之前地方官做主杀俘之后,兵部上奏,新帝听说后倒也没什么反应,毕竟当初他也想着杀了了事,何况钦差被害,就等于打了皇帝的脸,故而新帝也不以为意。
  直到战事四起,才有些烦怒,便命李衾即刻调拨兵力,选拔干将前往,这次绝不能手下留情。
  偏就在这段日子里,北关那边也传回了消息,说是地方守军跟狄人交了手,各有死伤。
  因此如今朝廷竟有些是腹背受敌了。
  这天,东淑来到店内,正在看这些日子收到的各种玩器,看到店门口人来人往,十个里头竟有七八个是在议论当下时局的,一个个忧心忡忡,听得她不由也愣住了。
  那负责看店的老管事见东淑出神,便道:“东家,这几天来变卖玩器的人多了好些呢,应该都是因为知道南边北边都在打仗,所以才把这些东西拿了来,希图换些钱回去比较妥当。”
  小伙计在旁道:“这样岂不是好?我们这儿不愁货源了,而且价格也都不贵,正好多收一批。”
  老管事苦笑了声,欲言又止。
  东淑把手中的一柄玉如意放下,回头道:“虽然不愁货源,但有那么一句话,乱世黄金,盛世古董,这些古玩珍奇的,在盛世之时自然是稀世之宝,若是真的刀兵四起,他们就不如一文钱管用了。”
  这些话本是刚刚那老管事想说的,只是颇有些犯忌讳,却没想到东淑竟然把他没敢说出来的都提了。
  管事又是惊愕又是担心的:“东家……”
  东淑微笑道:“不过不用担心,这些东西对我而言不管何事都是稀世宝贝,不容毁损的。另外……虽然外头传的轰轰烈烈,但我相信时局一定会向好的。”
  小伙计闻言插嘴道:“东家您说的很是!我听说,朝廷先前把镇远侯调到了北关,小侯爷可是战神再世,有他在,一定可以把狄人打的落花流水,不敢再骚扰我们关隘的。”
  时隔多日,“镇远侯”三个字又冒了出来,就像是隔世的人。
  东淑微怔,却想不到李持酒的名儿居然在这些人口中如此“响亮”,当下便笑问:“你怎么知道镇远侯是‘战神在世’?我可隐约听闻他的名声不大好呢。”
  小伙计闻言急道:“东家,你可不能只听那些人乱说,其实镇远侯是好人来的,当初他在五城兵马司的时候,把五城街上的恶霸地头蛇都打的趴在地上,不敢再欺压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还有那些收惯了脏银的衙门公差们,也因为他在,所以不敢再跟我们伸手了,少了那些盘剥,日子才比先前好过的多呢。”
  那老管事竟也笑呵呵道:“这话有理,比如东家这店铺子,若不是托了那位小侯爷的福,这一次要接手,从写契约到现在,不知要给官府收多少茬的保护费,也不知道给那些地头蛇来骚扰强掠过多少次,银子至少多交数百两,别说盈利了,能不能顺利开得下去还是难说。”
  东淑从未想过,镇远侯那么个一无是处的家伙,居然在这些百姓心目中竟是个闪闪发光的好人。
  她简直闻所未闻,匪夷所思。
  大概是看她脸带疑惑之色,小伙计忙道:“东家,您别不信啊,我们说的都是实话,就说隔着这里一条街的王家,他们家的女儿曾给林衙内强占了,玩够了后又卖到了青楼,结果给小侯爷知道后,即刻把那女孩子赎了身,又只身一人前去把林家阖府打的四脚朝天,脚踩着林衙内让林家拿了一千两银子出来赔了王家……”
  东淑目瞪口呆,听完后看着那眉飞色舞的小伙计,忽然发现一个盲点:“小侯爷是怎么知道那女孩子给卖到青楼的?”
  小伙计愣了愣,啊:“自然是在侯爷去青楼的时候。”
  东淑咳嗽了声:唉,她何必多此一举又问,其实早就知道了。
  小伙计道:“东家,您别在意这个,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小侯爷毕竟年纪轻,血气方刚的,他那体格儿又是天赋异禀,对了……我又听说他先前的夫人是个病秧子,风吹吹就倒的,自然碰不得,当然只能在外头……”
  东淑忍无可忍,瞪着他道:“胡说什么!”
  小伙计忙讪讪地停了下来,只道:“我只是想说,小侯爷很是能耐,有他在北边儿自然无碍,不过,不过南边的战事就不一定啦,杀了那么多人,实在是乱的很,也不知怎么收拾了局。”
  东淑道:“南边当然也会平靖,难道天底下只有一个镇远侯不成?当初镇远侯还籍籍无名的时候,是谁把北边来犯的狄人打退了的?”
  小伙计眼睛一亮:“是我们兵部尚书李大人啊。”
  东淑捧着一个古瓷瓶打量,一边淡淡道:“不错,有李大人坐镇兵部,难道就怕天下大乱吗?”
  小伙计才要附和,就听老管事道:“有客人来了!”
  东淑跟那小伙计齐齐转头,果然见殿门口站着一个人,一身暗蓝色的圆领锦袍,皂靴玉带,俊逸儒雅,气质高贵。
  小伙计见了,心中高兴,觉着是贵客登门,立刻摇头摆尾地迎了上去。
  但来人的目光,却只深深地凝视着东淑面上。
  东淑对上来人隐约带笑的眼睛,眉峰却无端皱了皱,她把手中的瓷瓶缓缓放了回去,转身向内走去。
 
 
第85章 
  原来这来人竟然正是李衾。
  东淑转身的时候, 小伙计已经颠颠地迎了上去, 躬身笑问道:“先生是初次来?要看些什么?我们这店虽是新开,东西却是很齐全的。”
  李衾瞥着东淑的背影, 淡声道:“我是你们店老板的友人,今日是来探望她的。”
  小伙计吃了一惊:“啊,原来……”
  那老管事早看出李衾华彩照人,器宇不凡, 又见东淑举止反常,便忙也哈腰过来道:“既然是东家的朋友, 请到里头说话便是了。”
  李衾颔首, 却并不忙进, 只转头打量这店中的布置。
  顶头一面黑底金字的匾额, 写着四个端秀的楷体大字,乃是“古致雅风”四个字,李衾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萧宪的手笔,萧宪果然对这个妹子百依百顺, 无有不从。
  店内桌椅柜阁,是一色的花梨木质地,兼具雅致古朴,所有古玩等物有序摆放, 墙根儿处的花架上放着几盆松柏盆景。
  靠南的窗下是几个古朴的树根形凳子, 中间的桌子也是朴拙的整只大树根制成,十分天然野趣,桌上除了各色茶具外, 另是个紫金的博山炉,淡淡的香气从内袅袅散出。
  店子虽不算大,但看着各色物件琳琅满目,一应具全,且又赏心惬意。
  李衾且看且走到入内的门边,略一迟疑,终于抬手将帘子掀起,走了进去。
  这里间原本是个套间,靠门边窗下的地方有一张不算很大的罗汉榻,对面是一张小桌,上面放着一个宝瓶。
  桌前的墙上挂着一幅画,却是范宽的《雪景寒林图》,虽然是摹本并非真品,可也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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